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析秋微微笑著,淡然的立在佟析硯身邊。 大太太把斗篷交給代荷收好,又吩咐道:“去書房看看,大老爺可回來了,若是回來了就說我有事找他,讓他回來一趟?!?/br> 竟是這樣的迫不及待! 析秋只能嘆了口氣,看來對于大太太而言,佟析華這么久不孕是她最大的心病了。 代荷匆匆而去,大太太又對佟析硯和析秋幾人道:“今兒高興,等你們大哥哥放了館,中午你們就留在這里吃飯?!彼粗銮?,面色溫和仿佛剛剛故意晾著她,含怒的眼神,幾日來疏離冷漠,只是析秋想多了…… 析秋并著佟析玉就起身屈膝謝過。 大老爺并不在府里,倒是佟慎之回來的很早,并著徐天青和佟敏之,許久不見的佟全之也一起來了正房,大太太就讓廚房多做了幾個菜,幾個孩子就陪著大太太吃了飯就移到稍間的八步床上坐著聊天。 比起和佟慎之聊天而毫無回應,大太太更愿意和徐天青說話,她笑著道:“也別老悶在家里看書,也出去走動走動,這離秋闈還有些日子,也當勞逸結合才好?!?/br> 徐天青溫潤的笑著,聲音依舊是清清爽爽的:“也沒有悶著,我在京城里認識的人不多,蔣公子去了福建,同科的公子們也要讀書,我便是出去了也是打擾他們罷了。還不如呆在府里看看書,前幾日還和三弟弟在河里釣魚,比起出去在家里也有不同的情趣?!?/br> 大太太眉梢一挑道:“哦?那可釣到魚了?”不待徐天青回答,佟全之就用粗粗的聲音道:“河里的魚都被養刁了,釣了一下午,最后我實在氣不過,就下河撈了一條上來,若不然可就是空手而歸了!”他說的一本正經,憨憨的樣子,惹得一屋子的人笑了起來。 大太太就故意斥道:“這么胡鬧,沒釣到便隨他去,怎么又跳了河自己去撈魚,若被你父親知道,指不定怎么罰你!” 佟全之卻不害怕,忙不在乎的道:“父親怎么會知道,即便知道了最多打幾板子,大男人豈能怕板子!”說著又揮著手:“嬸娘不用擔心,我心里有數的!” 就連佟慎之,也被他這樣逗樂了。 大太太沒話說,就指著他嘆氣,徐天青笑著為佟全之解圍:“三弟弟水性極好,旁邊又有人伺候著,我瞧著安全,才放他下去的?!庇峙麓筇^續說這件事,知道的人多難免不會被二老爺知道,佟全之雖是滿不在乎,可每次被打時還是哼個好幾日才消停,他道:“母親來信,說是端午前后過來?!?/br> 畢竟只是侄兒,大太太也不好說的太過,便隨著徐天青轉了話題道:“過些日子要入梅了,不知會不會趕上,路上可會耽擱?!毙焯烨嗷氐溃骸安贿^七八日的路程,想必能錯開梅雨季節?!?/br> 大太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這邊佟敏之乖巧的坐在佟全之身邊,兩人正輕聲細語的說著什么,大太太今兒心情好,看佟敏之也覺得多了幾分可愛,便問道:“學堂里可還好?天氣漸漸熱了,若是學堂里難熬,便在家里讀吧!” 佟敏之詫異的抬頭去看大太太,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愣神的功夫,大太太愉悅的表情就冷了冷,析秋目光一轉就笑著道:“母親不用擔心,我聽說學堂周圍種了許多樹,想必到了夏天也不會太熱的?!?/br> 佟敏之也反應過來,笑瞇瞇的看著大太太,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乖巧可愛:“讓母親費心了!先生每日都會布了功課,一早上要檢查,我若在家怕管不住自己憊懶了,倒不如在學堂的好?!?/br> 大太太就笑著去和析秋說話:“老七越發長進了?!蔽銮镆参⑽⑿α似饋?。 大太太又去問佟慎之朝堂里最近的傳聞:“說是侯爺的戰報到了?可是真事?”佟慎之點點頭道:“是!昨夜到的,圣上便連夜召了幾位閣老進宮詳談?!敝皇堑搅讼掳胍?,皇上的舊疾又犯了,事情不得不被被擱置,現在滿朝文武可都緊張的等著圣上醒來。 大太太就松了口氣,越發的高興起來:“那就好,如此太夫人也能安心些了?!比羰俏銮锏膲裟艹烧?,而恰巧侯爺又打了勝仗,那么這個孩子無疑就是侯府的福星,侯爺與侯夫人又沒有子嗣,世子之位除了這個孩子,還能有誰! “那戰報可有說如今福建戰事如何,襲擊侯爺的是倭寇還是亂匪?”