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三jiejie那邊怎么說,可派人回來了?”析秋問道。 江氏就點頭回道:“說是也派了人去城外城內找了,不過這會兒外面又開始下雪了,只怕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消息傳回來?!?/br> 幾個人就沒了話,既然回來了總要去大太太那邊請安,析秋進門時房mama正坐在床邊上給大太太按摩,見到析秋進來臉上表情有些怪異的站了起來,朝析秋行了禮:“六姑奶奶回來了?!?/br> 房間里長期不開窗通風,又燒著地龍,便有股難聞的氣味。 析秋笑著點頭:“房mama?!庇洲D頭看向正閉著眼睛的大太太,問道:“母親的身體還好吧?!?/br> 房mama就回道:“比前些日子好多了?!钡幕卮鹨矝]了多余的話。 析秋也不強求,又問了幾句就和江氏退了出來。 待析秋離開大太太便睜開了眼睛,房mama就冷笑著道:“對府里的事很上心,大少奶奶早上派人去的,這會兒已經回來了?!?/br> 大太太嘴角就噙出一絲冷笑來。 房mama想了想又道:“三小姐那邊,聽說柳枝被關在家廟里,夜里頭害怕爬著窗戶出來,摔在了地上,肚子里的孩子也沒保住?!?/br> 大太太嘴角撇了撇,仿佛在說:廢物! 析秋回到江氏房里,佟慎之已經回來了,見到析秋他便擰著眉頭回去和江氏道:“這天冷路上又滑,怎么把六meimei請回來了?!彼艅倓偝捎H就為了娘家的事進進出出,難免引起婆家的不滿。 江氏看了眼析秋和夏姨娘,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來,析秋忙接了話笑著道:“是我自己要回來的,我怕大嫂一個人在府里心里著急,就辭了太夫人回來瞧瞧?!?/br> 佟慎之聽著面色舒緩了許多。 江氏便暗暗松了口氣。 夏姨娘也笑著道:“大爺回來了,奴婢去安排午飯吧,大少奶奶跑了一上午,也歇會兒?!闭f著看了眼析秋,便要出門。 江氏不好意思的攔著她:“怎么能勞動姨娘,六姑奶奶回來你坐著陪她說說話,廚房里的事就讓邱mama去跑一趟罷?!边@邊邱mama聽了話就笑著出了門。 佟慎之在正中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這段時間在翰林院歷練,比之從前他越發顯得的沉穩,但因此話也比以前更加的少了。 拿佟析硯的話說,佟慎之是能一個字說清楚,絕不多說第二個字。 “自昨兒起,城里有大戶在城門口搭了粥棚,這會兒正是正午,災民來來去去,只怕更加難尋了?!辟∩髦攘丝诓?,淡淡說著。 析秋聽著也認同的點點頭,中午城門兩班交替,又有各府進出的馬車,王姨娘若是想要進城,這會兒將是最好的機會。 “大哥有沒有派人在伯公府門口守著?”析秋問道。 佟慎之聽著眼睛一亮,贊賞的看向析秋,點頭道:“已有人在那邊守著了?!?/br> 看來,佟慎之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王姨娘現身了,只是這件事處理起來確實不易,如果王姨娘現在平平安安的,她出來只是想見一見佟析言,那么等她見了人再安安穩穩的回莊子里去,這件事倒也就此罷了。 就怕會發生什么事鬧的人盡皆知,到時候事情傳開了,人言可畏什么話都可能變了味,到時候無論是她還是佟析言或者佟析硯,在婆家都要被人指指點點。 “相公,您有什么打算?”江氏問道。 佟慎之將手里的茶盅放在桌面上,想了想回道:“現在說什么都言之過早,只有等找到人再看情況而論!” 析秋點點頭,也覺得佟慎之說的有道理,只有找到了人,才能去想相應的應對方法。 中午吃過午飯,析秋和夏姨娘回去歇午覺,佟敏之來了,他比一個月前瘦了一些,人也黑了,不過個子卻長了些,看著析秋便問道:“大都督對你好嗎?” 他覺得蕭四郎整日里不開笑顏,析秋和他生活在一起,一定會很壓抑。 析秋挑著眉頭笑著道:“很好?!闭f著,攜了佟敏之胖胖的像包子一樣的手,笑著道:“你光顧著問我,你最近可好?說好了去府里找我的,可我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你?!?