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程奉儀只比持盈大一歲,看上去卻顯得老許多,這與她過去三年的坎坷經歷脫不開干系,但穿上了大紅的新娘禮服之后,依然是那么的嬌艷動人,小舒錦捧著一個大紅的蘋果走上前來,甜甜地說:“娘親今天真好看?!?/br> 程奉儀接過蘋果,將女兒摟在懷里,含著淚問:“從今往后,錦兒就要改口,管楊叔叔叫爹爹了,錦兒會怪娘親嗎?” 小舒錦搖頭,羊角辮上的紅綢蝴蝶般扇動,乖巧地依偎著她說:“楊叔叔對娘親好,對錦兒也好,錦兒喜歡楊叔叔?!?/br> 程奉儀聽了這話,眼淚止不住地就往下落,還是鐘綠娉等人趕忙說了些“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妝哭花了不好看了”之類的話又把她哄笑,重新補妝過,這才沒誤了上花轎的吉時。 一方是當今圣上的義妹、為了邊疆和平曾委身于北狄王的長公主,一方是從敬宗皇帝在位時起就追隨崔繹的武將,婚禮辦得前所未有的隆重,賞賜一路長街送到公主府,這邊都進門了,那邊還沒出皇宮,十足十堵得水泄不通。 持盈身為皇貴妃,又代行后權,接受了他們夫妻倆的叩拜后只能留在宮中,不能親自去送喜轎,心中倍感遺憾,不過等新娘過門后,崔繹將攜她一同去喝喜酒,倒也不怕錯過了喜慶的畫面。 “總有一天,母妃也會像今天這樣把你送上花轎,嫁給一個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的人,讓你無憂無慮幸??鞓返剡^一輩子?!彼е臍q的女兒崔嫻,出神地望著院中盛開的紫薇花,喃喃自語。 小崔嫻不諳人間疾苦,更無法體察到母妃心中的惆悵,只用小手搖著一旁的搖籃,小崔皞含著自己一根手指,在午后的暖陽下睡得正香。 崔繹興致勃勃地跨進門時,正看到持盈帶著一兒一女在院中曬太陽,小桃酥和它不久前下的一窩崽兒也在耀華宮的院子里橫七豎八地趴了滿地?!澳肛垘е∝堅跁裉??”他一臉促狹的笑,上前把女兒抱起來。 “誰是母貓?”持盈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招手讓人端把椅子來。 小桃酥還和過去一樣,一見崔繹就發憷,這會讓忙不迭地招呼著孩子們逃走了。 崔繹像只大狗般,呼哧呼哧甩尾巴,把女兒舔了一遍,持盈不覺好笑:“怎么心情這么好?” 崔繹彎下腰,小崔嫻在他背上撲來撲去,他兩手向后張開,以免女兒不小心撲到地上去。他笑著說:“他們二人今日成了親,你我多年的心事也算是了結了,怎能不開心?” “不光是這樣吧,”持盈懷疑地看著他,“上午他倆到萬晟宮請安謝恩的時候,也沒見你這么高興。是不是還有別的好事?” 崔繹夸張地嘆了口氣,把女兒撈到懷里抱著,心悅誠服地道:“果然瞞不住你。方才西邊傳來消息,說是發現了大哥的蹤跡,已經進入涼州地界了?!?/br> 持盈的神情馬上嚴肅起來:“他跑到涼州去了?想要效仿咱們當年,以涼州為營,重整旗鼓殺回來?不成,得立刻阻止他!” 崔繹按住她的膝蓋:“文譽也是這么推測的,而且公琪他們搜遍了整個秦州府,也沒見到郭子偃的蹤影,想必他還跟在大哥身邊,這人是個勁敵,絕不容小覷,有他在一旁出謀劃策,說不定大哥真有絕地反擊的能力?!?