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太夫人就哎呦哎呦的捂著額頭,和吳mama說話:“去!讓廚房把中午要吃的那只鱈魚撤了!也免得有人吃著拿著,我白白虧了這樣多?!?/br> 吳mama就忙點頭附和:“奴婢瞧著,把這茶也換了吧,這金君眉換了老君眉罷了,也憑白了這好茶?!?/br> 阮夫人就用帕子捂唇直笑:“瞧瞧,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這半活兒功夫可是把中午席面撤了一半了!” 一桌子的人就哈哈笑了起來。 錢夫人就捂著笑疼的肚子,一邊洗牌一邊道:“這親家太太去了這樣久,再不回來我們可真要被太夫人趕出去了!” 太夫人就嗔瞪著她,滿臉的笑:“便是親家太太來,也是幫我趕你這利嘴拔尖的?!卞X夫人直樂,狀似無意的提到:“親家太太真是好福氣,這樣多的女兒,不像我滿府里的兒子,看著我真是頭疼!” 太夫人目光一閃道:“你也不用羨慕,女兒有女兒的好,這兒子也有兒子的好,若是不孝順的便是兒女都全了,也不見得稱心如意了?!?/br> 錢夫人怕太夫人想到蕭四郎而心中不快,就笑著岔開話題道:“那四小姐我瞧著不錯,儀態端莊樣子又好,可訂了人家了?” 太夫人若有所思的看向侯夫人:“應是沒有,她是老二家的嫡親的meimei,若是定了她該提過才是?!焙罘蛉瞬⒉魂P心這些,就笑著搖頭道:“瞧著年紀不大,該是沒有的?!?/br> 錢夫人就微微點頭道:“若真是沒有,那我可要和親家太太好好絮叨絮叨了?!?/br> “哦?”太夫人就停了手里的動作問道:“可是為了你娘家的侄兒?” 錢夫人就點頭道:“還沒定,今兒也沒了外人,我也不怕你們笑話,我那侄兒長的一表人才,現在也有功名在身,提親的人家也不少,就是我一直攔著,想尋個門當戶對的小姐,太高了嫁過去仗著自己的身世欺壓他一籌,也不能出身太差,未免小家子氣!” 太夫人就認同的點點頭:“正是這個理?!?/br> 伯公夫人略一沉吟,就笑看著錢夫人:“若真能成,你我兩府倒真成了一家人了?!?/br> 錢夫人掩袖笑了起來。 正在這時有個未留頭的小丫頭在門外探了探了頭,吳mama眼尖瞧見了,就不動聲色的出了門,問道:“什么事?” 小丫頭回道:“二爺讓我回來稟告太夫人,說四爺回來了,稍后他會將人帶進來給太夫人請安?!?/br> 吳mama眼見一亮,點頭道:“去回了二爺,就說太夫人知道了?!毙⊙绢^應聲而去,吳mama也回了正房,在太夫人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就見太夫人打牌的手一頓,目光頓時浮出一分凜厲來。 ☆、第一卷 庶難從命 071 家事 太夫人臉色微微變了變,幾位夫人皆了一愣,抬頭去看太夫人,錢夫人更是問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用管他!”太夫人扔了一張牌在桌面上,又道:“我們玩我們的?!钡黠@已有些心不在焉了。 幾位夫人就你看我,我看你,雖心里疑惑,可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也不好多說什么,阮夫人就帶頭站了起來,揉著腰笑著道:“坐了這半日我腰可是疼了,我們也學著年輕的,去園子里轉轉吧,哪有只許她們賞花談風月的,就不能我們也附庸風雅一番的道理?!闭f著她又笑著著太夫人:“正好走動走動,也消消食,中午多吃些?!?/br> 錢夫人就附和自家弟媳:“這主意好?!比タ次溥M伯夫人,武進伯夫人也站了起來道:“那我也湊湊熱鬧去?!?/br> 太夫人知道她們是找了借口出去避一避,也不阻攔就笑著道:“可不能走丟了,你們年輕貌美的,可緊著心些!” 她這樣一說,三位夫人就更加確定避開是對的,便都都笑了起來,阮夫人對太夫人道:“丟了便丟了,我正想賴在您這里不想走呢?!?/br> 太夫人笑著又對侯夫人叮囑道:“你陪著她們去吧?!?/br> 侯夫人就站起來笑道:“是!”陪著三位夫人由丫頭婆子呼喇喇的一群人出了正院。 