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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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根本就不在,把人家急得滿頭大汗都沒轍。 正所謂常走河邊濕了鞋,這番消極怠工不巧正被先帝碰個正著,老太爺氣不打一處來,緊隨其后便將他禁足了,自此更坐實了他的紈绔之名,盛京無人能出其右。 后來解了禁,他帶著一堆小玩意兒來瞧她,晚上坐在廊檐下,他喝酒她看星星。 賀蘭毓說起這事,不忘告誡她道:“往后出門可別再把我掛嘴邊,旁人現在聽見怕是要笑話你了……” 溫窈沒言語,聽說了那事光顧著捂嘴笑他,教他抬手給了一爆栗,又被哄著喝了人生中第一口酒。 那味道辛辣難忍,她都沒敢咽下去,皺著臉吐出來,一蹦三尺高飛快去找水漱口了。 此回下榻,溫窈卻沒再住先前住過的那地方,為方便陪同老太爺,就近住在了水秀居,那地方靠水背山,后院有個拿漢白玉修砌而成的溫泉池。 車馬勞頓一天,晚上錦珠備了玫瑰香膏,伺候她在池子中泡澡。 池子是露天的,頭頂的月色幽幽傾灑,浴在她身上照映著膚色瑩白無暇,肌骨寸寸精雕細琢,慵懶閉目趴在池邊,青絲微散垂落在肩頸,真像個月夜化形的鮫人。 錦珠個姑娘家都忍不住看怔了。 其實先前來福找到錦珠,要她來伺候這位遠離相府的姨娘,她是頗為不愿意的,怨氣不知有多大。 她跟來福相好了幾年,這眼看著就要回稟當家主母,做主成親的關頭了,出走一遭,雖說升了貼身婢女月奉翻番,但都不知什么時候能回去。 可來福那會兒說什么,“你就信我一回,只管安心去,這一趟權當給你鍍一層金,要不了一年半載就能回來!” 錦珠當時覺得懸,可看這位姨娘越久,越覺得自己要是個男人,那也鐵定沒法兒真的撒開手。 這廂有盼頭了,辦事都有勁兒,她在手上抹了香膏,上前想給溫窈按摩肩頸。 誰成想掌心才觸上去,原本閉目養神的溫窈微蹙著眉睜開眼,扭過身肩膀后傾,眸中一時很有些倉惶。 “姨娘……怎、怎么了?可是奴婢哪里伺候的不好?” 溫窈是神思恍惚了,親舒一口氣搖頭說沒有,也不教她再留著,自己獨自在池子里泡得全身筋骨松軟,這才起身回了寢間。 這晚竟一夜無夢,好些日子了,難得睡個好覺。 她早起坐在妝臺前,自己對著鏡子怔怔瞧了許久,眼底仍舊略有青色,長久的心緒郁結,想來并非一場好覺便能消解。 錦珠打水進來伺候洗漱,見她出神,殷勤笑問:“姨娘今兒想梳個什么髻,錦瑞那丫頭手巧,您只管吩咐,就沒有她盤不出來的花樣兒?!?/br> 溫窈笑了笑,想著待會兒要去陪老太爺用早膳,便只教錦瑞隨意挽個尋常的。 這廂挽了個簡單的飛燕髻,臨到配釵環,錦瑞拉開妝奩與她挑選,隨手抽開,卻偏巧是她往日存放簪花的那層。 時過一年多,簪花原本素白的邊緣已微微泛了黃,儼然已是古拙的舊物。 錦珠從前聽來福在私底下說過些許溫窈的事,當即猛瞪了手欠的錦瑞一眼,二人低著頭都不敢吭聲。 溫窈眸中稍滯,怔忡望著那朵簪花半會兒,隨后伸手,將里頭的釵環全都挪了出來,便吩咐錦瑞將妝奩上了鎖。 至莊園后一連下了好幾日的雨,水霧攏在山間氤氳出滿目空濛。 早膳過后,老太爺常時要往莊園南面的湖邊釣魚,溫窈每日陪同。 幾人撐著油紙傘走山間青石道,頭頂雨滴飄灑在蒼郁樹影間,摻雜在風里,帶幾分涼意。 水汽彌漫的湖心亭,中間石桌上擺放幾碟糕點,茶香清幽,溫窈和老太爺并排而坐,一人一只木桶,每日且看誰能拔得頭籌。 但很可惜,近來約莫時運不濟,兩人一連好幾日都沒能釣上魚來。 