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但,但我們已經將每一間房間都搜找過了,并無遺漏啊?!睂O健蹙著眉,說,“要不要我安排手下重新點一遍尸體?” “不用了?!崩杷沟难劬Σ[了起來,視線里,芙蓉山莊遠處緩緩走來了一個黑衣年輕人,一身黑衣,一雙讓黎斯為之震動的眼睛,幾乎沒有眼白,只有黑色瞳孔,年輕人正用這雙黑色的眼睛盯著黎斯。 孫健也發現了年輕人,心頭突突跳了幾下:“你是哪個?這里正在辦案,趕緊走,否則拿你進衙門?!?/br> 年輕人始終不正視孫健,只是看著黎斯,而后走到最近的一具尸體旁,低頭沉思,這讓孫健好生郁悶,自己在黎斯面前完全抬不起頭,沒想到一個突然闖進芙蓉山莊的臭小子也敢蔑視自己。他咬著牙摸到了腰畔的長鞭,孫健一手三十二路回風舞柳鞭在整個歸州武林也是叫得上名號的,他抽出長鞭,卻被黎斯輕輕按住。 同一時間,從莊口位置跌跌撞撞躥進了一人,正是捕快安灰。 安灰嘴角有血,捂著自己的肋骨,指著年輕人說:“捕頭,兄弟們都被……他,他撂倒了,是個硬點子?!?/br> 孫健的手離開了長鞭,能同時打倒十幾個捕快的家伙果然是個硬點子。 安灰遠處小心望著黑衣年輕人,黎斯更是有興趣地看著他,年輕人卻完全看不到他們,像是整個芙蓉山莊只有他一個人和腳下的那具尸體。不一會兒,他的視線離開了那具尸體。 他向黎斯這邊走來,孫健小聲道:“黎大人,怎么辦?” 黎斯沒說話,年輕人走到黎斯面前一丈,黑色的瞳孔在黎斯身下的殘尸上瞥了一眼,倏然,他轉過了視線,身形如同一只展翅的黑鷹,一縱上了身側的一間大院的院頂。 黎斯望著黑衣年輕人,黑衣年輕人同他對望,黑色的瞳孔微微閃爍著光芒,而后這光芒落下,落在了房頂磚片瓦楞之上,那上面平躺著一十三具尸體。一十三具沒有臉、血rou模糊的尸體。黑衣人沉默,身后傳來了一個聲音,他回頭,黎斯跟了上來?!澳憧煽吹贸鰜?,這十三個人是死在同一劍之下,而且是同一時間斃命的?”黑衣年輕人目光收攏,黎斯又道:“兇手應該是故意留下這最后一劍,讓我們記住,一劍十三殺!”黑衣人緩緩舉起手來,黑衣撩動,黎斯看到了他腋下一柄同樣漆黑的劍,劍身細長,微顫,發出一陣隱約劍鳴。黑衣年輕人空手在空氣里輕輕擺了擺,拿捏出了一個劍勢,隨即又輕輕搖頭,收回了手,然后縱身躍下了高院。孫健望著黑衣年輕人向自己走來,竟是連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黎斯輕飄飄地站立在風中,問:“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年輕人?”黑衣年輕人頓了頓,沒有回頭,但終是撂下了四個字?!拔医泄穷^!” 安灰遠處小心望著黑衣年輕人,黎斯更是有興趣地看著他,年輕人卻完全看不到他們,像是整個芙蓉山莊只有他一個人和腳下的那具尸體。不一會兒,他的視線離開了那具尸體。 他向黎斯這邊走來,孫健小聲道:“黎大人,怎么辦?” 黎斯沒說話,年輕人走到黎斯面前一丈,黑色的瞳孔在黎斯身下的殘尸上瞥了一眼,倏然,他轉過了視線,身形如同一只展翅的黑鷹,一縱上了身側的一間大院的院頂。 黎斯望著黑衣年輕人,黑衣年輕人同他對望,黑色的瞳孔微微閃爍著光芒,而后這光芒落下,落在了房頂磚片瓦楞之上,那上面平躺著一十三具尸體。一十三具沒有臉、血rou模糊的尸體。黑衣人沉默,身后傳來了一個聲音,他回頭,黎斯跟了上來?!