待人一走,太夫人就沉了臉,讓吳mama搬開桌子,她端著茶杯慢慢的啜了口茶,吳mama小心翼翼的看了太夫人,就笑著寬慰她:“四爺能回來,您該高興才是,平日雖不說,可奴婢知道您心里還是記掛著,事情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您總不能一直和他這樣爭鋒相對的,四爺一直住在外面也不是事兒,您總得勸他回來,住在府里才是?!?/br> 太夫人冷哼一聲道:“回來???回來好讓他日日氣我,我便是想不明白,我生四個兒子,侯爺性子剛直,老爺溫潤,老爺敦厚,獨獨就是他,脾氣又臭又硬,你和他說理,他何時聽過?整日里和那些個狐朋狗友來往,能學出什么好來?!?/br> 吳mama就暗暗嘆口氣搖了搖頭,若說幾位爺誰的性格最像夫人,那莫過于四爺了,一樣的聰明,一樣的倔強,一樣的看似咄咄逼人實則心地善良的主!吳mama笑道:“這可不是四爺學他們,而是他們在學四爺,您沒聽過那些公子們,無論是誰都怕我們四爺,但凡有我們四爺在,就沒有一人敢鬧事的?!?/br> 太夫人就冷笑一聲:“這倒好,沒掛職就已經歸了五城兵馬司了?!?/br> 吳mama樂了笑著不停,給太夫人順順氣道:“我看四爺得有個四夫人管著才是,家里有人惦記著,男人在外面總歸有件事放不下,記得回家?!?/br> 太夫人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來,吳mama說的沒有錯,若是成了親,會不會就好些? 只是這成親若是旁人她還能做主,可是對象是老四,她頓時就覺得有力不從心的感覺,還記得上次胡家小姐過世,家里要給他重新訂門親事,他竟是二話不說,就對別人說他要為胡小姐守孝,三年不娶,以亡妻之禮相待。 這是鬧的什么事兒,自古只有妻子為丈夫守孝的,如今他倒好,開了先河了! “上次武威侯林夫人說她家有個侄女,說是到了說親的年紀,你明兒去打聽打聽,可說了人家?!?/br> 吳mama就抿唇笑著點頭:“也用不著明兒,稍后等阮夫人來了,問問她不就可以?!碧蛉艘汇?,隨即笑了起來道:“果然是老了,竟是忘了這茬,錦鄉侯的二公子,娶的就是林夫人外甥女?!?/br> 吳mama見太夫人的怒終于消了點,就笑著道:“稍后四爺來,您若是真有氣,便是打他兩下也可以,打完之后再和他好好談談,總歸是母子,哪有不親的道理?!?/br> 太夫人沒有實話低頭去喝茶,目光就落在身上穿的正紅雙金海棠花的褙子上,臉上表情柔和了一些,朝吳mama道:“我瞧著佟家那位六小姐不錯,人敦厚?!?/br> 吳mama就為太夫人續了杯熱茶,笑著問道:“敦厚奴婢可沒瞧出,可親家太太的手段,奴婢可看出來了?!?/br> 太夫人就斜了眼吳mama,又道:“親家太太那樣說,到也能理解,家里嫡女還未找到好人家,今兒幾位夫人都在,她不為自己親生的打算打算,難道給庶出的長風頭不成?!闭f著她要嘆息的搖了搖頭:“只是做的太明顯了些罷了!” 吳mama就點頭稱是:“我瞧著親家太太指不定對錢夫人娘家的侄兒也有意,若真是能結了親事,也是好事!”又想到五夫人故意拆親家太太的臺,還留了位年娘家的meimei住在府里,就止了話題,太夫人卻接話道:“也沒什么好處不好處的,那四小姐也不錯,又是嫡出的,想必親家太太也不會隨隨便便定了才是?!?/br> 錢家本就與蕭家是通家之好,便是再多門轉折親,也不會有多少改變。 吳mama目光也落在太夫人穿著的褙子上:“總之,您得了件便宜衣裳,這賬無論怎么算,你都不吃虧?!?/br> 大太太就微微笑了起來。 “得了件什么現成的衣裳?!焙鋈?,隔扇外響起了蕭延亦的聲音,他大步走了進來,溫潤的面容掛著淡淡的笑容:“娘和吳mama在說什么新衣裳?”話落,他的目光就落在太夫人一身喜慶的衣服上。 太夫人見她進來,眉眼都浮出笑意來:“是親家太太送的賀禮,幾位親家小姐合力做的……怎么也不讓人通傳一聲?”目光就迅速在他身后掠過,蕭延亦聞音知雅讓開一步,對門口喊道:“四弟,即是來了又何必扭扭捏捏的,這可不是你的作風?!?/br> 隨即隔扇后面就傳來蕭家五爺蕭延庭的聲音:“四哥,二哥說的對,我可從來沒見你這樣不爽快的?!?