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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庶香門第在線閱讀 - 第87節

第87節

    大太太靠在床上,目光落在站在佟析硯身后的析秋身上,又去看佟析玉,她想到太夫人說的話:“親家太太,你我親家這些年,我為人如何對析華如何,想必你心里自是清楚,沒錯,我是答應析華娶佟氏小姐過府照顧鑫哥兒,為了鑫哥兒我旁的事情也不去計較,可您若是一意孤行定八小姐,那恕我不能答應!”

    太夫人說的斬釘截鐵,眉宇間英氣颯爽,她直到此時才想起來,許多年前太夫人陪著老侯爺征戰苗疆,殺敵萬千的事……這一步棋,難道真的是她走錯了嗎?!

    大太太尤不死心,六丫頭的婚事是她定的,她怎么可能左右反復又去退婚,況且,析華可是去世前特意囑咐她,定要讓八丫頭嫁去侯府。

    她還想再說什么,太夫人已經喝令吳mama送客,大太太被堵了一肚子的氣,氣呼呼的出了門。

    太夫人的意思是不是說,若是換了六丫頭她就會答應?

    她看著佟析玉,佟析玉似乎覺察到大太太在看她,便紅著眼睛默默的落著淚,不知為何大太太看著她便是一陣煩躁,皺著眉推開梅姨娘手里的勺子道:“我這里有房mama己行了,你帶著八丫頭先回去吧?!比〗?,六小姐,夏姨娘可都在這里,大太太卻獨獨讓她們母女出去。

    梅姨娘一愣,沒有從大太太突然轉變的態度中反應過來,佟析玉也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大太太就擰著眉頭滿臉的煩躁,房mama見著就委婉的去勸梅姨娘:“姨娘和八小姐先回去歇吧,大太太這里有奴婢在?!?/br>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梅姨娘的面子下不來,佟析玉就紅著眼睛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梅姨娘就追了出去,在門口拉著佟析玉:“哭什么,免得讓人瞧見笑話?!?/br>
    佟析玉就抽抽泣泣不說話,梅姨娘越想越不對,大太太去侯府回來就病倒了,對她們母女的態度又變成這樣……難道,侯府的婚事有什么變化?!

    她拉著佟析玉,匆匆去了二門,拉著守門的蔡婆子問道:“早上是誰跟車去侯府的?”

    蔡婆子今兒沒有喝酒,腦子也清醒的很:“是張婆子和王貴家的跟著的,姨娘可是有什么事?”態度明顯不如以前殷勤!

    夏姨娘就附在蔡婆子耳邊問道:“你可知道大太太早上去侯府和太夫人都說了什么?怎么好好的病了?”

    蔡婆子目光一閃,就露出猶豫的樣子來,梅姨娘以為她不愿說,就毫不猶豫的從荷包里拿出五百貫丟給蔡婆子:“快說!”蔡婆子心里不屑的哼哼了,臉上表情就有了微妙的變化:“奴婢也不大清楚,就聽說大太太和太夫人意見不合,這事兒恐怕……懸!”

    梅姨娘聽著心里咯噔一聲,意見不合?大太太的意思一直都是嫁八小姐去,難道太夫人想娶的是六小姐,所以才和大太太意見不合?雖說抬頭嫁女兒,低頭娶媳婦,可太夫人畢竟畢竟是侯府的太夫人,大太太便是再拿捏著,那也不可能擰的過太夫人吧?!

    她又想到大太太的樣子……

    這么一來八小姐的婚事,豈不是黃了?

    她直直的站著,連日來的興奮和竊喜,頓時被沖的支離破碎,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了個盡,她站不穩頓時搖搖晃晃起來,蔡婆子一見就立刻腳下一動,不動聲色的退開一步,守門的其它幾個婆子,也紛紛朝后退開,一改前幾日的舔著臉巴結她們母女的樣子。

    佟析玉遠遠聽著,早就驚訝的目瞪口呆,她用帕子捂住臉,仿佛周圍落在她身上的視線,都帶著尖銳的刺,扎的她渾身難受再也不能留在這里,提著裙擺也不管梅姨娘然后,就匆匆跑了回去。

    梅姨娘雙腿一軟,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析秋和佟析言并肩站在大太太床前,夏姨娘就小心翼翼的去幫房mama端茶盤,大太太看著三個女兒,就道:“你們也都回去吧,我也清靜清靜?!辟∥龀幉环判拇筇偷溃骸白屌畠号阒?!”大太太就正要說話,房mama就掀開簾子笑盈盈的對大太太道:“太太,二太太來了?!?/br>
    大太太就坐直了身子,對門外道:“快請進來!”話落,二太太就疾步走了進來,目露關切的去和大太太道:“怎么好好的病了?大夫怎么說?”

