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蕭四郎低頭喝了口茶,卻沒有立刻回大老爺的話,而是話題一轉道:“昨日在府中瞧見鑫哥兒了,個子雖是不高但長的還算結實,也會喊人說話了,伯父若得了空就去侯府坐坐,也可看一看鑫哥兒?!?/br> 畢竟是外公,大老爺一聽道蕭四郎提到鑫哥兒,眼睛就是一亮,自鑫哥兒出生到現在他都沒有見過:“多謝大都督,下官得空一定去侯府打攪?!贝罄蠣斦f話,言語間雖沒有小心翼翼,可還是斟酌再三。 此話一落,房間就冷了場,大老爺心里暗暗疑惑蕭四郎來佟府到底為什么事,正要開口去問,就聽蕭四郎忽然開口,道:“今日小侄來,有一事相求伯父!” 終于到正題了,大老爺提著的心落了下來,問道:“大都督對佟府有恩,如今能用到下官自是下官的榮幸,大都督盡管吩咐,若是下官能辦到的,一定竭盡全力!”完全是官場上的語氣。 蕭四郎目光微微一動,就直接開口道:“小侄要求娶貴府的六小姐?!遍_門見山,半點彎子沒繞。 此話宛如一個炸雷,大老爺捧著茶杯喝著茶,差點就滑了手落在地上,他轉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蕭四郎,蕭四郎見他如此,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長身玉立目光誠摯的看著大老爺:“小侄想求娶貴府的六小姐?!痹俅沃貜土艘槐?。 這是大老爺第一次和蕭四郎說這么長時間的話,以前兩府里是姻親時,可蕭四郎常年不住府中,自然是沒什么來往,便是在外面碰見也不過點頭之交,大老爺怎么也沒有想到,蕭四郎今日來的目的是這個! 大老爺沉吟了片刻,也站了起來,看著蕭四郎道:“下官府中有兩位小姐未作嫁娶,不知大都督提的又是誰?”蕭四郎目光微微一動:“但憑伯父做主!”說完一頓又補充道:“小侄年紀不小,卻至今只有一子,家母每每念及都會心焦,所以……”所以當然要年紀大點的,而符合這個條件的出了析秋還能有誰! 大老爺聽明白了他的話,對蕭四郎的說辭并無異議,問道:“下官唐突問一句,不知道大都督因何要娶下官的女兒?”以他如今的身份,應該選擇非常多才是。 蕭四郎滿臉的認真的,聲音也略帶著一絲歉疚:“自是圓家母一份遺憾!”他說著停了停,又道:“自二哥婚事后,家母心中對佟府一直有愧,苦于無法彌補,所以小侄愿替她圓了這夢!” 原來如此! 大老爺總算明白了,他剛剛在暗暗懷疑,是不是他的兩個女兒,私底下與蕭四郎有所接觸,蕭四郎才不顧禮節為自己提親,原來是為了太夫人,大老爺放了心又問道:“如此說來,這婚事是大都督自己的意思?”沒有征得太夫人的同意? 蕭四郎挑眉道:“家母已知!” 大老爺擰了擰眉頭,這件事來的太過突然,他說隨意哪一位小姐,可無論是按年齡還是按齒序,還是正如蕭四郎自己所說的意思,都該是析秋才是,即是析秋他更是要好好斟酌考慮,雖說如今以蕭四郎的身份,肯低頭娶佟府的庶女,是佟府高攀了,可越是這樣他反而越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大都督,此事乃小女一生大事,容下官思量思量再答復如何?” 蕭四郎擰了擰眉頭,點了點頭道:“應該的,伯父若是考慮好了,就讓人帶信給小侄,及時小侄會請了媒人正式上門提親?!彼f著就順勢站了起來:“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大老爺恍恍惚惚的送走蕭四郎,去了夏姨娘的院子,和夏姨娘關起來門說話,梅姨娘身邊的青枝就貼在墻根上聽,越聽便是越驚越聽越驚,回頭便把大老爺和夏姨娘的對話告訴了梅姨娘,梅姨娘騰的一下站起來:“你說蕭四爺來佟府是提親的?”