/br> 一聲冷哼傳出,就見蕭四郎垂手大步跨了進來,見到太夫人他眉梢微微一蹙,就抱拳朝太夫人行了禮:“娘?!庇种逼鹕?,再沒有多余的話。 太夫人也冷哼一聲,轉過頭去看蕭延庭:“你也別事事順著你媳婦,眼見著也要秋闈,你該安心讀書才是?!?/br> 蕭延庭穿著一身湖藍直綴,個子不如蕭四郎挺拔,但也生有蕭氏特有的丹鳳眼,天庭飽滿,俊美和氣的樣子,他笑抱著拳朝太夫人行了禮:“孩兒知道了?!庇指┥砉ЧЬ淳吹男辛舜蠖Y:“兒子祝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br> 太夫人滿意的點點頭,笑道:“都坐下吧,這樣站著我瞧著也累?!?/br> 蕭延亦就帶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蕭四郎則和蕭延庭則按齒序坐在了對面。 蕭延亦就笑著看向蕭四郎:“四弟,你不是給娘準備了禮物,怎么又不拿出來了?” 太夫人目光一閃,捧著茶杯低頭喝著茶,房里靜靜的,就聽蕭四郎沉吟了片刻才道:“忘記拿了,明天讓人送來!” “也別麻煩了,不過是個散生日?!碧蛉司o接著口氣冷硬的接了話,蕭四郎卻是面無表情,看也不看太夫人就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太夫人氣的捧著茶杯的手一抖,蕭延亦和蕭延庭一見情況不妙,就一個上前去哄太夫人:“母親什么時候上壽面,孩兒可是從昨晚就餓著肚子,等著您的壽面呢?!?/br> 蕭延庭說完,就直朝蕭四郎眨眼,笑嘻嘻的問道:“四哥回來也是想著娘的壽面,要是哪一年不吃母親一碗壽面,就覺得這一年吃的東西都不香?!?/br> 豈料蕭四郎非但不答話,反倒一副沒有聽見的模樣,冷冷的坐著,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 太夫人非但沒有高興起來,反而越加的生氣,蕭延亦心里嘆了口氣,站起來對太夫人道:“即是壽面還沒好,我們就還回外院吧,免得我們來來去去的,娘這里還有女客,也多有不便?!?/br> 他話方落,蕭四郎就負手站了起來,冷冷的道:“我去看看二meimei?!闭f著,就抬腳過了隔扇出了門。 太夫人一怒,拍著桌子道:“站??!” 蕭四郎腳步略有遲疑,卻最終背對著太夫人停了下來。 太夫人含怒道:“回去收拾東西,從明天開始搬回來住?!笔捤睦梢徽仡^看著太夫人,長長的眼睛微微一瞇,沉吟了片刻方道:“我最近要出京城,等回來再說?!?/br> “你……”太夫人指著他道:“你大哥在福建殺敵立功,二哥打理庶務還有衙門的事忙的不可開交,便是老五也放了書,去幫你大嫂,你呢……你為府里做過什么,整日里不是躲在那烏煙瘴氣的地方鬼混,就是和那些個狐朋狗友一起,簡直不知所謂!” 這話說的太重了,蕭延亦就笑著攔住蕭四郎,朝太夫人道:“母親消消氣,四弟真的有事要辦,等他回來我親自過去給他收拾,定會搬回來的?!?/br> 太夫人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吳mama就嘆了口氣,說是不生氣的,這轉了臉還是發了這樣大的怒。 蕭四郎垂在身側的拳頭緊緊一握,揮開袖子,頭也不回的大步出了門! 蕭延亦也是滿臉的無奈對太夫人道:“我去看看四弟!”又朝蕭延庭點了點頭,示意他勸勸太夫人,自己則轉了身追了出去。 吳mama也上來勸太夫人:“您可別氣著身子了,二爺去追了稍后等他們回來您再訓訓?!碧蛉司腿嘀~頭無力的搖了搖頭:“也不知像誰,就是軟硬不吃?!?/br> 蕭延庭半跪在太夫人面前,撐著她的肩膀:“四哥就是這個脾氣,其實他心里記掛著您呢,若不然他今兒又怎么會回來……他真的準備了禮物,我聽他的常隨說,說是一個月前就備好了……只是今兒出門忘了罷了?!?/br> 太夫人似笑非笑:“誰又稀罕他的東西!”但面色卻稍稍好了些。 ==== “我陪你去園子里逛逛?后花園里有個凌波館,湖上也有小舟,母親年前讓人種了睡蓮,也不知開了沒有?!笔捬庸~和析秋又從臥室出來,回到剛剛坐著喝茶的里間里,兩個人隔著炕桌坐著聊天。 析秋就笑著搖頭道:“不去了,看時辰也差不多了,稍后還要勞煩人去尋我們?!