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析秋笑而不語,將她迎進房里。 “沒想到他真有些血性,當初我聽到胡素青的事,也是氣的不行,這個女人真是不要臉,竟就這樣逼著人家娶她,哪有這樣的道理,我瞧著她死了也好,落個清靜!” “什么!”析秋問道:“她不是被京衙放出來了嗎?怎么死了?” 析秋想到昨晚蕭四郎欲言又止的樣子。 難道就是想說沒說這件事? “你不知道?”佟析硯就撇了嘴道:“我也是才聽說的,說是京衙原是要判刑的,可是她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后來就將人放了出來,胡夫人當時滿城里去尋郎中,可那些郎中不是治不好,就是不肯治,還聽說原來治的張醫女不在京城,胡夫人托了人去通州尋,可去的人還沒出發,胡素青就在客棧里去了!” 死了?析秋想到當時她在府里吐血的樣子。 佟析硯又道:“這樣的人,死了才清凈?!鳖D了頓又道:“就是惹得你落了個壞名聲,還引的蕭四郎被御史攻擊,這些御史也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便撿了別人家里的私事大做文章,仿佛一日不去窺探別人私事道別人長短,心里就不舒坦似得?!?/br> “隨他們去吧?!蔽銮镏?,御史攻擊胡素青的事不過是個誘因罷了,她又道:“你今天來,可是有什么事?” 佟析硯就恍然想起來自己來的目的,就道:“過兩日就是大姐的忌日,我來送些紙錢香燭,順便有件事想要找你商量商量?!?/br> 析秋點了點頭,回道:“什么事,你說?!?/br> “是母親!”她道:“我聽大嫂說你和張醫女關系很好,便想求你去請她回家給母親看一看,她是神醫傳人,想必比尋常更有辦法才是,說不定能治好母親的病呢?!?/br> “那我試試?!蔽銮锵肓讼氲溃骸安贿^她這幾日不在京城,說些要十來日才回來,等她回來我與她說,若是有消息我派人去知會你一聲?!?/br> “好好,那我就在家里等你的消息?!辟∥龀帩M臉的笑:“父親也快回來了,若是母親的病也好了,我們家又會回到以前和樂融融的日子了?!?/br> 她說著,滿臉的期待:“大嫂也懷孕了,我們家只會越來越好才是!” 佟析華的忌日到了,普寧師太來府里做法事,敏哥兒便日日陪著鑫哥兒在佟析華的院子里待著,析秋也過去上了柱香,院子里和以前沒有區別,當初佟析華留下來的陪房守著院子,一些嫁妝還擺在房間里,日日打掃仿佛她依舊在一般。 院子里大多是些小丫頭,唯有秋萍她記得,當初和秋露一起是佟析華房里的大丫頭,秋露和林mama,宋mama前后去了,唯留了秋萍領著丫頭們守著院子。 秋萍不同早前在佟析華身邊,這會兒梳了頭發,她聽到院子里小丫頭喊她姑姑,想必是自梳了頭留了下來! 秋萍見到她,遠遠的朝她點了點頭,便垂著頭迅速去了后院。 像是避著她一樣。 析秋沒有放在心上,轉身去看鑫哥兒,他小小的身體,跪在案前哭的眼睛紅紅的,敏哥兒和晟哥兒一人一邊護著他。 析秋安慰了幾句,不忍再看,便出了門。 晚上,普寧師太連出門前來見她,析秋見到她便紅了眼睛,道:“師太身體可好?”普寧師太與以前變化不大,但周身卻越發多了出家人脫塵之感。 普寧師太目露慈愛,看著析秋如同幾年前一樣,笑著道:“貧尼身體無礙,夫人可好?” 析秋就點著頭,讓春柳上了普寧師太最愛喝的猴魁,道:“姨娘常和我念叨您,她這兩年得空到是去看過您,可是我卻是……” “不礙事,不礙事!”普寧師太笑著道:“我本是方外之人,有夫人惦記著也是我在塵世的福分,況且,夫人無論大小年節都讓人送節禮去,我如今喝的茶可還是你送的呢?!?/br> 析秋就掩面笑了起來,道:“您如同姨娘一樣,是我的長輩,這是本是我應該做的!” 普寧師太就露出欣慰的笑容,攜了析秋的手眼角微濕:“聽說你成親時,我著實高興了幾日,可后面也不知你嫁到侯府里,過的好不好,蕭四爺對你好不好,也不好貿貿然上門,便索性等到今日!” 