澳憧煽吹贸鰜?,這十三個人是死在同一劍之下,而且是同一時間斃命的?”黑衣年輕人目光收攏,黎斯又道:“兇手應該是故意留下這最后一劍,讓我們記住,一劍十三殺!”黑衣人緩緩舉起手來,黑衣撩動,黎斯看到了他腋下一柄同樣漆黑的劍,劍身細長,微顫,發出一陣隱約劍鳴。黑衣年輕人空手在空氣里輕輕擺了擺,拿捏出了一個劍勢,隨即又輕輕搖頭,收回了手,然后縱身躍下了高院。孫健望著黑衣年輕人向自己走來,竟是連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黎斯輕飄飄地站立在風中,問:“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年輕人?”黑衣年輕人頓了頓,沒有回頭,但終是撂下了四個字?!拔医泄穷^!” 第二章 一劍十三殺 鄴城,驚雷堂。 驚雷堂堂主布驚雷第十二次將目光投向了驚雷堂的大門外,門外還是空無一人。堂內坐著五六個人,衣著各異,坐在最里面的是歸州惠山清風門的無聲道人,無聲道人目光如掛在腰畔的利劍一樣,從喉嚨里擰出了一句話:“不知道是布堂主的面子不夠大,還是這位大人物的面子太大,竟讓我們這許多人在這里干候了兩個時辰!” 緊挨著無聲道人左手而坐的一位中年光頭男子附和著無聲道人說:“不錯,目中無人之輩,就算他武功再強,地位再高,我天門鏢局武圣也不會真心服他!”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弊谖涫γ婷纥S肌瘦、書生打扮的古風塵微微搖頭,漸漸瞇起的眼睛里似有意無意地流露出一股比之毒蛇還要毒辣幾分的眼神,讓武圣不得不閉上嘴。 “既然已經等了這些時候,無妨再等等。畢竟他貴為歸州武林盟主,統領整個歸州武林,為公為私,也定然要等他來到驚雷堂?!闭f話之人,眼角有兩顆黑色大痣,一說話,兩顆痣就往眼中間擠,就如同又多了兩顆眼珠子。故江湖人送了他一個外號,四眼金槍,羅勝。羅勝乃是鄴城金槍幫幫主,平日里只有旁人等他的份兒,但今時今日,卻心甘情愿地等著別人,此人身份之特殊,可見一般。 布驚雷聽了幾人話,眼中一亮,聲音里帶著幾分抑制不住的激動,說:“來了,他來了?!?/br> 一句話,方才還各有爭議的堂中幾人寂靜下來,齊齊起身,但見布驚雷守著的驚雷堂門口舒舒然先于人之前飄進了一股淡淡的香氣,似花香又似軟脂。而后,幾人才看到了著一身金色大氅的身材高大的男子走進了驚雷堂,他的目光帶著淡淡的疲倦,卻又像是一把隱于水中的絕世寶劍,可以輕而易舉地洞穿在場每一個人的內心。 布驚雷離他最近,不由得注意看他的金色袖口,袖口里就藏著當今武林中第一兇劍——天命劍!據聞五百年中死于天命劍下的武林人士不下千人,名副其實的第一劍法。而這剛剛步入驚雷堂的著金氅的男子正是被譽為當今第一劍客,也是整個歸州武林的一把手,天命劍客——凌天明! 凌天明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著每一個人,而后走到了最里面的無聲道人身旁,說:“天明有事來遲,倒讓道長無辜受累等候了許久,是天明的過失,還請道長海涵?!?/br> 無聲道長沒想到擁有著可怕武功的凌天明進到驚雷堂第一件事竟是跟自己道歉,想想自己方才說的幾句話,不由得冷汗滾落下來,腮幫子微微抖動地說:“哪里,哪里,是在下定心不夠,倒讓凌盟主見笑了,失禮?!?/br> 凌天明依舊掛著淡淡的笑,也不再多說,目光又從天門鏢局武圣臉上掃過,武圣連忙低下頭去。