青枝點點頭,梅姨娘臉上就露出奇異的笑容來,府里總共就兩位小姐,都是庶出,如今依蕭四郎的身份,肯矮身求娶已是極限,而六小姐比起八小姐來,可不如八小姐清白,畢竟她身上還背負著一門親事,若是按照前朝的規矩,六小姐這可算是洪府的未亡人,蕭四郎那樣的身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瞧得上六小姐,那么這門親事不是非八小姐莫屬了?! 她臉上表情變化莫測,一連幾日來的郁悶都不見了,覺得八小姐的榮華富貴一品誥命就在眼前,觸手可及,梅姨娘很高興,然而青枝的下一句話,卻毫不留情的給她潑了一盆冷水:“姨娘,蕭四爺提的是六小姐!” “什么?!”梅姨娘一怔,臉頓時垮了下來,不敢置信道:“你說什么,他提的是六小姐?”青枝就點點頭:“說嫌八小姐年紀小了?!?/br> 年紀小,年紀小,梅姨娘現在真恨自己,怎么沒有早些懷孕,早些生了八小姐,如今也不會處處受制與年齡了!她惱怒的在房里走來走去,她想到侯府上次與大太太的對峙,也是因為八小姐年紀小的緣故,如今蕭四郎再次上門提親,分明就是老天來補償八小姐的! 不可能,不可能會是六小姐……梅姨娘腦中飛快的動著,她絕不能讓這次的婚事再落在六小姐身上,如果不能讓八小姐嫁過去,她也不能成全了六小姐,如今她們母女在府里作威作福,若是六小姐再得了一門好親事,這以后佟府里她們母女橫著走都可以,哪里還有她和八小姐的立足之地! 她迅速整理了衣裙就往外走,青枝一愣追上去問道:“姨娘,您這是要去哪里?”梅姨娘根本沒聽到她的話,只低著頭嘴里念念有詞的往前走,青枝沒有辦法只能跟在后面,直到到智薈苑門口她才明白,梅姨娘這是要去找大太太。 到了下午,析秋就聽到府里的傳言,她滿臉錯愕的聽著春柳說完,確認道:“你確定蕭四爺是來府中提親的?” 春柳確定的道:“是的,府里都傳遍了,說小姐天生貴婦人的命,都說禍福相依,小姐前面受了大難,果然后面就有這樣好的事情送上門了?!毕胍幌攵疾桓抑眯?,堂堂宣寧侯的嫡出四爺,如今又是正得寵的大都督,又未娶親,這樣的身份條件早就成了京城中的香餑餑,不知多少名門貴胄想要把自家的小姐說給他,佟府就是排位也不知排到哪里去了,怎么也輪不到佟府里庶出的六小姐。 可是事情就是這樣,仿若天上掉餡餅一樣,砸在佟府的頭上,丟了侯府的婚事轉眼又撿了個大西瓜回來。 春柳心里是喜憂參半,蕭四爺身份雖是高貴,可他以往是劣跡斑斑,小姐若是嫁過去還不知過什么樣的日子,可是轉念她又去想,如今也不是她們能選擇的時候,莫說大老爺會不會答應,就說小姐如今身份,想要再找到這樣一門親事,那簡直是天方夜譚了。 她低頭想著自己的心思,析秋卻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什么感覺她說不清楚,只是過往與蕭四郎相處的畫面回到自己腦海中,以前蕭四郎說的她總也聽不懂的話,此刻卻是恍然明白了,她忽然生出一種被人盯梢良久,落了別人早就張開的網,遭人算計的感覺。 她緊緊擰著眉頭,問春柳道:“大老爺當時怎么說的?”春柳想了想回道:“大老爺并未立刻答應,只說思量思量?!蔽銮锊[了瞇眼睛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這么說來依蕭四郎的作風還該上門一趟才是。 春柳不明白小姐為何突然就生了怒,難道是對這門親事不滿意,她想了想道:“小姐,若是大老爺同意了,這門親事依奴婢看真的不錯,你可千萬不能拒婚??!”