兩人左右坐了下來,析秋笑著道:“若是今年您不來,我也想著過些日子去寺里的,如今廟里香火還和以前一樣好吧?!” 普寧師太微微點頭:“說起這事,還要多謝府里的侯爺,年底前廟里新添了幾個院子,菩薩也重新塑了金身,就連你當初住的院子的,也原樣建了起來留在那里,不過如今鎖了門,若是你去我帶你去瞧瞧?!?/br> 析秋聽著一愣,蕭延亦給普濟寺捐獻了這么多銀子?她怎么沒有聽二夫人說起過? 她心中疑惑,便問道:“我那間院子何必留著,作了廂房也能多接待些客人?!逼諏帋熖犞?,便搖頭笑道:“這也是侯爺的意思,說是院子離我住的院子近,住了旁人我那里也免不了要鬧騰,不如就空關著,左右也清凈些?!闭f著一頓又道:“再說,如今廟里廂房足夠,也用不上那間?!?/br> 有異樣的感覺沖上了心頭,析秋擰了眉頭,說不上的感覺,卻讓他想到當初在廟中見到蕭延亦的情景。 她嘆了口氣,希望是她多想了吧! 析秋起身去送普寧師太,普寧師太笑道:“我還要去隔壁,你留步吧?!蔽銮镆琅f隨她出門:“我也去看看敏哥兒,他還沒有回來!” “敏哥兒就是大都督的庶子吧,我方才瞧見了,真是機靈可愛!” 兩人說著出了門,拐了彎去了佟析華先前的院子,普寧師太進去,析秋讓春柳去找敏哥兒,她則是站在院子里去等他。 就在這時,門口便有身影大步走了進來。 析秋聽到動靜回頭去看,隨即一愣,蹲身行禮喊道:“二哥!” ☆、第二卷 庶大招鋒 142 藥鋪 夕陽如火,墜在屋檐上,院子一片艷紅晚景。 蕭延亦就這樣看著她,因為佟析華的忌日,她穿了一件白素色暗紋的褙子,頭上墜著一朵白色的珠花,周身再無旁的首飾,卻是出塵脫俗仿若枝頭開的玉蘭,他的鼻尖仿佛聞到沁人的清香。 “四弟妹!”蕭延亦目光一閃,朝析秋微微點了點頭,但視線依舊是落在她身上。 析秋感覺很怪,這一刻的蕭延亦讓她覺得很陌生,似乎有種絕望的氣息。 他絕望什么? 析秋忽然覺得她不了解這位前姐夫,如今的大叔伯,她側開臉笑了笑,道:“我來接敏哥兒?!?/br> 蕭延亦點頭,看向正房里敏哥兒已經由身邊的小廝牽著手,一步一步下了臺階朝她這邊走來,蕭延亦道:“胡家的事想必老四和你說起過吧?胡氏一門被遣送回了徐州,四弟妹盡管放心?!?/br> 這個蕭四郎,胡家的事她半點都沒聽到,他竟是瞞的死死的。 析秋心中想著,面上點頭笑道:“知道了?!辈⒉幌攵嗾f。 兩人之間便陷入沉默之中。 “母親!”敏哥兒來了,牽了析秋的手昂著頭問道:“您是來接我的嗎?” 析秋笑了起來,笑容中帶著無盡的溫暖,她點頭道:“是,敏哥兒肚子不餓嗎,這會兒可是過了飯點了呢?!?/br> 敏哥兒就摸著肚子,擰了眉頭老實的點頭道:“肚子餓了!” 析秋摟著她滿臉的笑,又道:“大伯父在這里,快喊大伯父?!泵舾鐑阂晦D身,規規矩矩的朝蕭延亦行了禮,喊道:“大伯父!” 蕭延亦臉上也暈出笑容來,點了點頭。 鑫哥兒和晟哥兒也跟了出來,各自朝蕭延亦行了禮后,三個孩子圍著析秋嘰嘰喳喳的說話:“四嬸嬸,您晚上做什么好吃的了嗎?我們也想吃!” 析秋始終含笑回話:“那你想吃什么,我們讓岑mama做!” 鑫哥兒和晟哥兒就點頭不迭:“好,我們去四嬸嬸家里吃飯吧!” 蕭延亦靜靜看著,忽然覺得這個冷冰冰早已失了溫度的院子,此刻是那樣的讓人舒服,暖意融融。 他目送析秋帶著三個孩子離開,卻是轉身進了佟析華的房間。 晚上蕭四郎回來,析秋故意去問他:“胡家的事如今怎么樣了?胡小姐,胡夫人還在京衙?” 蕭四郎喝茶的動作便是幾不可查的一頓,隨后神態自若的點了點頭,回道:“嗯,還在京衙?!比缓笥置娌桓纳霓D了話題:“敏哥兒睡了?” “四爺!”析秋臉上的笑容一收,看著他:“您今晚就暖閣里吧?!?/br> 蕭四郎一愣,滿臉疑惑的看著她,問道:“為何我要睡在炕上?” “因為四爺騙了妾身,所以妾身要和四爺分床睡?!