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第4章 小假 明黎當然還是沒有像霍昭說的那樣…… 明黎當然還是沒有像霍昭說的那樣將國旗像扔石子一樣扔出去。 國歌響起的時候正好吹了一陣風,明黎借勢將國旗拋了出去。鮮紅的國旗順著風飄搖在空中,隨著霍昭扯著絲線一點點上升,太陽光線太過灼熱刺眼,明黎微微瞇著眼。 趁著所有人都注視國旗的時候,她輕輕地緩緩地吐出一直憋著的一口氣。 少年說的話仿佛還在耳畔,燥熱的夏風也比不過那語氣里令人耳紅的溫度。 國歌聲很大,但明黎覺得周遭仿佛很安靜,她只聽到自己超出平時的心跳,撲通撲通,一聲強過一聲。 其實不僅在聯考成績單上,明黎也在老楊的口中,無數次聽過霍昭這個名字。 那時僅僅只是一個概念,成績很好的一個男生。 向陽這一屆考進長禮有三名學生,往屆最高也就兩個人。這事被王校長作為噱頭給他們三拍了照掛在宣傳欄里做招牌。 畢業典禮那天也是下了一場雨,明黎從王校長拿了錄取通知書后就去了老楊家里,他正穿著圍裙在做飯,看到明黎來招呼了一句:“坐會,煮了你的飯?!?/br> 老楊家里很多獎杯,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積攢的。明黎幫忙收拾了一下凌亂的桌子,看到了上面擺著的中考成績單。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還是掛在第一位。 向陽其實不參與江市中學的聯考,但每次考完,老楊總會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江市其他中學的成績單,十幾頁打印出來,拿來對比向陽。 嘴里常常念叨的就是霍昭的名字。 “這個孩子是真聰明?!崩蠗钤趶N房炒菜,rou香混著辣椒從里面飄出來,“這次還是全市第一,真不知道腦子怎么長得,明黎你得好好學學,人家物理比你強的不是一星半點?!?/br> 明黎看了眼那人的滿分物理,又看了看自己的95分,心想,五分也叫“不是一星半點?” “他聰明你去教他唄?!泵骼铔]好氣地吐槽了一句。 老楊端著辣椒炒rou從廚房出來,穩當當地將菜放到飯桌上,語氣帶了點小驕傲似的說道:“那我以前還真教過?!?/br> 關于老楊什么時候來的向陽,他過去是什么樣,明黎完全不清楚。 這話說出來老楊像個有故事的人,她本想問一句,但對方顯然不想多談的樣子,明黎只能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心。 所以來到長禮又和霍昭成為了一個班的學生,明黎心里有點微妙的感覺。 等下次回家就能向老楊吹噓了,她這樣想。 長禮強制高一住校,哪怕你家就在學校隔壁,溫淑也是這個原因不得不住宿舍。 學校一個月放一次假,平常周六日補課。 軍訓結束了,開學典禮也結束了。 明天開學,高二高三的學姐學長即將返校。 一切都即將步入正軌。 匆忙的時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短暫地緩和下來。 和明黎一起考入長禮的另外兩名學生,一名是她姑姑的女兒陳子怡,另外一名就是隔壁周叔的兒子周文律。 時間太趕,來到學校后他們也沒有聯系,姑姑托自己照顧好陳子怡,她也還沒去看望過。 來學校前一天,黎蓉拉著陳子怡和她買了許多新的生活用品,小鎮人不多,都知道他們考上了長禮,半賣半送的往家里塞了不少東西。 周叔借了輛面包車,幫他們載著行李箱,送三人到長禮門口,只說了句好好讀書又急急忙忙趕回去。 于是軍訓完后的放假時間,明黎去看了一下分班表,找到了陳子怡所在的十二班,打算和她打個招呼。 “你找陳子怡呀,她好像和她宿舍的一起出去買東西啦~”十二班的同學認真地回答,明黎撲了個空,向人說了句謝謝。她這才想起來,今天過后長禮就要全日制封閉式管理了,出校門必須要通行證或者請假條才能出去。