徐天青關切的問著,前段時間在傳,在福建作亂的這股倭寇根本不是真正的倭寇,而是一股亂匪假扮的,甚至還謠言是八王爺的余孽一直潛藏在福建,后得到一個神秘人的支持走起了海上貿易,假扮倭寇……才有了這次的倭寇作亂的事。 侯爺被人襲擊,便是這股亂匪潛藏在民間的勢力! 佟慎之皺了皺了眉,似乎有些不習慣與女子去說朝廷時政,他略頓了頓道:“無從查起!就連侯爺回來奏折中也說當時天色昏暗,對方是倭寇的打扮,說的也確實是倭寇的話,只是不知道這小股倭寇如何能避開重重關卡,從海上上到陸地,又怎么知道他所走的路線?!?/br> 析秋也皺了皺眉,這么說來,侯爺被人襲擊了卻沒有看清對方來路,僅僅是從細節上產生的懷疑,并無證據!她明白,若只是倭寇偷襲,不過是作戰手段,可若是亂匪,能這么多人在福建境內活動,又是悄無聲息的,這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在大周,早就實行戶籍制度,莫說一股亂匪,就是書中所言的來無影去無蹤的武林高手,也能立刻排查出來,出兵圍攻將他射成馬蜂窩,所以,一個城市可以短時間隱匿幾人,但絕不可能對這么人多突然出現在城中,甚至是身份不明的人毫無所覺。 這些懷疑一旦得到證實,便就說明朝中有人暗中阻撓侯爺行軍,而侯爺的軍隊中也有人作了內應。 果然徐天青就微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臉色不大好看:“果然和蔣公子說的如出一轍,看來,這場戰根本就是有人設計的陰謀!”佟全之也氣憤的站了起來,一拳拍在桌面上:“若是侯爺出事,我絕不會饒了他們?!?/br> “住口!”大太太不悅的叱道:“小小年紀饒不了誰!這些事聽聽也就罷了,又何必說這些沒用的,若是被外人聽到,還當是你們大哥或者是兩位老爺說的話?!?/br> 徐天青也覺得自己失態了,就尷尬的點頭:“姨母說的在理?!弊亓艘巫由?,倒是佟全之憤憤不平嫉惡如仇的樣子,大太太就道:“也別說朝政了,這幾日你母親可好?” 佟全之蔫蔫的坐了下來,隨意的回道:“母親很好,這幾日常出門,我也不過見了一面?!?/br> 大太太微微挑了挑眉,對二太太的行蹤起了絲好奇! 析秋見大太太興致還很好,而佟全之顯然已經沒了談話興頭,就故意道:“聽說二叔給三弟弟請了武學師傅回來?三弟弟學的如何了?我瞧著人雖黑了瘦了,但比以前卻還要結實一些?!?/br> 一說到他感興趣的事情,佟全之果然又來了精神,滿臉興奮的回道:“六jiejie你不知道那位董師傅可厲害,以前在鏢局送鏢,曾一次一人獨挑十一個山賊,而他只是受了點輕傷……我原是不信的,可是當他在我面前爽了一套刀法之后,我就徹底服了!我要認真練武,將來考個武狀元,和侯爺一樣上陣殺敵!” 析秋就微笑著看向大太太:“這倒好,我們佟府一門三個庶吉士,卻還沒有出過狀元,那我們就等著三弟弟給我們摘冠回門,光耀門楣!” 佟全之一拍胸口,底氣十足:“包在我身上!” 大太太被氣的失笑,滿臉的無奈不停搖頭道:“倒是你父親第一個不會允的?!辟「詴汩T第著稱,在京城也頗有些名氣,可若是到下一輩,棄文從戎,還不知道惹出多大的笑話。 佟全之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但視線卻異常的堅定,他又去拉佟敏之道:“到時候我和七弟一起考,七弟做文狀元,我做武狀元,定要全大周都知道我們佟氏!” 佟析硯就掩袖笑了起來,拉著析秋道:“說的這樣肯定,仿佛明日喜帖就要送到門上了?!?/br> 就見佟全之憨憨的摸著后腦勺,而佟敏之卻被鬧了大紅臉,直扯佟全之的衣袖,讓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有佟全之的地方,就有笑聲不斷,大家又陪著大太太坐了一會兒,佟慎之還要去館里,佟敏之和佟全之也要回去學堂,幾個便辭了大太太回了外院,析秋和佟析硯,佟析玉又陪著大太太坐了一會兒,直到正午時分房mama回來她們才各自回了院子。 