/br> 持盈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問:“你打算怎么辦?” “我還在考慮,不過他們現了形,就遲早會落網,”崔繹眼中閃著躍躍欲試的光芒,一如從前每一次上戰場之前,他昂然的斗志,“他當年不敢殺我,是顧及邊疆安危,我一死呼兒哈納必會不顧一切南下,否則養虎為患的道理,他絕不會不懂。但反過來我卻不必擔心他死了會如何,如果在涼州殺了他,說不定反而能震懾西北各國,呼兒哈納已死,再無人能牽制大楚,巴邊、察察等國若不想被我一鍋端了,勢必要低頭臣服,締結盟約,這樣看來,他逃到涼州去反而是好事?!?/br> 持盈微笑著聽他說完,輕輕眨了眨眼,說:“這些是你自己想到的?” 崔繹自豪地一哼:“那是自然?!?/br> 持盈欣慰地道:“你現在越來越有當皇帝的樣兒了,看來我也可以少cao點心了?!?/br> 崔繹警覺地豎起了耳朵:“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你能獨挑大梁了,我自然就可以閑下來繡繡花養養魚,不好嗎?”持盈知道他在擔心什么,便一笑安慰道。 崔繹這才放下心來:“嗯,前些年你是太辛苦了,你既想養魚,回頭我叫人把御花園池子里長得好看的錦鯉撈幾條過來,給你養在耀華宮里。對了,你從前給我做的香囊已經快破了,得空另外做個新的,要龍鳳呈祥的?!?/br> 持盈嘖嘖幾聲,揶揄道:“針線活不會叫宮里的繡娘去做,才送我幾條魚,就要誆個新的香囊去?!?/br> “你做的好看,繡娘做的只配掛在帳子里,你做的我要隨身帶著?!贝蘩[翻弄著腰間那個繡著并蒂蓮的樸素香囊,那是持盈剛嫁入王府的時候,閑來無事給他做的,一用四五年,又舊又破,和龍袍一比實在是不堪入目。 持盈看著那個香囊,心就軟了下來,答應道:“那我回頭叫小秋去扯線?!?/br> 二人又在庭院中閑聊了一會兒,杜衷全上前來提醒時辰差不多了,持盈入內換了禮服,與崔繹一道乘上馬車出宮去。 155、請求賜婚 大喜之日,公主府內格外熱鬧,楊瓊正被一群損友按著灌酒,聽到外面傳來一聲“皇上駕到”,連忙推開面前的一堆酒杯,趕著去接駕。 崔繹與持盈相攜而來,滿院子的文武百官紛紛跪地迎接,猶如舊景重現,新娘都是同一個,新郎由翟讓換成了楊瓊,前來道賀的也由崔頡變成了崔繹。楊瓊喝得眼睛通紅,笑道:“皇上和娘娘可算來了,再晚一步,末將真要被這幫家伙灌醉不可?!?/br> “你又怎么知道朕不是來灌你酒的?”崔繹大笑著勾了勾手指,曹遷馬上不失時機地遞過一只斟滿酒的杯子,“來,喝!” 楊瓊欲哭無淚,持盈笑著代為求情道:“這杯酒是皇上與本宮的一點心意,楊將軍務必要喝了,不過本宮代程jiejie向各位達人求個情,請各位今晚就放楊將軍一馬吧?!?/br> 她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紛紛笑起來,關系熟絡的幾人紛紛拿話揶揄楊瓊,搞得他面紅耳赤,話也不會說了,只搓著脖子傻笑。 持盈仍是帶著一只食盒,也不參與喝酒,徑直去洞房里探望程奉儀,崔繹則留下和大家喝酒,目光掃過人群,忽然看見了兩個奇怪的身影。 一個是弟弟崔祥,一個是鐘遠山的長子鐘年。 這二人單獨出現在任何地方都不奇怪,偏偏跪在一起,在他宣布平身后,也是在同一張桌邊挨著坐下了。