/br> 佟敏之就摸著小腦袋,滿臉內疚的回道:“書院里的趙先生生病了,師娘身子也不好,我便留在院里照顧趙先生起居,就是想回來也得不了空閑?!?/br> “那現在如何,身體可好了?”析秋問道。 佟敏之立刻點著頭回道:“好了?!闭f完又笑著道:“jiejie送去的藥收到了,先生說謝謝您?!?/br> 析秋就摸著他的頭一直笑,眼底里滿是欣慰。 他們這樣算不算熬出了頭,佟敏之日漸長大懂事,夏姨娘在府里不用低聲下氣的去求人,他們不再為一兩銀子一頓飯發愁…… 這樣,算不算熬出頭了呢! 夏姨娘端著點心進來,看著姐弟兩個有說有笑,臉上也洋溢著笑容,她放了手里的山藥棗泥糕,去問佟敏之:“不是說畫了一副畫送給六姑奶奶的么,怎么沒見你拿過來?!?/br> 析秋聽著一愣,頗有興味的看著佟敏之。 他以前可不會畫畫,難道是這半年在書院里學的嗎。 佟敏之唰的一下臉紅了起來,就支支吾吾的回夏姨娘的話:“我……我留在書房里,畫的不好,等下一副畫的好了再送給六jiejie?!?/br> 夏姨娘就掩袖低聲笑了起來。 析秋納悶的問他:“畫了什么,和我竟還遮遮掩掩起來了?!辟∶糁图t著臉別扭的回道:“一副……一副肖像畫?!闭f著又立刻補充道:“真的畫的不好,等我晚上再重新畫一副,差人給jiejie送去好不好?” 析秋見他真的不好意思,就沒有再強求,點頭應道:“好!” 佟敏之就壓著聲音,避開夏姨娘低聲問析秋:“聽三哥哥前些日子常去侯府,jiejie您是不是讓三哥哥偷偷辦了什么事?” “沒有?!蔽銮镄χ鴶[手,也不是不想告訴他,只是他年紀還小聽到了難免會在心里留下疙瘩,就回道:“他就是想找大都督切磋武藝,可又打不過就常常去走動走動?!?/br> 佟敏之就吃吃笑了起來。 正說著,外面有人道:“四姑奶奶和四姑爺來了?!?/br> 析秋聽著就站了起來,這會兒衙門里還未下衙,看來蔣士林是提前過來的。 析秋過去時,蔣士林和佟慎之正在對面坐著說話,佟析硯正面色難看的和江氏說著話,見析秋進來佟析硯擰著眉頭迎了過來,滿臉的不高興:“怎么就這樣讓人不省心,這會兒從莊子里跑出來,外面天寒地凍的,又有那么多難民,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br> 析秋拍了拍她手,兩人攜著進了門,析秋和蔣士林見了禮,蔣士林穿著絳紅水波紋的官服,依舊和從前一樣皮膚很白,人顯得很謙和,薄薄的嘴唇的顯得干練而精明。 他目光迅速在析秋臉上轉過,叉手回了禮。 一行人各自坐下,江氏讓人給析秋上了茶,蔣士林已道:“我看大家也不用著急,這會兒城里城外都有我們的人,只要她在附近現身,就必定能找得到?!?/br> 佟析硯就擰著眉頭接了話:“找到又怎么樣,把她送到莊子里改明兒又跑了,難道我們要日日跟在她后面找她不成?!?/br> 江氏打圓場:“她或許只是惦記三姑奶奶,出來見過人放了心就自己回去了也說不定?!?/br> 佟析硯就厭惡的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析秋知道,佟析硯對佟析言母女兩個一直是非常厭惡,這會兒連著兩次讓她為她們的事奔波,她怎么能高興。 蔣士林就看向析秋。 析秋覺得江氏說的可能性不大,以王姨娘的為人,既然出來了她若不做點什么,實在對不起這趟冒險:“四姐夫說的對,她即是要進城,就必定要現身的?!?/br> 幾個人正說著,房mama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看著一屋子的人,房mama行了禮便道:“大太太說,讓人去通州的港口堵著,王姨娘若是不回城里,就必定想要去永州?!闭f完,富有深意的看了眼析秋,仿佛在說,這也是夏姨娘起的好頭,如今但凡長了腿的,都知道拿了錢去永州找大老爺。 析秋低頭淡淡喝著茶,仿佛沒有聽到房mama的話。 江氏滿臉的為難,佟慎之擰了眉頭回道:“運河如今已經停了,她去永州只能走陸路,你告訴母親,我已經派人在路口守著了?!狈縨ama被佟慎之的話噎了噎,沒再說什么,點了頭就出了門。 蔣士林垂著頭去喝茶,等房mama出去,他才站起來和佟慎之道:“我去看看岳母?!辟∩髦c頭沒有說什么。 析秋也不覺得驚訝,聽說這段時間大太太對蔣士林已不如從前那樣厭惡,不但如此還對這個身居高位,又能親和孝順的女婿頗為滿意。 