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
佟全之閉了嘴,佟慎之負手慢慢往外走,遂又停了下來看著佟全之道:“便是要打,也不該當著你四jiejie的面打?!?/br> 佟全之愕然,佟敏之捂住嘴吃吃笑了起來。 蔣士林被打回家,蔣家頓時炸開了鍋,蔣老夫人立刻帶著人就來了佟府,氣勢洶洶來者不善的樣子,江氏挺著肚子邱mama不敢讓她出面,大老爺和佟慎之總不能去和蔣老夫人去理論,這些事便由羅姨娘和房mama攔住了人,蔣老夫人卻是兇悍的很,直往大太太房里跑,她年紀大了大家也不敢多攔,還真的讓蔣老夫人沖到了大太太的房里。 蔣老夫人自幾年前就憋悶在心里的火,見著躺在哪里只能瞪眼的大太太,頓時一股腦的發泄出來:“打我兒子?佟氏憑什么打我兒子,你們小小的七品官府,就敢欺負我們,我告訴你,今天不給我一個說法,我便是告到圣上那里去,也不能輕易放過你們?!?/br> 大太太自然沒有法子回罵,蔣老夫人又道:“和離?門兒都沒有,我告訴你,我回去就寫休書,這樣的女人不休難以平憤,竟然讓弟弟打自己的相公,以后就是她哭著求到我門上,我也不會讓她進門!” 大太太氣的開始抖起來,房mama沖了進來:“住嘴,你少在此處信口雌黃,我們小姐那是金枝玉葉,也就是你們蔣家這樣眼皮子淺薄的人家才不知好歹,竟是要妾室不要正妻,你竟還好意思說出去,你不嫌丟人我倒替你丟人!” 蔣老夫人冷哼一聲,看也不看房mama,就指著大太太罵:“你瞪著我做什么,我告訴你,你女兒不賢是為什么,就是因為有你這個母親,你當初怎么對我兒子,我現在就會怎么對你女兒,你記好了,萬事都有報應,你當初做的惡事,現在就一樁一樁報應給你?!?/br> 大太太劇烈的咳嗽起來,房mama顧不上對罵,忙去給大太太順氣。 大太太一口氣喘不過來直翻白眼。 蔣老夫人看著一陣解氣,對著床就啐了一口:“你這樣的人,還是早點死了的好,否則你將來看著你女兒孤苦無依被人唾罵,你便是毆也要毆死的!”說完,一揮袖揚長出了門! 大太太一口血便噴了出來。 是她的錯嗎,都是她的錯嗎,是她當初做的太過分,所以現在一切都報應到她兩個女兒身上了? 她想到已過世的佟析華,佟析硯婚姻又如此不順。 她捶著床板,卻只能發出單調的咚咚聲! 蔣老夫人耀武揚威,在佟府門口罵了半天,才得意洋洋解了恨回去。 第二日,她守在蔣士林的病床前,外面就有人報:“佟家的mama來拿二夫人的嫁妝了?!?/br> 蔣老夫人一聽,頓時怒從心起:“竟然還敢上門來拿東西!”帶著人親自坐鎮在門口,一干婆子守在她周圍,說佟析硯的嫁妝就給她兒子治傷,非但如此還要佟家將打人的交出來,否則就去會讓天下人都瞧瞧,佟家都是一些什么人,簡直目無王法傷天害理! 析秋聽佟敏之說完,也是嘖嘖嘆道:“那房mama是如何將嫁妝拿回去的?” “房mama點了火把!”佟敏之佩服不已:“說是今兒不讓人將嫁妝抬走,她就關門大家一起燒死在這里,然后拿著火把就朝蔣老夫人跑過去……”蔣老夫人畢竟年紀沒有房mama輕,自是跑不過的,三兩下就被房mama抓住,也不知如何使勁下手的,就聽蔣老夫人嗷嗷的叫,卻見不到房mama動手。 錢mama和來mama就直接帶人去抬四姑奶奶的嫁妝,蔣家大嫂子派人守著,還有那個什么梅姨娘,房mama和另外兩個粗使婆子,連梅姨娘的頭發都揪了三四撮,蔣家被打的天翻地覆。 “現在我們家和蔣家可是京城里頭最熱的話題了,不過好在大家都同情四jiejie,說是好好的女子,誰愿意和離,若不是實在沒了法子,但凡有路走都不會選這條路的?!辟∶糁行牡淖プ∥銮锏氖?,目含感嘆的道:“jiejie,大都督對你好不好?” 