闭f完,挑著眉頭指著炕道:“這里很不錯,四爺就睡這里!”說完,轉了身就回了臥室然后關了門! 蕭四郎看了炕,又看向沒了析秋的暖閣里,顯的空蕩蕩的,他擰了眉頭放了手里的茶盅,袍子一揮也跟著回臥室。 門栓了! 蕭四郎推了幾次,仿佛抗議一般,臥室里的燈熄滅了。 他愕然,想要開口去喊析秋,但房里有丫頭守著,他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喃喃的回了暖閣,拿了桌面上的折子,可是一頁都看不見去…… 春柳忐忑的進來問道:“四爺,奴婢幫您鋪床?!比缓笳娴脑诳簧闲落伭吮蛔?。 蕭四郎看著那床被子,就覺得格外的刺眼。 析秋側耳聽著,蕭四郎的腳步聲走遠。 她便笑著翻了個身,閉眼睡覺。 平日里兩人睡在一起,這會兒床外面空著,她頓時覺得有些不習慣。 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等她迷迷糊糊將要睡著時,忽然身邊就悉悉索索的聲響,她猛的驚醒過來,就看到蕭四郎已經很舒服的躺在了她的身邊,見她醒來從善如流的拍了拍她的背,哄到:“睡吧!” 然后翻了個,將她摟在懷里,睡著了! 析秋愕然,她不是栓了門嘛,他怎么就進來了! “四爺!”析秋去推他:“妾身還在生氣呢,您不能睡?!?/br> 蕭四郎嗯了一聲,又將她朝懷里按了按,鼾聲輕淺似乎還帶著一絲愉悅。 “不行?!蔽銮飻Q了眉頭看他:“您沒有和妾身說實話,妾身現在很生氣,您必須道歉!” 蕭四郎睜開眼睛,目光清亮的看著她,挑了眉頭道:“那你為何生氣?” 他竟然不知道她為什么生氣。 “自己去想?!蔽銮锓藗€背對著他! 過了許久,析秋以為他又要蒙混過關時,他推了推她,聲音低低在靜靜的夜里都有些聽不清:“對不起?!?/br> 析秋笑了起來,轉身過來看著蕭四郎:“嗯。那四爺說說,哪里錯了?”不經意的,就用了和敏哥兒說話的語氣。 蕭四郎一挑眉,想了想很認真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你為什么道歉?!蔽銮镟恋芍?,蕭四郎就摟著她,輕聲哄著問道:“那夫人告訴我吧。你又為何生氣?” 析秋嘆氣,就坐起來滿臉認真的道:“胡家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胡夫人和胡家二爺被逐出了京城,胡家大爺押在京衙等刑部判刑,胡素青從府里離開沒有幾日就病逝了,這些事你為什么沒有告訴妾身?”說著一頓又道:“妾身可是問了您幾次!” 她也并非真的生氣,至少想讓他意識到,夫妻間地位是平等的,至少有關于她的事情,她有知情權。 蕭四郎沒有說話。 析秋又道:“四爺是不是覺得,妾身不喜歡胡家,索性就不告訴妾身,免的妾身不高興?” 蕭四郎點了點頭。 “四爺!”析秋歪頭看他:“妾身在內宅,許多事情若是沒有人告訴妾身,妾身是沒有途徑知道的,雖然妾身知道了也不能做什么,但是妾身至少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做到心里有數,若是有什么事發生妾身在家也能夠應對,不至于一無所知被動的被人牽著走,是不是?” 蕭四郎嗯了一聲。 析秋又道:“胡家的事,不過是個特例,此類的事情以后我們還會遇到,若是四爺一直這樣,什么事都不告訴妾身,也不和妾身商量,妾身在家里因為不知道而整日忐忑惶恐擔憂,又怎么過的好又怎么會高興呢?!?/br> 譬如上一次他們說起朝中御史彈劾的事,他也是說了一半,之后卻是和她打太極蒙混了過去,這兩日朝中有關市舶司和藤家的事,他有避而不談了,這一次胡家的事也是這樣,他不告訴她,若非佟析硯和蕭延亦說,她可能要過很久以后才有可能偶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