彼龑@些人工的花花草草并不感興趣,能圈在宅子里的,便是再美,也有人工雕琢的痕跡。 蕭延箏興趣也不大,垂著頭用手指揉著額頭,析秋看著她眉頭微皺,問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無妨?!笔捬庸~搖著頭道:“許是天氣熱的緣故,有些頭暈罷了?!?/br> 析秋就端了茶遞給她:“你不是隨身帶著藥嗎,吃一粒防著,實在不行你就躺著歇一歇,別累著了?!彼牟〔荒苁艽碳?,也不能過于勞累,否則就很容易發病。 “謝謝?!笔捬庸~接過茶喝了一口,又搖頭道:“不妨事,常有的事!”說著她怕析秋擔心,就笑道:“聽說,二嫂懷孕前,你曾給她做了胎夢?真有此事?!” 析秋就抿唇笑了笑,并不想騙蕭延箏:“大jiejie懷孕那是大jiejie的福氣,哪里和我有什么關系?!甭冻霾⒉幌攵嗾劦臉幼?,蕭延箏一愣,以為她在害羞,畢竟只是小姑娘卻做了這樣的夢,總是有些羞澀的,就笑道:“那斗篷總是你做的吧,我也瞧見了,那小狗跟活的似得,很有趣味?!庇职椭銮锏溃骸叭舨蝗?,你也給大嫂做件可好?說不定她也能和二嫂一樣懷孕呢?!?/br> “你大嫂?”析秋就擺手道:“別,別!不過是件衣服,為宣寧侯夫人做也不是不可,只是斗篷本沒有多少的含義,若是東西送去了當了真,她又沒有懷孕……豈不是給了希望,又讓人家失望?!?/br> “唉!”蕭延箏嘆口氣,點頭道:“你說的也對,大嫂這么多年沒有子嗣,雖然面上不曾表現過什么,但是我知道,她暗暗的不知吃了多少藥,看過多少大夫,可一直沒有消息,大哥又堅決不納妾室,大嫂心里不知多難受,可又不能說……”她靠在身后的迎枕上,看著頭頂上的承塵:“有次她和大哥吵架,還讓大哥休了她……” 那么冷清孤傲的女人,竟說出這樣的話,怕是心里真的壓力很大。 公爵之家,說看中的是子嗣,不如說看重的是爵位,一旦有爵無嗣無人繼承,那老侯爺辛苦掙來的這個世襲罔替的爵位,便要在這一代手里斷掉,對與宣寧侯夫人來說,她的壓力最大,侯爺不肯納妾,她若不然就退位讓別的女人來為侯爺繁衍子嗣,若不然,這爵位便就該讓給其它有子嗣的兄弟,不管怎么說,保住爵位,保住宣寧侯才是重中之重,至于誰做這個位子,已是次要! 世人不會去責怪男人,只會說女人善妒不許丈夫納妾,斷了他的香火! 析秋忽然想到,佟析華那樣費盡苦心的想要孩子,除了真心想要以外,是不是也有這層原因?若是侯爺一直沒有子嗣,就不得不將爵位讓出來,那么作為唯一有子嗣的嫡子,蕭二爺承爵是順利成章的事,即便侯爺不愿的位子上退下來,那么最次的結果也是她的這個孩子過繼給侯爺,做宣寧侯的世子,將來承繼爵位! 到最后,佟析華依舊是侯爺的母親,一樣的受封誥命,受世人敬戴。 她暗暗嘆了口氣,忽然對一直印象很好的蕭延炙起了份好奇心,到底是怎樣的男人,寧愿放棄尊貴榮華,也絕不負女人的心。 “你也寬寬心,宣寧侯夫人心里可能已有了打算,就是往后真的沒有子嗣,那從兄弟間過繼一個也不是不可,同生血脈也是親厚的?!?/br> 蕭延箏依舊是嘆氣,沒有說話,過了許久以后她才淡淡的道:“若是四哥在就好了,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析秋撫額,這樣的事請他會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這時,院子外就聽到丫鬟驚呼的聲音:“四爺?”緊接著有腳步朝里面跑進來:“小姐……”蕭延箏的丫鬟跑的氣喘吁吁:“四……四爺回來了?!?/br> 蕭延箏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顯得很激動:“四哥真的回來了?沒有看錯?” 丫鬟也笑著,聲音很大的道:“沒有,奴婢確實看到他和二爺一前一后進了門?!笔捬庸~就提著裙擺就跑了出去,丫鬟不放心的也跟著追了出去。 只剩下析秋在里面。 她有些尷尬的站在炕邊,左右去找可以避一避的地方,可是這里是里間,本來就是隔出來的,除非把自己塞到柜子里,否則她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