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回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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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熱?!?/br> 女人將車停好,戴上墨鏡。 西班牙的炎夏帶有一種濃烈而持久的熱情,無時無刻不在空氣中彌漫。 還未到中午,熱浪就使得空氣幾乎扭曲。 人們或是躲進小巷里的陰涼,或是在咖啡館的陽傘下享受冰爽的桑格利亞酒,試圖逃避那幾乎能烤焦皮膚的陽光。 這是柏崎智江抵達馬德里的第三天。 在過去的兩天里,她完成了入職手續,正式成為了RE·AL的一名理療師。 參觀了俱樂部設施,熟悉整個理療團隊后,主管滿腔熱情地承諾,周末會安排一位同鄉帶她好好游覽這座城市。 “……只留了一個電話號碼啊?!?/br> 智江再次確認短信上的集合地點。 女人穿著簡單的白t,牛仔熱褲下大腿飽滿,小腿筆直,白得像細嫩的布爾戈斯羊酪。 街邊響起幾聲熱絡的口哨。 東方美人嘛。 像溫茶,樹影——總歸是柔婉又含蓄,需要細細地品玩。 因而當女人用一口流利西語,冷硬地拒絕搭訕時,幾人顯然大跌眼鏡。 “眼睛是用來看路的?!?/br> 智江拉下墨鏡:“不然請捐獻給真正需要的人?!?/br> 一對鋒利的褐色眸子,撲面而來的冷煞之氣。 男人們趕忙退避三舍,裝作無事發生。 智江大步與他們擦肩而過。 ……這么熱的天還得出門,本來就煩。 這同鄉是留學生?還是在基地任職? 問題很快得到了解答。 混凝土塊堆成的海堤邊站著一人。 他手里一大份薯條,周圍全是搶食的海鷗,尾羽亂飛,好不熱鬧。 海風撲面而來,像從他身周擴散開來似的,少年豆紅的發絲翩躚飄揚,衣角也被風捉住,輕輕鼓動。 竟然是糸師冴。 被稱為日本足球的瑰寶,13歲被世界第一俱樂部RE·AL青訓邀請。 前段時間的青少年聯賽上,他以替補身份出場,連進三球,被日媒爭相報道。 如今才15歲? 親愛的主管竟然讓她來帶叛逆期的小孩。 “你好?!?/br> 她用母語打招呼:“我是柏崎智江,RE·AL剛上任的理療師?!?/br> 少年穿著青訓的白球衣,肩上是經典的金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身上落了好幾片羽毛,他卻渾不在意。 “糸師冴?!?/br> ——這就是自我介紹的全部了。 冴也在打量她。 女人像是大學才畢業,扎著馬尾,露出精巧漂亮的頸項。 兩人都是話少的性格,氣氛一時安靜。 “要吃嗎?” 少年遞出一根薯條。 嘎嘎! 一只海鷗飛撲過來叼走,得意地揮動翅膀。 紅盒子里頓時空空如也。 女人撥開黏在脖上的碎發,同少年大眼瞪小眼。 ……沒了。 他陳述一遍事實,又補一句:“抱歉?!?/br> 綠眸直直看向她,在炎夏里格外沁涼。 柏崎智江覺得有點好玩。 “去吃點東西?” 她說道:“薯條可以再買一份?!?/br> ——要給小天才點份兒童套餐嗎? ... “我吃過飯了,不用點薯條?!?/br> 到了快餐店,少年說道:“對身體不好?!?/br> 柏崎智江點頭。 薯條營養價值較低,會影響運動員的體能表現。剛才他拿去喂海鷗,估計自己只吃了幾根過過嘴癮。 ……怪可愛的。畢竟才15歲呢。 最后,她遞給他一只甜筒。 冴看著身邊捧著同款冰淇淋的小孩,還有圍著主人興奮打轉、吧噠吧噠舔著奶霜的寵物狗,陷入了沉默。 “冰激凌雖然脂肪和糖分含量較高,但一會兒我們還得到處走動?!?/br> 智江挖著自己的大杯麥旋風:“就當作降溫、補充能量了?!?/br> 蛋筒焦糖般的甜味完美地襯托了冰激凌的綿密。很好吃。 冴卻想起還在鐮倉時,去俱樂部路上的那家粗點心店。用零錢買上兩支雪糕,和弟弟一起坐在海堤邊上啃。 【凜那家伙,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訓練?!?/br> 【那份才能……】 少年的綠眸沉寂一瞬,再度變得古井無波。 他將甜筒三兩口吃了個干凈。 智江坐在他對面。 “馬德里有什么好玩的?” “沒有?!?/br> “……沒有?” 少年和她對視兩秒,仔細思考了一遍,確定道:“沒有?!?/br> “那我們去哪里轉?” 糸師冴眨了眨眼,反應過來。 他念出幾個景點,又掏出手機上做好的規劃圖給她看。 柏崎智江笑笑:“你也不容易?!?/br> 她實習的地方是巴塞羅那的一家知名體育康復中心。 提前畢業后,智江為了賺錢放棄了研究院的機會。感到惋惜的導師干脆將她推薦給友人,直接入職RE·AL球隊。 零經驗、免考核就能加入,讓不少人分外眼紅,卻也收獲了主管的熱情對待。 ——讓日本的至寶來當地陪,如果被日媒報導,不知道會蓋多少層樓追著她罵。 而糸師冴在基地的地位可見一斑。 據她所知,這些青訓的孩子們會被送往合作的國際學校,就讀雙語授課的國際文憑課程。 除了激烈的比賽競爭外,他們還要應對繁雜的學業負擔。 就算在聯賽上連進三球又如何? 足球弱小國出來的天才,在世界級的名門俱樂部里,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粒沙。 他還是要在難得的周末被叫出來,給素未謀面的空降理療師陪聊。 “本來我也要出來的?!?/br> 糸師冴平靜道:“如果我不想來,沒人能強迫我?!?/br> 課程的一項評估是社區服務,早在喂海鷗之前,他就在海邊撿了1小時垃圾。 稍后前往市中心,也能為他的社會學報告積累一些思路。 柏崎智江饒有興致地打量他。 正如社媒上被廣泛轉載的采訪視頻所展現的,少年有一種直率甚至孤傲的氣質。 那對綠眸如同一潭靜水。 可若是深潛其中,便能發現它是何其洶涌,恣意而自由。 “……唔?!?/br> 女人敲了敲指尖:“那就走吧,按你的計劃來?!?/br> 于是由她開車,兩人先后參觀了雄偉的王宮和壯觀的大教堂,又來到了聞名遐邇的小吃市場。 “請給我這個?!?/br> 笑瞇瞇的胖攤主打開玻璃柜,遞給智江一份塔帕斯。 面包片烤得香酥,上面蓋著一塊辣鱈魚,還多澆了幾勺番茄碎,色澤誘人。 糸師冴選了鋪滿鮭魚的另一份。 見少年打開錢包,智江挑眉:“你現在還靠父母給零花錢吧?” “我有三個贊助商?!?/br> 紅發少年認真道:“可以拿到額外的錢?!?/br> 女人扭頭付了錢:“請你吃?!?/br> 冴皺了下眉:“您剛才已經給我買冰淇淋了?!?/br> 15歲的少年,眉眼間仍帶著青澀,只比她高上半個頭。 智江揉揉他豆紅色的發頂:“是你帶我轉——你出個人就行?!?/br> 冴盯著她,眼睫閃動:“……謝謝?!?/br> 印象中,都是他對弟弟凜做這種動作。 把那小不點的頭發搓亂,再掏出手巾給他擦口水。 