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不過安王從太子變成罪人,還被冠以造反罪名,永無回京之日,這落差對他打擊太大,安王性情大變,對身邊人和事皆很冷淡。 這倒也方便了顧君瑜,就算他沉默不言也不會引人懷疑。 陸沉菀接連提了幾桶熱水,倒入墻角處被一塊粗麻布遮起來的浴桶中。 顧君瑜看她長得清瘦,提水十分賣力,不由想起她以前也曾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侯門嫡女,心下有些唏噓。 他強撐著從床上坐起,這一動,又出了一身虛汗。 “夫君,你要起來直接喚我便是?!标懗凛衣犚妱屿o,朝床邊走來,給他穿鞋,攙扶他下地。 顧君瑜一時不知當說什么,只淡淡嗯了一聲。 這具身體久病在榻,缺乏鍛煉,他若想及早恢復,便得適當下地活動。 兩人無言,屋內氣氛一片沉寂。 陸沉菀比他矮一個頭,兩人距離親近,顧君瑜能清晰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顧君瑜生前忙于各項學術研究,沒空戀愛,單身了二十八年,從未與異性有過這樣的親密接觸。 他雖對眼前少女沒有絲毫旖旎之情,但這種感覺終究讓他不自在。 “你給我找一根拐棍,隨便一根木棍也行,我可以自己杵著走?!鳖櫨さ?。 陸沉菀微微有些詫異,側頭看了他一眼。 因隔得近,陸沉菀這一側頭,也給了顧君瑜驚艷一瞥。 原小說用了許多筆墨寫陸沉菀才貌雙絕,如今看來,倒也沒有夸張。 小姑娘長得極好,膚色如水蜜桃般粉白,眸若春水,即使身穿布衣不施粉黛,也絲毫不減她身上的清麗之姿。 “我遲些給你做一根?!?/br> 她的聲音清越,又帶著點軟糯,甚是好聽。 顧君瑜嗯了聲,“辛苦你了?!?/br> “夫君今日很客氣,你我既為夫妻,不用這么見外?!?/br> 顧君瑜:…… 陸沉菀攙扶他走到墻角之處,顧君瑜瞥見被簾布遮住之處是一只浴桶,桶里盛滿了熱水。 他這才忽然意識到陸沉菀扶自己下地的目的。 “夫君,你身上濕了,我伺候你沐浴?!?/br> 顧君瑜還沒來得及開口,陸沉菀就動作自然地摸向他腰間,熟稔地拉下腰帶…… 第2章 軟飯男·顧教授 顧君瑜趕緊去抓松開的衣帶,慌亂間連同陸沉菀的手也一并抓住了。 饒是顧君瑜再怎么淡定,此刻也不由得變了臉色。 陸沉菀不解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一雙黑沉如墨的眸子。 她微微怔住,自隨安王流放以來,她從未在這雙眼眸里見過這種銳利。 安王抑郁成疾,身上總有一股縈繞不去的頹廢感,如一潭沉寂死水,激不起一絲波瀾。 不過這一瞬,他周身的郁氣散去了,整個人的氣場也變了,眉宇間是不容冒犯的威嚴。 “夫君,怎么了?”陸沉菀眸色清澈,倒映著他嚴肅的臉。 掌中的手柔軟溫暖,像一塊上等的軟玉,觸感極佳。 顧君瑜總算知道為什么古人會用溫香軟玉來形容女子。 他將陸沉菀的手從自己腰間挪開,神色稍霽,“不用伺候,我自己洗?!?/br> 陸沉菀面露遲疑,見顧君瑜語態堅決,她眨了下眼睫,“那我去廚房做點吃食?!?/br> 說罷,便紅著耳朵拉上簾布,匆匆逃出房間。 到底還是個小姑娘。 顧明瑀看她強作鎮定、卻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微微上翹了下。 陸沉菀從未伺候過人洗澡,只是大夫說安王需多泡藥浴,她才硬著頭皮上陣。 還好安王也不習慣她貼身伺候。 手背上還殘留著冷冰的觸感,也不知安王的病癥何日才能好轉,她的眼神黯淡下來,再這般下去,這點銅板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溫熱的水將顧君瑜包圍,他只覺渾身細胞都舒爽不少。 水里有草藥,帶著一股淡淡藥香,并不難聞。 接受了已穿越的事實,顧君瑜現在冷靜下來。 他結合書中情節和身體的記憶,捋清了現在的處境。 