這也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析秋捏了捏他依舊有些胖胖的臉,笑道:“你趕緊回家去,這么大的風波鬧將出去,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你這些日子若是無事就住在家里,你也不小了該幫著父親和大哥了?!?/br> “知道了?!辟∶糁玖似饋恚骸拔揖褪菗哪銇砜纯茨?,我連行禮都從學館背回來了,這些日子就住在家里?!?/br> 析秋點頭笑了,親自送佟敏之出了門。 蔣老夫人要寫休書,佟家自是堅持和離,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和離和休離雖是結果相同,但對于女子來說,卻是有著本質的差別,佟家自是不會讓步,蔣老夫人上躥下跳真的帶人鬧去了吏部,鬧去了京衙…… 蔣士林病倒了兩日,朝堂里就兩家的事,御史彈劾的折子漫天飛,有說蔣士林忘恩負義背棄發妻,有的說佟氏不賢善妒和離有理,有的說蔣士林德行虧損難擋大任,有的說佟氏品行不端不知廉恥…… 等等不同的說話,傳言紛紛四起頓時成了京城中的熱聞。 更有人翻出早先析秋和蕭四郎以及胡家的事,說是佟家雖是書香門第,女子卻是一個個無知無德,難為正妻,繼而連蕭四郎和任雋也一起被人參本彈劾,鬧的滿城風雨。 析秋在府里為蕭延箏的事忙的腳不沾地,她心里惦記著佟析硯,可也只能讓岑mama提著了東西回去看她,岑mama回來道:“親家四小姐人瘦了許多,也沒什么精神,不過好在比前幾日去時好了一些,日日坐在房里繡花,也不出門也不大和人說話,便是大奶奶去也只是應幾句?!?/br> 佟析硯從來不屑做女紅繡花的事兒,以前她便是一方帕子也要吵著讓心竹繡,不得不動針的時候,才會勉強伺弄伺弄,沒想到現在卻是坐在房里開始繡花,她擰了眉頭越加的擔心。 就怕她將所有的事都憋在心里不說,析秋問道:“你可和大奶奶提了,送四jiejie去我們府里的別院暫住些日子?” “說了?!贬痬ama點了點頭回道:“可是大奶奶說,她也曾和四小姐說過,說她大哥在蘇州常州做生意,若是四小姐愿意,就送四小姐去江南走一走,也當散散心?!闭f完又嘆氣道:“可是四小姐一口回絕了,說是若大奶奶煩了她,她就去剃了頭發去廟里去,否則她哪里也不去?!?/br> 唉!她說出這樣的話,恐怕江氏此類的話再不敢說了。 “辛苦你了?!蔽銮镆矅@了口氣,只能她忙完了蕭延箏的婚事,過了她的回門禮再回去看看了。 岑mama笑著行了禮,忽又頓了頓又道:“還有件事,奴婢不知該不該說?!?/br> 析秋點了點頭,問道:“什么事?” 岑mama就面露尷尬,小聲的道:“奴婢去給親家太太請安,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丫頭們端出來的痰盂……”岑mama有點說不下去,想了想才道:“腥臭難聞,恐怕親家太太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這些日子又是鑫哥兒的事,又是佟析硯的事,大太太的身體能支持到現在已經讓她很驚訝了。 晚上蕭四郎回來,析秋和他聊起佟析硯的事:“……也不見人,也不說話,大嫂說送她去江南,她也一口拒絕了?!?/br> “蔣大人也病了三日,圣上今兒還說起他!”說著頓了頓,析秋端了冰鎮的綠豆湯給他,問道:“如何說的?” 蕭四郎喝了一口綠豆湯,挑著眉頭道:“吏部有兩位官員名諱相同,又都是蜀中人,述職時就被人弄反了,其中一位告到圣上面前,就有人說是蔣大人親自批復的文書?!?/br> 析秋挑了挑眉,述職的事自是要重重把關復核才是,即便是錯了也不可能是蔣士林的一人的錯。 定是有人落井下石,乘此東風彈劾他罷了。 