凌天明這才走到一張空椅處,拱手道:“各位久等,請坐?!?/br> 眾人落座,凌天明靜默,端起了驚雷堂精心準備的百花茶,細細品味起來。布驚雷終于放下心中的一塊石頭進入正題。 “驚雷堂之議,請各位武林同道來的目的其實是為了三天前鄴城芙蓉山莊滿門遭屠的慘案,想必,大家都已經知曉了這件武林大事?!?/br> 在座所有武林中人面色都是一暗,如此驚天大案就在他們眼皮底下發生,如何能不知曉,如何能不震撼。羅勝惋惜道:“芙蓉山莊葉芙蓉的一手芙蓉鏢,暗器排名尚在唐門金錢沙之上,只是想不到竟然有高手能在他的芙蓉山莊屠莊?!?/br> “但不知布堂主此次召集大家來,與這芙蓉山莊慘案有何關系?” 布驚雷微微一頓,嘆息一聲說:“實不相瞞,各位,我從一位在衙門當差的親戚口中得知,芙蓉山莊莊主葉芙蓉連同他的夫人、三個兒子,以及其余八名莊丁乃是死于一劍之下,一劍十三條人命!” 布驚雷此話一出,在場的幾位武林中人都是面色一變,唯獨天門鏢局的武圣不知內因,問說:“算來,十三個人死在一劍之下,好生了得的劍法!” 羅勝的瞳孔卻在收縮,喃喃地說出:“這是……一劍十三殺!一劍十三殺啊,難道是他……” 布驚雷面色凝重,在座之人除了武圣外都面如死灰,而此時一直在細細品茗的凌天明突然站起身來,將茶盞按在了桌子上:“布堂主的茶水我已經喝過了,是時候回去了?!?/br> “凌盟主,你怎么能這樣就走了?” 凌天明笑了:“你給我的請柬上寫的是讓我來品茗,現在我品完了,自然要走了?!辈俭@雷一時語塞,走到門口的凌天明卻突然冷冷地說:“布堂主,既然喝了你的茶,就送還一句話給你?!?/br> “什么話?” “今日鄴城之月已非十七年前的鄴城之月,它更加美麗了。不是嗎?” “若想品好茶,可來凌云宮尋我?!苯鹕箅┚砥鹆艘魂嚨泔L,接著凌天明消失在了驚雷堂外,再眨眼,就完全尋不到蹤跡了。 “他,他這話什么意思?”武圣一頭霧水問,他問的是身旁的無聲道人,但無聲道人依舊無聲,倒是對面所坐著的病死書生古風塵吐話說:“什么意思,是說鄴城將會有好戲上演了?!惫棚L塵起身,一臉慘白地離開了。 其余武林中人也陸續離開,最后只剩下了羅勝和布驚雷,羅勝拍了拍布驚雷的肩膀說:“我知道葉芙蓉是你的堂兄,節哀順變吧?!?/br> “葉芙蓉已死,我更擔心的是一十七年前那個人?!?/br> 一聲驚雷,打亮了土地廟的黑暗,一個身影咕嚕一聲從土地廟后的草堆里爬了起來。他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方才噩夢中那一雙雙沾滿血跡的手還在眼前晃蕩,這些手屬于誰,為何這些血手一次一次出現在他的夢境里?他低下頭,懷里的劍冷卻著他的身體,像是萬年的冰石。 鄴城三里外,芙蓉山莊,血跡已經干涸,凝結成了黑色的血漬。孫健步行于黑風枯樹間,恢弘的庭院此時如同一間間閻羅殿,讓孫健恨不得一步就走到盡頭。 盡頭,一個人靜靜坐在那里,忽然站起,手里拿著一根樹枝,仔細地將樹枝沿著腳下的一具尸體上的傷痕上掃過,一遍,一遍,又停下,像是發現了有人來,他放下了樹枝,轉頭問:“孫捕頭,可拿來了?” “拿來了,拿來了?!睂O健從懷里取出了一柄鋒利精銳的長劍,黎斯交代他要找到一柄最鋒利、最精細的長劍,孫健好不容易尋到了,忙不迭送來給了黎斯。 黎斯將劍拿在手里掂量了幾下,微笑說:“好了,你可以走了?!?/br> “那,那你還留在這里?”孫健看著周圍血跡還有殘尸,尸體還未收,一直在等著黎斯的命令,但黎斯偏偏執意要留下守尸三晚。