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打得狠了,打得怕了,他們才能明白有些東西是不能碰的,他們才會懂得收斂,蕭衍放縱了他們四十八年,不,確切地說,自永嘉南渡以后,東晉以來,王朝不斷更迭,可也只不過是更換了新的統治者與他們妥協利益。 尤其是到了蕭衍一朝,雖然也有開設五經館,為寒門士子提供上升渠道,但始終奉行的都是優容士族的政策。 只是嘴上說得再好聽,高澄也難免有點小心思,南方貨幣市場混亂歸混亂,但財富不可小覷,而這些財富多集中在世家大族手上,不打他們的土豪,小高王又如何吃得飽飯。 自己吃rou,也得讓手下人喝點湯,鋪子這么大,哪里都是花銷。 當然,大齊天子承諾,首先不逼反侯景。 侯景稱得上是對梁核武器了,把他逼反肯定能毀了南梁,但破壞性太大了,也讓高澄投鼠忌器,畢竟未來可都是自己的家當。 侯景之亂就是一場對南方的空前浩劫,史載其對將士公然宣稱‘若破城邑,凈殺卻,使天下知吾威名!’于是‘縱兵殺掠,交尸塞路’整個江東都快被他禍禍完了。 高澄對這時候的南梁軍隊有一個清晰的認知,侯景圍困臺城,各地軍隊勤王,百姓簞食壺漿喜迎王師。 然后王師順手就將他們給劫了,史載‘僉以王師之酷,甚于侯景’,百姓們紛紛懷念起了肆意屠戮的侯景,于是倒向了他,劇情就很魔幻。 高澄就不信了,侯景在王偉的建義下,以八百騎渡江,圍困臺城時,全軍也不過八千人,自己二十多萬步騎,再兼五萬水師加持,還非得讓侯景為前驅,把江南給糟踐了,自己再去撿一個滿目瘡痍的盤。 第三百六十五章 備戰 溫子昇過了淮河便一路鬧騰,南梁細作也不是瞎子、聾子,早早快馬就將消息傳到了建康。 據說素來難見喜怒的蕭菩薩得知遭人污蔑后,也失了平常心,破口大罵鮮卑小兒欺人太甚。 但噴人不能解決問題,滿朝文武都知道這是齊國在戰前的輿論攻勢,說了這么多年的齊人南侵,正由設想轉為現實。 凡事有利有弊,高澄大搞輿論攻勢,固然能夠激起軍民戰心,亦能使蕭衍有充足的時間調兵遣將,從容備戰。 淮南防御,豫州州治壽陽為重,此前豫州刺史羊鴉仁被俘遇害,蕭衍以侄兒蕭淵明繼任豫州刺史,鎮守壽陽,如今得知高澄行將南下,蕭衍陸續調派十萬水陸大軍至蕭淵明麾下,以備齊軍。 又任命另一名侄兒蕭范為南豫州刺史,督軍守合肥,作為后援。 淮南其余各州亦派遣心腹鎮守,作勢要死守淮南。 又以其子湘東王蕭繹為荊州刺史,調集荊南部隊往江陵集結,以為防備。 蕭衍也沒忘了在嶺南平叛的過程中表現驚艷的陳霸先,命其總七郡之兵北上。 做出一系列調動之后,當夜,蕭衍做了一場夢,他喚來寵臣朱異,與之言道: “夢中原盡平,舉朝稱慶?!?/br> 說罷又強調道: “吾生平少夢,夢必有實?!?/br> 此時蕭衍的心理已經有了變化,他覺得這個夢似乎是在預兆高澄南征大敗,梁軍趁機反撲,一舉蕩平中原。 朱異自然是連連稱賀,一時間,君臣盡是喜氣洋洋。 與此同時,襄陽城外,侯景正與人依依惜別,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這種情緒高澄也時常流露,只不過多是裝的,而侯景此番卻著實發自真心實意。 高澄稱帝以后,發布招賢令,侯景舊友司馬子如舉薦王偉,遂下詔招其入洛接受考核。 雖說還有一場考核要過,但侯景深知以王偉的才能,此去必受重用,再難續主仆情誼,故而哀傷不舍。 當然,所謂司馬子如舉薦都是明面上的安排,畢竟王偉是侯景的謀主,要把他調到身邊,怎么著也得有個理由,若無緣無故,一紙調令將其喚來,侯景難免生疑:王偉什么時候跟高澄搭上了線。 高澄這般煞費苦心將王偉要來,也不是沒有原由。 俗話說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可高澄身邊文臣多以政務見長,在軍事方面卻少有謀士。 司馬子如算一個,但他已經五十九歲,這幾年身體一直不好,讓他以如此高齡隨軍南下,說不得就有可能病死在途中。 并州刺史陳元康有智謀,高澄遂免其并州刺史一職,另選心腹,高歡舊僚張纂代替,將陳元康征召入朝,準備讓其與王纮、王峻為他參贊軍事。 可這還不夠,高澄又瞄上了輔佐侯景以區區八千人橫掃江東的王偉。 是他慫恿侯景渡江,在侯景久攻建康臺城不克,軍中缺糧、外敵環伺的情況下,獻策詐和,利用和談時間,完成了糧食輸運,最終一舉破城。 據《梁書》記載,侯景對王偉言聽計從,甚至‘表、啟、書、檄,皆其所制’‘規摹篡奪,皆偉之謀?!?/br> 攻破臺城以后,各地勤王之師紛紛退去,王偉認為援軍雖多,卻沒有統一的指揮,建議侯景應該主動出擊,逐一擊破。 可侯景得志便驕,不納王偉之計,聽從了蕭正德之言,選擇據守臺城,任由義軍四散,也為后來的敗亡埋下伏筆。 侯景禍亂江南,王偉居功甚偉,然其被蕭繹所俘后,蕭繹憐其才甚至有心寬恕,若非王偉曾在一篇檄文中,譏諷蕭繹獨目,斷斷不會落得釘舌剜腹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