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節
蕭延亦有些詫異的看了眼敏哥兒,暗暗點頭他不過這般年紀,觀察就能如此敏銳。 蕭四郎并未打算隱瞞,將紫陽的事,沈安沈寧的事以及馬車出事的細節悉數告訴了他,敏哥兒聽著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那黑衣人,是沈氏的人?” “是!”蕭四郎點了點頭。 敏哥兒簡直不敢置信,他知道他的身份很尷尬,他更知道一旦暴露必定招來巨大的禍端,卻沒有想到沈氏已經這樣迫不及待想要處之而后快了。 直面的危險,就這樣赤裸裸的毫無征兆的鋪展在他面前。 他握住手里的茶盅,幾乎要將它捏碎了。 母親,是受了他的連累,才受傷甚至沒了剛剛有的孩子。 是因為他。 他難以接受的搖搖頭,不敢相信的看著蕭四郎,又去求證一樣的去看蕭延亦,蕭延亦凝眉淡淡的道:“敏哥兒,你年紀還小,有的事情我們本不想這么早讓你知道,可是事情已然在我們面前,由不得我們退縮,不管將來你如何選擇,面前的問題我們必須解決?!?/br> 敏哥兒顫抖的將茶盅放在桌面上,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一天之內他從蕭懷敏變成了皇室的子嗣,當他備受煎熬做出決定時,卻得知他的身份已經給她最重要的人帶來了無法治愈的傷害……現在,讓他來直面問題…… 他不知道怎么面對。 析秋受傷時躺在蕭四郎懷中無助的面容,出現在他腦中,他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回避的搖著頭:“我……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敏哥兒?!笔捤睦砷_口道:“這些事情不用你考慮,但是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又與你有關,我便直言告訴你,你安心讀書別的事情有我?!?/br> “父親!”敏哥兒開了口,卻覺得這一聲父親仿佛隔著什么,他要怎么做,怎么做? 轉頭,他飛快跑了出去,跑進自己的房里,關了門低聲哭了起來。 他要怎么辦,母親因為他的連累而受的傷,可是他呢,他卻什么能力也沒有,他不能保護她,他就像個懦夫一樣縮在父親的羽翼之下尋求庇護,若有一天他的身份曝光,迎面而來的磨難重重,他還要這樣躲在家中,由父母保護,就這樣過一生一世? 哪怕至親的人再次因為他受到傷害,他也要這樣蜷縮著,什么也不敢面對么? 他不知道,剛剛下的決定,和母親保證過的事情,此刻卻開始動搖起來…… 不管怎么選,他都必須放棄一些事情。 他舍不得!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敏哥兒縮在房里,不管外面冬靈如何敲門,他卻怎么也不開,他沒有臉去見母親,若非他,母親又怎么會受傷,而他剛剛還冠冕堂皇的向她保證,他這一輩子只做蕭懷敏。 他沒有資格做蕭懷敏! 蕭四郎靠在書桌后面,蕭延亦端著茶,兄弟二人也是久久無語,過了一刻門口響起敲門聲:“爺,人帶來了?!?/br> “進來?!笔捤睦衫渎暬亓?,隨即書房的門應聲而開,門外站著府中的侍衛以及沈安,沈寧和兩個黑衣人,皆是被五花大綁捆住了手,兩個黑衣人更是被堵上了嘴丟了進來摔在地上。 “大督都,出了什么事,您這是何意?”沈安不安的看著蕭四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將他們兄弟二人抓了起來。 蕭四郎瞇起了眼睛,目光卻仿似利箭一樣射向沈寧,沈寧幾不可聞的便是一抖,朝沈安后面縮了縮……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誤會?”