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春雁滿臉的緊張。 大門被推開,露出紫陽有些忐忑的臉,緊接蕭四郎大步跨了進來。 負手而立,目光在里面幾個人身上轉了一圈,落在析秋身上。 寶珠哭著道:“四爺救命,四夫人要殺了奴婢,四爺救命!” 蕭四郎沒有說話,析秋卻是迎過去道:“四爺回來了?!庇洲D頭對呆愣在一邊的春雁道:“幫四爺沏茶?!?/br> 春雁擔憂的看了眼析秋,退去了茶水間。 蕭四郎看也沒有看寶珠一眼,直接進了左手邊的暖閣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沒有人理會寶珠。 寶珠心里著急,越發的驚慌喊道:“四爺!” 析秋很自然的跟著蕭四郎進了門,笑著問道:“錢伯爺和沈世子走了?” 蕭四郎點頭回道:“嗯,回去了?!闭f著一頓又道:“大哥多喝了幾杯,我把他送回去才回來?!?/br> 析秋也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讓岑mama幫您燉了醒酒湯吧,四爺下午要是沒事就歇一會兒!”蕭四郎就看著析秋笑著應道:“內院里的夫人都走了?”說完,目光在析秋身上掃了一眼。 在擔心她身體。 析秋臉頓時紅了,這時正好春雁端了茶進來,析秋走過去接了春雁端來的茶,臉上的尷尬已經退了,將茶遞給蕭四郎,她道:“吃了午飯就散了,娘年紀大了,說了一上午的話也疲累的很,我也沒有久待?!?/br> 蕭四郎就點點頭,低頭去喝茶。 沒有打算要問一問寶珠為什么跪在地上的事。 析秋心里微暖,在蕭四郎對面坐了下來,兩人又說了些別的話,寶珠在暖閣外嗚嗚的哭了起來。 碧梧和春柳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在門口被紫陽攔住,她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里面:“四爺在里面?!?/br> 春柳便噤了聲,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留在外面,畢竟四爺在里面,這件事該不該讓四爺知道,沒有夫人的首肯,她們自然不敢自作主張。 門忽然被打開,春雁站在門口:“夫人喊你們進去?!?/br> 春柳和碧梧就進了房里,春柳在正廳狠狠的瞪了眼跪在地上的寶珠,轉身掀了簾子進了暖閣。 析秋和蕭四郎并肩坐在炕上,兩人進去滿臉的遲疑,析秋看了眼蕭四郎就問道:“找到沒有?” 沒有避開蕭四郎的意思。 這已經過了幾天了,這會兒應該已經找不到了。 果然,春柳就搖著頭道:“我和碧梧兩個將那附近都找了一遍,并沒有找到?!?/br> 或許沒有她想的那么嚴重,二門口來來去去的人很多,林子里也大,或許寶珠扔了之后就被風吹走了,又或是有下人撿到后卻又弄臟了弄壞了,便偷偷撕了扔了也未可知。 析秋嘆了口氣,希望真的是丟了吧。 蕭四郎卻是挑了挑眉頭,問道:“找什么?” 析秋便將佟敏之進府送畫,又因為有事讓寶珠帶進來,卻被她隨手扔了事告訴了蕭四郎:“便將寶珠帶來細細的盤問,畫像畢竟是妾身的肖像畫,若是真落在外面也確實不妥,不過……現在看來應是毀了,若不然下人們撿到了應該會送進來才是?!?/br> 蕭四郎聽著喝茶的手便是一頓,劍一般的眉峰緊緊蹙了起來,目光中皆是凜厲,像是在思考什么……過了片刻又再次慢慢松開,靜靜看著析秋唇角便勾出一絲絲的笑容來…… 表情變化無常的。 析秋看著有點莫名其妙,挑著眉頭問道:“四爺笑什么?” 畫像丟了很可笑嗎。 蕭四郎卻不打算解釋,低頭喝了茶臉上剛剛的喜悅之情,已經悉數斂入眼底,他表情淡淡的回道:“那邊林子頗大,這兩日又下雪,或許被風吹到別處又濕了水毀了……” 言下之意就不用再追究了。 析秋也正有此意,總不能滿院子里去問有沒有撿到她的畫像吧! “夫人?!贝毫÷晢柕溃骸皩氈樵趺崔k?” 是送回去,還是…… 析秋沉吟了片刻,正要說話,一邊蕭四郎卻是輕描淡寫的吩咐春柳道:“去把趙總管找來?!?