小姐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若是小姐不想嫁,便是大老爺再同意,小姐也總有辦法讓親事黃了。 析秋沒有說話,抬腳走進房里,將蕭四郎寄存在她這里的和田玉發簪找了出來……或許是她太著急了,對方也不過提一提,她怎么也不該去找人家理論…… 這件事,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了出去,就連二房也聽到消息,二太太當天便來找大老爺,大老爺又去了二房,和二老爺說了半天的話……大太太這邊也忙的很,第二天一早,房mama就悄悄出了門…… == 太夫人一拍桌子,滿臉怒容的和吳mama道:“去,把老四給我找來!”吳mama也氣的不行,一個小小的佟府,竟然敢來拒四爺的親事,莫說四爺不會娶佟府的小姐,就是打定了主意想娶,難道你們還有資格拒絕不成。 她真是越來越覺得佟府那位佟大太太讓人難以理解,時至今日她憑什么認為,侯府會對佟府生出愧疚?! “奴婢這就去!”吳mama飛快的出了正院,蕭四郎一早上去后花園練劍剛剛回來,吳mama笑著站在蕭四郎面前:“四爺,太夫人請您去一趟?!?/br> 蕭四郎眉頭微蹙,將手中的劍交給常隨,點點頭,隨即進了房間稍后換了干凈衣裳出來,隨著吳mama去了正院,一進門太夫人的茶盅就朝著他的臉飛了過來,蕭四郎身子不動,身子微微一側輕易避開,茶盅就砸在了窗臺上,茶水滴滴答答順著窗臺流了下來。 吳mama嚇的不輕,又怕太夫人動怒傷了身子,趕緊想過去勸,太夫人已經提前開了口:“你個孽障,你是不是去佟府提親了?” 蕭四郎目光微微一閃,點了點頭,太夫人原還以為是誤會,現在蕭四郎一確認,她便是氣的眼前一黑,坐倒在炕上,指著蕭四郎罵道:“你還要要臉不要,自古哪有人自己去提親的,如此倒也罷了,你還是去佟府提親!”她說著頓了一頓大聲道:“你知不知道剛剛佟家來人怎么說的?” 蕭四郎眉頭皺了皺,吳mama怕太夫人說的話太難聽,傷了母子情分,圣上如今可是賜了宅子的,若是四爺倔脾氣又犯了搬到圣上賜的宅子里可怎么是好,二爺好不容易說服了四爺,四爺也答應了這三年住在侯府里的,若是再鬧僵了又成了以前的局面,傷心的不還是太夫人! “太夫人!”吳mama趕緊遞了杯茶過去,太夫人明白吳mama的意思,就滿臉不悅的接到手里壓著氣,吳mama道:“四爺,您也別怪太夫人生氣,就是奴婢今兒可是也被氣著了,這佟夫人實在太得寸進尺了,她竟是派了身邊mama來,直接和太夫人說佟府若真覺得愧疚,就讓侯爺娶了八小姐回來,抬了做平妻,她們也不求什么只想讓八小姐來侯府照顧鑫哥兒,至于其他的佟府不會答應的?!?/br> 吳mama說著氣的臉都紅了,太夫人一拍桌子道:“你聽聽,這叫什么話,當我們侯府是那低門小戶見識短的人家么,莫說老二娶的是郡主,就不是郡主,也不可能娶一位平妻回來丟人現眼……”她說著不解氣,走到蕭四郎身邊瞪著他道:“我讓錢夫人找了那么多家的小姐給你選,你說你無意成婚,讓我不要多事,你自己呢,轉了眼就跑到佟府去低三下四,你……你……你這是誠心想要氣死我是不是?!” 蕭四郎靜靜聽著,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他瞇著眼睛道:“此事你不要管,我自有主張?!碧蛉烁骸爸鲝埵裁??你難道還要三次登門求娶不成?” “如今佟大老爺在府中,婚事上也輪不到她做主!”蕭四郎冷冷道。 “好!”太夫人不屑冷笑,又道:“那我問你,你提的是誰?” 蕭四郎眉頭漸漸松了下來,鄭重回道:“六小姐!” 