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那邊大家圍著桌子已經坐好了，可誰也沒動筷，都在等待高長福的開場白。他用左手捋了捋自己那幾根山羊胡子，右手端起盛滿酒的小酒盅，清了清嗓子說：“今兒個不是過什么節，也不是過什么年，我們全家人聚到一起，主要是在一起樂哈樂哈。你們知道，文禮出去這么長時間了，咱們全家也沒有機會聚到一起，現在文禮回來了，就想找這樣一個機會聚聚。好，現在機會來了，是老四給大家創造的條件。昨兒個老四上山打了十只野雞，今兒個又去老爺廟買了rou，打了酒，這不，哈哈哈……咱們全家不是為此聚到一起了嘛?！彼呎f邊看著高發福，然后又把目光轉移到張文禮身上，繼續說道：“你們知道文禮出去這么長時間是干什么去了嗎？這事在這之前我也跟你們支言片語地說過一些，現在再提起這件事，我也不怕你們愿意不愿意聽，你們也別嫌我這老頭子絮叨，文禮出去是參加了天堂山救國大隊，他不是游山逛水去了……你們知道天堂山救國大隊是干什么的嗎？是專打那些騎在咱們頭上拉屎撒尿的小鼻子和地主老財的，換句話說，是替咱們這些窮苦百姓做事的。我看文禮這個路子走得對，不愧是喝過墨水的人，目光遠大——走這條路我舉雙手贊成。我要是倒退二十年的話，不用誰勸，我肯定第一個報名參加天堂山救國大隊，去打小鼻子，去打那些地主老財。我就不了，咱們華夏人老鼻子了，他媽個巴子的，打不過那些小鼻子?！?/br>
    說到這兒，引起在場的人一陣大笑。

    笑完之后，高長福接著說：“你們不用笑，我說的不是笑話，你爸我愿意說些笑話不假，可我今兒個在你們面前說的不是笑話，真的……小鼻子侵占咱們華夏領土想要干什么，大家心里都明鏡似的，就是欺壓咱們華夏人，就是掠奪咱們華夏人的資源，讓咱們華夏人給他們當牛做馬，讓咱們這些百姓當亡國奴。我沒念過書，斗大的字不識一個，讓我說大道理我講不出來，不過……不過我就認準一個理兒，咱們讓地主老財他們欺壓就夠嗆了，再不能讓小鼻子騎在咱們頭上拉屎撒尿啦！咱們一定要掀起反抗的熱潮。今兒個下半晌我跟文禮嘮了半天，從中也悟出一些道理，那就是：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哪里就有斗爭，哪里壓迫的厲害，哪里反抗的就厲害……只有去反抗、只有去斗爭，才是咱們窮苦人的出路。大家不能忘記去年冬天小鼻子來到咱們三家子的情景，不是燒殺就是掠搶，有多少人慘死在他們手里，這筆血海深仇一定要算清?，F在還有半個多月就要過年了，過年是咱們華夏人的大事，我看小鼻子又不會讓咱們消停啦……”

    “對了，爸，昨兒個我在山上打獵時，看見一支三十多人的隊伍，看這些人的著裝酷似東洋鬼子，有兩個當官的騎著兩匹棕紅色的馬在前邊開路。剛開始，我還以為是往咱們三家子來呢，想跑回來給鄉親們報信，結果這支隊伍走到小北溝那個‘丫’字路口沒有往咱們三家子這個方向來，朝西北方向往李家溝那邊去了，我才松了一口氣?！备甙l福破例打斷了爸爸的話插嘴道。

    “看起來李家溝的百姓要遭殃啦！”高長福嘆氣道。

    這時，大家的話匣子打開了，紛紛議論起來，各自例舉東洋鬼子在三家子一帶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無不咬牙切齒，義憤填膺?？吹竭@種情形，張文禮心里非常高興。

    “不把小鼻子打回老家去，咱們日后沒有好日子過?！睆埼亩Y趁熱打鐵地說。

    “小姐夫說得對，你讓我參加天堂山救大隊我就參加天堂山救國大隊，決不含糊；你讓我打小鼻子我就打小鼻子，也決不含糊，反正我聽小姐夫的?！崩衔甯甙l到開口說話了，他從心里佩服張文禮，因此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好，太好啦！咱們家老五是好樣的，是咱們高家第一個要報名參加天堂山救國大隊的人，你老爸我舉雙手支持?！备唛L福舉起杯高興地說：“來，咱們不能光說話不喝酒啊，為老五要參加天堂山救國大隊，咱們爺幾個先干了這頭一杯酒?！闭f完，他帶頭端起酒杯，一揚脖將那杯酒倒進了肚子里。

    大家喝完第一杯酒之后，張文禮笑著對高發福說：“我說四哥啊，不是當妹夫的說你，你看見小鼻子向李家溝那邊走去，也不回來報個信，咱們好派個人趕在小鼻子前到李家溝報個信，讓那里的百姓好有個心里準備呀！李家溝的百姓也是咱們的同胞，也是咱們的兄弟姐妹，不能眼巴巴看著他們被小鼻子禍禍呀！咱們要想把小鼻子打回老家去，不能光靠幾個人，幾十個人，幾百個人……這是遠遠不夠的。咱們要團結華夏所有的愛國志士，才能形成強大的力量，就像破了堤的洪水一樣，滾滾向前，勢不可擋。只有這樣，小鼻子在咱們華夏的土地上才沒有立足之地?！?/br>
    張文禮說的這番話，使在座的人從中悟出一些道理來，都想開口說上幾句，可是剛想開口說話，卻被高長福老伴走進來給打斷了。