    房mama端了繡杌放在床前,析秋幾人和二太太行了禮,二太太就笑著坐了下來,大太太這才道:“也不是什么病,就是這幾日累著了?!倍犞?,臉上依舊是擔憂的樣子,可心里卻忍不住冷哼了一聲,什么累著了,分明就是侯府的親事出了岔子,好好的婚事卻因為她一意孤行,鬧到如今的地步:“大嫂也注意身子才是,這滿府里這么多人,這么多事哪一樁離得開您,您若是病了可讓這些孩子們怎么辦!”

    大太太就嘆了口氣,二太太就回頭看著幾位小姐道:“我和你們母親說說話,你們也都回去歇著吧?!贝筇瘞兹它c了點頭,析秋隨著佟析言,佟析硯站起身朝大太太和二太太行了禮,起身間她身上佩著的荷包卻不小心落在椅背后面,她毫無所察的隨著幾人出去,房mama也跟在后頭出了門,把門關上。

    “大嫂!”二太太就拉著大太太的手問道:“聽說你上午去了侯府?親事談的如何?可訂了日子?”侯府的親事,當年可是她的女兒佟析雪的,若非析雪身子不好早早去了,也不會落在佟析華身上。

    越是妯娌間,有的話就越不能說,大太太就笑著回二太太:“還沒有定,等定下來我告訴你?!倍偷皖^喝了口茶,又道:“老爺昨晚還和我說,大嫂這幾日又忙著六丫頭的婚事,又忙八丫頭的婚事,怕您忙不過來,就讓我跟著您后面打打下手呢,雖不一定能幫得上,但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好不是!”她說著一頓:“如今您又病了,指不定老爺回去要怎么斥責我,大哥不在家,卻把您一人累著了,等他回來,我們夫妻也不好和他交代?!?/br>
    大太太眼睛瞇了瞇,臉色比起剛才越發的柔和:“哪敢麻煩你和二老爺,這府里的事里里外外也就這么些事,我雖是病了不還有房mama么,再不濟幾個丫頭也都大了,這眼見就要出嫁,總要學著料理中饋才是!”

    二太太己掩袖而笑,點頭道:“大嫂說的言之在理,到是我多慮了!”話落,一副言之已盡的樣子,等晚上回去就滿臉不高興的和二老爺抱怨:“你讓我去問問大嫂,婚事可需要我們出面,我們一片好心她卻當成了驢肝肺,倒顯得我舔著臉求她似得?!?/br>
    二老爺也微微搖頭,這么大的事大哥不在京城,可大嫂也該和他和慎之商量商量,她獨自做了決定也就罷了,可如今卻鬧成這樣,太夫人得罪了連慎之的課都被停了……

    大太太卻是不這樣想,她強撐著和二太太說了半天的話,終于送走了二太太,她便氣的變了臉色,一下子將床頭杌子上擺著的茶盅扔了出去,還不待她說話,便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倒在了床上,房mama扶著她順了半天的氣,大太太才鐵青著臉道:“她和老二這是不放心我呢,提醒我這婚事可不是大房的事,當初若非二房我們也得不了這么好的親家,哼哼……怕我弄巧成拙壞了他們的大事!”

    “奴婢瞧著二夫人也不定有這意思,今兒太夫人話也沒有說死,也不是沒有商量的余地,您先好好養著身子,只要您身子好了如今的困難都會迎刃而解的?!?/br>
    大太太就閉上眼睛靠在床上,房mama拿了湯匙去喂她藥,大太太喝了一口就擺著手道:“我頭疼,藥先放著你幫我揉一揉!”房mama就把藥放在一邊,替大太太揉著太陽xue,一小會兒大太太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到夜里,大太太半夢半醒之間,就聽到安靜的院子里,突然一聲凄厲的尖叫聲響了起來,大太太從夢中驚坐起來,滿身虛汗的去摸床邊,喊房mama,房mama披著衣裳過來急忙點了燈:“太太,您怎么了?”

