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蔡邕不由有些為難,本來女兒嫁給衛仲道是順理成章的事,但最近女兒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死活吵著不肯嫁到衛家,還說什么自己的婚姻要自己作主。她被軟禁在家中已經有半年時間了,形容憔悴,日漸消瘦,為了這事,蔡夫人也常與他爭執。蔡邕雖然心向著衛仲道,卻也不能一點都不顧及夫人和女兒的感受,看到衛仲道不停地咳嗽,不由說道:“衛公子,這事先不急,琰兒早晚要嫁過去的。我看你這病來得厲害,襄陽城里有個名醫,叫張機,醫道精通,與我相處甚好,明日我先帶你去瞧一瞧,治好的身子要緊?!?/br> 衛仲道聽了這話,便似吃了個定心丸,而且最近確實感到身體不適,就連晚上做那件事都有些力不從心,于是說道:“晚生一切聽從吩咐便是?!?/br> 見衛仲道告辭離去,蔡夫人從屏風后面轉了出來,對蔡邕說道:“老爺,衛公子好象病得不輕啊,臉上都看不到什么血色,琰兒到底嫁不嫁他,你可要慎重些才好?!?/br> 蔡邕嘆了口氣,說道:“做人不可言而無信,琰兒已經許了他,哪有不嫁的道理。他的病我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有張機先生在這里,還怕不能治好他?” 第二天一早,蔡邕果然領著衛仲道去見張機。醫學院與書院相隔并不遠,但醫學院因為常有病人出入,雖然也安排了飛虎親衛把守,卻只是維持秩序,并不禁人出入,與書院那邊是大不相同。 今天衛仲道乘坐的是蔡邕的馬車,這車便是當日他從洛陽來荊州時,劉欣調撥給他的那輛,后來就送與了他。這輛車經過劉欣的精心設計改造,雖然不如馬蕓坐的那一輛,卻也是十分舒適,加上襄陽城的道路非常平整,坐在上面一點都不覺得顛簸。 坐在這樣的馬車上,衛仲道的咳嗽也似乎好了些,不由羨慕起蔡邕來,想不到一個窮夫子才到襄陽半年多時間,就能買得起這樣的好車,比自己那輛都要好許多,看來蔡邕現在還蠻有錢的,想到他只有一個女兒,這些家產以后可都是他的了,不由有些得意起來。 蔡邕并不知道衛仲道在想些什么,領著他下了馬車,直奔醫學院里走去。張機的一名弟子看見蔡邕,趕緊迎了上來。這名弟子叫張清,便是當日劉欣在城北難民營中遇見的背著meimei的小男孩。這兄妹倆天姿聰慧,醫理藥理都是一點就通,又肯下苦功夫,深得張機的喜愛,已被張機收為義子義女,現在正跟著張機學習醫道,是張機最得意的兩個弟子。 張清為人謙虛好學,閑暇時也常去書院旁聽,算是蔡邕的半個學生,見蔡邕突然來到醫學院,慌忙施禮道:“先生,您怎么來了,莫非哪里不舒服?” 蔡邕也很喜歡這半個學生,拉著他的手問道:“原來是清兒呀。先生我沒事,只是帶了個人來見見張先生。對了,這幾日怎么沒見你去書院旁聽?” 張清一邊在前面領路,一邊回答道:“先生正在寫一本醫書,這幾日幫著先生整理書稿,所以不曾得空?!?/br> 兩人邊說邊走,已到了張機的診室門前,衛仲道低頭跟在后面。張清將二人讓進診室,沏了茶,便侍立在一旁,看張機診病。張機與蔡邕十分熟絡,彼此倒無需客氣,問明的來由,張機便給衛仲道把起脈來。 張機臉色凝重起來,非常難得地將衛仲道的左右手脈膊都切了一遍,又仔細觀察了他的眼睛和舌頭,這才提起筆來,在紙上刷刷刷,寫了一張方子。 劉欣對醫學院等三院的工作十分支持,襄紙是大量免費供應,所以張機寫方子用的也是襄紙。衛仲道昨天便到了襄陽,也曾去街面上的店鋪閑逛,自然知道襄紙的價值,他還準備回洛陽時采購一批襄紙回去呢,見一個小小的郎中竟然用上了襄紙開方子,不由心疼起來,今天這診金恐怕少不了啊。 