他們的關系何時變得這么好了?崔繹狐疑地多打量了幾眼,崔祥覺察到他的目光,朝這邊看了一眼,眼中有些復雜的味道。 有那么一瞬間,崔繹覺得那眼神十分熟悉,可又說不上是哪兒熟悉,直到被幾個親信請到桌邊上座,喝了兩杯酒后,才猛然想起來,今日弟弟看自己的眼神,就和當初他看崔頡的眼神一模一樣。 警惕,戒備,還有那么幾分厭惡,又不敢表露的太明顯,可若要表現得坦然,似乎又做不到——就是這樣一種難以形容的復雜眼神。 崔祥也想造反?崔繹忽然覺得很好笑,這個弟弟要能耐能耐沒有,要靠山靠山沒有,居然也敢想造反這檔事兒?恐怕就是自己讓他當皇帝,他也當不好吧?當然崔繹承認一點,自己也不能算多好的皇帝,如果大哥當初不那么咄咄逼人,他并不介意做個閑散王爺,幫兄長打一輩子仗。 喜酒喝著喝著,天色暗下來,不少人先后告辭,楊瓊送走第三波客人,再回到桌邊,就見鐘年和崔祥一前一后地走過來,還以為他們也要回去了,正打算感謝一聲,卻見鐘年看也不看他,徑直走到桌旁,對崔繹抱拳行禮:“皇上?!?/br> “哦,鐘年啊,過來坐下喝酒?!贝蘩[正在興頭上,眼皮抬了抬,招呼道。 鐘年并不坐下,而是說:“借著楊將軍與公主大婚之喜,微臣有一事想奏請皇上恩準?!?/br> 曹遷笑著問:“大少爺也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讓皇上指婚?” 曹遷原就是崔繹母舅家的遠房親戚,說來與鐘年也是遠親,只不過來投奔崔繹的時候,還只是個一窮二白的少年郎,一晃十幾年過去,也成了位極人臣的武將。 但在鐘年的眼里,他仍然是個破落親戚,出身低微,因此根本沒將他放在眼里,理也不理睬,繼續說:“微臣想請皇上為舍妹指婚?!?/br> 崔繹眼里寒光驟然一現,繼而不著痕跡地掩去,假裝笑笑:“哦?綠娉有中意的人了?是哪位將軍?讓朕猜一下,是劉將軍?還是陳將軍?” 鐘年道:“靜王爺對舍妹一往情深,幾次上門提親,家父家母也已經同意,望皇上恩準?!?/br> 只見話音剛落,滿桌原本有說有笑的人全都啞然無聲,個個用驚愕的眼神看著他。年嬌嬌嘴快,疑問道:“鐘jiejie不是說要嫁給將軍嗎?” “男婚女嫁,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由得子女說半個不字?”鐘年對小女孩也不假好顏色,語氣中頗有點輕蔑,“何況靜王爺曾于綠娉有救命之恩,二人又是表兄妹,親上加親,不是很好?” 他說這話時,持盈恰好從后院回來,又在當年被崔頡嚇到的門口頓住了腳步。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依然是在一個人人面面相覷的情況下,還是只能由她來打破僵局?!岸讼氚宴妋eimei許給懷祐?”持盈快步走上前,目光落在崔祥的臉上,后者挺了挺腰板,并不看她,“之前不是說要嫁誰都隨綠娉meimei的意思嗎?怎的突然又變卦了?” 不枉她派人暗中盯梢了一個多月,崔祥果然和鐘家在背地里密謀著什么,西北邊大哥死而不僵,家里小弟又蠢蠢欲動,崔繹的皇位真是坐得危險重重。 礙于她是皇貴妃,鐘年終于是轉身行了個禮:“娘娘?!?