    大太太就驚疑不定的道:“剛剛是什么聲音?”房mama一臉疑惑,回道:“奴婢沒聽到什么聲音,您是不是做噩夢了?”說著又給大太太在床頭溫著的茶壺里倒了杯茶:“你喝口茶!”

    大太太就著房mama的手喝了口茶,靠在迎枕上滿臉困惑的道:“……我剛才明明聽到了?!狈縨ama就笑著說:“府里雖不敢說守衛森嚴,可婆子們一夜也要巡視七八次,若真有這樣的聲音,定是出了什么事,這個時間該有人來向您稟報才是!”

    大太太聽著也覺得有些道理,便點點頭,房mama道:“你再睡會兒?天還沒亮?!闭f著就又扶著大太太睡了下來,大太太剛剛閉上眼睛,眼前就浮現十年前難產而死的柳姨娘的面容來,她披著頭發穿著她抬進府時穿的那件粉紅色的對襟小襖,臉上流著滿臉的淚,哭著對她伸出手來:“太太,奴婢和四少爺來給您請安了?!?/br>
    大太太的目光就從她身上移到她的腳邊,果然就見柳姨娘手里牽著一個孩子,只是那個孩子沒有手也沒有腳,正半浮在空中朝她飄了過來……蒼白如紙的臉上,沒有任何五官,只有一雙空洞洞的眼睛,像是無邊的深淵般將她整個人吸了進去……

    她驚叫著把手里端著茶盅扔了出去,畫面一轉又變成王姨娘的樣子來,她日日吃著豬油拌飯,原來妖嬈的身段如今如水桶一般,精致的五官被滿臉的橫rou堆疊在一起,只剩下細小的眼縫看著她,卻不是笑……而是帶著怒意的殺氣,王姨娘拖著肥碩的身子,不知從哪里就拿出一把鋒利的尖刀來,對著她的胸口就刺了下來……

    “救命!”大太太驚叫一聲,就從夢里醒了過來,這才發現剛才不過是個夢,她心有余悸的捂著胸口,身上穿著的里衣濕了個盡……

    第二日,三小姐,四小姐,八小姐都到智薈苑請安,唯獨缺了六小姐,大太太就問代荷道:“六小姐怎么沒來?”

    代荷就笑著回道:“一早上春雁就來了,說是六小姐昨夜里受了驚,一早上就發了高燒,特意來和您說一聲?!贝筇忘c點頭,并未放在心上,可代荷說完話卻自言自語道:“我也沒聽到什么聲音,怎么獨獨六小姐聽到了呢?!?/br>
    大太太聽著一驚,就喊住代荷問道:“你一個人嘀嘀咕咕說什么呢?”代荷轉過身,猶猶豫豫了半天,有些拿不準該不該說,房mama就蹙了眉頭:“太太問你話呢?!?/br>
    代荷聽著垂了頭,回道:“春雁說六小姐昨天半夜,就聽到院子里有怪叫聲,聽的人毛骨悚然的,所以……六小姐可能被驚著了,一早上就病了?!彼f完一頓又道:“奴婢就覺得奇怪,昨晚我半夜還起來小解的,卻什么聲音也沒聽到?!?/br>
    大太太臉色一變,房mama聽著心里也突的漏跳了一拍,斥責代荷:“胡說什么,好好的院子里哪來的驚叫,六小姐昨晚定是聽錯了!”大太太卻擺手示意房mama不要說,臉上卻是滿臉的驚恐不安。

    佟析硯見大太太這樣,就上前按著大太太的手:“母親,您怎么了?若是擔心六meimei我一會兒去瞧瞧她,若是病的重了就請了大夫回來?!弊蛱炝鵰eimei原是要睡她房里,可從大太太這邊出去,兩個人又都沒了說話的心思,就各自回了房,一早上也不得空去看一看,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呢?!