只見張機拿起方子又仔細看了一遍,確定無錯,這才對張清說道:“清兒,你帶這位公子去藥房抓藥,不用著急,慢慢配,配得仔細些,不可弄錯了。我和蔡先生在此敘敘話?!?/br> 張清年紀雖不大,卻十分機靈,早已經明白張機的意思,趕緊說道:“先生放心。公子這邊請?!?/br> 蔡邕不等二人離去,便開口問道:“仲景,這位衛公子到底身染何???治愈雖多長時間?” 張機笑而不答,等他們的身影漸漸離開視線,這才說道:“伯喈,你先告訴我,這位衛公子與你有何關系?你我相識多時,還不曾見你帶一個外人來找我看病?!?/br> 蔡邕倒不好隱瞞,說道:“他是河東衛家的長公子,是小女的未婚夫婿?!?/br> 張機臉上嚴肅起來,幾次欲言又止,終于還是嘆了口氣,說道:“伯喈,你我相交甚歡,有些事還是不瞞你的好。你這個女婿找得可不好??!” 蔡邕聽了這話,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問道:“仲景,你快說,衛公子到底得的是什么???” 張機正色道:“伯喈,我實話實說,你可不要惱我。這位衛公子得的是色癆之癥!這種病都是因為行房過早,縱欲無度所致。若單單這病倒也罷了,現在開始治還來得及,但他這人品,可想而知?!睆垯C一邊說,一邊搖了搖頭。 蔡邕聽到這里,如遭五雷轟頂,愣在當場,嘴里喃喃地說道:“仲景,你不是在騙我吧?!?/br> 張機聞言,不悅起來,說道:“伯喈,你可不要小瞧了我張機。你抬頭看看這堂上的匾額——醫者父母心!這匾上的話是主公所說,是你親筆所寫。主公最重醫德,這五個字凝結著他對醫學院的期望,也是對張機的肯定!我張機行醫二十余載,什么時候說過違心的話,做過違心的事!” 蔡邕被張機的話驚醒,頹然地坐了下去,說道:“那要如何才能治好他的???” 張機說道:“要治好他的病說難也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我剛才開的方子,你每日堅持服用,連服十日,其間不可行房,不可飲酒。十日過后,只是初愈,隨時可能復發,若想痊愈,還需十年之內不近女色!我看這一條衛公子恐怕難以做到?!?/br> 蔡邕頓時呆若木雞,十年不近女色,那琰兒嫁給他不是要守活寡了嗎? 卻聽張機繼續說道:“還有一條,這位衛公子早已淘空了身子,腎水不足,這輩子是不會生育了,就連張某也無能為力?!?/br> 這句話更似睛天霹靂,震得蔡邕面如土色,愣了半晌,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對張機說道:“生不生得出孩子,不是女人的事嗎?和男人有什么關系,你這可說得不對?!?/br> 那時候的人都是重男輕女,如果結婚以后,女方生不出孩子便要被罵作不會下蛋的母雞,卻不知道這生不生孩子其實是男女雙方的事。張機聽蔡邕說出這樣的話,言語中對他的醫術已經有所懷疑,沒好氣地說道:“過去我也和你有一樣的想法,后來與主公探討過一些醫學問題,才明白其中的奧妙。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些情況,一個女人嫁給了李家,三年沒有生育,被丈夫休了,改嫁張家,結果三年兩抱,生下一大堆兒女?!?/br> 蔡邕這才醒悟,對張機說道:“衛公子的病情還請仲景代為保密,不可外傳?!?/br> 張機說道:“這些事涉及**,張某豈是多嘴之人?!?/br> 衛仲道抓好藥出來,竟是滿臉喜氣,原來張清告訴他了,蔡先生帶過來的病人診金、藥費都是不用付的。衛仲道到底是商家出身,能省下好大一筆錢,很有些沾沾自喜,絲毫沒有注意到蔡邕失魂落魄的樣子。 蔡邕現在心里感覺空落落,滿不是滋味,借口有事,讓車夫送衛仲道先回客棧,自己獨自步行去了書院。