想到這里她往宿舍走的路線一拐,也出校門去了。 長禮校門口就是長禮書店,據溫淑大小姐這幾日“密報”所言,書店就是幾個長禮老師合伙開的,去買書的時候還能問賣書的老師什么輔助書最好。 書店里輔助書很多,架子上擺了好幾排。種類很全,叫得上名的基本在這,什么王后雄,經典的五三,全真模擬,題霸等等等等。 明黎挑了數理化生的高考必刷題,又買了套全真試卷。 結賬的時候賣書的老師看了她眼,笑呵呵的和她打招呼:“小姑娘高一就寫這些,看來成績肯定很不錯?!贝蛲暾垡还惨话偃邏K六毛五,好心的老師直接算了她一百三十五塊錢。 明黎說了聲謝謝老師。 長禮課表安排得很滿,早上六點半自習,晚上九點半下第三節 晚自習,而a班又多一節半小時的自習,十點才下課,好在a班沒有十一點熄燈的規矩。 宿舍里的高二學姐已經返校,兩人對明黎和溫淑表示了歡迎,并主動朝兩人說如果有學業上的困難,也可以找她們請教,不過隔壁住的是高三的學姐,洗漱盡量讓她們先,以及晚上不要弄出太大聲響。 這對明黎來說簡直就是意外之喜,與學姐們約法三章以后敲定了溫淑代為宿舍長。 理由是高一時間還算多,溫淑性格外向又比較會說話,這樣以后有什么需要寢室長出面的地方,也不用太過擔憂。 日子就這樣又被開啟了快進鍵,急急忙忙地趕著路。 開學不到一周,明黎就充分感受到了長禮的魔鬼式教育。 老師講課用多媒體,基本不劃重點,講課語速很快,屏幕過了就是過了,基本不會返回來再講,生地會考后沒有再接觸的生物地理現在也重新加回課表,盡管a班是準理科班,但文科科目老師也抓的很嚴格,按政治老師的話就是“要全面發展”。 各科老師布置的作業很多,每天課間十分鐘,遇到不拖堂的老師還好,還能在課間趕趕作業,遇到拖堂的英語老師簡直叫苦不迭,又不能當著英語老師面說,英語老師姓朱,于是背地里大家給英語老師取了個外號——“拖堂豬”,也算是苦中作樂了。 做不完的作業只能帶到宿舍寫,畢竟第二天早自習要交作業,明黎和溫淑通常寫到晚上一點多,高二的學姐對此表示司空見慣,有時還會燒了熱水給兩人煮一杯速溶咖啡。 宿舍四個人越過了年齡與年級,在某些時間段達成了過命的寫作業友情。 “只能說,痛苦,十分痛苦?!焙貌蝗菀装镜搅酥芩南挛?,明黎跑到了學校的電話亭,刷著校園卡與老楊通電話,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吐槽了十幾分鐘。 老楊的聲音隔著電話線傳來,能明顯聽到他應該笑的很開懷。 “你以為高中什么樣?”老楊吸了口氣,可能是在抽煙,敷衍地勸導說:“沒事,老師相信你?!?/br> 電話亭里人很多,大多數是剛入學的高一學生,十幾個電話位置女生占了半數還多,有幾個打著電話說著說著就哭了。 明黎覺得鼻子有點酸,裝作若無其事回道:“那我肯定行,我就是向你吐槽吐槽罷了。而且老楊我告訴你啊,我分到了a班,你猜a班還有誰在?” 電話那邊的老楊笑了笑,彈了一下夾在指間快熄滅的煙,目光眺望遠處,不知焦點落在哪里,左手拿著手機,夸張地回她:“那咱明黎有大出息了,讓俺老楊猜猜,是不是霍昭那小子也在啊?!?/br> “呵,您就光惦記這位了,也不見您多夸夸我?!泵骼璞焕蠗钸@夸張的語氣一打岔,心里的酸澀少了大半,帶了點無語的口氣,隔著電話冷哼了一聲。 老楊那邊半天沒回話,她安靜地等了一分鐘,似乎是誰喊了一聲他,老楊的聲音由近及遠,過了一會才重新回到耳邊。 “不用夸,老師相信你?!迸c開始的漫不經心相比,這次顯然更加真誠。 明黎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悶悶道:“那下次回來我想吃老師做的飯,要用你廚房桌上那瓶腌的酸豆角炒rou?!?/br> 老楊說好,然后說下午有課先掛了,讓她好好學習,照顧好身體。 明黎聽著電話里“嘟”的一聲,那句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老楊掛了電話。 