蔣士林去大太太房里,佟慎之自是要陪同,這邊佟析硯也去,析秋總不能顯出不同來,她也笑站起來道:“我也去吧?!?/br> 說著,一行人就移到大太太房里去了。 還未到大太太房里,錢mama就笑著走了過來,看著析秋道:“四姑爺來了?!?/br> 析秋聽著一愣,她沒有想到蕭四郎會來,不過她能來她心里卻是高興的,這是給她在娘家人面前撐面子呢。 蔣士林當即轉了個身,對佟慎之道:“我去迎迎?!憋@得很熱情,可還不待他去,遠遠的就看見穿著一身緋色朝服的蕭四郎,已經大步走了過來。 蔣士林抱拳:“蕭大都督!”佟慎之也點頭:“到屋里去說話?!?/br> 蕭四郎腳步在人前停下,目光一轉,第一眼便看到析秋,她穿著淺黃雙金立領的褙子,膚色白里透紅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面上并無異色,他擰著的眉頭便松了松…… 析秋蹲身朝蕭四郎行了禮:“四爺!” 蕭四郎微微點頭,和蔣士林,佟慎之就近進了大太太院子邊,以前析秋常在這里處理事務的廳里,一進去蕭四郎便道:“人還沒有消息?” 析秋詫異,他怎么會這么快知道細節了。 佟慎之就將他一早上的安排和這會兒外面傳進來的消息和蕭四郎大致說了一遍:“現在也只能等消息了?!?/br> 蕭四郎卻是擰了眉頭:“聽說莊子靠近箕尾山不遠?” 佟慎之就點頭回道:“是,約莫四五里的腳程?!笔捤睦删蛿Q了眉頭站起身,道:“你們守在各處的人也不用著急召回來,我再派人去山里面搜一搜?!?/br> 也就是說,他的想法還是比較悲觀的。 析秋想想也是,已經一天一夜了,王姨娘一個弱女子,這么多人在各處找都沒有找到她,只怕是…… “我和析秋先回去,若是有消息我會讓人來通知你們?!?/br> 佟慎之和蔣士林就跟著出來送蕭四郎,佟析硯則拉著析秋的手道:“你也仔細著身體,這會兒冬天可別跑的累,讓腳疼的病又犯了?!?/br> 析秋笑著點頭:“沒事,已經不大疼了?!?/br> 不大疼,是不是還是有點疼?走在前面的蕭四郎,眉頭就微微蹙了起來。 上了馬車,析秋就感覺車廂里比平日還要暖上幾分,她暗暗納悶,撲面的一件毯子便落在了她的腿上,蕭四郎在她身邊坐下,手就放在她的膝蓋,聲音沉沉的問道:“不是說好了嗎,還疼?” 析秋一愣,才明白車廂里為什么突然熱了許多,他又為什么給自己蓋了毯子。 她就笑看著蕭四郎回道:“平時已經不疼,站的久了或是路走多了,便有些疼而已,已經沒有大礙了?!?/br> 蕭四郎記得,他問過她一次,她當時也是這樣說的…… “你沒事在房里歇著,府里的事你托了人告訴我一聲就可以,我過來一趟就可以了?!彼f著,手指已經輕輕的按在析秋的膝蓋,很不熟練的輕輕揉著。 有些癢,也有些不習慣,析秋動了動又重新被他按住,她忍了癢將今天二夫人的話告訴他:“二嫂說讓我過去幫她,我答應了?!?/br> 說完,大大的眼睛就有些不確定的看著蕭四郎。 到口拒絕的話,忽然梗在了喉中,他忽然想到她在府中的小心經營的樣子,二嫂拜托的事她又怎么能拒絕,正如娘家大嫂請她回來商量事情一樣,她都無法拒絕! 他重重嘆了口氣,這是析秋第一次聽到他嘆氣。 她愣住,抬頭看著蕭四郎,就聽他道:“那你量力而行,若是受不住就去和娘說?!?/br> 析秋就松了口氣,他真怕他不同意,畢竟她已經答應二夫人了,若是出爾反爾,總有些說不過去。 “前兩日都督府里應酬多,回來的遲些,到了年底各處都來請,就連圣上都留了兩次飯,也不好拒絕……”蕭四郎淡淡說著,聲音里卻有些內疚的樣子。 析秋理解,非常理解,他以前便是朋友滿天下,坊間傳聞蕭四郎紈绔不堪,但為人卻是極是重情重義,正如他當初救二皇子一樣,他已經是身份尊貴的蕭家四爺,而他還是冒險去救二皇子,這里面和他高瞻遠矚對未來的賭博外,也和他和二皇子的之間情義不無關系。 析秋很理解的點頭:“四爺不用擔心我,只是您常喝酒,顧著身體才是?!?/br> 蕭四郎微挑了挑眉,不由細細去打量她,見她眉眼間真的沒有異色,這才放了心,他原本以為她這些日子心里定是不舒服的,一直想找機會和她說,沒想到他擔心了幾日,到她這里卻是輕描淡寫的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