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這是大人從太傅那里借來的書籍,你先看看吧?!被羲既A捧出一大堆竹簡和羊皮紙,這些書籍很珍貴,霍思華奉鄭鈺銘的命令,將寫在竹簡和羊皮紙上的內容抄錄下來,以后交給印刷工匠印刷。 “都考這上面內容嗎?”霍思中翻了翻竹簡、羊皮紙,他習慣使用白紙。 “考試分對答、策論和明算。對答是由太傅出題?!被羲既A這是幫霍思中找了考試資料?!案绺?,大人肯定希望你在考試中脫穎而出?!?/br> 第122章 吳大這次進王都帶來了一大疊賬本,都是南埠紡織廠、船廠、陶器廠、磚瓦廠的賬目明細。吳大作為鄭鈺銘和楚朝輝最信任的人,一直幫著兩人管理南埠工廠的財務。 “今年工廠日夜開工,利潤比去年翻了兩番?!眳谴髤R報完工廠情況,將賬本遞給鄭鈺銘,這些賬本是在他妻子的協助下完成的。 “大哥辛苦了!”鄭鈺銘接過賬本,翻開看了一下,發現紡織廠的利潤依然排在第一,不由苦笑一聲。 自得到漪姬要動手的消息后,南埠紡織廠就開始減少紡織高端布帛,改織中低端棉布,這些生產出來的棉布被用來做軍服和棉被,為打仗做準備。紡織廠也是從那時起,是左手賺右手的錢。 而船廠的訂單也都是鄭鈺銘自掏腰包下單,也是鄭鈺銘自己賺自己的。只有陶器廠和磚瓦廠,賺的是外人的錢財。 “明年南埠紡織廠還是走高端路線,那些中低端的產品讓給別人去做?!泵髂旯烙嫴粫写髴?,鄭鈺銘希望紡織廠如以前那樣去賺周圍諸侯國貴族的錢財。 “現在南埠開紡織廠的人太多,原料供應不上,明年是不是可以在當地種植棉花?”蔚山地區的紡織只經過短短半年時間發展,工廠和小作坊就如雨后春筍般冒出。鄭鈺銘在南埠時,不允許南埠和山谷種植棉花,只允許種植糧食。紡織廠需要的棉麻原料主要是到楚國和陳國購買,蔚山紡織爆發性的發展,使得原材料一直在漲價。 “不,蔚山明年種植還是以糧食為主?!编嶁曘憮u頭否決,這時候的糧食可以當作戰略儲備。去國外購買原料,多出的運費和漲價的錢,跟搞集約化生產所節省的成本相比,只是小意思,根本不在話下。 楚朝輝對賬本不感興趣,吳大向鄭鈺銘做匯報時,楚朝輝正跟吳牧談論各國行商遇到的問題。 “南埠的精細產品,在各地方都大受歡迎,只是一個多月前,趙國邊境突然開始嚴查商隊,商人如果攜帶貴重去趙國變賣,趙國士兵就會阻止,如果偷偷攜帶,進了趙國發現后物品會被沒收,人也會被趙國治罪?!?/br> “哦,只搜查貴重物品?”楚朝輝對這個比較感興趣。 “知不知道趙國士兵認為的貴重物品是什么?”鄭鈺銘跟吳大談完,正好聽清楚朝輝和吳牧議論趙國排擠貴重物品入境。 “像水晶、鏡子、陶瓷這些物件都在搜查之列?!眳悄粱惊毻塘顺纳莩奁肥袌?,楚國和趙國隔著陳國對持,陳國商人就起到兩國物流橋梁作用。吳牧就是從一位陳國商人口中得知趙國最近邊防關卡的異舉,那位陳國商人在楚購買到南埠的陶瓷,本來想運到趙國去倒賣,不想在趙陳邊境被趙國士兵擋住。 鄭鈺銘和楚朝輝聽完吳牧的解釋,兩人臉上都是驚訝。奢侈品出現不過一年多,趙國的統治者就敏銳地感覺到奢侈品對一個國家的危害。 “我估計是那趙軒下的令?!壁w國如今是太子監國,楚朝輝判斷下達這條命令的人是趙軒。 “這趙軒倒是個人物?!编嶁曘憣w軒產生了好奇,如果他和楚朝輝沒有被藍光傳送到這里,大秦的歷史進程發展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局面,搞不好,那趙軒真能借著北侯邀請,借機侵吞了吳國。這趙國太子不但精明好學,還非常敏銳。蔚山馬匹身上的馬具,就被趙軒模仿了去,趙國吊唁使團所騎的馬匹身上安著山寨的馬鐙和馬鞍。 楚朝輝手指在案幾上輕扣了兩下,心中決定,要讓黃鐘對趙國加強關注。 “這么一來,只要帶著貴重物品,都不能從趙國境內路過?”鄭鈺銘將一張大秦草圖放在桌子上,趙國在吳國西北,趙國往西和北部有天子都城、十幾個大大小小的諸侯國,趙國這條邊防舉措一實施,等于擋住了吳國向西北地區的貴重物品出口。 “趙國這樣一限制,許多商人只能轉道從北方去天子之都?!眳悄两浬填^腦不錯,他知道趙國出臺這項強制措施后,商人行商成本加大,路程延長,少銷了貨物,吳國受到的經濟損失最大。 “以后走水道吧?!背x指了指唐國劃歸吳國的港口,那港口附近地名叫白云,那港口也就叫白云港。 唐國境內有一條貫穿大陸東西的河流經過,如果乘船的話,可以從唐國進入到齊國,往西一直到秦天子都洛城。 “對!可以走水路?!眳悄炼⒅貓D眼睛發亮,如今南埠的已經造出了兩千料的大船,這種大木船在海岸線附近航行,非常安全,而且有多根桅桿交錯配置,能克制逆風行駛,類似螺旋槳可以動用人力踏動的尾擼,順風航行時,比人在陸地上騎馬都快。到了港口,再轉乘1000料以下的內河木船,省力的同時,也比陸地行走安全。 “吳東家,有件事要請你幫忙?!编嶁曘懣粗茋貓D上的齊魯兩國,突然慎重對吳牧要求。 “總理事盡管吩咐!”吳牧拍著胸脯應承,自跟鄭鈺銘打交道,鄭鈺銘還沒給過危險路讓他去走。 “齊魯兩國是黃金大國,兩國雖然在打仗,黃金卻沒有少挖,我這里有大量的珠寶玉石,你聯系可靠商人去兌換成黃金?!编嶁曘懹梦骱钔懈兜?,抄家得來的黃金安撫了貴族、遣散虎賁后,只剩下幫吳王笙cao辦婚禮的費用,這還是吳王笙在百日內成婚一切開支從簡的情況。 明年開春,吳國開銷就大了,處處需要開支,珠寶玉石不能直接支付,得轉換成黃金或者是金。如果在國內兌換,必然造成吳國珠寶玉石跌價。為了得到可以直接交易的貨幣,鄭鈺銘就想把收刮來的珠寶玉石分散到四周諸侯國去兌換。 “全部兌換成黃金和金嗎?” “也可以兌換成糧食和棉麻原料?!编嶁曘懴肓讼胱隽搜a充?!爸灰獏菄鄙俚?,都可以兌換?!?/br> 糧食等同于貨幣,可以用它來發工資,棉麻原料是蔚山緊缺品,本來就是要出錢購買的。 “諾!”吳牧拱手接下任務。 “吳東家,明年王庭機構會有改革,王庭將分成六個司,這六個機構是民政司、工商司、財政司、安全司、禮儀司、教育司。每個司有一正一副兩個司長?!?/br> 工商司管理全國的工廠和作坊,鄭鈺銘心中屬意吳牧去當工商司的一把手,不過吳牧現在的身份只是平民,貿然將吳牧提拔上來,會引起貴族們的反感,鄭鈺銘思索后,決定讓貴族身份的陳蒙頂在前面,占住一把手位置堵住眾口,吳牧為副司長,等以后吳牧工作上有了成就,再由副升正。在這里,鄭鈺銘先給吳牧交個底,好使吳牧心中有數。 吳牧聽完鄭鈺銘的話先是一呆,被身后的吳大推了一把后,才恍然自己要躍上王庭,成為大臣了,當即激動得臉色微紅,對著鄭鈺銘和楚朝輝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 等吳大和吳牧兩堂兄弟告辭離開,楚朝輝伸手將鄭鈺銘抱到了懷里。 “你今天要早點睡了,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好好休息,臉色都差了許多?!鼻皫兹瘴骱钕略?,吳王笙悲傷中緊抓著鄭鈺銘不放。吳王笙覺得,這世上只有這個堂侄子跟自己最親近,而且本事通天,什么事情都能擺平,失落無助之下,當然緊抓住鄭鈺銘不肯松手。白天鄭鈺銘要在總理事府辦公,吳王笙不來打擾,到了晚上,吳王笙就要求鄭鈺銘陪伴。 吳王笙白天睡眠充足,到了晚上精力旺盛,總是動來動去不想睡覺。鄭鈺銘本就因為公事繁重,腦力勞動過度,到了晚上睡覺開始有輕微失眠,吳王笙在旁邊只要弄出一點動靜,都會驚醒。 鄭鈺銘趴在楚朝輝懷里閉目養神?!按笸踹€會派人來的?!?