蔡邕走進院中,只見最里面一間教室中,一個美麗的身影正在給孩子們授課,他知道這是劉欣的夫人馬蕓在給孩子們講授數理。 馬蕓的肚子已經明顯地隆起來了,卻不顧劉欣的反對,堅持來書院講授數理,實際上就是后世的數學,這些阿拉伯數字和加減乘除的口訣,就連蔡邕聽著也覺得十分神奇。雖然他現在滿腹心思,卻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在窗外旁聽了起來,心中突然有了一絲僥幸。 第81章洞房花燭夜 蔡邕看見馬蕓,突然便想到了劉欣,記起了他在幾個月前,曾經勸過自己退掉衛家這門親事。令人想不到的是,張機竟然還可以診斷出衛仲道不能生育,并且說什么生不出孩子也有可能是由于男人造成的,這種話簡直聞所未聞,偏偏這些東西還是劉欣告訴張機的,難道劉欣也懂醫術?這里面會不會有什么貓膩? 蔡邕內心是不愿意承認張機的診斷是正確的,此時的他就象一個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的矛頭很快便指向了劉欣。對,一定是他!前段時間,貝羽、蘇代作亂的事蔡邕也知道得比較清楚,劉欣動用了許多力量,調查清楚了蘇健和那對姐妹的底細,并設下了一個套,將他們一網打盡。 劉欣是荊州牧,襄陽城里他的耳目肯定更多,衛仲道來到襄陽的事一定逃不過他的眼睛,衛仲道生病的事他也一定清楚,那這回會不會也是他設下的一個套?張機本來就是劉欣手下的一名太守,如果劉欣有什么要求的話,張機會不答應嗎? 蔡邕越想越覺得自己分析的有道理,劉欣的陰謀就是阻止自己的女兒嫁到衛家去,他在打琰兒的主意!此時的蔡邕早把過去對劉欣的好感拋到了九宵云外,劉欣愛民如子,才華出眾都成了偽裝,就連張機在他眼中都似乎成了偽君子。 蔡邕再也不肯在書院中停留,急匆匆地跑回了家中,因為那輛馬車已經借給了衛仲道。 蔡夫人看到滿頭大汗的蔡邕,奇怪地問道:“老爺,你今天不用教課嗎?怎么出了一身的汗?” 蔡邕焦急地說道:“我剛才走得太急了,你趕緊收拾東西,我們準備回洛陽去?!?/br> 聽說要回洛陽,蔡夫人不樂意了。在襄陽這大半年功夫,除了在女兒和衛家的婚事上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以外,其他方面蔡夫人都感覺過得很開心,她已經完全適應了在襄陽的生活。而且他們的新家馬上就要建成了,蔡夫人還特地去看過幾次,新府邸不算很大,卻設計精巧,尤其那處花園,里面小橋、流水、假山、涼亭一應俱全,令她十分滿意。 更重要的一點是,蔡夫人覺得自己的丈夫在洛陽活得很累,并不似在襄陽,非常受人尊重,州牧劉大人又對他們全家照顧有加。想到這里,蔡夫人臉色沉了下來,說道:“老爺,好端端地回什么洛陽,在這里不是挺好的嘛?!?/br> 蔡邕嘆了口氣,說道:“唉,一言難盡啊,我這還不都是為了琰兒著想嘛?!?/br> 等蔡夫人聽完蔡邕說出了事情的經過,尤其當蔡邕把自己的猜測也說了出來時,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道:“老爺,你是不是發瘋了?連張先生的話也懷疑!不行,不行,琰兒絕對不能嫁給衛仲道,不能將琰兒推進火坑里?!?/br> 蔡邕不容置疑地說道:“這個家我作主,一切我說了算?!?/br> 擔心劉欣出面阻攔,蔡邕想要返回洛陽的事并沒有在外人面前提起,只是和衛仲道商量了一下行程。因為蔡邕只能隨衛家的商隊一起上路,畢竟黃巾剛剛剿滅,路上還不算十分太平。雖然蔡邕已經決定離開襄陽,返回京城,卻也暗地里留了個心眼,沒有立即答應衛仲道關于行納吉納征之禮的請求,只是說一切等回到洛陽以后再說。