太夫人臉色一變,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想也不想脫口而道:“不行!”蕭四郎眉梢一挑:“為何?” “莫說她有個如佟大太太這樣的嫡母,就是沒有,佟六小姐你也不斷斷不能娶!”她擺著手道:“此事你不要再插手,你脾氣倔這些年我在大事能順著你,便就順著你了,但這門親事不要再提,我會讓錢夫人找些門當戶對人家,京城那么多出色的小姐,除了她你誰都可以娶!” 當初蕭延亦想娶的也是六小姐,后來委曲求全娶了郡主,現如今蕭延亦又回到以前和佟析華相處時那樣,不咸不淡的,這都快一年了郡主還沒有身子,她真不知上輩子做了什么孽,如今老四竟然也動了這個心思,太夫人想到析秋盈盈一笑優雅端莊的樣子,心里便是沉了沉……這個六小姐,她真是小看她了! 不過來府里幾次,她的兩個兒子,竟是不約而同的動了同樣的心思,若是真娶回來以后還不知惹出什么風波來! 蕭四郎臉色一變,看著太夫人道:“親事是我的,自是我親自去選,您不要再費心思,我除了六小姐絕不會娶別人!”說完,轉身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孽障!”太夫人被氣的不輕,指著蕭四郎的背影半天沒說出話來,吳mama也嘆氣道:“太夫人,四爺的脾氣的向來說一不二,你便是想阻攔也要用別的法子才是,這樣硬碰硬的可不行!” 太夫人嘆了口氣,嘆氣道:“我怎么就生了他出來,早知道當初就該……”吳mama一聽,臉色大變拉著太夫人道:“都是過去的事,您可別再說了,還是先想想四爺的婚事吧!” 太夫人就喃喃的點點頭,沒有再說下去。 == 析秋忐忑的不安的過了一天,當聽到大老爺去大太太房里,當著佟慎之的面,將大太太的藥碗摔在地上時,她非但沒有松口氣,還心里隱隱覺得,蕭四郎絕不會就這么輕易算了的。 晚上,她梳洗后坐在桌邊,拿著本書隨意翻著,忽然緊閉的窗戶一動,她再抬眼看去,就看到蕭四郎長身玉立于窗臺之前。 窗外一輪銀月高高掛在樹梢上,清風自窗外穿進來,他深邃俊挺的五官一半攏在陰影之中,讓人看不清此刻的情緒,他今日穿著一件海藍色飛鶴銀暗紋的直綴,一頭烏發盤在頭頂由一根透白的玉石發簪挽著,通身無一繁復配飾,但就是這樣簡單的裝扮,也使人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不自覺的瑟縮矮了一頭。 析秋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絲毫不驚訝他的到來,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大都督請坐?!笔捤睦擅忌椅⑻?,負手走到析秋的對面,從善如流的坐了下來。 析秋目光掠過他頭頂上,那支眼熟的發簪,似笑非笑道:“大都督如今位高權重,但這習慣卻是不改,這種夜入他府闖入小姐閨閣的事,依舊做的這樣熟練?!?/br> “別處不熟,唯有此處!”蕭四郎面無表情,淡淡回道,又很自然的為自己斟了杯茶,挑眉看著析秋,她笑盈盈的坐在他對面,穿著一件半舊的素白的褙子,清水芙蓉一般,在你不經意間悄然綻放香氣四溢……他挑眉問道:“你知道我要來?” “知道不知道又何妨,大都督做事不是一貫喜歡出其不意么!”析秋說著,眼里的笑容漸漸斂去,換上讓人看不真切的幽暗,捉摸不定。 蕭四郎抬眼看著她,如那次在普濟寺一樣,問道:“你……不高興?”這一次析秋沒有否認,蕭四郎又道:“是為我提親的事?” 析秋依舊不說話,蕭四郎臉色一暗,就道:“拒婚是你的意思?”