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流年
許成語知道,柳健有很強的學習能力,每日只需吊兒郎當地聽聽課,不需要過多練習或復習,便能把課堂內容全數歸納掌握。但是,這只能證明他有潛能或天分,并不能稱其為天才。真正的天才是愛迪生、愛因斯坦、魯迅、門捷列夫等等在某一領域有著杰出成就或貢獻的名人,而他們各自對天才的理解是—— 愛迪生說:天才就是百分之一的靈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奮; 愛因斯坦說:人們把我的成功歸因于天才,其實我的天才只是刻苦罷了; 魯迅說:哪里有天才,我是把別人喝咖啡的時間都用在工作上了; 門捷列夫說:天才就是這樣,終身勞動便成了天才。 這些名言都很通俗淺顯,常人一眼就能讀懂,這四句話其實是一個意思——天才是由勤奮與刻苦創造出來的。 許成語相信前人的總結,也相信自己的努力,在往后的時間里,他把除了寫故事和陪陸思散步以外的時間精力全都花在了學習上。 9月29日,本學期第一次月考。 許成語的成績有一定提升,但名次仍在年級十名開外。 柳健仍是班級第一,年級第二,而且他和陽珊的差距稍稍收攏了一點。似乎,許成語向他宣戰之后,他也花了更多的心思在學習上。 長達七天的國慶長假里,許成語依舊廢寢忘食地學習,不肯松懈半分。 值得一提的是,他唯一一次分出些許精力去做的事情是,到附近的幾條街走了走,確定小乞丐不在自家的小鎮后,再度閉門苦讀。 10月17日,平靜許久的校園發生了一件大事。八年三班與九年一班起了沖突,在教學樓四樓的走廊上擁堵著打了一場大規模的群架,好幾個男生被打進了醫院。 明眼人都能看出,雙方的領頭人分別是肖智和劉欽文。結果是,劉欽文和楊雷被記留校察看處分,肖智卻全身而退,甚至連學生處辦公室都沒進過。 既是群架,受處分的當然不只劉欽文和楊雷。課間休息時間,校廣播連續播放近二十則學生違紀處分通報,全是記大過處分。 當天晚上,顧銘怒火沖天地往5-04寢室(楊雷的新寢室)跑,萬澗沒能攔住他,只得跟上。 許成語覺得,自己和顧銘也算共同患過難的戰友了,此時作壁上觀便是虛偽,也大步跟過去。 許成語跟進門時,抬眼瞧見近十個人,除了楊雷和肖智,其他都是陌生面孔。這些人都感覺到了敵意,冷眼鎖著這邊,似乎隨時都會抄家伙打人。 “顧銘,萬澗,哈……好久不見。來,過來抽煙?!?/br> 好在肖智先微笑著招呼了一句,氣氛稍稍緩和了一點。 正在洗漱臺刷牙的楊雷咬著一嘴的白沫跑過來遞煙,他臉上有隨和的笑,似乎還沒聞到屋子里的火藥味。 萬澗接過煙,但皺著眉不語。 顧銘站在原地,推開楊雷遞煙的手,面無表情地說:“抽煙的事待會再說。肖智,我想問你個事?!?/br> 肖智何其機敏,一眼便洞悉顧銘的來意,卻佯裝不知道,笑著說:“抽煙說事兩不相誤?!?/br> 顧銘沒回答,偏頭看向許成語,淡淡說道:“你跟著我們干什么,沒事就快點回去睡覺?!?/br> 許成語能看懂顧銘遞過來的眼色,稍一思考,便也懂了其中含義。 ——顧銘、萬澗二人都和肖智有些交情,就算真的鬧翻了,也不至于被一群人堵在這間寢室里毆打。我就不同,和這寢室的任何人都沒交情,雙方一旦起了沖突,難免拿我當出氣筒。 許成語點頭,安靜退出。 隔了一扇門之后,許成語除了能聽見屋里面偶然響起的憤怒大吼聲,其他的一無所知。 大概十分鐘后,顧銘和萬澗出來了,他們沒挨打,但臉色都不太好看,明顯在氣頭上。 楊雷出來送客,臉上掛著僵硬的笑,最后咬牙說道:“銘爺,你就不要生氣了。我本來就不是讀書的料,記個留校察看處分又能怎樣?” 顧銘盯著他,沉默良久,搖頭道:“雷,你變狡猾了。