黎斯看著猶豫的孫健,說:“既然孫健大人舍不得,不如一同留下?” “不,不。卑職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孫健可不想守著滿院子幾十具尸體過夜,連忙脫身離開。咔嚓一聲閃電,一場滂沱大雨似馬上將至。凌云宮上,凌天明眼神明滅之間,思緒轉瞬萬千。鼻尖一陣熟悉的香氣,他回過頭,青紅正舉著紅粉裘氅站在自己身后,說:“你怎么了,去了一趟鄴城,整個人變得癡癡呆呆了?!绷杼烀鞲惺艿角嗉t將裘衣披在自己身上,摟她入懷,用極低的聲音說:“癡癡呆呆,是因為想你?!?/br> “你就知道哄我,但我好歡喜?!鼻嗉t躺在凌天明懷里,卻沒看到凌天明一時變得沉寂下來的目光。 第三章 鄴城血雨 鄴城。 “嗖嗖,嗖嗖!”耳邊傳來了陣陣冷風襲來的聲音,伴隨著聲聲異響。羅勝從床上坐了起來,身旁夫人也揉著眼睛問:“老爺,怎么了,這半夜三更的?” “噓!”四眼金槍羅勝讓夫人躺下,自己運行內功,將自身聲音壓到最低,悄然來到門口,想了想,又轉到窗邊,一個魚躍沖出窗外?!斑旬?!”金槍也滑落到手里,判官筆長短的金槍在黑夜里閃爍著絲絲金光。金光反襯下,羅勝發現假山頂上蹲著一只夜宿的黑貓,漆黑的瞳孔望著羅勝,黑貓不時用尾巴掃著假山頂上的碎石,碎石零散落入假山旁的水池里,發出一波波細微的濺水聲。羅勝收了攻勢,心中吐出一口氣,心中道:自己太過多慮了嗎? 回到臥房,羅勝和衣而臥,身側的夫人已經又熟睡了過去。但一剎那,羅勝覺得有什么不對勁了,一股凜冽的寒氣從臥房某個角落襲來,竟如同一直看不見的冰冷大手生生將羅勝按在床上不敢掙扎,因為細微的掙扎,帶來的很可能是萬劫不復的后果。 夫人微微轉了個身,瞪著眼盯著羅勝,羅勝腹內一陣翻涌,一股無法抑制的憤怒同時涌上心頭,夫人的胸口位置開了一個洞,鮮血汩汩地流出。羅勝握緊拳頭,躥了起來。 窗門微微顫抖,羅勝將金槍擋在身前,沖入院中,望著院中假山之頂,黑貓之側,站著一個一身黑色長衣的男子,男子雙手垂在腰畔,可隱約看出男子長衣內,腰畔處懸掛著一柄長劍。 整個金槍幫內陡然彌散起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道,羅勝的眼睛暴出了血絲,牙齒一點點咬入rou里。但他強忍住內心的憤怒,努力平息著真氣在體內的循環,試圖在最短時間達到一個決戰的最佳狀態。 “你究竟是誰?”羅勝問,“芙蓉山莊的血案就是你做的?今日,輪到我金槍幫了?” 黑衣人沉默,如同上古的戰神俯視著下面的羅勝,半晌才道:“芙蓉山莊,金槍幫,只是開始?!?/br> “你的目的是什么?”羅勝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他似等待這個答案很久了。 “喈喈!”黑衣男子突然冷笑,“這個你應該知道,一十七載過,那時的血雨腥風,你會忘記嗎?” “你真的是……” “好了,你的真氣已經充盈體內,現在是你出槍的最佳時刻。我已等候許久了,無需廢話!” 羅勝高聲喝說:“莫要欺人太甚,真的以為金槍幫內無人嗎?看槍!” 羅勝的金槍在夜空里劃出大片大片的金光,如同夜幕下飄起了一場華麗的金雨。黑衣男子卻沒有絲毫動作,只是等著鋪天蓋地的金雨籠罩在自己頭頂。他眼中現出一抹短暫的殺機,殺機起,劍風出,羅勝只看到男子一劍從自己無懈可擊的槍雨中突襲出來,輕輕、溫柔地送入了自己的胸膛內,不一樣的感觸瞬間擊潰了羅勝,恍似一瞬間被許多許多利劍刺入胸膛,但實際上卻只有一劍。