聲音里有一絲不悅! “大都督以為,我有權利左右自己的婚事?”她在笑可眼里皆是冷意:“正如大都督這樣,提親不用告知與我,那么父母拒婚自是也不用通知我,是大都督想多了!” 蕭四郎擰著的眉頭松懈下來,他看著析秋道:“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讓你順利嫁給我?!?/br> 自以為是的人! 析秋心里一直緊繃著的情緒突然崩裂,她站了起來,怒看著他道:“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嫁給你,你是不是覺得以你的身份,肯來娶像我這樣壞了名聲的小小庶女,我應該做夢都要笑醒是不是,我應該感恩戴德想也不想就答應是不是,所以你什么也不說就到佟府里來提親,根本不用考慮我的感受,算準了我會同意是不是?!” 蕭四郎臉色沉沉的,看著析秋:“所以,我來了!”他說著一頓:“來告訴你我來娶你,和身份無關,和名聲無關,只是因為是你!” 析秋被氣的臉色通紅,她一把將桌子上的裝著那只和田玉簪子的烏木匣子拿出來,扔在蕭四郎的面前:“不要和我說這些,拿著你的簪子,立刻從我的房間里消失!” 蕭四郎也站了起來,看著那只那支匣子道:“我說過,我會回來取,但不是現在!”他俯看著析秋斬釘截鐵道:“況且,我本意就要送給你,送出的東西又怎么能收的回來!” 析秋滿臉怒容:“難道你送我便要好好收著?大都督你幾次救我,對我有恩我銘記在心,但這些只是感謝并不代表什么,若是以后你有事需要我,我定會全力相助,但是,婚事免談!” “我只要你嫁給我!”他沉沉的說完,看著她緊緊擰著的眉頭,問道:“你這樣生氣,是因為我沒有提前告訴你,所以你傷自尊了?可是我若提前告訴你,你就會同意了?” 析秋一愣,蕭四郎就面帶嘲諷道:“所以,這件事說與不說結局都是一樣!”他沉沉的看著析秋,慢慢說道:“你在府里處處隱忍,在嫡母身邊乖巧懂事毫無怨言,可是卻掩飾著自己極強的自尊心,你受不了別人為你的事做主,所以你才這樣反抗?”她想到析秋在武進伯府桃花塢中,和佟家三小姐的對話,想到侯府婚事時她無驚無怒不爭不求的表現,想到她為洪府的親事施的小小伎倆,想到徐天青私自做主帶她私奔,她冷漠疏離以對! 析秋冷笑一聲:“大都督把我想的太好了,我不過是個懦弱無能,處處看人臉色活著小庶女!”她瞇著眼睛看著蕭四郎:“所以,請大都督拿回你的東西,我們是不一樣的人,也不可能有所交集!” 蕭四郎毫不退讓:“是不是一樣的人,由我說了算!”他說著一頓,語氣里有著不容人商議的強勢:“有沒有交集,也由我來定!你只要等著成親這一日,做蕭四夫人即可,自此只要有我蕭四一天,便會有你周全的一日!” 析秋砰的一聲坐在了椅子上,低聲哭了起來,她為什么要生病,為什么要死,死后為什么又到了這個鬼地方來,她不能大喊不能大笑,沒有自由沒有未來,她所有的一切包括生死,都握在別人手里……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樣渺小,渺小仿佛一只螻蟻,被人輕輕一碾她就會立刻死無葬身之地。 是的,她很累,非常的累! 沒有人問過她有沒有能力承擔這些,沒有人問過她想不想要這樣的生活,因為她沒有選擇,她就像個自卑的舞者縱使心中有再大的舞臺,也只能躲在兩平米大冒著臭氣的廁所跳著,即便舞姿再美可也無法改變環境所帶來的令人作嘔的惡心感! 