大太太和房mama走到臥室里說話,房mama將去侯府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大太太:“瞧著大小姐氣色比前一次回來時還要好,白里透紅的……大姑爺也在府里,好像是在后花園的菜地旁建了個暖房,太夫人要在里面養些花花草草?!?/br> “后花園寬敞,建個暖房倒是合適?!贝筇溃骸叭A兒你可仔細看了,你瞧著有幾成把握?” 房mama就眼睛一亮,湊到大太太面前,慢慢的伸出手做出個六的姿勢來,大太太眉梢一挑,驚喜的道:“確定有六成?”房mama就認真的點點頭,肯定的回道:“奴婢看人一向準的很,看來六小姐做的夢,是大小姐的胎夢無疑了?!狈縨ama頓了一頓又道:“奴婢沒有和大小姐說,她問起我也只是將大太太捎去的東西給她,讓她找個大夫瞧瞧,大小姐雖有些狐疑,但到底還是應了,” 大太太就重重的松了口氣,眉眼舒坦的靠在了床上,閉著眼睛道:“若真是如此,六丫頭功不可沒啊?!?/br> 房mama也道:“看來,六小姐也是個有福的,若不然府里這么多人,卻偏偏她夢見了?!边€正在大太太生氣的節骨眼上,如今這么一鬧,她瞧著大太太也沒了心思去理會瑣事,一門心思放在大小姐身上了。 析秋回到房里,司榴就滿臉疑惑的去問析秋:“小姐真的為大姑奶奶做了胎夢?”她并沒有聽六小姐提過,而那件斗篷也不是最近在做的,所以她才覺得疑惑。 “你說呢?!蔽銮镄χ鴮Ⅰ刈用摿?,又自己動手打散了頭發,坐在梳妝臺前透過鏡子去看司榴和司杏驚訝的表情,就笑了起來道:“若真有胎夢也該大太太做,如何輪到我……我不過是信口說的罷了!” “???”司榴眨巴著眼睛,不敢相信的驚呼道:“小姐只是胡亂說的?可若是大姑奶奶沒有懷孕怎么辦?” 析秋從梳妝臺前站起來,又讓司杏服侍著凈面洗手,她邊擦了雪花膏便笑著道:“若是大jiejie真的懷孕了,那我這夢便是胎夢,若沒有懷孕,那這夢便是征兆……倘若大jiejie至此不再懷孕,那也與我無關,不過是個夢而已?!敝匾氖?,大太太對這個夢是否在意,最后的結果無論是什么,她說的也不過是個夢而已! 司榴恍然大悟,滿臉欽佩的去看析秋,驚嘆道:“六小姐真是聰明,奴婢怎么就沒想到這層,六小姐不過說了夢,做了件衣裳罷了,這些都是好事,是大太太認真了,把這夢當成了真罷了!可是……小姐心里有這個想法,怎么也沒和奴婢說說,害的奴婢擔心了好幾日,生怕大太太見了小姐就是一頓訓斥,再找個理由禁足罰抄女戒或者別的……” 司杏也是滿臉的笑,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只要大太太不生小姐的氣,揭過了這茬就好!”她自秀芝跳河,析秋求情大太太甩袖離開之時,便一直提心吊膽的,可見析秋不說這事,她也不敢去提,本以為大太太今日必然有一番發作的,畢竟她在府里這些天的手段,可謂是雷霆之勢,卻沒想到析秋早就有絕妙的應對之策,她現在去想,又覺得自己的擔心著實多余了,六小姐做事向來有分寸,她既然去做,就必然把前因后果都想清楚了,胸有成竹的。 析秋就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笑道:“現在不是知道了么?!彼藗€身又道:“我睡午覺,若是宋mama回來,就讓她來見我?!?/br> 司杏司榴為析秋放了帳子,兩人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下午析秋醒來,宋mama早就侯在了外面,一聽到里面的動靜,他就笑著進了房,隔著帳子道:“六小姐醒了?”等聽到析秋應了一聲,她才去將帳子掛了起來,去扶析秋坐起來,在她背后放了迎枕又回頭倒了杯奉過來,笑著道:“六小姐中午在大太太那邊吃的飯?” 析秋喝了杯茶,揉著睡的有些發脹的太陽xue回道:“嗯。母親留了飯?!彼D了頓去看宋mama問道:“mama這兩日在忙什么?” 宋mama目光一閃,臉上頓時堆上了笑容:“也沒什么,就是奴婢見六小姐這里沒什么事,大太太那邊又忙的很,就去了給房mama打下手,奴婢來去都是急,就沒和六小姐說……”她一臉的坦然并無半分愧疚之色道:“小姐可是有事吩咐奴婢去辦?” 