/br> “今天我一個人去陪伴,你在這里休息?!背x磨了磨牙。 “你?” “哼!不就是晚上一個人害怕嗎?有人陪還不好?”楚朝輝摸摸鄭鈺銘的青眼眶,心中埋怨愛人只知道心疼失去父親的傻子,就不知道保重自己身體。 鄭鈺銘猶豫了一下:“你對大王忍讓點,他不過是個孩子?!眳峭躞系闹巧淘?、8歲年紀之間。 兩人正說著,吳王笙派的侍者來了。 吳王笙赤著腳,披散著頭發盤腿擁被坐在臥床上。 “明呢?”吳王笙見侍者身后只有楚朝輝,連忙探出頭去尋找鄭鈺銘。 “總理事今天身體不舒服,已經早早睡下,今天就讓微臣來陪伴大王?!背x往房間的臥榻上一坐。 “那孤去探望下明?!眳峭躞险f著就要跳下床穿鞋外出。 “不可,醫者說不可打擾?!?/br> “孤去也不行嗎?”吳王笙有點委屈地看著楚朝輝遣走侍者,邊低聲表示抗議,邊迅速鉆回被窩,大殿雖然有通著炭火的銅管加溫,但赤腳在外還是很冷。 “大王,連我都不去打擾總理事呢!”楚朝輝兩手一攤。 吳王笙想了想,鄭鈺銘和楚朝輝到他這里基本是同進同出,好似原來父親跟自己一樣,既然這么親密的人都得遵守醫者吩咐,那他今天大概是真不能叫鄭鈺銘來陪伴了。 吳王笙對鄭鈺銘很粘,對楚朝輝卻有股懼怕,楚朝輝身上散發出的某種東西讓吳王笙本能地害怕著。楚朝輝不跟吳王笙說話,吳王笙只好躺進被子閉目。 “孤睡不著!”吳王笙在床上躺了半小時,一點睡意都無,翻來覆去二十幾回,吳王笙忍不住了,爬起身朝著楚朝輝抱怨。 “大王要怎么樣才能睡得著?”楚朝輝所坐的軟塌在吳王笙臥床對面。 “原來明都給孤講故事的,明一講故事,孤就能睡著了?!编嶁曘懕粎峭躞蠠┑脹]有睡意后,索性對吳王笙講起童話,那原來是鄭鈺銘哄外甥女睡覺的制勝法寶。讓人始料不及的是,這制勝法寶用在吳王笙身上,沒有將吳王笙催眠,反讓吳王笙神智更清晰,往往鄭鈺銘講得口干舌燥了,吳王笙的兩眼還炯炯有神。 “什么故事都要聽?”楚朝輝朝吳王笙微微一笑。 吳王笙縮了縮脖子,依然勇敢的點了點頭。 “從前有只母雞,它生了個蛋?!背x說到這里停頓。 “嗯,生了蛋之后呢?”吳王笙把頭伸出被子,好奇地詢問。 “蛋孵出了小雞?!背x嘴角微微一拉。 “孵了小雞后呢?” “小雞長成了母雞?!?/br> “哦!”吳王笙大失所望,楚朝輝的故事不好聽。 “小雞長成母雞后,母雞又生了個蛋,蛋又孵出小雞,小雞長大成母雞,又生了一個蛋....”就在吳王笙以為故事已經完結,楚朝輝繼續重復著內容。 “楚卿你講重復了!”吳王笙聽了半小時的重復故事后,忍不住出聲指出。 “大王,微臣沒有講重復,此母雞非彼母雞,那蛋也非彼蛋,小雞更不是彼小雞?!背x磨牙,你不是要聽故事睡覺嗎,今天讓你聽個夠。 “母雞非彼母雞?”吳王笙張大嘴。 “此母雞是前一母雞下的蛋孵出的,它們怎么會一樣呢?所以微臣說的每一個故事,都是不同的?!卑凑粘x這么推理,故事主角不同,這個故事內容當然不算重復。 “一點都沒有明講的好聽?!眳峭躞系偷涂棺h。 楚朝輝仿佛沒有聽見,繼續不知疲勞的重復。 “楚卿,孤睡著了!不要再講啦!”吳王笙將被子往頭上一蓋,裝作自己已經睡著。 “哦,大王睡著了?嗯,我故事才講小半,等大王醒了,我得讓大王聽完?!背x身體一歪,倒在軟塌上,用被子蓋著身體,自言自語。 吳王笙聽到楚朝輝還要等他醒來將故事講完,連忙往被窩鉆了一下,就怕被楚朝輝覺察。蒙在被子久了,吳王笙睡意涌上,進入了睡眠。 躺在軟塌上的楚朝輝聽到吳王笙均勻的呼吸后,也卷了被子去拜見周公。自此以后,只要楚朝輝在鄭鈺銘身側,吳王笙再也不要求鄭鈺銘給他講故事,就怕楚朝輝會記起只說了一小半的雞故事,會堅持著有始有終地對他講完。 第123章 大年除夕是個晴朗天,吳王都康城內人來人往,異常熱鬧,一家酒坊的小伙計見此情景,有點困惑。 “東家!