由于衛家的商隊在襄陽還有些生意要談,蔡邕便盡量裝一副正常的樣子,照常去書院授課。 轉眼間又過了兩天,已經到了劉欣與張寧約定成親的日子。張寧已經在婢女們的侍候下,沐浴更衣,換了一套大紅的喜服。這新房便設在州牧府中,因為沮授、田豐他們都已經搬了出去,州牧府中又空出了許多院落。劉欣和她說得很清楚,這次成親不宜張揚,所以花轎是不能有的,不過還是弄了個紅彤彤的蓋頭,頂在了她的頭上??吹綇垖幋魃狭思t蓋頭,就是卞玉都連叫妒嫉,她可沒有得到過這個待遇。 夜幕漸漸降臨,張寧坐在床邊,心中忐忑不安,雖然她來找劉欣的時候,已經做好了犧牲自己身體的心理準備,但事到臨頭卻有些后悔了。張寧摸了摸放在旁邊的那把寶劍,想起父親被剖棺戳尸的慘景,心中一陣哀嘆,無奈在垂下了頭。 “吱咯”一聲,房門開了又關上,一陣腳步聲傳過來,張寧的心不由揪得緊緊的,他來了。來人似乎也有些猶豫,走得很慢,走了幾步竟停了下來,再也聽不見動靜了。過了良久,才聽到“唉”的一聲嘆息。張寧的心突然一緊,這不象劉欣的聲音,卻又依稀有些熟悉。 只聽那人開口說道:“姑娘,今晚雖不是我的本意,可是大哥有令,我也不能不從。今夜我便坐在這桌旁,絕不會去冒犯姑娘,姑娘你就放心地獨自睡吧?!?/br> 張寧簡直要抓狂了,這個聲音本來已經深深地埋藏在她的記憶里,沒想到會突然出現在這里。她已經記不清多少次與這個聲音的主人在夢中相會,難道面前這個人就是令她魂牽夢縈一年多的那個人? 那人說了這句話之后,便再無動靜。張寧卻不好意思自己挑起蓋頭,但已經確信此人一定不是劉欣。洞房里一時沉寂起來,張寧手足無措,突然碰到掛在帳鉤上的那把寶劍,心生一計。她摸索著將寶劍取到手上,“刷”地拔了出來,屋子里點著燈,寶劍出鞘,閃過一陣光芒。 只聽那人驚訝地問道:“姑娘這把劍從何而來?” 張寧輕聲說道:“這把劍是一個負心的漢子贈與我的?!?/br> 張寧的話剛說完,便聽到那人的腳步聲響起,正向床前移來,她已經感覺到那個人站在了面前,低下頭便可以看見他的大紅喜服。她的心不由得“砰砰”亂跳起來,也不知道是喜歡還是擔心,一時間五味雜陳。 就在這時,張寧感覺到自己的紅蓋頭似乎抖了起來,過了好長時間卻又沒了動靜,張寧幾乎想要自己伸手去掀開jian險上蓋頭。來人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終于,張寧覺得眼前一亮,紅蓋頭已經被那人掀起來。她抬頭看過去,兩個人一齊驚叫起來:“是你!” 來人正是徐晃,他前天便接到劉欣的快馬傳書,囑他連夜趕回襄陽,有要事相商。徐晃不敢怠慢,將郡里的事務交代了一下,便帶上幾個親兵匆匆上路。 劉欣見到徐晃,沒等他喘口氣,便說道:“公明,做哥哥的有件事對不起你啊?!?/br> 徐晃感到莫名其妙,說道:“大哥待我有情有義,何出此言?!?/br> 劉欣一臉歉疚地說道:“上個月儁乂新婚,聽說王家本來是要把這個新娘子許配給你的,被我亂點鴛鴦譜,這才嫁了儁乂,你不會怪我吧?!?/br> 徐晃一臉茫然地說道:“這件事不是大哥編出來哄騙貝羽、蘇代的嗎?怎么還當了真了?!?/br> 劉欣搖搖頭,說道:“這是確有其事,我只不過將它加以利用罷了?,F在我幫你說了一門親,就算是彌補我的過失吧?!?/br> 徐晃慌忙擺手道:“大哥,萬萬不可如此。儁乂也是我的兄弟,何況王家的事我真的一無所知,就是他們來說,我也不會答應的,大哥不需為此事cao心?!?/br> 劉欣不以為然地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人家姑娘都已經答應了,新娘子已經接到了我府里,就等著你洞房花燭夜呢,你可不能讓人家久等。你若是不答應,以后就沒我這個大哥?!?