    高長福老伴看大家沒有動筷，不高興地說：“你們大眼瞪小眼的光說話了，怎么還不動筷子呢，再等一會兒黃瓜菜都涼了，何況那些熱菜呢！”

    “可也真是的，你媽她說得對，咱們光顧說話了，到現在一點菜還沒進肚呢?！钡雇甑诙浦?，高長福端起酒杯笑著說：“來，咱們把這第二杯酒喝了?！闭f完一飲而進。他拿起筷子，向盆里指了指繼續說：“來，吃，都是自家人，得意什么就來什么，快動筷呀?！?/br>
    大家看高長福動筷子了，于是都動起筷子來。

    大家邊吃邊喝邊聊著，談的主要話題大都跟參加天堂山救國大隊有關。

    大約半個時辰過去了，就在全家人酒足飯飽的時候，外邊的大黃狗狂吠起來，高長福打發高發福出去看看來了什么人。

    不多時，高發福領著一個陌生人走進屋里。

    來的這個陌生人的個子有一米七五左右，面部被寒風吹得彤紅。他摘下兔皮帽子，用袖子揩了揩臉上的汗水，然后用目光向炕上掃視幾眼問道：“哪位是張文禮大哥？”

    “我是?！睆埼亩Y右手向上一舉回答完了之后便打量一眼陌生問道：“你找我有事嗎？”

    “我是李家溝的，姓李名大力。昨兒個下午，小鼻子闖進了我們李家溝。剛開始我們的護村隊員還跟小鼻子抵擋了一陣子，可是小鼻子的武器頂事，給我們護村的隊員打死了好幾個，我們沒辦法，只好躲到了山上，這下可惹急了小鼻子，硬說我們不是東北抗倭救**的人就是天堂山救國大隊的人，非要趕盡殺絕不可，否則就拿鄉親們煞氣。他們逮不住我們這些護村隊員，這下可壞菜了，村民遭了殃。他們挨家挨戶搜查，搜不到我們就把全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趕進了李家大院，這大冬天冷呵呵的，讓這些人在外邊凍著，誰要是離開這個大院就開槍打死，這些還不說，他們把村子里的雞、鴨，鵝、狗、豬什么的都搶走了……他們晚上在大院里喝酒作樂，還把村里有點姿色的閨女媳婦弄到幾個房間里進行禍禍……那場面慘不忍睹??！我的老婆也被這幫禽獸不如的家伙給禍禍啦……”李大力說著說著眼淚就從眼眶里流了出來。

    “這幫沒人性的東西，簡直豬狗不如?！睆埼亩Y攥緊右拳說。

    “小鼻子折騰了一宿，今兒個早上被一個雷公臉模樣的華夏漢jian給領走了?！崩畲罅叢裂蹨I邊說。

    “那個雷公臉模樣的人不是別人，就是瘦猴子高福田?！备甙l?？隙ǖ卣f，因為他昨天打獵時看見走在東洋隊鬼子隊伍中的那個華夏人就很像瘦猴子高福田，但離得遠，沒看清嘴臉。

    “這個漢jian，華夏人的敗類，丟盡咱們華夏人的臉啦?！备唛L福咬牙切齒地說。

    “我們村子里的人讓我來打聽打聽，聽說你參加了天堂山救國大隊，還是天堂山救國大隊里的什么頭頭，不知這事是真是假？”李大力帶著乞求的目光凝視著張文禮問道。

    “你說的一點不錯，我確實參加了天堂山救國大隊，但是，我不是什么頭頭，在我們天堂山救國大隊里沒有什么頭頭，人人平等，沒有貴賤之分，其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把我們的仇敵小鼻子打回老家去，讓鄉親們不受他們欺壓，不受他們凌辱、不受他們禍禍?！睆埼亩Y依舊攥著右拳回答道。

    “這樣就好……太好啦！看起來這趟來我沒白跑腿……”李大力說到這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后掃視一下屋子里所有的人繼續說：“看起來我的深仇大恨有指望報上啦！”

    “自古道：以血還血，以牙還牙，血債要用血來還，天經地義。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團結一致，擰成一股繩，就像山洪暴發一樣勢不可擋……再說，我們有華夏革命黨在前邊指路，我想，我們一定能打垮小鼻子?！睆埼亩Y的右拳向上一揮斬釘截鐵地說。

    屋子里的人聽到李大力的述說之后，義憤填膺，紛紛表示愿意參加天堂山救國大隊，拿起武器消滅東洋鬼子這些畜生。

    老大高發貴說：“看起來咱們這些窮人不團結起來不行，不能讓小鼻子就這樣禍禍咱們華夏人了，在這里我向大家表個態，只要咱爸同意我參加天堂山救國大隊的話，我沒有二話可說?！?/br>
    老二高發有說：“我的意思跟大哥一樣，只要咱爸同意我參加天堂山救國大隊，從我嘴里肯定說不出個‘不’字來?！?/br>
    老三高發財說：“小鼻子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咱們不起來跟小鼻子斗，那咱們不就成亡國奴了嗎？我愿意參加天堂山救國大隊，到戰場去打小鼻子，我爸不同意我也去?！?/br>
    老四高發福說：“我愿意跟著咱們老妹夫走，去打小鼻子，否則咱們就成亡國奴了，到了那個時候，咱們就給小鼻子當牛做馬了，到那個時候就沒有咱們的出頭之日了?！?/br>
    老五高發到說：“我愿意參加天堂山救國大隊，到戰場上只要殺死一個小鼻子，就是死在戰場上也不虧本，要是殺死兩個小鼻子，那就賺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