蕭四郎從不會無緣無故的發怒,沈安也感覺到事情不簡單,不由問道。 蕭四郎負手踱步走到沈寧面前來,俯視著他,卻對沈安道:“你問他做了什么?!?/br> 沈安一怔,轉頭去看沈寧,沈寧害怕的搖著頭回道:“……不……不是我,我……我只是想見一見……見一見四夫人……”沈安聽的一知半解,卻意識道事情不妙,怒喝道:“把話說清楚,你到底做了什么?!?/br> 沈寧害怕的看了眼蕭四郎,回道:“我下午去街上攔住了四夫人的馬車,卻沒有想到還沒說到兩句話?!庇洲D頭朝地上躺著的黑衣人踢了一腳:“沒有想到他們卻出來了,不分青紅皂白一通亂砍,我話沒說完嚇的趕緊逃走,卻萬萬沒有想到驚動了四夫人的馬車……”說著一頓朝蕭四郎和沈安解釋道:“大督都,我真的只是想求四夫人勸一勸小主子,希望他能想清楚,讓我們跟著他保護他,能早點回到皇宮拿回屬于他屬于我們的一切,我沒有惡意的……要怪只能怪他們,這些畜生光天化日竟然攔路殺人!” 蕭四郎沒有說話,沈安卻抬腳就踹了沈寧一腳:“你也是畜生,你到底有沒有長腦子,我和你交代了多少遍,做什么事情都要考慮清楚了,你……”罵的不解氣又踹了一腳:“竟然闖了這么大的禍!”雖然不知道事情結果如何,但看蕭四郎的怒意,想必后果必定不輕。 沈安說完,又轉頭過來求蕭四郎:“大督都,他一向蠢笨做事不過腦子,又給您和四夫人惹了麻煩,要打要罰隨您處置?!笔捤睦墒撬麄冄巯伦钣辛Φ目可?,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們都不能得罪了蕭四郎。 蕭四郎依舊是沒有說話,但目光卻讓沈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將沈寧護在了身后,又轉頭指著地上的兩個黑衣人:“大督都,這兩個人一定是沈氏派來的刺客,一定是他們跟著我們到的京城,如今有這一番動作,定然發現我們在您這里,說不定已經知道了小主子的存在,我們要怎么做?絕對不能讓他們傷害到小主子??!” “如何做,不再需要你cao心!”蕭四郎淡淡掃了他一眼,盡管很隨意的一眼,卻讓沈寧額頭上的汗簌簌落了下來,他脖子一梗:“你什么意思,我們和二沈不共戴天,怎么會和我們沒有關系?!闭f著一頓又道:“大督都,這一次四夫人受傷,事情因我而起,你要殺要剮我沈寧決不皺一皺眉頭?!蓖α诵靥牛骸澳阏f吧,要我做什么?!?/br> 蕭四郎停下來,募地轉身看著他,不待他說話,門外卻響起一道青澀的聲音,敏哥兒大步跨了進來:“好!”他在沈寧面前住了腳步,不在乎對方多么的驚詫震驚,他目光冷峻! “我來告訴你,你要做什么!” ------題外話------ 關于結局,如果有人在結局中卻沒有結局,那一定是寫不到了……所以只能番外見… ☆、第三卷 庶途同歸 236 應對 沈府毗鄰起伏的宅院中,下人們進出秩序井然,悠悠然的桂花香氣中,沈太夫人行走于甬道之上。 “你說什么?”她停了腳步,面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她凝眉看向沈季慍怒的質疑道:“人被抓了?” 沈季垂著頭,有些懊惱的道:“那沈寧身手靈活,武功不高但逃跑的功夫卻是一流的,眨眼功夫就逃了個無影,我手下的人去追卻不料半路出現一隊人……死了三個,抓了兩個……”害怕母親責罵,此刻已經說不下去了。 沈太夫人冷意凜凜的目光射向沈季,怒道:“這點小事你都辦不好!”說完又強壓了怒火,問道:“那些人是什么人,可有線索?”什么人敢動他們的人,又抓又殺分明是來者不善。 沈季搖了搖頭:“那些人身手敏捷,我并未見過,像是哪個府邸豢養的死士?!彼彩且荒樀拿悦?,弄不清楚這些人的來路。 沈太夫人收回目光,心中不停轉動,沈安和沈寧到京城來不過三日,知道他們兄弟到京城的人必然不多,會是什么人,不但弄清楚他們的行蹤,還將他們的意圖也摸的一清二楚,來了一個措手不及。 