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只有桓范痛心疾首道:“事昭然,卿用讀書何為邪!於今日卿等門戶倒矣!”    曹爽哀嘆一聲不復言語。    今日之曹爽四十有七,常年與鄧飏、丁謐、何晏等人廝混,被酒色掏空不僅僅是身體,還有意志。    安樂太久,意志都被蛀空了。    有人能以區區百人舉兵起事,也有人以國而降。    國與人都一樣,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桓范奔走呼告,卻無一人說話。    最終找到中領軍曹羲,苦口婆心道:“公禁軍別營近在闕南,洛陽典農治在城外,召之既來。今詣許昌,不過一天一夜,許昌武庫充盈,足以抵擋司馬懿,所憂當在糧秣,而大司農印章在我身,糧草亦無憂也!今諸公與天子相隨,詔令傳于天下,誰敢不應者?”    這條路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但同樣也是一條不好走的路,需要拋頭顱灑熱血。    一個人一輩子走平坦的路,看到崎嶇的山路,自然要想辦法繞開,或者根本沒有勇氣走下去。    曹氏眾兄弟恨不得把頭埋進褲襠里。    曹爽至少還領兵伐蜀,這些兄弟自幼長在蜜罐之中,在父輩的蔭庇之下,從未見過風雨。    更沒有膽量與司馬懿兵刃相對。    枉桓范六十歲的年紀,嘴皮都說干了也是無用。    眾人從日落坐至黑夜,從黑夜坐到清晨。    最終投刀于地,對諸從駕群臣道:“我知太傅意,不過欲取我兄弟之權也,今送歸于他,我等亦不失為富家翁也!”    這句話出口,曹爽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大將軍氣勢頓時無影無蹤。    整個人仿佛垮了下來。    物以群分人以類聚,能跟曹爽走近的,基本都是同一類。    而杜恕、孫禮、魯芝、桓范等人被他疏遠,不是沒有原因的。    周圍人也重重松了一口氣。    主簿楊綜勸道:“將軍持天子、握兵權,難道要放棄這些而被拉到東市斬首乎?”    曹爽既然決定了,就不會更改,喝令道:“退下?!?/br>    桓范目瞪口呆,嚎啕大哭:“曹子丹佳人也,生汝兄弟,犢耳!肥奴!曹子丹好人,生卿五六頭rou,今桓范隨爾等滅門!”    他既是怒曹爽之不爭,也是哀自己之不幸。    而這發生的一切都落在鐘會眼中。    鐘會嘴角不知不覺掛起一個輕蔑的微笑。    正月初六曹爽祭陵,正月初七司馬懿舉兵,正月初八曹爽投降,正月初九返回洛陽。    正月初十,查出曹爽與黃門張當密謀篡位,曹爽親信黨羽兄弟,全部斬首,曹、丁、鄧、桓、李、畢、何、張俱被夷滅三族,遇難者七千余人。    洛陽血流成河。    而在曹爽手下為屬吏的王渾、王沈、王業、辛敞等年輕一輩沒有受到任何波及。    前后只有五天,高平陵之變就已經塵埃落定。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過如此。    自此大權盡歸司馬氏。    太尉蔣濟與尚書陳泰相繼病倒。    蔣濟羞憤交加,旬月而死,司馬懿加王凌為太尉,用以安撫淮南。    又親自寫信詢問荊豫都督王昶國事之得失,王昶非常配合的上了五條無關痛癢的建議。    建議不重要,這種配合的態度很重要。    司馬懿心領神會,在朝堂上大為嘉獎。    隨后目光轉向雍涼。    長安,夏侯玄靜坐于堂中。    一臉的痛苦之色。    高平陵之變后第五天,洛陽的使者便在風雪交加中趕來。    詔令上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調夏侯玄、夏侯霸入洛陽。    “衛將軍懇請都督留在長安,以觀后變!”夏侯霸派來的使者道。    這一天的到來,夏侯玄早有預料,只是沒想到來的這么快,這么突然。    “回去稟告你家將軍,朝廷詔令,不可不從?!毕暮钚囊庖褯Q。    其中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僥幸的,曹爽雖然去了,但大魏的江山還在。    或許朝廷正需要他去支撐。    只是想起司馬師,他心中又蒙上一層陰霾。    早年夏侯氏與司馬氏頗為親密,夏侯徽還嫁給司馬師,所以夏侯玄與司馬家的關系不錯。    不過他更知道司馬家的為人。    青龍二年,夏侯玄被明帝貶為羽林監,夏侯家進入低谷期。    而就在此時,傳來夏侯徽病亡的消息。    當時的司馬懿正在五丈原與諸葛亮鏖兵,權重一時,得明帝倚重,夏侯家只能不了了之。    “衛將軍懇請都督留在長安,以觀后變!”使者再次重復。    夏侯玄淡淡道:“回去告訴衛將軍,我將奉詔入朝,讓他休要輕舉妄動!”    第一百八十八章 勸說    高平陵之變這么快就完事了?    收到消息的楊崢一臉懵逼。    這也應該是天下絕大部分人的反應。    正因為高平陵之變發生的太快,以至于曹爽安插在地方上的親信沒有絲毫動靜,就生米煮成了熟飯。    更快的是高平陵之變五天后,夏侯玄就奉詔入京。    而一封來自長安的信送入臨羌。    楊崢一眼略過了前面的寒暄,“……大將軍乃自敗,非他人所敗,司馬懿四朝老臣,功勛素著,天下仰望,為聲名所累,當不敢明行僭越之事,士族老臣心仍在魏,猶有斡旋之余地。若朝中無一二忠直之士匡扶大魏,只恐大魏有大漢之禍也。若不奉詔,則雍涼必亂,吾雖為雍涼都督,然駱谷一敗大失人心,雍涼之士皆心向司馬氏,困守長安無益,且戰亂一起,羌胡匈奴必隨之而動,蜀賊虎視眈眈,國家淪喪,吾身前無顏對天下黎明,身后無顏見大魏列祖列宗。惟吾去洛陽,爾與衛將軍方可無虞,大魏天下,或許只剩你二人一點骨血,不可妄動,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