    大太太仿佛沒有聽到佟析硯的話,雙眼無神的盯著頭頂的承塵,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

    眾人見大太太這樣,皆是一副不解的樣子。

    當天晚上,大太太又是如此,依舊是如昨晚一般從夢中驚醒,她一驚坐了起來,拉著房mama手就囑咐道:“快去六小姐那邊瞧瞧,悄悄的去也別驚動旁人!”房mama跟了大太太這么多年,自是知道她的意思,就立刻穿了衣裳帶著兩個小丫頭,連燈籠都沒提匆匆去了知秋院。

    知秋院里也是燈火通明,春雁和司杏兩人進進出出又是熱水,又是拿了臟衣裳出來,房間里還有六小姐驚呼聲傳出來……房mama靜靜瞧著卻是出了一身汗……難道六小姐和大太太做了一樣的夢?

    房mama高一腳低一腳的跑回智薈苑里,大太太立刻迫不及待的問她,房mama就道:“院子里亂糟糟的,丫頭們都披著衣裳忙進忙出的,還拿了臟了的里衣出來……奴婢瞧著六小姐確實像是受了驚?!?/br>
    大太太就緊緊皺著眉頭,握著房mama的手:“你搬了被褥來,和我一起睡吧!”房mama就面色沉重的點點頭,出去搬了自己的被褥鋪在床邊的腳踏上,和衣睡下。

    早上,六小姐果然沒有來請安,依舊是春雁傳的話,大太太臉色蒼白的靠在床上,只覺得周身的力氣像被抽了個干凈,房mama就坐在床邊,看著大太太道:“太太,奴婢想著……要不要請普寧師太來一趟?”

    大太太沉吟了片刻,終是點頭道:“也好,府里最近諸事不順,請她來瞧瞧心里也踏實些?!狈縨ama聽著就點了幾個婆子,準備今日就去普濟寺跑一個來回,卻不料還未出門,二門的蔡婆子就匆匆跑來道:“房mama,普寧師太來了,說是路過我們府進來看看大太太?!?/br>
    房mama臉上一喜,急忙親自迎了出去,普寧師太依舊是一身灰色的僧尼袍子,見到房mama就行了禮道:“我路過貴府,特意進來瞧瞧?!狈縨ama就笑著讓開道,和普寧師太并肩走在甬道上:“不瞞您說,我正準備讓婆子套了車去普濟寺請您呢?!?/br>
    “哦?”普寧師太目光一閃,就問道:“何事請我?!”房mama就揮退了跟在身后的小丫頭,左右看了看壓著聲音將大太太突然生病,又半夜噩夢連連,六小姐也被驚著的事情說了一遍:“連著兩夜都是如此!”

    普寧師太就變了臉色,臉色鄭重的四顧察看了一遍,又手拿著佛塵并不著急去智薈苑,疾步走到花園中站在佟府的中軸線上,掐指一算,房mama看著困惑連連就問道:“師太,可是瞧出什么來?”

    普寧師太臉色不太好看,擰著眉頭道:“怕不是不干凈的東西,而是大太太和六小姐,被惡鬼纏上了!”

    房mama聽著心里就一驚,卻又疑惑,府里這么多人,為何獨獨大太太和六小姐被惡鬼纏上了?心思轉過,她就聽見普寧師太道:“帶我去大太太房里走一遭!”

    “請!”房mama就領著普寧師太去了智薈苑,越接近智薈苑大太太的普寧師太的臉色就越發的難看,房mama也看的心驚膽戰,待進了大太太的臥室,普寧師太卻是進也不進,就在房門口燒了三刀符表紙,她跨著灰燼跨進了房里。

    普寧師太進門和大太太寒暄了幾句,大太太就指著對面的椅子請她坐:“聽丫鬟說,您是自己來的,不知師太來府里所為何事?”

    “今早我在山中打坐,忽見城中北方煞氣漫天,心知定有妖孽作祟于此方向,所以便循著煞氣一路下山,剛走到貴府門口那股煞氣便隱匿不見,所以我這才敲響了府門,冒昧打擾了!”

    大太太和房mama對視一眼,雙雙臉色巨變,普寧師太又道:“適才我一聽房mama說起您和六小姐的事,就明白其中原委,怕是太太和六小姐已被惡鬼纏上了?!彼粗筇珕柕溃骸疤遣皇秦瑝舨粩?,盜汗頻尿,頭暈目眩又四肢無力?”

    大太太就點頭不迭,普寧師太就雙掌合十:“阿彌陀佛!”大太太就目光灼灼的看著普寧師太:“師太可有辦法化解?!”普寧師太就嘆了口氣搖頭道:“恕貧尼無能,這惡鬼不為仇不為怨,貧尼也無能為力!”