你不是說今年是個蕭條年,過年會是個慘淡年嗎?怎么越臨近年關,城里購物的人卻越來越多?!被镉嬘X得,今年普通老百姓比往年活躍多了。 酒是比較高檔的消費品,原來進酒坊的顧客,條件大都要過得去。今年因為王庭發生動亂,城中的貴族在動亂中被殺死的、或者是動亂平息后被治罪的,兩者統計下來,王都城中貴族數量最起碼少了一半。這少掉的一半貴族,有許多是酒坊的老顧客,少掉客源,酒坊生意當然要差了。 可是年底酒坊的生意卻跟酒坊老板預測的截然相反,酒坊的生意不但沒有變差,還變得興旺起來。酒坊是少了老顧客,卻多了許多新顧客。比如蜂擁而至的商人,這群商人消費起酒來最大方。還有領到優厚退伍補貼的虎賁,如果原來好酒,手中有了大筆錢幣后,會經常光顧。最讓伙計稀奇的顧客,是cao著南方口音的苦力,那些苦力是幫商人運貨的腳夫,據說商人付給腳夫的酬勞不錯,這些腳夫有時一人,有時結幫而來,消費許多,也不見他們有多rou疼。不過酒坊現在看不到這些腳夫了,聽說都回南方家鄉過年了。 酒坊坊主自己也猜不透為什么王都經過兩次動亂后,城中的商家反而比以前活躍起來,商人出售的東西顯得比原來好賣。不過當他看到一位穿著破破爛爛的農夫,肩上扛著一袋東西從門口經過后,覺得搞明白了王城人多熱鬧的原因。 “應該都是來兌換糧食的?!本品环恢鞒俏晦r夫指了指,招募進軍隊的預備兵和在四處修建水利的勞力,干活所得報酬都是每天五斤粟,十天發放一次。年底前幾天,正是五十斤糧票發放日。勞力家屬拿到糧票馬上會到王都城內的糧店兌換,有余錢的順便置點年貨,所以這兩天進城的人特別多。 毛老大站在北城門附近的一塊大石頭上,伸長脖子緊緊盯住進城門的每一個人。毛老大在等他懷孕四個多月的老婆。 “這里!這里!”毛老大看到穿著卷了褲腳邊和手袖邊厚麻衣的妻子從城門外走進來,連忙跳下石頭,對著妻子大喊。 “妞他爹,我們這就去兌糧?”毛老大的妻子擦了擦額頭的汗,二十幾里路走出她一身的汗。 “我給你擦!”毛老大見老婆用粗糙袖子摸汗,把額頭都摸紅,連忙阻止,用自己的預備士兵棉服幫老婆擦干。 “這就是新發的衣服?真軟!”毛老大的妻子摸摸丈夫的新棉衣。 預備兵昨天晚上就放假了,從除夕開始,一直放到正月初三。離家近的預備兵本來昨天就可以回家,不過毛老大貪圖軍營除夕還供應一次早飯,就沒有跟毛柱子一起回去,只請毛柱子給自己婆娘稍個口信,讓老婆明天帶上一個空麻袋到王都來裝兌換的糧食。 “回去后就給你穿?!泵洗蟪掀藕呛且恍?,半個多月的飽飯,將毛老大臉上血氣養得比家中要好,盡管每天的工作量很大,毛老大卻覺得身體比以前有力。 “還是不要了,等你轉成正式兵,再給我買一身新的?!泵洗蟮钠拮訐u了搖頭。 “嗯,好,到明年我就給你買上一身,給咱們閨女也買一身!”毛老大拍拍胸部保證。 “還沒當上正式兵呢,就瞎承諾!”毛老大的老婆嗔怪的推了丈夫一下。 “監督官表揚我兩次了?!泵洗蟾苫顣r很本分,有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只要能動,從不偷懶。監督官表揚毛老大時,隱隱透露,思想意識先進,干活積極的預備兵會被提前轉正。毛老大不明白思想意識是什么東東,不過干活積極他是明白的。 “監督官的權很大嗎?”毛老大妻子不知道監督官是什么官,可以提前讓丈夫轉正。 “肯定很大,他的額頭有梅花??!”毛老大壓低聲音告訴老婆。 “梅花???那不是不好的印么?”毛老大妻子眼睛睜得老大,她雖然見識少,可也知道只有奴隸才在臉上烙印,而烙梅花印的,大部分是長相俊秀的男女,這些男女的用處自然不言而喻。 “什么不好?要看誰給他們烙的,我們那個隊的監督官是公子和大將軍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