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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向外望去,卻只見那紗簾之后,屏風之前,似乎是有人。但是隔著許多屏障,卻又分毫地看不清,只落個聲音聽。 她支起耳朵,緊跟著又聽見: “按大晉律例,二十以上男丁三年耕一年儲,至五十六歲止?!?/br> 顧柔差點沒倒栽蔥摔下床,雙手用力撐住榻前的淺廊?!渌抉R的聲音?他他他他怎么會在此地? 內間咕隆咚的聲響,雖然霎時便止息了,但在外間,耳目敏銳的冷山依舊有所察覺,他心有疑惑,卻聽見國師繼續問道: “那依照元中所見,你帳下女卒顧柔,可算得上能者么?” 里間外間的顧柔和冷山聞言,均是微微一詫。 尤其是顧柔,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個會有一天,全身只穿著一件心衣,躲在里間偷聽大宗師和冷司馬講話。 冷山沉吟,答道:“此人機敏,頑強,有韌勁,有情義,算?!?/br> 顧柔在屏風后面聽得驚呆了。 冷司馬居然夸她!還夸得這么不留余地,她簡直覺得他說的不是自己。要么她聽錯了? 她顧不得羞臊了,趕緊把所有衣裳匆匆忙忙穿起來,悄咪咪地穿過紗簾,摸到屏風后面貓著。 這下,前面兩個人的對話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一屏之隔,國師的聲音清晰地傳來:“這么說,她倒還成了精英了?!笨谖抢飬s沒有喜悅。 冷山道:“表現在同屆士卒中確屬優異?!?/br> 顧柔激動地握了握拳,大宗師曉得她沒有偷懶就好,她盼著這樣可以抵消些她騙他的過錯??床怀隼渌抉R這個人平時兇神惡煞,到了緊要關頭,居然搖身一變佛光普照,化作如此救苦救難的大菩薩,下回見到他一定要好生道謝一番! 冷山不是輕易夸人的人,這般重的褒獎,國師聽來,卻愈發沉郁和凝重,甚至,似乎按捺著一股情緒。 國師道:“那么,按照大晉律令,兵丁受傷,可以免役得歸,或是轉做文職。有這一條么?!?/br> 冷山道:“是。還會視受傷情況發放布帛米粟等費養,功勛卓著者加封?!?/br> “很好,如今顧柔受傷了,也不要費養同加封,調離她出白鳥營即可。此事元中你處理罷?!?/br> 國師此言一出,顧柔在屏風后頭驚訝,她都不曉得自己受了什么傷。 果然冷山聞言,又是遲疑:“敢問大宗師,她受了什么傷?!?/br> 國師面色微沉,盯著他,片刻的沉吟。 顧柔把耳朵湊近屏風,努力想要聽到他們所言。 國師俯身,冷山隔著席子附耳來就。只聽得國師壓低聲音,一字一句道:“她如今邁不開腿了?!?/br> 在屏風后頭支著耳朵聽見這句悄悄話的顧柔,驚得五雷轟頂,險些摔倒! ——大宗師為什么要那么說?顧柔低頭瞧見自己衣衫不整的身子,確實是四肢酸軟無力,可是,那還不都是他昨夜鬧的,這等閨房私密之事,他怎么可以同另一個人言明。顧柔頓感羞恥、倉惶、無地自容……這讓她以后還怎能在白鳥營的同道面前抬得起頭來? 冷山自解其意,坐回原位,沉吟道:“是。不過這傷情呈報需軍醫出具憑據,后經吏部集批檢方可通過,只怕沒那么快?!?/br> “軍醫的憑據本座稍后派人給你,盡快將她調出白鳥營,軍籍掛在石錫下面?!?/br> 顧柔聽見這句話,終于明白了,原來國師這般安排一番,就是為了逼迫自己退出白鳥營。 他先叫來冷司馬,以情勢施壓轉調她的軍籍;又是一屋之隔,有心讓自己聽見這一切,就是要徹徹底底斷了她這份念想! 她猛地醒悟過來,明白他早就在昨夜以前開始的算計,忽然起了一身的冷汗,指尖不住地顫抖。 冷山道:“是,末將領命?!薄昂?,你退下罷?!?/br> 冷司馬也走了,國師幾句話之間,已然定奪她的未來去留。 顧柔頓感絕望,再也沒有人能幫她在大宗師面前說上兩句話。就在兩天前,她還萬般地不情愿繼續做一個兵,可是今日真的要離開,卻竟然如此不舍。 她扶著屏風,頹然滑落在地,人似被抽空。 第118章 22 “你坐在這里作甚?!?/br> 國師繞進屏風,仍是那長身玉立俊眉修目的模樣,只是目光已隔了一份冷淡。 顧柔仰起臉瞧他。他目無波瀾。 她道:“我不想退出白鳥營?!?/br> 他彎下腰,摸了摸她的臉,指尖微涼:“乖?!?/br> 她泫然:“大宗師……” 哪知道他陡然變色:“你哭什么,你想隨他走,為什么?!?/br> “我還有很多任務沒有完成,還有很多東西沒學好……” 他冷冷道:“你想學什么本座不能教?白鳥營人才濟濟,缺你便不能動了?” “不是這樣……” 他蹲下來,朝著她,眉宇間有一絲淡如輕煙的憂傷:“你要別的,本座都依你;唯獨只此一件,這不是兒戲。難道你的性命如此不值錢,非要到戰場上去揮霍殆盡;戰爭根本非你所能承受?!?/br> 她小聲辯解:“照您這么說,我的命值錢,白鳥營的兄弟姐妹們的命便不值錢么。人不都一個樣,他們能干我也能?!薄澳氵€敢頂嘴?”他怒不可遏,“他們是真正的斥候,你怎么能和他們比?” 這話讓她只覺一刺,立刻反駁道:“我怎么不能比,方才冷司馬都說我好,你也都聽見了。大宗師,我現在真的比從前好多了,那天登城……”“閉嘴!” 顧柔一顫,被他這一聲嚇呆了。 她委屈地咬住了唇,明明她只是想要解釋一下,她進步了,比從前更勇敢了,更努力了,可是他似乎越聽越怒。她茫然又委屈地瞧著他,不敢再說下去。 他強壓著怒火,深深吸氣,吐氣,竭力以平靜的口吻對她道:“這件事本座自有定奪,你不必再管?!?/br> 顧柔又驚訝得睜大眼睛:“這分明是我的事,我問一句都不成么?” 他斬釘截鐵:“不成?!?/br> 顧柔微微地也有些惱了:“你為什么不聽我說話,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從你一回來開始……” “你一張嘴滿口謊言,有甚么可聽?” 顧柔又懵了,呆呆地望著他那張迅速變得陌生的臉。 國師冷笑:“方才本座不阻攔你,你是否又要說回去?你閉嘴;過去本座聽你聽得很多,如今本座來說,你給本座聽著?!?/br> 他深呼吸吐出一口氣,站起來,在屏風前頭來回踱步:“卿卿,我過去是待你太好了,將你寵得無法無天,不知天高地厚了。從今日起,你安分待在此處,不得踏出行轅一步?!?/br> 顧柔清媚的眼睛瞪著,一點一滴被傷心的情緒所占據。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可是胸中一片酸楚,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