她無力的哭著,久久無語…… 蕭四郎靜靜的看著她,靜靜的聽著她哭著,狹長的丹鳳眼閃過nongnong的痛色,良久……他抬起手按在析秋的肩上,緩緩而道字字擲地有聲:“嫁給我,讓我護你一生!” ☆、第一卷 庶難從命 100 訂婚 小姐心情不好,春柳和春雁連走路都放低了聲音,她們昨晚聽的清清楚楚,小姐房里有人在說話,還聽到小姐的哭聲,可她們瞧了門進去,卻什么也沒有看見,只有小姐滿臉冷然的坐在椅子上發呆,看到她們進來什么也沒有說,脫了衣裳就上了床,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若不是怕錢mama和來mama和各個管事等的太久,她們還不忍心喊醒小姐。 小姐起床后,依然是笑面如昨,清新淡然若往常無異,可是她們總覺得肯定有什么地方發生了變化,可是她們在房里討論了許久,最后卻是沒有得出結論。 那人是誰,小姐為什么哭?! 春雁忐忑的看著析秋,問道:“小姐,端午節的節禮單子錢mama剛剛讓人送來了,往年來往的幾個府里也都在這里?!蔽銮镄χ舆^單子點頭道:“那就按照往年的辦,讓來mama去準備?!贝貉泓c點頭轉身要出去,析秋又喊了她道:“送去江府的禮加了雙份去,順便給江小姐送兩匹素白,兩匹正紅的杭綢去!” 如今大家都在穿孝服,夏天也快到了世面上杭綢的價格翻了幾番,甚至有錢都難尋得到。 春雁接了單子轉身出了門,這邊來mama來了,析秋又和來mama把端午節的錢發下去,又收拾收拾去了夏姨娘那邊。 這邊,夏姨娘正低聲哭著,靠在大老爺懷里說不出的委屈。 大老爺也擰著眉頭,輕輕撫著她的背安慰道:“不成便不成吧,我原也心存疑慮,如今即是退了就當析秋和他沒有緣分?!被槭卤闶且v緣分的,若是陰錯陽差的就這樣錯過了,也強求不得! 夏姨娘拿帕子捂住眼角,哽咽著道:“我本也不愿蕭四郎,他雖是浪子回頭,可依妾身說便是再回頭,他也不會變成如老爺這般穩重顧家的,六小姐若是嫁給她,雖活在錦繡堆里了,可過日子若是沒有男人護著,便給了一座金山那也沒有用!” 大老爺聽著不敢茍同,他認為男人犯點小錯,有一兩個妾室子女那都是很正常的事,只有沒有犯原則性的錯誤,那都是不足一提的……這是觀點和立場,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同,他不想為此和夏姨娘辯論,遂點點頭沒有說話。 夏姨娘見大老爺沒有說話,就從他懷里抬起頭來,看著他道:“六小姐的婚事這么多的波折,她今年都十四了,明年孝期一過她就要及笄了,這親事可怎么辦是好!”大老爺也皺了皺眉,夏姨娘又道:“老爺,不如趁著您在京中,托了人打聽打聽可有合適的人家,哪怕家境一般只要男子可靠老實就行?!?/br> 大老爺眉頭皺的更緊,他按著夏姨娘道:“佩蓉,你也不要著急,析秋的婚事我心中自有計較的,明日我便托了人去打聽,行不行?!”夏姨娘破涕而笑。 “我去看看老二,你也別胡思亂想了!”大老爺說著松開夏姨娘,夏姨娘就點頭道:“老爺去吧,稍后等六小姐過來,我和她去送柳jiejie?!?/br> 大老爺出了門,一路到二老爺的院子里,二房的格局雖然沒有大房寬敞,但內飾擺設上卻要比大房精致華麗許多,大老爺直接到二老爺的臥室,二太太正坐在床邊給二老爺喂藥,見大老爺進來立刻起身屈膝行了禮:“大哥來了!” 大老爺朝她點點頭,已經有mama搬了椅子放在大老爺身后,大老爺坐下目光就放在二老爺臉上,笑著道:“可好些了?”二老爺朝他虛弱一笑,沒有半絲往日里的意氣風發,眼窩深陷在臉上,面色蠟黃,他道:“大哥來了?!闭f著要撐著坐起來。 大老爺過去按住他,擰著眉頭道:“好好休息,我們兄弟何必在意這些?!倍蠣攨s堅持要坐起來,大老爺沒有辦法只得扶著他又在他身后塞了個大迎枕讓他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