然后明黎輕輕對著空氣回應了一聲:“好?!?/br> - 走出電話亭,明黎靠在門口站了一會,廣播里正在放歌,也許這一屆播音員是許松的愛好者,聽著廣播里切來切去幾首都是那個調調。 長禮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每周四下午大掃除,學生上完第七節 課以后開始搞衛生,并不安排第八節課,然后晚上正常上自習課。 家就在附近的學生可以去和老師拿請假條回家,而其他學生可以放小半天假,如果不用打掃衛生的話。 和老楊打完電話明黎不知道去做什么,教室里有同學在打掃衛生,進去寫作業顯然不太合適,從教室帶了本物理作業就往小花園去,她記得那里有幾個石桌,還有石凳。 長禮很大,科技樓前有一坐小花園,最中央是一座噴泉,水中央是長禮的?;找粯拥慕ㄖ?,靠圍墻的邊上有一條小徑,兩邊擺了不少名人的雕像柱,圍墻邊種了一些香樟樹,同學們開玩笑的時候拿這里調侃稱之為“小樹林”。 明黎夾著作業繞過去的時候才發現霍昭坐在不遠處,半人高叢生的萬年青將石桌圍繞著,一條蜿蜒的鵝卵石路鋪墊在她腳下。 明黎腳步一頓,而坐著的人若有所感,霍昭在小樹林中抬起頭,遙遙地看了過來。 第5章 食堂 進還是退?進吧,似乎還沒那…… 進還是退? 進吧,似乎還沒那么熟,退吧,總覺得有點意味不明的心虛。 明黎一時僵住。 而坐著的人恍然若覺明黎的糾結,朝著她點頭示意:“你也來這里寫作業嗎?” 行吧,對方已經替她做了決定,再找借口走好像有點不太好。明黎邁著步子坐到了霍昭對面,少年打完招呼又低著頭在寫作業,明黎也攤開了作業強迫自己不要分神。 坐到一起了湊近了才發現對方也在寫物理,有點巧,明黎心里這樣想。 霍昭寫題間抬眼看了一眼她拿的書,笑了笑:“還挺巧的?!?/br> “沒辦法,誰叫班主任教物理?!泵骼柘乱庾R咬了咬筆尖,然后低著頭開始寫題。 a班教學速度很快,才開學的第四天,物理已經教完了第三章 ,昨天剛做探究加速度與力、質量的關系的實驗,老師布置的作業是自己預習第四章。 牛頓運動定律。 其實這個在初中就已經學過一點,明黎看得有點走神。 “你加速度算錯了?!?/br> 冷不丁的坐在對面的人開口說了句話,明黎抬頭看著他,然后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寫的題。 ...什么亂七八糟的,明黎內心很想找個地把自己埋了。 偏偏他還繼續補充了一句:“不是故意看到的,剛好在算這個題,看到你答案不一樣,然后我又算了一下?!?/br> “?!泵骼枘局槃澋袅俗约旱难菟悴襟E,霍昭把自己草稿紙轉了個方向,正對著她。 不像女生那種娟秀,霍昭的字筆鋒凌厲,和人似乎有點不太相同。 他仿佛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平時不端架子,同學有問題問他也不藏著掖著,盡心給人解答,分配任務管理班級的時候又條理有方。 沒見過他發脾氣,似乎是很溫和的一個人。 霍昭的思路很清晰,邏輯性很強。明黎不得不承認老楊說的那句這人是真聰明。 “謝謝?!泵骼璧乐x道得真心實意,然后將草稿本遞了回去。 兩人沒有再說話,燥熱的夏風中一時只傳來筆尖與紙張之間摩擦著的聲音。 江市九月的下午依舊很熱,只是不如正午那般炙熱,小花園里樹比較多,擋了不少光線,日光斜照,斑駁的光影映在兩人的書頁上。廣播里還在放著不知名的歌,一墻之隔的校外是一條商業街,正是飯點,偶有小販扯著低廉的喇叭在叫賣。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度過,部分外出的學生已經返校,就擦著他們外面那條小徑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