    “師太!”大太太坐直了身子:“只要師太替佟府化解這災難,佟府愿出五百兩為貴寺所奉佛祖重塑金身?!逼諏帋熖瓦z憾的搖著頭:“并非貧尼不愿幫您,而是貧尼也無能為力,這只惡鬼不為仇不為怨,如今之計想要收服他,只能尋著他自何處來又為何事留才可?!?/br>
    大太太一聽有辦法,立刻就面色一松:“還請師太施法,找出這妖孽的根源?!逼諏帋熖蜑殡y的點了點頭。

    當天下午,普寧師太在智薈苑與知秋院的軸線上,架了佛壇念了九九八十一遍《往生經》才終于睜開眼睛,驚呼一聲指著東北方道:“惡鬼自此處來!”房mama滿臉高興:“那他來佟府又是為何?”

    普寧師太就又重新閉目,念經不斷,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她才滿臉大汗的起身,扶著隨身伺候的小尼,臉色也是蒼白無力的樣子,回房mama的話道:“他說佟府欠他兩世姻緣,他來討屬于他的姻緣!”

    房mama聽著滿臉糊涂,顯然不明白普寧師太的意思:“師太,可有解法?”普寧師太就念道:“世間之事有因必有果,欠了他還他便是!”說完也不管房mama如何挽留,竟執意離去!

    房mama細細將普寧師太的話轉述給大太太聽:“說是在東北方!”大太太就閉上眼睛一言不發的靠在床上,直過了許久大太太才忽然睜開眼睛,驚呼一聲道:“難道是山東?山東又是在京城的東北方,師太又提到佟府欠了他兩次姻緣……”她頓了頓喃喃的道:“……那洪公子,可不就是兩次!”

    如今定了六小姐,所以厲鬼才纏著他們不放?!

    “可師太說解鈴還需系鈴人,又道欠他什么便還他什么……難道是要我們盡快把六小姐嫁過去?”還是說,要幫六小姐把這姻緣解開,方才能化解?房mama想不明白,況且那洪公子如今尚在,惡鬼又從何說起?!

    大太太卻是心中有數,像洪公子那樣為非作歹之人,便是未死也如行尸走rou,若談惡鬼她半點都不懷疑……她閉上眼睛揮手道:“你出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房mama就沉默的出了門。

    第二日大太太讓房mama請姨太太進門,說是要退了洪府的親事……佟慎之卻先姨太太一步回了府,緊隨其后二夫人也匆匆趕了過來,兩人臉色都不好看,佟慎之就皺著眉頭對大太太道:“昨晚,宮里皇后娘娘下了懿旨,將前太子府承寧郡主賜給了宣寧侯蕭延亦!”

    “承寧郡主?”大太太坐直了身子,直接問道:“那姑爺可接了旨?”

    佟慎之就擔憂的看了眼大太太,點了點頭,大太太就覺得胸口一甜,一口血便噴了出來,雙眼一黑倒在了床上。

    佟慎之和二太太請了太醫,直到下午大太太才悠悠醒了過來,一看佟慎之就紅了眼睛:“你去!去把蕭延亦給我找來,你大姐尸骨未寒,他竟又要娶妻,他怎么對得起你jiejie在天之靈?!?/br>
    佟慎之沒有說話,當日皇后娘娘給大jiejie送三牲祭品去侯府時,他便有不好的感覺,一向對前太皇太后娘家頗有微詞的皇后娘娘,怎么會突然示好,送了三牲祭品……原來,她竟然看中了蕭延亦空置的后院。

    二太太就似笑非笑的端著茶,坐在大太太面前,想到前幾日受的氣,心里覺得舒坦許多,想了想她也開口道:“中午時二老爺自衙門里捎來了信,說是同僚自山東寄來的密奏,原山東布政使洪韜的嫡長子,于前日醉死家中?!?/br>
    佟慎之聽著先是一喜,后又生出愁慮來……可這個消息對于大太太來說,已經不是雪上加霜……大太太聽著身子驟然就從腳心一直涼到心里,她瑟瑟抖著縮進被子里,仿佛那只躲在角落里的惡鬼,隨時隨地都會撲身而出,將她撕裂!