蕭四郎以手臂枕頭靠在軟榻上,看向析秋道:“和離的文書今日已經批了,想必明日你四姐就能拿到了?!?/br> 析秋嘆了口氣,希望她能挺過這關。 兩人說完,待敏哥兒回來,析秋便去太夫人那邊問安,太夫人看到析秋便問道:“親家四小姐還好吧?” “岑mama今日去瞧過了,說是看著比前幾天精神一些,但卻不大與人說話……”析秋回道。 “這孩子婚姻也是不順?!碧蛉藝@了口氣:“你等見了她也勸勸她,若是家里待的悶,你就陪她去別院住些日子,帶著幾個孩子那邊也涼快,有孩子鬧一鬧,又是陌生的環境,或許心里能好受些?!?/br> 析秋點頭應是,鑫哥兒從碧紗櫥里出來,跑到析秋身邊爬到她腿上坐著,昂著頭道:“四嬸嬸,四姨母病了嗎?” “嗯,四姨母病了?!蔽銮镄χ氐?。 鑫哥兒就歪著頭想了想,又道:“那我把我的桂花酥糖給她吃好不好,祖母說吃一顆糖病就好了?!闭f著,就不等析秋回答跑了回去,又蹬蹬跑了出來:“四嬸嬸幫我給四姨母好不好?” 析秋笑了起來,摸著鑫哥兒的頭道:“鑫哥兒真乖,要是你四姨母知道一定很高興的?!闭f著真的讓春柳接了桂花酥糖:“我明天就讓人送去給四姨母?!?/br> 鑫哥兒點頭不迭,笑瞇瞇的窩在析秋懷里。 太夫人看著也是呵呵笑了起來,又看向蕭四郎問道:“軍營的事結束了?” 蕭四郎點了點頭,回道:“已經搬營回去了?!闭f著頓了頓又道:“銀臺近日奏折不斷,圣上還特褒獎了龐大人!” 太夫人聽著一喜,問道:“真有此事?” “嗯,瞧圣上的意思恐有意提拔龐大人?!笔捤睦傻牡?。 太夫人越發的高興,笑著道:“我也不求他能入閣拜相,只求他能踏實做事,一步一步走的穩穩當當便可?!?/br> 這樣的要求算是最基本的要求也是最務實的要求了。 有了佟析硯的事,析秋越加希望蕭延箏能幸福。 越是臨近婚期,蕭延箏的話就越發的少,太夫人留了析秋說話:“你去看看延箏,她平日里與你走的近,開解開解,是女子哪里有不嫁人的,可沒有誰能一生待在娘家里的?!?/br> 這也是婚前恐懼癥吧,析秋笑著點頭道:“我這就去看看她?!碧蛉祟D了頓,又拿了本用錦緞包起來的書交給析秋:“你是做嫂子的……” 原來太夫人說的是這個,析秋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尷尬的接過太夫人手里用錦緞包著的書,飛快的塞進袖子里出了門。 太夫人和吳mama看著析秋有些狼狽的背影,遂雙雙笑了起來。 房里正如春柳所言,平日里要用的東西,已經收拾的七七八八,空空蕩蕩顯得有些冷清,蕭延箏坐在書桌后面看書,見析秋進來便迎了過來:“四嫂,您怎么來了?!?/br> “這兩日也不見你去我那邊走動,就想來瞧瞧你?!闭f著攜了蕭延箏的手,凝眉問道:“怎么瘦了,沒有好好吃東西?” “沒有!”蕭延箏垂了眉眼,聲音低低的道:“就是吃不下,心里頭空落落的難受?!?/br> 析秋和她并肩坐下,輕聲的道:“這些日子,府里發生的事情多,你心里難受也正常,可也不能因此壞了自己的身體,你是要做新娘的人了,若是嫁過去的時候不漂亮怎么辦,到時候龐大人可要怪我們沒將他的娘子養好了?!?/br> 蕭延亦嗔怪的瞪了眼析秋:“四嫂竟還拿我打趣?!闭f完卻是嘆了口氣,挽著析秋道:“您說,二嫂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析秋也嘆了口氣,二夫人怎么想,她也很想知道,便拍了拍蕭延箏的手道:“別想了,都過去的事情了,眼下你的婚事才最重要,龐家的人情關系吳mama也抄給你了吧,我將你要打賞的荷包都讓你身邊的幾個丫頭收著了,還有第二日一早上認親時敬的禮也都放在一個箱籠里了,又貼了標簽,到時候你仔細點可別拿錯了?!?/br> 可謂是事事都考慮到了。 