/br> 徐晃這才被逼著進了洞房,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新娘子竟然是張寧。這兩個人現在對劉欣是又敬又恨,這么大的事卻不肯明說,不過,一夜纏綿是自不待言了。 蔡邕與劉欣都住在州牧府里,劉欣為徐晃cao辦婚事雖然是秘密進行的,但洞房里大紅的喜字、大紅的燈籠、大紅的蠟燭卻瞞不過蔡家的人。蔡邕對劉欣的觀感又差了一層,這個人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來了荊州一年不到,就接連納了兩房姬妾,現在又不知道要娶什么人,他自己本是一個好色之徒,卻要反過來誣陷衛仲道縱欲無度。 蔡邕知道自己女兒的美貌,擔心她落入劉欣的魔爪,離開襄陽的心情更加迫切了。恰巧衛家的商隊在襄陽的事務已經基本結束了,衛仲道來找蔡邕商量行程,蔡邕自然巴不得越早越好了。 也就在徐晃成親的第二天清晨,蔡邕將一家老小都叫了起來。這段時間蔡琰一直被軟禁在閨房里,真個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是被父親催促著快點收拾行李。 蔡邕為了能順利離開襄陽,連他視為生命的書籍都不要了,只帶了些隨身細軟便要上路。蔡家現在也有不少奴仆,這些人有的原來就是士族家的奴仆,有的是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前段時間在大牢里可沒少遭罪,好不容易脫了苦海,對主人的話是唯唯諾諾,不敢有半個不字。蔡邕吩咐他們都必須老老實實地呆在家中,等到天明才許將自己離開的消息告訴劉欣,這些人竟然沒有一個敢違背蔡邕的意思。 蔡夫人母女坐著劉欣贈送的那輛豪華馬車,蔡邕則與衛仲道同乘一車,離了州牧府,急匆匆地往洛陽方向而行。衛仲道在襄陽呆了幾天,每天按時服藥,又不敢出入煙花之地,這身子竟好了許多,一路上連咳嗽也聽不見了。蔡邕越加相信自己的判斷,覺得自己的決策是多么英明。 蔡邕擔心劉欣派人追趕,和衛仲道商量了一下,隊伍沒有進入宛城,繞道而行,這樣一來,劉欣必然不會發現他們的行蹤。蔡邕正暗自得意間,身后突然揚起一陣塵煙。 第82章誤入賊手 蔡邕正與衛仲道在馬車里談論詩詞歌賦,這輛馬車的舒適程度遠遠比不上劉欣贈予他的那一輛,不過,眼看著已經離開了荊州地界,蔡邕的興致也濃了起來。 這支商隊也有一百多人的護衛,護衛們老遠便看見后面騰起的煙塵,趕緊報告衛仲道。 衛仲道對蔡邕說道:“先生,后面有大隊騎兵過來了,不知道是些什么人,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避一避?!?/br> 蔡邕也將頭伸出車窗朝后望去,果然見到后面一股塵煙飛馳而來,離他們越來越近,慌忙說道:“劉欣手下有一支飛虎親衛,全部都是騎兵。這些人來勢洶洶,一定是他們發現我走了,追了過來,我們趕緊躲一躲吧?!?/br> “先生說得不錯,我也這么想的,劉欣是個小人,若是被他追上,難保他不會痛下殺手。不過也不用怕他,這里已經過了荊州,是潁川地界了?!毙l仲道嘴上雖如此說,心中卻有些忐忑,望見前方有處山坳,用手一指,吩咐護衛們道,“快,都躲到那里去?!?/br> 衛仲道正自鳴得意,這處山坳比較狹窄,不利于大隊騎兵馳騁,自己手下的護衛雖然不多,但個個武藝高強,對付幾個普通官兵應當不在話下。誰料,他們剛剛進了山坳不久,便聽一聲“唿哨”,山坳盡頭和山坡兩側涌出許多人來,卻是一伙山賊! 為首一條大漢,身穿黑衣,手提一根鐵棍,哈哈大笑:“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蔡邕、衛仲道頓時大驚失色,前有山賊,后有追兵,這可如何是好。