/br> 持盈走到桌前,此時前來吃酒的人都已經嗅到不對勁,夾著尾巴溜光了,公主府的前院中只有持盈一個人的聲音清晰明亮:“我與綠娉meimei曾患難與共,情同姐妹,如今有人要逆著她的意思做事,本宮是一定會護著她的,你回去告訴二舅,若是綠娉心甘情愿也便罷了,她若是不愿,誰敢勉強她,便是同本宮過不去?!?/br> 鐘年像是一早便知道她不會準許,聽了這話也不接茬,而是徑直問崔繹:“皇上意下如何?” 持盈肚子里冷笑,心道鐘年還真是早有準備,知道不能和自己硬碰硬,便要借崔繹來壓自己,這是崔繹如果答應指婚,明日京城中就會遍傳他們夫妻不睦的謠言,而若是崔繹不允,那便是唯女人之命是從——雖說他從來都是個妻奴,但如今是皇帝了,再處處聽女人的話,極容易招惹來朝臣的非議,也會給持盈帶來麻煩。 崔繹顯然也察覺到鐘年的惡意,雙眼微微瞇起,陰沉著臉不回答。 “既然皇貴妃娘娘要尊重郡主的意思,而談婚論嫁也非一朝一夕的事,不妨等明日請鐘大人與郡主一同入宮,當著皇上和娘娘的面說一說,郡主究竟愿不愿意,若是愿意,娘娘自然不好阻攔,若是不愿,再由皇上定奪,鐘大人看可好?”兩難的關頭,百里贊站出來做和事老。 眾人看他的眼神瞬間如同見了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一般——恩人啊,你要不說這句話,今晚不是帝后反目就是君臣反目,鬧個不好還會演化為流血事件,大好的新婚之夜可就被毀了。 鐘年沉吟片刻,點了下頭:“百里大人思慮周全,是微臣太冒失了,明日微臣便同meimei一同入宮請旨?!?/br> 鐘年跪安走了,崔祥也想開溜,卻被崔繹叫住了:“懷祐,你站住?!?/br> 崔祥畏畏縮縮地轉過身,崔繹被這事一攪和,喝酒的心情也沒有了,放下杯子起身:“春宵一刻值千金,朕就先回宮了,大家也都散了吧,別妨礙新人入洞房。懷祐,你跟朕來?!?/br> 皇帝有命,大家自然也就順從地散了,崔祥老老實實地跟著兄嫂回皇宮。 “說吧,到底怎么回事?”崔繹往御書房的軟榻上一坐,冷冷地問。 持盈繞到矮幾對面坐下,崔祥站在他們倆跟前,身體搖搖晃晃,崔繹怒喝一聲:“站直了!”崔祥被嚇一大跳,繼而臉漲得通紅,大聲爭辯道:“還、還有什么好說!臣弟喜歡綠娉,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臣弟就是要娶她,鐘將軍也同意了,皇兄難道覺得臣弟配不上她嗎?” 這本是隨口說的話,崔繹卻反戧一句:“你覺得自己配得上她?” 崔祥噎住了,臉更紅了。 “老大不小的一個人了,四體不勤五谷不分,讀書沒讀出個子午卯酉,騎射更是一塌糊涂,你自己說說,你哪一點配得上她?”崔繹怒道,顯是將剛才受的氣朝著他發泄過去了。 崔祥嘴唇哆嗦幾下,更加大聲地爭辯起來:“我、我是王爺!天下哪有我配不上的女子!” 崔繹這回不客氣地冷笑起來:“王爺?王爺算什么?不過是仗著父母身份高貴,才得來的頭銜,若是去掉了王爺的頭銜,你只怕比普通人家的紈绔子弟還要不如!” 崔祥被他這么毫不留情地譏諷了幾句,額頭上都暴起了青筋,持盈一見,忙出來調和:“皇上也別這么說,懷祐還小,以后會慢慢懂事的?!?/br> 誰知崔祥一點兒也不領情,反而和他犟上了:“父母高貴也是高貴!總比那些下等人強!皇兄你不也是仰仗著父母的高貴,現在才能坐上皇位的嗎?” “放肆!”