蕭延箏紅了眼睛,抱著析秋道:“四嫂,您對我真好!” 析秋笑了起來,手就碰到了袖子里的那本書,臉又忍不住紅了起來,她幾次想開口又吞了下去…… 蕭延箏看著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就納悶道:“您這是怎么了?我們之間你還有不好說的話?” “咳咳……”析秋端了茶喝了一口,沉吟了半晌回道:“也沒別的事?!闭f著還是將那書拿出來遞給蕭延箏:“娘讓我給你的,你自己看一看,哪里……哪里不懂……”又喝了口茶:“便來問……問我?!?/br> 蕭延箏一臉茫然,好奇的打開來去看,等看到書上印的圖畫,先是一愣又仔細翻了一頁,頓時哎呦一聲合上了書頁:“怎么是這種東西!” 臉也是紅了個透頂。 “四嫂,您怎么拿了這種東西給我看?!笔捬庸~捂住了臉:“快拿走!” 析秋看著她這樣,反而鎮定下來,笑著道:“你都快成親了,這些事總要知道的,現在害羞也比到時候鬧出笑話來的好啊?!?/br> 蕭延箏聽出析秋語氣中有打趣的成分,就擰了析秋的胳膊嗔道:“好啊,四嫂現在是不用怕我了,我這個小姑子眼見著也要出嫁了,將來可是回來要求這你這嫂嫂給碗飯吃了是不是,你反手了要報復我是不是!” 析秋也是咯咯笑了起來,點頭不迭:“是,就等著你三朝回門,給你剩飯剩菜呢?!?/br> 說著,兩個人就笑歪在了一起,蕭延箏心里的忐忑也減輕了不少。 到最后,析秋卻是一句解釋也沒好意思說出口,硬留了書讓蕭延箏自己去看。 回道房里洗漱過后,蕭四郎問她道:“娘留你說什么?” 析秋聽著一頓,含糊道:“說是讓我去看二meimei,她這兩日瞧著不大好的樣子?!闭f著,翻了個身:“四爺早些歇著吧,明日龐家的人要來送婚書的?!?/br> 蕭四郎看她,就微微挑了挑眉,滿臉的狐疑。 析秋卻是暗暗松了口氣,當初她出嫁時也是江氏來和她說的,江氏只是說了兩三句也是說不下去,今天卻是輪到她去和蕭延箏說。 心里想著,她又翻了個身,想到江氏的肚子,又想到佟析硯的將來…… 就覺得有熱氣噴在她的臉上,析秋忍不住睜開眼睛,就看到蕭四郎正挑著眼角用興味盎然的神情看著她。 “怎么了?”析秋問道。 蕭四郎支起頭,側著身子看著她,反問道:“你怎么了?”她一副煩躁不安的樣子。 析秋搖了搖頭,回道:“妾身沒事,正準備睡覺呢?!闭f著,證明似得閉上了眼睛,蕭四郎卻依舊是看著她,就見她雖閉著眼睛,睫毛顫顫的顯然沒有睡著,過了許久析秋果然還是忍不住睜開眼睛,道:“我就是擔心四jiejie?!?/br> 蕭四郎愣了愣,遂抱著她嘆道:“沒事,改日我們再幫她尋一門親事便是?!?/br> 說的很輕巧。 析秋卻是笑了起來,在蕭四郎抱著她的胳膊上輕咬了一口,嗔道:“四爺說的輕松,四jiejie再好可也是成過親的,好好的男子誰愿意娶成過親的女子!” 蕭四郎卻是不以為然,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 事不過三,佟析硯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會不會真有蕭四郎所言的第三次,那么這一次一定是美好的吧?! 第二日龐家的人送了婚書,析秋讓人備了酒席,請了雙方的媒人,鬧了一個下午她收拾妥當回到房里,累的靠在軟榻上便睡著了,蕭四郎從衙門回來,還聞到析秋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便緊緊擰了眉頭,回頭問春柳道:“夫人今日吃酒了?” “是,龐家的大嫂子硬是要敬酒,夫人抵不過只得喝了一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