眾護衛一齊看向衛仲道,他是商隊的領頭人,是戰是和全看他的意思了。不過,這些護衛們明白,看這架勢,山賊足有千余人,還占有地利,若是戰的話,恐怕討不了好去。 衛仲道當著蔡邕一家的面,不好做縮頭烏龜,硬著頭皮走下馬車,對著那條大漢說道:“這位好漢,我們是河東衛家的商隊,要去洛陽,想要借一條道兒,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那大漢輕蔑地一笑:“哼,少羅嗦,我托天夜叉何曼可不管你是什么人,要想活命的話,將錢和女人留下,放你們一條生路?!?/br> 衛仲道有些猶豫了,如果這些山賊只是要錢的話,那么他捏捏鼻子也就認了,畢竟寡不敵眾,保命要緊,可這隊伍里的女人只有兩個,那就是蔡夫人和蔡琰母女倆,他忍不住朝后面那輛馬車看了一眼,對何曼說道:“好漢爺,要錢盡管拿去,我們這里卻沒有女人?!?/br> 何曼朝著那兩輛馬車指了指,說道:“車上是什么?” 衛仲道急切之間,隨便扯了個謊,說道:“前面是在下的座車,后面車上放的是些草料?!?/br> 何曼一聲冷笑:“你哄三歲小孩呢,有用這么好的馬車裝草料的嗎?” 周圍的山賊發出一陣哄堂大笑。蔡夫人母女二人在車中,早嚇得縮成了一團,動都不敢動。 何曼將手一揮,對山賊們說道:“小的們,去馬車上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草料?!?/br> 幾個小嘍啰叫喊著便沖向馬車,商隊護衛們趕緊攔在前面。衛仲道扭頭看見身后的煙塵越來越近了,突然得意起來,對何曼說道:“好漢,何必趕盡殺絕,大家各讓一步。你沒看見大隊官兵就要到了嗎?” 何曼用手朝著衛仲道的身后一指,大笑道:“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那是官兵嗎?” 不待衛仲道回頭,后隊便亂了起來。他這支商隊前往襄陽只是探路,并不曾攜帶什么貨物,隊伍中騎馬的只有二、三十人,其余皆是步行,又沒有什么車子可以用來阻住道路。那隊騎兵很快便沖進了他們的隊伍,等衛仲道細看時,哪里是什么官兵,分明也是一伙山賊,約有一百多騎。 原來,這一百多騎本來也弄不出那么大煙塵,誰料,這些山賊中倒有個把見多識廣的,找來樹枝捆在馬尾巴上,遠遠看去,便似有數百上千人一般,果然將衛仲道一行嚇住了,躲到這處山坳來。 這些人都是潰散的潁川黃巾,流落在這片山林之中做了山賊??墒巧劫\也不是這么好當的,歲近寒冬,他們仍然衣食無著,生活十分艱難。最近來往于洛陽與荊州的商隊明顯增多,引起了這些山賊的注意。早在衛仲道他們剛剛離開襄陽時,就被山賊派出的耳目盯上了,一路尾隨。但山賊們卻不敢在荊州境內動手,因為他們深知劉欣的厲害,當初南陽黃巾殘兵數次想要逃往潁川,全被剿滅了。但山賊們也知道劉欣有個好處,就是不會越境用兵,所以過了荊州地界,山賊們便肆無忌憚地聚攏起來,組織騎兵將商隊趕進了埋伏圈。 這伙山賊騎兵“唿哨”著沖進來,將商隊分成兩段。商隊的護衛隊長衛群從小在衛家長大,對衛家忠心耿耿,倒是個血性漢子。他見勢不妙,心系衛仲道的安危,咬咬牙,大喝一聲,抽出鋼刀,帶上二十多人迎了過去。 從后面來的這伙山賊雖然騎著馬,卻不是正兒八經的騎兵,見狀竟然紛紛跳下馬來,與衛群他們混戰在一處。商隊的這些護衛果然武藝不凡,那些山賊本是烏合之眾,倉促之下竟不是他們的對手,被殺得連連退后,轉眼間便丟下了十多具尸體。 衛群殺得性起,脫了外面的長袍,只穿了一身小衣,左砍右劈,硬是向后面殺出一條路來,大聲喊道:“公子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