你明知道我氣的不是你被記什么處分,而是氣肖智拿你當替罪羊?!?/br> 楊雷不以為意地笑道:“銘,你誤會了,這事是我自愿的,與老肖沒多大關系?!?/br> 顧銘問:“為什么?” 楊雷解釋道:“你記得嗎,就上學期,我們和徐寄風一伙在天臺打架時,劉欽文也來看熱鬧了。我和他起了沖突,最后還打起來了,若非何婉突然出現,當時就要打個頭破血流。這本是舊怨,我和他可能都忘得差不多了。偏偏在今天,肖智和劉欽文起了口角之爭,我又想起了我和他以前的過節。沒忍住,沖上去飛了他一腳,之后兩伙人才打起來的。 雖然是老肖先和他起沖突,實際上卻是我引發的這場群架。所以,程林追查起來,我難辭其咎,被記處分也是應該的?!?/br> 顧銘沒說話了,只是一個勁的冷笑,笑到最后變成了冷漠。他猛地抬手,大力推開楊雷,頭也不回地走了。 楊雷愣在原地,眉頭皺得老緊,張大了嘴想叫住顧銘,但又發不出聲音,只得苦澀一笑。 這會,萬澗說話了,他搖著頭,嘆息道:“楊雷,你不會撒謊,也不該撒謊?!?/br> 許成語看不懂這哥倆的想法,明明都打心底珍視著對方,卻都不愿意心平氣和的聊聊,化解誤會?;蛘哒f,當兩個人的關系深厚到一定程度,很多信息已經不需要用言語傳遞了? 10月30日,期中考試。 風雪再一次大發神威,考了年級第四名,總成績超過了邵麗,僅次于陽珊、柳健、陸思三人。 而顧銘又一次被鄭繪聲色俱厲地批評了一番。 許成語的成績又提升了一些,但仍未進前十。 11月8日,立冬節氣,重慶的冬天到了,料峭寒風呼嘯,除了一些愛耍風度的強健少年,尋常同學都換上厚實的冬裝。 今年的冬天很冷很冷,不少同學寫字時都需不時對著手指呼一口熱氣,方才伸展開指節。于是,他們大膽推測,過了今年的小雪節氣,常年溫暖的南方也會下雪。 風雪也如此深信著,今年的重慶會下雪,因為她喜歡雪。不是因為她的名字有一個“雪”,而是真的喜歡雪的純白與溫柔。 顧銘微笑著撫她的臉,信誓旦旦地說:“就算不下雪也沒關系,以后我們一起去北方城市看雪?!?/br> 風雪甜笑著“嗯”一聲:“我們一起去看雪?!?/br> 少年、少女相互許諾看雪,如此溫馨的一幕落在許成語的眼中,成了羨慕。他也希望某一天自己能和陸思一起看一場雪。 兩天后,也就是11月10日,農歷的十月初一,星期六。下午只有兩節課,晚上學校安排看電影,學生們有大把的自由活動時間。 這一天,風雪從門衛室那里取來一個大紙箱子。它密封得不是很好,有清甜的香味從里面溢出。許成語猜測那是一箱子糖果。 下課后,同學們都散的差不多了,顧銘和風雪還坐在原位,估摸著是想等沒人的時候再拆箱子。 許成語出于好奇,也佯裝看書,賴著不走。 值日的李盈喚了他們幾句,叫他們讓下位子,好打掃衛生。 風雪就說:“你先走吧,今天顧銘幫你值日?!?/br> 李盈見顧銘微笑著點頭,感覺自己撿了一個大便宜,沒多想,直接點頭。卻不想,前腳剛踏出教室,便看到走廊上迎面而來的楊雷和萬澗。 于是,她又不想走了。 風雪笑著和楊雷、萬澗二人打招呼,爾后又很兇地看向李盈和許成語,兇巴巴說道“你們怎么還沒走??!” 許成語不想和他們起沖突,便壓下心頭的好奇,點頭妥協,起身欲走。 李盈卻說:“教室又不是你家,憑什么趕我走???” 風雪不開心,鼓著腮幫子不說話。 顧銘皺皺眉,便說:“小雪,這么大的蛋糕,我們幾個肯定吃不完。讓許成語和李盈留下來也好,多個人也多份祝福嘛?!?/br> 許成語這會才知道,大箱子里裝的是生日蛋糕,這群人留在教室是為她慶生。 順帶一提,風雪的生日其實是明天。只是今天周六,課程安排比較寬松,自由時間多一點,慶生也要方便許多。 許成語發現,李盈和楊雷的表情很奇怪,好像都在偷偷打量對方,卻都又避開對方的視線。這等鬼鬼祟祟的舉動,說他們沒一腿,可能沒人會信。 