    ==

    宣寧侯府中,蕭四郎負手而立在凌波館外的亭子里,看著凌波館中徹夜明亮的燭火,臉上的溫度降至冰點,跟在他身后的常隨天益搓著手,就小心翼翼的問道:“四爺,這都三更天了,您回去歇一歇吧!”

    蕭四郎無聲無息,眼眸深邃而悠遠,天益試探著道:“爺是不是在擔心侯爺?”他看了眼蕭四郎面色良好,無發怒的痕跡又道:“侯爺是為大局著想,他定能想清楚的……”他想到侯爺接到懿旨時步履踉蹌的背影,就心疼不已!

    天益話落,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直到天色漸明,蕭四郎才挪動了腳步,他大步走出亭子,頭也不回的問道:“山東那邊可有信回來?”天益聽著就立刻從懷里拿出一封奉給他:“一早就來了,奴才見您一直忙著,就沒敢拿出來?!?/br>
    蕭四郎面無表情的接過信,接著微弱的亮光隨意一掃,就丟給天益道:“燒了!”隨后大步朝馬廄而去,上了馬揚塵而去!

    ☆、第一卷 庶難從命 090 私奔?

    “洪公子死了?”析秋一驚也從床上坐了起來,皺著眉頭問司杏:“可說了是怎么死的?”

    “……說是醉死家中,早上才發現的尸體,人都已經僵硬了?!边@么說來,是意外死亡?!析秋顯得很驚訝,她才和師太兩人說了惡鬼的事,怎么這么巧合對方就死了?!

    司杏也有些害怕的樣子:“小姐,師太說的惡鬼,不會是真的吧?”連她都開始懷疑事情的真實性了,說是意外卻實在太巧合了。

    析秋就瞪了她一眼:“胡思亂想?!彼f著又靠回到迎枕上,手指就輕輕在摸著手下磨破了皮的《大周地理志》對司杏道:“大太太那邊怎么樣?姨太太可來了?”

    “來了,說是看見大太太的樣子,眼睛紅紅的……”大太太自昨日起,就粒米未進,一直迷迷糊糊說著胡話:“說是請了普寧師太,明日到家里來做水陸道場?!?/br>
    析秋就點點頭,她并不希望大太太真的有事,若是她真的有什么三長兩短,她和七弟年紀都還小,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嫡母出面處理,如若大太太真的死了,以大老爺的年紀定會娶了續弦,到那時候新的主母進府,年紀又輕指不定還不如現在的大太太,也未可知!

    所以,大太太要活著,目前更是要好好活著!

    析秋想了想,就坐直身子,司杏忙蹲身給她穿鞋:“小姐,您要出去?”她們主仆合力演了三日戲,現在想想小姐真的是算無遺策,算準了那夜房mama要來,就早早讓春雁在院子外面守著,果然房mama來了,還在院子外面靜靜看了半晌才離開……不過她卻是很奇怪,大太太怎么好好的就做了噩夢!

    她不知道的是,析秋本也沒有打算這樣做,只是待太夫人送來苗藥后,她便起了這樣的心思,那苗藥是一種名為大葉曼陀羅的花和莖碾制而成,對風濕治療很有些效果,但大葉曼陀羅的花和卻有致幻和麻醉的效果,析秋在大太太的茶盅里放了一些,她自太夫人府里回來時就吐了一身,她確信了藥效便又故意將荷包落在大太太房里,大太太中午才吐過身子又虛,才有了那樣的效果……

    “您還病著,現在去合適嗎?”司杏幫析秋穿了衣裳,又扶著她去梳妝臺前,就聽析秋回道:“便是病著才更要去才是!”司杏似懂非懂,也不再追問,幫析秋梳了頭又喊了春雁三個人去了智薈苑。

    “六小姐!”代荷見到析秋進門,就停了腳步側身福了府,錢mama也站在廊下對著她笑,析秋就朝兩人點點頭,問代荷:“太太可好些了?太醫可來了?”

    代荷就看了眼臥室的方向,笑著道:“好多了,太醫開了藥說過三日再來?!辈皇敲咳斩紒?,看來病情有所好轉。

    析秋就點點頭,由司杏扶著就進了房,房mama正坐在腳踏上,按照太醫的吩咐給大太太按摩腿腳,抬眼看到析秋就小聲道:“六小姐來了?!闭f完,目光在析秋的臉上轉了一眼,果然見她面色白里泛著青黑色,和大太太的臉色極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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