崔繹瞬間像被點炸了火藥桶般暴跳如雷,抬腳就朝親弟踹過去,崔祥怠惰武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腳踹得向后摔出去,后背撞在雕花木欄上,生生將木欄撞得爆裂斷開。 “皇上!”持盈也被眼前這一幕嚇傻了,崔繹的脾氣確實暴躁,但這些年被自己慢慢調教下來,已經磨得平和多了,熟料被崔祥這么一激,竟是失去理智地一腳踹去,看眼前這情形,只怕崔祥的肋骨都被他踢斷了。 門外的杜衷全和小太監們聽到動靜連忙進來,就見皇帝主子怒火焚天,靜王爺摔在一堆木屑中,口吐鮮血,一個個都驚呆了。 持盈慌忙上前去扶崔祥:“懷祐,你怎么樣?快傳御醫!”原本不敢吱聲的杜衷全趕忙轉頭去吩咐。 崔祥一手捂著下肋,鮮血從嘴角嗒嗒滴落,一雙眼倔強地瞪著他,不顧傷痛,仍舊說道:“皇兄不愿臣弟娶綠娉,莫不是早就與她情投意合?否則朝中如此之多的將軍,怎就不見綠娉說喜歡誰?皇兄已經有了皇嫂,還要……還要搶臣弟喜歡的女人不成?” 崔繹今晚簡直要被他氣炸了,還想上前再補兩下,幸虧持盈急忙撲上去將他攔?。骸盎噬?!不能再打了!懷祐畢竟是你的親弟弟,就算有錯,錯不致死??!” “……要不是念在端母妃多年養育的情分上,朕非把你車裂了不可!”崔繹一肚子火氣不能發,只能惡狠狠地指著弟弟大罵一句。 崔祥呼吸粗淺,癱在地上,嘴角卻浮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 156、委曲求全 第二天早朝后,持盈照例去萬晟宮請安,與鐘年、鐘綠娉兄妹在殿外碰了個正著。 鐘年躬身行禮:“給皇貴妃娘娘請安?!?/br> 持盈對他不理不睬,徑直看向鐘綠娉,只見她眼下烏青,臉色憔悴,似乎昨夜沒休息好,從前的明媚動人蕩然無存,整個人恍恍惚惚,欠了欠身,一言不發。 “綠娉,一會兒見了皇上,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說,本宮一定會為你做主?!背钟参克?。 鐘綠娉低聲道:“多謝娘娘?!奔词沟昧诉@樣的承諾,她的聲音也還是有氣無力,沒精打采。 三人先后進入御書房,崔繹剛看了一會兒折子,聽到杜衷全的稟報,抬起頭來,便看見形容憔悴的鐘綠娉,不由十分疑惑:“綠娉?你怎么了?” 鐘綠娉跪下請安:“回皇上,我沒事,多謝皇上關心?!?/br> 崔繹一臉你騙誰的表情,也不便多問,遂道:“朕今日找你來,是為了你兄長昨晚所說、為你賜婚一事,朕知道你一心想嫁一個將軍,你若有了心儀的人選,正好說出來,朕為你定了這樁婚?!?/br> 他只字不提鐘年要代表父母被她嫁給崔祥的事,假裝根本就沒這回事,就是為了要聽聽鐘綠娉自己的真實想法。 鐘綠娉咬著下唇,低頭不語,鐘年斜眼看她,催促道:“皇上問你話,為何不回答?” “婚姻大事,豈同兒戲,自然是要仔細思量的,”持盈看不慣鐘年這態度,語帶不滿地道,“不用著急,想清楚了再回答就是了?!闭f著招呼小秋把小廚房燉好的冬瓜老鴨湯端到桌邊去,親自盛給崔繹。 一時間誰也不說話,殿內只聽得到瓷勺和瓦罐相互碰撞的聲音和湯水淅淅的流淌聲。 “皇上,娘娘,我想清楚了?!辈恢^了多久,鐘綠娉才用麻木的聲音回應。 崔繹端著碗往嘴邊湊:“嗯,說?!?/br> 鐘綠娉兩手在袖中緊緊握成拳:“我愿意嫁給靜王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