/br> 春柳一愣不明白蕭四郎找趙總管來做什么,偷偷拿眼角去看析秋,析秋就朝她點點頭。 不一會兒趙總管來了,一進門看到寶珠被捆了手跪在地上,他便是一愣,目光閃了閃隔著簾子問安:“四爺,四夫人!” 蕭四郎就擱了茶盅,吩咐道:“找輛車,把人送山東去!” 沒有別的解釋! 春柳和春雁聽著心里便是一喜,門口守著的紫陽腿一軟,靠在了門上。 胡總管一愣,就回頭同情的看了眼,低頭應是:“是!”說完,走到寶珠面前:“姑娘,請吧?!?/br> “四爺!”寶珠不敢置信,蕭四郎竟然問也不問就要把她送到莊子里去,可是不等她再喊,碧梧就機靈的沖過去,三兩下塞住了她的嘴,又去門口喊了粗使婆子進來。 寶珠被婆子架著,隨著趙總管出了門。 春柳看著機會就要笑出來。 “四爺去睡會兒吧?!蔽銮镆矝]有料到蕭四郎會把寶珠送去莊子里,畢竟是太夫人身邊的丫頭,這招呼總是要打一聲的,不過既然決定已經下了,也不用再多說什么,寶珠這樣的丫頭,留在府里也早晚會再出事。 “那我去睡會兒?!笔捤睦杀阏玖似饋?,起身去了臥室。 析秋服侍好蕭四郎休息,便對春柳,春雁,碧梧,紫陽吩咐道:“這件事以后大家也不要再提了,我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br> 四個人紛紛點頭。 析秋又深看了紫陽一眼,紫陽此刻臉色依舊余留著蒼白,析秋淡淡道:“你們都去歇著,晚上讓廚房加幾個菜?!庇謱Υ毫溃骸叭グ厌痬ama請來?!?/br> 不一會兒岑mama來了,和上次一樣她依舊是恭恭敬敬的樣子,半坐在杌子上笑著道:“夫人有什么事想要問奴婢?”心里卻是暗暗吃驚析秋今天的手段。 析秋也不拐彎抹角,笑著問道:“岑mama一直在府里,我想問你,你可知道徐州胡家?” 岑mama聽著,臉色便是一變! ☆、第二卷 庶大招鋒 132 四郎 析秋看著岑mama,就擰了擰眉頭。 她想到下午大家見到胡夫人那樣的表情,看來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既然大家都知道,就必然不是什么辛秘的事,那岑mama又為什么這樣遲疑,面色震驚! 析秋淺淺笑著看著岑mama:“mama怎么了?可是不方便說?” 岑mama面色露出猶豫之色,她沉吟片刻像是下了決心一樣,回析秋的話:“夫人誤會了,不是不方便說,是因為事情過去很久,胡家這幾年搬回了老家也不常在府里走動,奴婢一時沒想起來?!彼f著臉上猶豫褪去,換上了一貫的正色。 析秋卻是挑了挑眉,如果是一時沒有想起,又怎么露出那樣的神色,岑mama這樣欲蓋彌彰,越發讓析秋生出狐疑來。 難道這胡家和府里有莫大的淵源不成? 岑mama沉吟片刻,慢慢解釋道:“胡家原先也住在京中,胡老爺當時在六科給事中任職,后來胡老爺去世胡家才一家子搬回了徐州!”她說著頓了頓,析秋聽著卻愈加的納悶,六科給事中雖有些權利,可也不過是個七品微末的官職,怎么可能和宣寧侯府有來往,而太夫人不但對胡夫人禮遇,更是請她給蕭延箏做媒。 這不合常理! 岑mama仿佛知道析秋的疑問,又道:“夫人有所不知,弘治九年苗疆動亂,老侯爺臨危受命領兵鎮壓苗疆,直至德宗繼位到正德二年才回京,這三年侯爺一直帶兵在外,夫人肯定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話,承宗在位時侯爺的糧草補給從不曾疏漏,兵部也是正色以待,可始料不及的是,德宗……這期間朝局動亂,各人自顧不暇,哪里還有人顧得上出兵在外的侯爺……” 析秋仿佛聽懂了一些,當年侯爺出兵三年,等他回京時京城已經換了天,皇位上坐著的已經是德宗,這期間動亂侯爺的糧草補給定會受到影響。 “那段時間,為侯爺在兵部奔波,督促糧草的就是當時在六科任職的胡大人,因為他周旋其中,侯爺的糧草才沒有斷過?!?/br> 這么說,胡家也算是對蕭家有恩。 “所以,侯爺平安回京后,便在府中設宴招待胡大人,當時……”岑mama看了眼析秋小聲道:“當時四爺還在襁褓之中,恰巧胡夫人在前些日子誕下了一位千金,所以老侯爺酒酣興起時,便拍板給四爺還有胡小姐定了親事?!?