心中一動,她轉眸朝沈季看去,問道:“你說沈安到京城后曾去過督都府?” 沈季點點頭,回道:“沒有親眼見他們從督都府出來,但是走的方向應該不會有錯?!币活D又想到四夫人的事:“還有件事,沈寧半路攔了一輛馬車,當時我并未在意,后來馬車翻了出來,蕭四郎就趕到了,我遠遠瞧著像是四夫人和身邊的兩個丫頭?!?/br> “什么?”沈太夫人氣的說不出話來:“你怎么這么不長腦子!”說完她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兒子,怒道:“那些人我看也不用查了,定然是蕭四郎手下的人,你傷了四夫人,他怎么能輕易放了那些人離開?!?/br> 看來,這次蕭四郎是真的記恨上他們了。 這個人看似磊落坦蕩,但,但凡做起事情來什么手段都能用出來,就像一頭隱匿的獵豹,不激怒也就罷了,只要惹上了沒有一個魚死網破絕不會干休。 皇長子還小,勢力還不穩,她還不想此刻就和蕭四郎撕破臉,到時候對于他們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可是現在那些殺手定是被他抓住了,他也定然是知道是他們做的,雖說四夫人是誤傷,可事情總與他們脫不開干系。 沈太夫人緊緊蹙著眉頭,只覺得頭疼難忍。 沈季有些不確定的道:“我瞧著四夫人傷的不輕,恐怕是……滑胎了?!?/br> 沈太夫人已經不再怒了,她揉著額頭招來遠處侍立的mama,無力的道:“扶我回去?!庇挚聪蛏蚣荆骸盎厝ピ僬f?!?/br> “娘?!鄙蚣静话驳淖哌^來扶住沈太夫人,母子兩人回了沈太夫人的房里。 沈太夫人喝了口熱茶,情緒平和下來,她放了茶盅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問沈季:“蕭四郎這樣做,也是護著沈安沈寧……他不可能單純的去護著他們才是……” “什么意思?”沈季不明白,當初福建沈家和宣寧侯也是有來往的,先皇后嫁給圣上也是宣寧侯牽線搭橋的,雖不曾明言但大抵也都知道,不過那時候政局不明蕭延炙和三皇子也走的頗近,眾人倒也沒有弄明白宣寧侯到底支持的是圣上還是三皇子。 直到圣上重返京中登基為帝,這才算是破云見日,事情明了。 “快!”沈太夫人看向沈季:“你去將蕭四郎當年的那個戲子找到,帶進府里來,我要親自問問她!” 沈季一愣:“娘,您怎么又說起這件事了?” 沈太夫人眉頭一擰:“蠢貨,這件事寧愿我們費點事周折一番,也不能就這樣糊弄過去?!闭f完,她目光切切:“你怎么就不明白,沈安被我們追著哪里都不去,卻獨獨來了京城,這么多年圣上沒有過問他們,天下之大他們卻還是來了京城,你可想過為什么?” 沈季一愣,徒然醒過來:“您是說,他們手中還有王牌,還有依仗?” 沈太夫人就點點頭,沉吟了片刻后道:“他們若非沒有依仗,怎么還會到京城來,在我們的眼皮底下不是更危險,這么多年圣上不理會他們,一來是顧忌我們和皇后,二來,不也是說圣上對當年沈家在福建的大意,落入三皇子的圈套還有余怒,這件事我們知道他們也定然能想得到,可他們還是來了,只能說明這點?!?/br> “您說的對?!鄙蚣居行┘拥恼酒饋恚骸拔椰F在就去找那個戲子,將人帶進府里來讓您親自審問?!睂幙慑e殺不能放過,那孩子是圣上發妻所育的子嗣,到時候那些迂腐的老頑固定然會支持他的。 說完,沈季再也不敢停留,轉身飛快的出了門去。 沈太夫人看著風風火火的兒子,只能嘆了口氣,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只生了一個兒子,若不然他有兄弟相幫,將來皇長子也能多些舅舅扶持,也就不用她這樣cao心了。 過了兩日,沈季便回了沈太夫人的話:“當初住的地方已經沒有人了,我派人四處打聽也仔細找過,竟然沒有人知道,那個地方曾經住過一個女子?!