從小他就比其他孩子更加成熟,性情冷淡。5歲后,冴就不讓雙親摸他的頭了。 ——這感覺真是久違了。 可意外地,糸師冴并不覺得討厭。 ... 傍晚時分,他們隨著涌動的人流來到大廣場。 夕陽填滿四四方方的空間,給幾座銅像上披上一層莊嚴的金輝。 “來來,給我拍一張?!?/br> 女人走到一尊銅像邊上。是只大熊伸著爪子去扒莓樹,憨態可掬。 少年接過她手機,咔嚓咔嚓幾聲。 “這張閉眼了……這張是歪的?!?/br> 智江無語:“你過去,我給你拍一張打個樣?!?/br> 拍畢。 糸師冴沉默,他沒看出來有哪些區別。 少年眼里透出一點清澈的困惑。 他將鏡頭對準女人,拇指一通狂摁——反正總有一張能合格。 廣場上人頭攢動,眾多市民趁著傍晚的涼風出來散步。 幾個急匆匆去喝酒的的男子走過,無意中撞到了低頭查看照片的兩人。 一人轉頭,見是亞洲面孔,語氣又急又沖:“看路??!小子!” 糸師冴擰眉。 長睫半遮,眼梢的弧度透出幾分冷戾。 他正要開口,身邊女人就邁步上前。 “沒看路的似乎是你們,幾位先生?!?/br> 她的發音準確,語調平靜。 對方感到棘手似地“嘖”了聲:“媽的,這幫異鄉人,總把別人的地盤搞得像自己家一樣?!?/br> 冴把女人擋住,聲音冷然:“看來在你的地盤,禮貌的標準低得可憐?!?/br> 智江看他一眼,補充道:“尊重和禮貌本應全球通行。不過這些基本的文明禮儀,在某、些、地、方確實是稀缺物?!?/br> 那人說不過他們,頗有些惱羞成怒。 同行的人扯了扯他胳膊,男子嘟囔了幾句,不情愿地走了。 “他們三個人,你不怕被揍?” 人走遠了,智江好奇問。 “那幾人下盤松散,步伐紊亂。如果真動手,他們沒什么優勢?!?/br> 糸師冴分析著,又問:“您的態度也很強硬,不怕么?!?/br> 女人指向不遠處的路口:“那邊有一隊巡警,他們先動手就完了?!?/br> 少年收回視線:“您西語真好,而且很敏銳?!?/br> “這種景點,晚上一般都有人巡查?!?/br> 智江攤手:“錯的不是我們,有什么好怕的?” “……對?!?/br> 少年盯著她看。 女人背著黃昏,落在影子里。 不知何處來的反光,照映上妍麗的眉目,從內里通體地亮起來,把她疏離出周圍的噪雜庸碌。 冴又重復一遍:“錯的不是我們?!?/br> 語言不通,習俗不同,少年只身攜著夢想來到這個國家。 抱團排擠他的隊友,偏不用英語、語速飛快的教練——這些都不是他的錯。 就算被嘲笑體格,被質疑才能……甚至從前鋒的位置被撤下來。 糸師冴也從未生出放棄的念頭。 更快。更強。 他耐心地等待,不懈地磨練自己的技巧和體能。 終于,在那場聯賽上,他作為替補出場,頂替了一名受傷的前鋒。 連進三球,長久積壓的沉悶與挫折感在那一刻猛然破裂,如釋重負。 “來——要拍了哦?!?/br> 女聲將他拉回現實。 柏崎智江抻直胳膊。 糸師冴抬頭,發現屏幕中央是背靠銅像、挨在一起的兩人。 視角自上而下,輕微的畸變將女人的眼眸拉得有些圓。 夕光透進來,十分淡弱,畫面暗暗生出一層金,她的褐發亮起來,像帶上一圈光環。 “……到底在看哪里啊?!?/br> 智江點開圖片,少年根本沒對準鏡頭。 “在看你?!?/br> 糸師冴答得干脆。 他眨了眨眼,平靜道:“你好看?!?/br> 少年的眼睛綠沁沁的,仿佛一池春水被風吹皺,泛起層層細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