羅勝至死也沒有看清楚這柄劍的模樣,但他人從半空里落下時,卻看清楚了黑衣男子,羅勝眼瞳中僅存的生機一點點暗淡下去:“為何,為何……為何???” 羅勝怒睜雙目而斃,牙齒咬破了血rou,一股股血水從他口中流出,黑衣男子低頭只看了羅勝一眼,轉身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唯獨剩下了那只安靜的黑貓,依舊安靜地凝視著這夜,這人,這場腥風血雨。 芙蓉山莊內,黎斯盤腿坐在石室內,目光凝起舒展,又凝起又舒展:“一劍十三殺?為何?” “大人?!笔彝鈱O健的聲音響起,幾天都是孫健親自給黎斯送飯食。黎斯從石室里走出來,伸了伸懶腰說:“是時候該離開了?!?/br> “是,是得離開了?!睂O健臉色難看,像是昨晚沒睡好。 黎斯眉頭微微皺起:“又有命案?” “是?!苯佣B三的血案讓孫健這個一城捕頭成了眾矢之的。 黎斯問:“誰?” “金槍幫,羅勝!” 金槍幫上下已經被封鎖,包括羅勝、夫人在內,總共死了六十二人,同樣如人間煉獄,血流成河。黎斯一步步走進來時,臉上雖然依舊平靜,但是目光中的陰霾卻一點點變大,成了一片陰云。 羅勝橫尸在臥房不遠的假山下,手中的金槍已經崩碎,羅勝握緊了碎裂的槍身,雙眼怒睜。傷口只有一處,就是胸膛位置的一處劍傷,因為死者過多,衙門并沒有安排人將尸體運回黑房子驗尸,而就地在金槍幫內檢尸。 兩鬢斑白的老仵作屏息處理著羅勝的尸體,黎斯目光一下就落在了羅勝胸膛劍傷上,問:“有何發現?” 仵作搖頭:“致命傷只有一處,顯然是劍傷,而且是一劍斃命。但很奇怪,這胸膛內的傷口竟然出現了不同的傷害切層,就像是,像是……”老仵作在組織著語言,但一時想不到合適的語言來說明。 “像是被許多許多劍同時刺入胸膛,同時刺入心臟所導致的傷口,有深有淺,有強有弱,可是如此?” “沒錯,看是一劍,卻是許多劍!”老仵作抬起頭,卻發現面前站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方才他專心驗尸,未曾發覺,現在不由得問,“你是誰?”一旁的孫健道:“這個不是你該知道的,老實做你的事?!崩杷箙s虛心一躬身,說:“其實晚輩對于驗尸也多有研究,還請老師傅多指教?!崩县踝鞑紳M皺紋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哪里,我只是個驗尸的而已?!?/br> “對了,老師傅,你可檢出羅勝胸內劍傷的層數有幾層?” “這個我仔細查看了好幾遍,十三層,沒錯,就是十三層!” “十三層?”黎斯喃喃道,“一劍十三殺?!睂O健小心地從羅勝尸體旁邊走過,卻不小心碰到了尸體臉部,羅勝嘴角輕輕一歪,黎斯道:“慢!”孫健立馬不動了,道:“怎么了,大人?”黎斯蹲下身,撬開羅勝緊閉的雙唇,嘴中血水浸染下,竟有一顆拇指蓋大小的青綠珠子,只是珠子上面沾滿了羅勝的鮮血,此時已經變成了一顆血珠!“這是什么?”孫健疑問。黎斯輕捏珠子,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顫聲:“這顆珠子……”黎斯聞言抬頭,不遠處走來了一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腰畔掛著一個鹿皮口袋,錦衣黑靴,目光死死盯著黎斯手中的珠子?!斑@顆珠子,這顆珠子你是從哪里得來的?”來人幾乎沖了過來,到近前才發現自己的失態,收斂了驚容,但目光依然動也不動地盯在珠子上。