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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睡覺也基本不會動,從此算是解除了看見人的煩惱。 然后那一晚,后方人的體溫與氣息忽然靠得更近。 沃修不僅是朝床墊里側翻了身,他的手臂還自然搭過來,隔著毯子勾在了身上。 他們的身高相仿,差距不會超過兩公分,互相交換衣服穿也毫無問題。 相似身高下,睡覺睡著忽然開始抱人的沃修靠過來,他只無意識地將頭一低,鼻尖便離崖會泉的后頸不過毫厘,呼吸間的細小氣流全朝那一片皮膚灑落過去。 崖會泉睜開了眼睛。 氣墊床將將夠兩名成年男性容身,被擁抱的人無處拉開距離,翻身只能翻回身后人的懷里。 他也無法起身,脫離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尷尬境地。 因為后面這人根本沒醒,貿然動作反倒會把對方吵醒,再兩人共同對尷尬情形,尷尬加倍。 光線昏暗,視覺以外的感官像在昏暗中被無限擴大,被迫清醒的人能聽見遠處海水涌動的輕微水聲,也能聽見后方人的呼吸聲。 他能感受到海底的低溫,有濕冷空氣拂過他露在外的皮膚,他也能感受到那人的體溫,后背上是被包裹般的熨帖溫暖。 細小氣流還淺淺撩動著后頸。 分明沒有實質性的接觸,卻也會讓人不由自主想要戰栗。 崖會泉靜靜看了前方的昏暗一會。 他又閉上了眼睛。 第68章 鉆石星塵 尊重一下事物被賦予的美好意…… “因為你”像一支先行預告, 內容在最吊人胃口的地方戛然而止,之后崖會泉就陷入了自顧自的沉默里,他的視線還落在貓的身上, 又好像從貓身上透了出去,在看向記憶的某個地方。 貓也不催,靜靜陪著他。 直到崖會泉的手隨短暫的醒神收緊。 “……模型里的建筑形象是結合了資料,技術修復過的?!毖聲f, 他直接略過了之前的“指控”。 建筑的投影隱沒在海水的深藍里,影影綽綽環繞四周。 它們在文化專員與技術員的共同努力下重現原貌,恢弘穹頂與廊柱上的古樸雕飾都被細致復刻。 哪怕此刻環境亮度不高,也能看出這里在昔日鼎盛時期一定很美,擁有著有別于陸地世界的獨特風采。 但崖會泉親眼見過的場景不是這樣的。 這地方除了不會有這么多光,還更破敗, 到處都是荒廢腐壞的痕跡。 “我們掉下去時砸穿了外面的防護罩……是, 說起來是有點不講禮貌?!毖聲缓鋈恢逼鹕淼呢堄媚X袋拱了一下下巴, 他把這當做是唯一聽眾的“聽后感”, 補上自省的話,“兩個不速之客,貿然闖進一片遺跡里, 還上來就干了拆遷的活,假如不是現在風向正向著光輝之翼與特殊部隊, 別人有心賣個好, 我看專題報道就不是清一水的夸我們是‘遺跡發現第一人’,‘異星文明發掘者’,我們大概會搖身變成‘珍貴古跡破壞者’,媒體能帶動公眾熱火朝天的討論十天半個月?!?/br> 崖會泉說著笑了一下,他一不留神歪了話題, 順著“公眾討論”延伸了下去:“公眾討論上一陣,議題慢慢由‘論殘酷戰火對失落文明的踐踏’,轉成‘和平已至,此時繼續大力發展軍備是否還有必要’,只要輿論風向帶得好,加上有心人恰到好處的推波助瀾,下一個季度開財政大會,縮減軍費支出的提案保證支持率上漲,最后如某些人所愿,縮減軍費,限制包括光輝之翼在內的多個獨立要塞的發展?!?/br> “由此,議會可以順理成章把戰爭期間自主權限過高的要塞回收,從限制發展變成限制將領們的話語權,削弱統轄力度,最后卸磨,至于殺不殺驢,就看驢懂不懂事,能不能及時把局勢看清,做點‘懂事’的事了?!?/br> 貓圓滾滾的腦袋輕輕貼在人下頜附近,黎旦旦從喉嚨里咕嚕了一聲。 聽著卻不大像貓心情好時才會有的那種咕嚕,有點兇。 崖會泉把頭偏開一點,為密實絨毛掃過脖子躲了躲,他借著揉貓腦袋的動作把黎旦旦不動聲色撥開一些。 “說的有點偏?!彼脑捯綦S著偏頭動作一頓,“不過這也都是還沒發生的事,對方有過這樣的籌備,但目前看來,進展并不順利?!?/br> 因為戰爭才剛過去不久,公眾的記憶退化得還沒那么快,沃修指揮官的殘損生態艙還被陳列在和平紀念博物館里,每日受人瞻仰,光輝之翼與特殊部隊再度合作,涉及項目還是關系兩方公眾安全的天災核心。 英雄的光輝不會這么早就褪去色彩。 “真要風向變了,你猜罵我還是罵他的更多?”崖會泉又捏捏黎旦旦耳朵,他這個問題是把話題正回來期間的突發奇想,問完自己也稍作沉吟。 一般來說,人們比較愛往逝者身上潑臟水,因為死人也沒辦法重新起來為自己說話。 但有時候,人們也更偏愛死人,一個過去沒準壓根沒聽說過的對象,就因為對方已故,人們讀了關于他生平的只字片語,看了兩篇真實性有待商榷的文章,便會在千里迢迢之外,將其奉為自己“素昧平生的心靈摯友”,忽然開始愛他敬仰他。 更何況沃修還不是無名之輩。 不需要間接的生平介紹與文章,特殊部隊想必會十分擁護指揮官,連帶著域外聯合也不會對身負榮光的將領就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