顯而易見,很糟糕。 府上惡仆被人收買蓄意縱火,燒掉了安王府,還趁亂順走了安王府值錢的物什。 府邸被毀,安王病重,陸沉菀在災后的廢墟中找回來的錢財也不多,根本不足以維持生計。 最后陸沉菀賣了生母給她的貼身玉佩,這才有錢請大夫給安王看病。 他們目前暫住的這個莊子跟普通農家沒什么區別,和這具身體認知里的莊子截然不同。 黔州地處錦國西南邊境,天高皇帝遠,安王所犯之罪永無回京之日,解差持文書交接后,那些見風使舵的地方官差收了好處故意刁難也不足為奇。 不過能保住性命已不錯了,歷史上那些背上造反罪名的皇子十有九死。 這么一想,顧君瑜就很快釋懷。 他這條命是白撿的,還保留著上一世的知識,只要充分發揮華夏民族的種植天賦,這片荒蕪之地也能成為高產沃土。 顧君瑜洗了澡,終于通身舒暢。 雖說還是乏力,但比之剛醒來時好了太多。 他換上干凈布衣,用巾帕裹住濕漉漉的長發。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這及腰長發剪短,這么長的頭發太難打理了。 安王的發梢在幾日前的火災中燒焦了不少,即使洗了也容易打結成一團,像干枯的稻草。 陸沉菀端著一碗清粥進屋,見顧君瑜正與燒焦的發梢較勁,畫面十分違和,甚至帶著幾分莫名的喜感。 安王平日頹廢沉郁,沒想竟也有這么生動有趣的一面。 “夫君,你這樣只會越弄越亂。你先喝粥,我幫你梳理?!彼龑⑶逯喾诺桨讼勺郎?,又拾起一旁的巾帕給他擦頭發。 顧君瑜沒拒絕,這頭長發著實煩人。 陸沉菀動作輕柔,被她擦拭過的地方像被小貓撓過一樣,有些癢癢的。 他喝了一口清粥,像是想起了什么,對身后的少女道:“府上家仆呢?” 陸沉菀動作一頓,隨后答:“逃走了?!?/br> 顧君瑜嘆了口氣,“他們本就生了異心,養在身邊反是禍患,走了也好?!?/br> 陸沉菀對他過于平淡的反應甚是詫異,今天的安王好似變了個人,不過眼下這處境,他能這么想自是好的,就怕他想不開又加重心病。 陸沉菀尋思了下,笑道:“夫君能想通便好,等今后我們收了佃租,再買幾個老實的家仆?!?/br> 顧君瑜聽出了她話語里的小心翼翼,不由想起原主心性高傲,接受不了這種落差,陸沉菀這話其實是寬他的心。 這小姑娘年紀不大,心思倒是玲瓏通透,顧君瑜淡淡嗯了聲。 請幾個家仆是必要的,看得出陸沉菀也不是做粗活的人,若放在現代社會,她還是個被父母捧在手心的中學生。 不過也不用等到收佃租,那等得太久了。 陸沉菀的指尖穿過顧君瑜的發絲,靈巧地將纏在一起的青絲分開。 其實安王的頭發長得極好,烏黑青秀,只是久病在床,前些日又被火燒焦過,才會干枯打結。 四周很靜,兩人不語時氣氛就顯得有點微妙。 陸沉菀極具耐心,動作也很溫柔,前世顧君瑜也常去理發店洗頭,但此情此境和在理發店是完全兩種不同的感受。 大概是心知陸沉菀是自己名義上的妻子,才有了這分別扭。 顧君瑜定了定神,“可以了,先吃飯吧?!?/br> 陸沉菀手上動作未停,“看來夫君今日心情不錯,說的話比之前都多。不過頭發要擦干,不然會頭疼?!?/br> 顧君瑜眼尖地發現陸沉菀的右手食指有點紅。 他隔著袖口抓住她的手腕。 陸沉菀始料未及,她保持一個姿勢站得久,腿有些酸麻,被顧君瑜這么一拉,腿一軟忽地倒在顧君瑜懷里。 顧君瑜本沒用多少力,懷里突然就多了一份香軟,陸沉菀另一只手正不偏不倚落在他兩腿間。 顧君瑜:…… 陸沉菀:?。?! 氣氛從微妙變成了尷尬。 “夫……夫君?!”陸沉菀驚愕不已,兩頰像染了一片紅燒云。 顧教授心下亂如麻,面上穩如狗,他一本正經地把受了驚嚇的小白兔從自己懷里拉起,“不用擦了,你的手指怎么回事?” 白嫩的指尖,有一團突兀的紅。 陸沉菀被轉移了注意力,見顧君瑜并無那方面心思,她才放放寬心,站直身體道:“沒什么打緊的,剛才煮粥不小心被燙了下?!?/br> 顧君瑜盯著她的手指看了看,那并不像燙傷。 陸沉菀心虛地將右手虛握。 顧君瑜抬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