孫健忙說:“大人,這是鄴城驚雷堂堂主布驚雷,跟死者羅勝是至交好友,而且是兒女親家,聽聞羅勝遭此劫難,故著急趕來?!?/br> “布堂主,這位是上方派來巡查鄴城衙務的黎斯,黎捕頭?!睂O健自是沒有把黎斯紫令神捕的身份介紹出來。 黎斯點點頭,對布驚雷說:“這顆珠子是在羅勝口中發現的,看樣子是羅勝死前將這顆珠子吞入自己口中,想來應該是兇手留下的東西。布堂主如此緊張,莫不是認識這顆珠子……知道這顆珠子的主人?” 布驚雷眉毛掃了掃,很快搖手說:“沒,我沒見過,只是看到這顆珠子沾滿了血跡,以為是這顆珠子殺害了羅勝,所以才如此失態?!?/br> “這樣?!崩杷剐α诵?,將珠子輕輕送進尸物袋里,繼續在金槍堂堂內四處查看。布驚雷陪同了一會兒,就借故離開了金槍幫。出了金槍幫,驚雷堂副堂主石問天悄聲問:“堂主,方才怎么了,你怎么那樣失態?” 布驚雷搖搖頭,只是加快腳步回到了驚雷堂,直入驚雷堂最深的內堂,一屁股坐在了太師椅上,額頭滲出了大片汗珠。石問天關閉了房門,返回,道:“堂主,現在左右無人。莫不是,那顆珠子有問題?” 布驚雷突然打了個冷戰,用一種他自己都陌生的語氣說:“那顆珠子屬于那個人?!?/br> “誰?”石問天附耳過去,布驚雷輕輕道出了幾個字,石問天頓時臉色煞白,說:“堂主,真的是他?那他會不會對我們也……”布驚雷搖手,兩眼慌亂,突然說:“去,趕快找無聲道人、武圣還有古風塵來,說有關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務必讓他們來我驚雷堂!” “好,我這就去!” 第四章 對尸當歌 金槍幫羅勝及其幫眾的尸體都被運回了衙門外的尸房,尸房和檢尸房是分開的。為了區分,衙門里行話管檢尸房叫做黑屋子,此時正值黎明前最后的時刻,也同樣是夜最深沉的時候,黎斯一個人靜靜坐在黑屋子里,周圍沒有一絲亮光,撲鼻的是淡淡的零丁香的味道,是用來驅尸氣和尸毒的。黎斯不由得想起記憶里那間寬敞冰冷的黑屋子,還有那個說一句話就能噎死人的老朋友,甚至他竟真的用死人胳膊做了一鍋rou湯給衙門里的捕快喝,想想,當時黎斯吐了整整一天一夜,而且連續三天吃不下一口飯。 這個老家伙,死老頭。黎斯想著,嘴角微微上揚?!袄璐笕?,委屈您了。這么多年,你還是我這間黑屋的第一個客人,老朽沒什么準備,只有這壺菊花茶給黎大人品嘗了?!崩杷菇舆^茶杯,茶香已撲鼻,老仵作魏師傅坐在黎斯對面一張石床上?!笆w都運來了?” “是?!蔽簬煾递p輕點頭,“我查點過了,數目和人都對上了?!?/br> “一夜之間,整個幫派全部遭遇屠門,可嘆還是可悲呢?”黎斯感慨一句?!罢l說不是,而且還有不少年輕的小伙子,就這么走了。世事無常,人心難測!”魏師傅微微嘆息,更是感慨地說。黎斯微微停頓,說:“魏老,晚輩還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br> “黎大人折殺老朽了,叫老魏,老魏好了?!蔽簬煾狄浑p眼睛渾濁地望著黎斯,問,“不知黎大人有何事不明?”黎斯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說:“就是這個?!?/br> “黎大人是說羅勝胸口的那一劍?”魏師傅明白過來,說,“但我知道的都已經跟黎大人說過了,不知還有何不明白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