老太爺常說:“釣魚之事向來講究心如止水,戒驕戒躁,重要的不是那尾不知何時會上鉤的魚,而是你坐在這里時的所思所想?!?/br> 溫窈如今無疑是個靜坐禪定的好苗子,入坐便沉心,周遭耳聞盡是一片空山鳥語時,能免于想起俗世諸多煩擾。 “你的性子,與你娘倒是頗為不相像,她一貫都坐不住?!崩咸珷攤壬砗炔?,見她淡然面容,稍有感嘆。 溫窈聽著輕笑,“若將時間再往回倒推幾年,我定然也不肯如此枯坐的?!?/br> 可不嘛,前些年她哪里是坐得住的性子,只恨不得每日都跟著賀蘭毓身后,逛花街、鉆巷子,但后來與易連錚成了婚,性子收斂不少,每日換成看書繡花,賭書烹茶,再后來…… 這廂說著話,錦瑞眼尖,伸著脖子在后喚:“呀,姨娘……姨娘快看,您那線動了!” 溫窈抬眼看時,手上也忙開始拉桿,這天她開了張,釣上來一條肥美的鯽魚,念起從前學過燉湯,遂與老太爺收了工。 回到水秀居換上一身輕便衣裙,撈起袖子便一頭扎進了廚房里。 做魚湯簡單,溫窈沒教人幫忙,兀自將魚鱗刮了,剖開細致祛除內臟洗凈,兩面分別改刀。 錦珠站一邊瞧是幫不上忙,便眼力見兒十足地蹲到灶前去生火了。 鍋里添上油煎魚,油煙不大,滋溜生香。 錦珠仰頭望溫窈,這般模樣的她,沾上幾分紅塵氣兒,終于不似先前那般冷冷清清了。 小火燉湯時,錦瑞在廚房門口聞著味兒尋進來,張嘴便夸,“姨娘做的湯怎的都比尋常人做的香些,相爺若在此處,可該有口福了!” 錦珠聞言也附和,“是啊,相爺近來養傷,鯽魚湯滋補正好,姨娘不若盛上一碗,教人馬不停蹄送回去也是一樣的,相爺看著必定會高興?!?/br> 溫窈自顧彎著腰去取湯碗,沒應這二人的一唱一和。 她瞧魚湯好了,只盛了一碗送去給老太爺,其他的都分給底下人喝了,錦珠錦瑞自然也不敢自作主張。 日子一轉眼便進了寒冬臘月,盛京城中西北風呼嘯席卷之時,燕林莊園內卻仍是山清水秀,蒼郁融融。 天氣陰沉了一段時日后,一天早晨起來下了雪,但這園子里存不住,便沒法兒堆雪人玩兒。 溫窈尋了個旁的消遣,吩咐過錦珠錦瑞都不得進來打擾,便換上身輕薄衣裙往后院去,手上的托盤上端著幾碟小點心,一壺梅子酒,一只白玉夜光小盞。 她將托盤放在溫泉池旁,脫了鞋,緩步踏入其中,就著熱氣氤氳靠在池壁飲酒作樂。 梅子酒甘甜,后勁兒卻足,她喝得不算多,卻約莫有些上頭了,兩邊臉頰騰騰燒起來,眼皮兒也沉,便慵然伏在池壁的玉枕上,喃喃唱幾句小曲兒。 溫窈向來是喜歡這些東西的,綿軟低吟,多情又嫵媚,直教人心都是癢癢的。 從前盛馬車路過脂粉樓,聽見里頭姑娘們閑來無事倚在窗邊哼兩句,她學得快,轉個耳便能掛在嘴邊兒。 但要是教云嬤嬤聽見了那就不得了。 她說文人士子們都批那是“yin詞艷曲”,正經姑娘家可沒人會碰的。 但云嬤嬤怎么不說,文人士子們都心口不一……當面口誅筆伐的是他們,背地里寫出這些給姑娘們的,也還是他們。 人怎么總有那么多張不同的面孔呢? 身旁什么時候有腳步聲走近的,溫窈也分不太清,閉著眼懶得睜開,只聽見衣料摩挲的窸窣聲緩緩近了。 來人在她旁邊半蹲下身,她抬手,懶懶摸索到酒壺,往前推了推,“再去拿一壺來?!?/br> 那人也不吭聲,起身去了,片刻后回來了便沒有再走,拉了個軟墊到她身后側坐著,盡職盡責給她倒酒,順道聽了她約莫十幾首七零八落的小曲兒。 后來第二壺沒能喝完,溫窈覺得有些倦了,手中一個不穩,玉盞汀咚一聲,掉進了池子里。 沒有酒杯,她索性也不喝了、不唱了,靠在玉枕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時,外間已從白晝變成了夜色,溫窈睜眼便不自覺打了個酒嗝,忙捂住嘴,抬手掀被子起身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躺到了床上。 