她是覺得身后有大太太撐著,自己非但不能動她,還得菩薩一樣供著,所以才有恃無恐?還是自己這段時間太過于溫和,她覺得沒有必要去說,才擅自離了院子去給房mama打下手? 若是前者,她到是說對了,現在非但不能動她,而且還有大用,若是后者,她也只能無奈一笑了。 析秋笑著去看宋mama:“也沒什么要緊的事,只是覺得一兩日沒瞧見你,隨便問問……母親那邊事情多,你閑時過去幫忙也是常理,不用特意和我說?!?/br> 宋mama滿臉的笑,接過析秋手里的茶盅,又去服侍析秋穿衣裳,狀似無意的問道:“小姐下午做什么?可是要銹太夫人的海棠花了?” “還剩下兩片,也不過四日的功夫了,時間確實不容耽擱了?!蔽銮锎┖靡路妥绞釆y臺前,對宋mama道:“mama去忙吧,順便把司榴喊進來給我梳頭?!?/br> “是!”宋mama就笑著行了禮,出了門眨眼功夫司榴掀了簾子進來,一進來就撒氣的抱怨道:“宋mama真是越來越沒了規矩,這才從這里出去,就又去了正房,小姐真該請了太太,辭了她才是。沒的占著房里的月例的名額!” 析秋笑笑沒有說話,下午便和司榴司杏幾人在房里繡海棠花,第二天下午,她便將繡好的海棠拿去佟析硯房里,又讓人將佟析玉喊了過來,三個人圍在房里,又將析秋秀的海棠貼在佟析硯和佟析玉做的褙子上。 正紅的雙金褙子,析秋繡了七八片海棠,用雙面針法將海棠貼在衣服上,又讓心竹拿了壺燙熨妥當,抖開一看佟析硯眼睛都直了:“六meimei怎么做到的,不說繡法如何,單說這貼面縫上去,卻一點也看不出來的技巧,就足夠我讓我驚訝的了?!彼弥路?,滿眼里都是歡樂:“太夫人一定會喜歡,我瞧著都想穿了?!?/br> 佟析玉也摸著那幾片海棠花:“六jiejie繡的可真好看?!?/br> 析秋掩袖而笑:“衣服漂亮,可不是我一人的功勞,我這幾朵海棠貼在上面,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辟∥龀幫嵩诳簧闲α似饋恚骸斑@倒好,東西還沒送出去,我們三個到是關了門互相夸了夠?!?/br> 佟析玉眼底卻露出復雜的神色,笑著道:“jiejie可不能謙虛,這褙子做的普通,可貼上jiejie繡的花后,卻覺得又高貴又素雅……jiejie現在在母親眼里可是大功臣呢?!?/br> 她言語里透著天真,仿佛真的只是在感嘆夸贊一番。 析秋卻是幾不可聞的皺了皺眉,深看了佟析玉一眼,她覺得佟析玉對這次太夫人的壽辰格外的重視。 “也別互相夸了,我們拿去給母親看看?!辟∥龀幮χ屝闹癜疡刈硬⒅C裙收起來,自己則重新換了件衣裳,三個人就帶著丫頭婆子去了正房。 果然大太太一看到衣裳,也露出很滿意的樣子:“到沒讓我小瞧你們,我原還針線上備著做了一套,又讓房mama將老爺的字畫找出來備著,看來如今都用不上了?!庇种钢縨ama道:“把東西拿去針線上,再仔細燙一燙,回頭吹干了掛起來,等去侯府那日再取下來包好?!狈縨ama點頭稱是,包著衣裳出了門。 等房mama出去,佟析硯就靠過去問大太太:“母親,房mama去看大jiejie,jiejie那邊怎么樣?”她也惦記著析秋的那個胎夢。 大太太就滿眼是笑的看向析秋,析秋眉梢一挑,暗道不會這么巧吧?難道佟析華真的懷孕了? 她當初做那件斗篷時,只是聽來旺家的說起佟析華吃藥的事,想著做件斗篷備著,若是哪日喜訊傳來她也能拿出來應應景,免得手忙腳亂的……沒想到無意之舉卻添了如此巧妙的效果。 “大夫還沒診斷,你們不要亂說?!彼χ嬲]三個女兒:“即便是真的懷了,也不是我們說的,侯府那邊自會有人來報喜的,這之前你們可要把嘴閉緊了,免得傳出去到時候又是沒影的事,傷了你們大jiejie的臉面?!?/br> 三個女兒連連點頭。 這時外面就有腳步聲傳來,隨即大老爺的身影出現在房門口,大太太就帶著三個女兒起身去迎大老爺,又屈膝見了禮,大老爺在冒椅上坐下,房mama奉了茶,他目光在三個女兒身上一掃,就出聲道:“我與你們母親說話,你們都回去歇著吧!” 析秋目光一頓,跟在佟析硯身后行了禮,按著齒序出了門。 ☆、第一卷 庶難從命 067 進退 待幾個女兒離開,大太太就疑惑的坐在大老爺身側,問道:“老爺來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自從紫鵑和彩陶的事之后,大老爺就不曾來過正房,若是有事便讓人來傳話,而大太太幾次去正房,卻次次都撲了個空。 今兒看到大老爺,大太太暗暗吃驚,不由猜想他突然回來,是為了什么事。 大老爺低頭喝了口茶,茶盅里依舊是他喝慣了的鐵觀音,只是時間在變人的口味仿佛也會隨之而改變,他目光微轉看向大太太道:“我與同僚相約,后日便啟程,一來趕在梅雨前路上也不至于耽擱行程,二來,我也想順道沿著江淮走一遭,再回一趟保定,今年清明只是派了人回去,說是祠堂被年前的一場大雪壓塌了一角,雖是修葺了可我終是不放心,老二沒有空我便想回去看看……況且,你我也好些年沒有回去了?!?/br> 這樣的心態,仿佛老態龍鐘之人,大太太滿臉驚怔,脫口問道:“老爺,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大老爺就挑著眉問道:“何來此說?不過是久未回去,又恰逢了時機便順道看看?!?/br> 大太太依舊將信將疑,可大老爺不說她也知道問不出什么,只能等稍后喚了常隨來問問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么。 “老爺雖是走的匆忙,但好在東西也備齊了,只是還有件大氅和夾襖沒有成,本以為還有幾天倒也不急,現在怕是要等過些日子著人捎過去了?!贝罄蠣敍]有說話,她又道:“老爺身邊沒了服侍的人,妾身在家也不安心,不如妾身在府里挑個伶俐的丫頭陪同老爺去吧,衣食住行有女人伺候著,總歸妥帖些!” 大老爺就皺了皺眉,不悅道:“這件事你做主便可,但不要再提丫頭伺候之事,免得又因此惹了風波!”他這是在說紫鵑的事,紫鵑不愿就偷偷留了門放了彩陶進來,才鬧出那樣的事情來,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風流未成,竟逼著府里的丫頭尋死了。 “彩陶的事是妾身疏忽了!”想到彩陶,大太太便是一口氣堵在了胸口,早知道紫鵑那樣,她不如早些將這些人放出去,何必惹出這樣的亂來,倒讓她里外不是人,得罪了大老爺! 只是,有的事情縱是生了歉意,可她卻不能讓步,不抬丫鬟那就只能在府中姨娘里面挑,只是那三個人如今在她看來,一個都不能去:“幾個姨娘病的病,弱的弱,跟去了非但不能好好伺候,只怕還得老爺照顧。依妾身看,還是挑個伶俐的丫頭好?!贝罄蠣斁蛽]手打斷她的話:“哪有這樣那樣的事,如若不行便讓個老媽子跟著,不過是照顧起居罷了!” 大太太神色一凜,讓老媽子跟著這不等于在告訴世人,佟府的嫡妻善妒,相公外任自己不能親自去服侍,也不讓妾室相隨,竟是派個年老的mama跟著……這樣的名聲她可擔不起,再說,男人身邊沒有女人,短時間也就罷了,時間長了難保不會養外室甚至去亂七八糟的地方,與其讓他出去,還不如放個女人在身邊的來的安心。 “老爺這話怎么說,不是近身的,又怎么能周到仔細!”她原還想堅持挑個丫頭,可一見大老爺神態,仿佛已經有了決定,便目光一轉試探道:“那老爺的意思是……帶哪位姨娘去?” 大老爺略一沉吟,就回道:“讓佩蓉跟著吧,她這些年一直留在府里,也該出去散散心!” 佩蓉,是夏姨娘的閨名! “不行!”大太太脫口便拒絕了大老爺:“她身子虛弱,又有心絞痛,如何能跟老爺長途跋涉?再說這些日子她的病也沒好,老爺若真想讓她出去散心養病,便讓她去普濟寺再住些日子罷了,何必去折騰她的身子?!?/br> “她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若時時這樣待在府里,便是去普濟寺也無濟于事,不如隨我去永州,江南不比京城,氣候也濕潤溫暖一些,適合養病?!贝罄蠣斦f著頓了頓又道:“你也不用擔心,一路舟船慢行,何來勞頓跋涉!”語氣已透著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