顧銘插蠟燭,唱歌,切蛋糕,卻一口都不肯吃。 慶祝尾聲,風雪也不怕人多,偏頭往顧銘的側臉親上一口,唇上的蛋糕都沾到他的臉上。 顧銘擦擦臉,壞笑著指指自己的嘴,道:“親這里?!?/br> 風雪剛才只是一時大膽,這會羞怯了,掩面拒絕:“我這是為你好,萬一把蛋糕親到你嘴里,你又得吐一晚上?!?/br> 顧銘道:“只要你這樣喂我,多少蛋糕我都吃得下去?!?/br> 眾人皆笑。 許成語看著心里羨慕死了,極度后悔留下來給風雪慶祝。 12月15日,冬月初六,又是星期六,風雪這邊又多了一個大箱子…… 這一次許成語沒再上當,干脆不聞不問,下課收拾好要看的資料便走。 可是,顧銘這次變耿直了,竟堵在門口攔人,熱情邀請許成語留下來吃蛋糕。 羨煞旁人的一幕再度重演,看得許成語想在這對伉儷的頭上敲兩個暴栗。 爾后,他突發奇想,也開始關心陸思的生日。兩人每每一起散步時,他便旁敲側擊地套話,最后還真套出來了。遺憾的是,陸思的生日在八月,恰好是暑假期間,完全無從下手。 2008年1月1日,元旦節。許成語看到陸思的課桌抽屜里多出了一些顏色鮮艷的東西,有暗香襲來,分明是花香味,而且是玫瑰花香。 柳健這混蛋居然買了一大束玫瑰送給陸思,聲稱這是節日禮物,并無其他意思。 可是,這話傻子都不會信。若說他沒齷齪思想,那他為什么只送陸思禮物,不給胖上加胖的李盈也來一束玫瑰??? 結果并不糟糕。這花是柳健趁陸思不在教室時偷偷塞進她的抽屜里的。陸思回來后,幾乎沒有思考,直接把花還了回去,而且拒絕的理由也很有趣。 陸思說:“對不起,柳健。今天是元旦,我不收花,你該送鞭炮?!?/br> 柳健眼睛一亮,還真叫他費勁心思籠絡起來的那群“兄弟”翻墻出去買了一大堆鞭炮回來。 爾后,他又進了學生處辦公室…… 1月20日,期末考試。 這一次,許成語進了前十,而且是第八名,其實力已經比肩李奇、李燦這些排名靠前的優等生,但比之柳健仍有不小差距。 而他和陸思的故事也寫了快一個日記本了。 許成語計算過,日記本一共46頁,每一頁兩面寫可以寫五到六段。也就是說,一個本子只夠寫兩百多段,現在故事才寫一小半進度,初步估計,整篇故事要寫三個日記本左右。 本子上的最后一段內容是陸思寫的,原文是——流年暗度,轉瞬即逝。至季綺與碧弘初遇,到而今已有六個年頭,其中有歡笑,有淚水,有甜蜜,也有懷疑,一切一切的情緒交織起來,讓他們成為最親近、最可靠的戰友。碧弘很多時候會想,不管季綺喜不喜歡自己,都想陪她一直走下去,只為她偶然揚眉的一笑,或為她手腕輕盈搖響的風鈴聲??墒恰屡c愿違,他們迎來了最痛苦的考驗,逐日山的風幻大師給他們的最終試煉是:想離開這座山,就不能是兩個人。 許成語感慨,心想著陸思還真會制造難題,專寫各種刁鉆的絕境,讓自己去苦惱怎么為這倆主角脫困。大蠻國的海岸邊被圍、碧弘對季綺拔劍、而今竟是兩人只能活一人的考驗,這全都是傷透腦袋的難題啊。 轉念想到,段落開口的“流年暗度”。 ——不知不覺中,我們都大了一歲了啊。跳動的流年,宛如指縫中劃過的流水,看得到卻止不住……陸思啊,真希望我們永遠都是初中生,那我每天都能看到你了。 許成語微笑著搖搖頭,接著沉思一陣,安靜寫——風幻大師出這道題目的初衷并不是要季綺和碧弘抵死拼殺。事實上,鎮山的術法并無絕殺之力,只要他們兩個敢闖,經歷過恍惚死亡的假象后,能同時活著出去??墒?,風幻被世人尊稱為仙人,他的話便成為神佛的箴言,無人懷疑,包括生來不凡的碧弘與季綺。他們不敢硬闖鎮山術法,反而從試煉題目入手,想到一個相當尷尬的辦法。不能兩個人出去,不一定就得是一個人,萬一是三個人呢?季綺和碧弘,一男一女,并非沒有尋覓出第三個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