/br> 析秋靜靜聽著,在四爺之前老侯爺已經有了三子,而當時蕭府可謂風雨飄搖,四爺將來并沒有多少的保障,胡大人雖只是小小的七品官,可卻是在六科任職,這六科可謂是位輕權重的最好體現的地方,而胡家前面已經有了兩位公子,也不算家底很薄。 于是,四爺的婚事就這么定了,和胡小姐各自在府里成長,但胡小姐福薄自小便是身子孱弱,蕭四郎一等到十八歲,兩人一直未成親,而胡小姐呢,終于在十八歲那年紅顏薄命撒手而去…… 之后的事情她也聽說過,蕭四郎為未過門的妻子守孝三年不娶的傳聞! 岑mama看著析秋垂著臉,臉上表情變幻莫測時,剛剛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來,若四爺只是定了親事,最后胡小姐去世也就罷了,可四爺那幾年為胡小姐守孝三年的事,滿城皆知,大家都道四爺對胡小姐情深意重,所以才守孝三年。 這些事,不知道四夫人聽了心里會不會介意。 這些日子她看得出四爺很疼四夫人,夫妻感情也頗好,四爺比起以前越發的穩重,她看在眼里心里滿是高興,卻不料夫人喊她來問胡家的事情,她真的很怕因此給他們之間造成誤會。 “夫人!”岑mama道:“定親時四爺還小,后來兩人慢慢長大,胡小姐因為身子不好,又是自小訂了親事,就基本沒有出來走動過,她和四爺也從來沒有見過面,所以……”她很想告訴析秋,四爺和胡小姐不過是定了親事罷了。 “我知道了?!蔽銮镄χf著,臉上表情淡淡的并沒有不高興的樣子:“那胡夫人怎么又給二小姐做媒了?” 岑mama道:“這件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奴婢知道,太夫人一直對胡夫人禮遇有加,所以每每胡夫人到府里來走動,太夫人都會親自接見,許是因為這事,胡夫人提到龐家時,太夫人仔細看過龐大人,就答應了,倒不是因為是胡夫人做的媒,才定的胡大人!” 岑mama顯得很緊張,不停觀察析秋的神色。 “原來是這樣?!彼援敽蛉说礁飦頃r,大家才用那樣的眼神看她?是覺得如果胡小姐不早逝,如今的四夫人應該是胡小姐才是? 而胡夫人,她會不會也覺得,自己的女兒如果不離世,現在也該是二品誥命,堂堂的大都督夫人才是? 析秋嘲諷的笑笑的,又道:“您去忙吧,這段時間廚房的事辛苦您了?!彼歪痬ama談過,讓她到房里來服侍,可岑mama拒絕了,說是她好幾年沒在主子跟前服侍,若是再到房里去,怕手下生疏給析秋添麻煩,不如就留在廚房,她也自在些。 析秋明白,她們現在正餐雖依舊從大廚房過來,但平日里許多吃食許多還是從小廚房做了送來,岑mama留在廚房,也是為了在吃食上能盡量把關。 析秋沒有強求,有岑mama這樣的老人留在廚房里,她也放心。 “那奴婢下去了?!贬痬ama遲疑的看了眼析秋,緩緩退了出去,但提著的心卻一直沒有放下去,等下午蕭四郎出門,岑mama故意在院門口候著蕭四郎:“四爺!” 蕭四郎一愣,回頭看著岑mama問道:“什么事?!?/br> 岑mama看了眼院子,見四夫人身邊的幾位丫鬟都沒有出來,她便迅速將析秋問胡家的事說了一遍:“奴婢怕夫人多想,四爺您看……” 蕭四郎聽著面色不變,卻是挑了挑眉頭,他看著岑mama漫不經心的點點頭道:“你去吧,我知道了?!?/br> 岑mama見蕭四郎仿佛沒有放在心里,不由急切的道:“四爺,您要不要和夫人解釋一下?” “我心里有數?!笔捤睦烧f著,轉身便去了外院。 這邊析秋吩咐碧梧道:“你去府里打聽看看,當年胡家還沒有旁的事情?!贬痬ama的樣子,分明就是有話沒有說完,對她還是有所隱瞞。 等下午碧梧回來,就回析秋道:“當初胡小姐生病時……四爺曾托了許多人,在民間尋神醫良藥,后來還親自去通州請了張神醫?!?/br> 張神醫? 析秋想到當初她中毒時,來的那位張醫女! 她目光閃了閃,沒想到蕭四郎當初為了胡小姐做了那么多事。 碧梧看了眼析秋的神色,又小心翼翼的補充道:“據說,當年胡大小姐去世后,胡夫人有意想讓胡二小姐代替長姐嫁到蕭家來……那位胡小姐還來府中住了幾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