闭f完,已經變了臉色。 事情已經很清楚,那個戲子分明就是故意放在哪里讓他去查,等他們人一走那戲子就被人接走了? 想到這里,沈季不由打了個冷戰,他果然是小看蕭四郎了。 沈太夫人嘆氣的擺擺手,道:“這件事不用查了,我看蕭四郎分明就是不想我們查下去,才做了這一出戲出來,不管怎么說,這件事有沒有結果已經不重要了,蕭家這個梁子我們是不想結也結了!” 沈季想到當年和蕭四郎在遼東所經歷的苦,若非蕭四郎他早已經埋骨在遼東,現在世事弄人,他們卻又成了政敵。 他有些頹敗的坐了下來。 沈太夫人卻是沉聲道:“既然如此,那孩子我看找個適當的機會驗證一下?!睂幙慑e殺也不能留了。 縱然有些難以接受,可沈季還是點了點頭,道:“孩兒明白?!币活D看向沈太夫人:“娘,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皇后娘娘?” 沈太夫人瞇了眼睛,微微點頭道:“我心中有數,你不要管了?!?/br> 析秋靠在床上,無奈的看著阮靜柳道:“一日要針灸幾次?”她嘆氣。 阮靜柳頭也不回,凈手又擦干:“我都沒有嫌你煩,你倒反過來嫌棄我了?!闭f完回頭瞪了眼析秋:“我可是忙的很!” 析秋輕笑,阮靜柳這兩日就留在府里,時不時和她斗嘴打趣,她知道她是怕她胡思亂想而留在這里的,不由笑道:“我真的沒事兒了,你不用擔心我?!?/br> 阮靜柳也不管她,回道:“先治好了再說,免得到時候你身子不好,別人知道是我主治的,還不是要壞了我的名聲?!?/br> 析秋無奈搖了搖頭,問道:“前些日子聽說同軒堂送進內務府的藥材不合格,這件事你可聽說了?!?/br> “不知道?!比铎o柳將析秋按下床上,掀開被子露出她的腰腹來,拿了金針找準了xue位下針:“不合格才好,這樣就沒人搶我們的生意了?!?/br> 析秋不敢笑,側目看著她道:“……也不知她們是如何得罪你了?!?/br> 阮靜柳撇撇嘴沒有說話。 一行針施完,析秋翻身坐起來喝了藥,阮靜柳收拾東西,正要說話,門口露出包著額頭的碧槐的臉:“夫人,大舅奶奶和四小姐還有姨娘來了?!?/br> 姨娘來了?析秋一驚,這么多年她請了多少次,姨娘直說身份不便怎么也不肯過來,這一次卻是自己來了,她有些心酸又有些高興,若非她身體姨娘只怕這一生都不肯來的。 “快請進來?!蔽銮锔吲d的說完,又問碧槐:“幫我梳個頭,免的亂糟糟的讓她們擔心?!?/br> 阮靜柳收拾好了,和析秋道:“我去醫館,下午再來看你?!蔽銮稂c頭,阮靜柳便出了門。 碧槐點頭,吩咐了門外的綠枝去請人,她自己進來幫析秋梳頭發:“夫人……”說完沒了聲。 “嗯?”析秋轉頭過來看她,目露疑惑:“怎么了?” 碧槐手中不停,卻是垂了頭道:“夫人把奴婢配了人吧?!?/br> 碧槐還從未說過這樣的話,析秋一愣:“怎么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是看中誰了嗎。 幫析秋將最后一縷頭發夾上去,碧槐收了梳子就在床邊跪了下來:“這次的事情,都是因為奴婢太粗心了,若是能早點察覺夫人有了身子,怎么也不可能出這樣的事,奴婢有罪,求夫人把奴婢隨便配個人發了出去吧!”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析秋嘆起,看著她道:“你起來說話?!北袒眳s沒有動,析秋又道:“說你聰明,你有時卻有木訥的很,都不如碧梧靈通,這件事本就是意外誰又能想得到,怎么就全部是你的錯呢,說起來我也有錯,我自己的身子我卻是不知道,你說,要怎么罰我呢?!?/br> 碧槐擺著手:“夫人都受了這樣的罪?!闭f著看著析秋的臉:“前些日子才養多了點rou,這兩天有瘦了下去……怎么還能罰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