錦珠聽見響動進屋時,手上捧著時刻備好的解救湯,到了床前遞給她,面上隱有欣喜。 “姨娘醒得正好,喝完湯奴婢伺候您起身收拾收拾吧,相爺下半晌到了,待會兒肯定還要來看您的?!?/br> 第25章 決絕 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利刃?!?/br> 話說得是“還要來”, 那便就是早前已來過一回了。 溫窈時下方才想想昏睡前的事,不覺垂眸皺了皺眉, 接過解酒湯飲盡,卻沒有起身,重又靠回到了迎枕上。 “我乏得很不想見人,你且出去吧?!?/br> 錦珠見狀略有心急,想開口勸上幾句,卻見溫窈已微微翻了身,繼續閉目養神了, 臨到她踏出屏風,還囑咐說要她將門關上。 這廂碰壁杵一鼻子灰,討個沒趣也沒法兒,做奴婢的也不能駁斥主子。 錦珠悶聲嘆了口氣,臨至走出屏風前, 回望床榻上的背影一眼, 心下到底難平。 這才大著膽子勸慰道:“姨娘心中有心結, 奴婢也看得出來,可世上之人總都要往前看的, 您難道打算就此跟相爺慪氣一輩子嗎?” 往前看?那究竟哪里才是“前”? 溫窈原沒打算與人言論, 聽她此言卻也側過身來, 平和對上她的眼睛,“你如何就斷定我是在慪氣?” “我……”錦珠一時怔忡, 她根本明白不了溫窈的想法。 她自己此前也不少與來福吵架, 看著那人就一肚子火, 但其實心里想的卻是“他怎么還不來哄我”,哪怕面上再怎么態度惡劣,眼睛卻是騙不了人的。 可溫窈的眼睛, 她也看不出什么性子,湖水一樣平靜,連一絲波瀾也沒有。 錦珠悶聲道:“您既然不是慪氣,那為何還要離開相府?這燕林莊園雖好,可到底跟相爺隔著段兒路,情分是講究小別勝新婚,可也不能長久地天各一方??!” 溫窈只覺她天真,彎唇笑了笑,“你也說了有情分才叫慪氣,可我與你們相爺……那點情分都是上輩子的事了?!?/br> 她極少將心里話說得如此直白,錦珠一時眼睛微睜,深覺自己是得她信任了,遂想再勸兩句。 但還沒等再開口,溫窈卻已下了逐客令,“我的事無需再多言,你出去忙吧?!?/br> 啊……錦珠無奈抿抿嘴,只好閉嘴。 她手捧著湯碗郁悶地繞出屏風,低著頭走路忘了看,不成想才走出兩步,忽地見目光中撞進來一雙金線云紋皂靴,那腳步是停住的,想必已在外站片刻了。 這廂囫圇抬起視線看一眼,目光觸及來人面容,頓時把她嚇得不輕。 “拜、拜見相爺……” 賀蘭毓沒言語,雙眸只越過錦珠頭頂,透過面前薄薄一道云錦紗屏風,看向里間床榻上的溫窈。 她仍舊背對著外側,聽見外間的聲響也沒有起身,方才也是看到他來了,所以才說出“情分都是上輩子的事了”那樣的話吧。 他揮手教錦珠出去了,兀自提步往里走,但才踏出一步,她清冷的聲音便傳出來。 “別進來……我不想見你?!?/br> 賀蘭毓腳下頓住片刻,負手站在屏風外,眸光流轉在她背影上,“渺渺,你當真打算往后一輩子都躲著我嗎?” 溫窈卻道:“該說的話我們已經說過了,你也該信守承諾,別再來打擾我?!?/br> “我只是答應讓你來燕林莊園休養些時日而已……”賀蘭毓糾正她,話音頗有幾分偏執。 從盛京至鳳隱山,若快馬加鞭來回只需大半日,他在府中養傷數月,記不清有多少次想來看看她,甚至有好幾回都已到了山腳下,卻最終還是折返了回去。 如今站在她面前,他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賀蘭毓沒聽她的阻攔,腳步輕緩繞過屏風到床前,微微俯身扶住她肩膀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