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眼淚掉得像斷了線的珠子,又害怕破壞了化好的妝,擦起來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她哭了小半天,然后嘴里還振振有詞道沒抄襲就是沒抄襲。 誰知道身后忽然出現一個男人,聲音低低地說道:“我信你?!?/br> 司月紅腫著一雙眼睛抬頭望去,那個男人背著光站在她的面前,面容深深地藏在看不清楚的陰影里。 他說:“我信你?!?/br> 季岑風后來想了很多次,他為什么會說出那句話。 他也不知道,就好像被那個女人的哭聲迷住了心竅一般,腦海里都是她紅著眼睛據理力爭的樣子。 她腰板挺得那樣直,要一個公道。 那個時候的司月像一張精致漂亮的卡片,她要漂亮要名聲,要臉面要前途。 她像一只忙前忙后的蜜蜂一邊修補著破敗不堪的家庭,一邊給自己的未來添磚加瓦。 他喜歡她身上那種蓬勃向上永遠不屈不撓的張力,他也愿意陪著她帶著她,從那片狼狽不堪的家庭里走出來。 她說要去美國念書,要讀最好的設計學院,要做有名的設計師。 他就找人去聯系了美國的學校,季岑風甚至買好了學校附近的房子。司月喜歡玫瑰花,那幢房子的前院里就栽滿了玫瑰花。 那個時候他忙碌地在中美兩地飛來飛去,司月只以為他是在出差。 她卻不知道,季岑風親自挑選了好多品種的玫瑰花種在了院子里,最靠近門廳的那一株是他親手種下的。 最后一次從美國飛回的時候,他趕了最早的一班飛機想要給司月一個驚喜。 誰知道一路大霧濃重,男人在下高速的最后一個出口出了車禍。 六輛車子連環相撞,季岑風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就陷入了昏迷。 季如許嚇得在病床前沖醫生怒吼,叫他們一定要讓自己的兒子醒過來。當天晚上的時候,季岑風就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要自己的手機。 他想見司月。 剛剛快要死掉的十個小時里,他只想見司月。 但是電話,沒有人接。 季岑風后來想過,如果那天他沒給司月打那通電話會怎么樣?如果他忍住了那時的沖動沒有叫人去找司月,會怎么樣? 她會不會跟著他一起飛去了美國,他們應該會結婚的,季岑風想著。 畢竟他那個時候,那么想娶她。 但是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他叫人去找了司月,看到了她穿著一身黑色的小裙子站在酒吧的包間里。手里是一個生日蛋糕,言笑晏晏地朝一個陌生男人說著:生日快樂。 她不接他的電話,在給另一個男人過生日。 在他為了他們的未來四處奔波,受傷嚴重到被送進icu搶救的時候,她在給另一個男人過生日。 季岑風拔掉所有輸液管沖出醫院的時候,季如許差點和他打起來??赡莻€男人執拗得要死,他要親眼看到才算數。 車子開到半路的時候,季岑風收到了司月給他的短信: 【抱歉,剛剛在加班沒有看到你的電話,現在已經回學校啦。下飛機了嗎?今天早點休息?!?/br> 男人眼里陰沉地能滴出血,他聲音顫抖著叫司機快點開。 司月沒想到他直接來找她了,她連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一下樓就看到了滿臉蒼白的季岑風。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問他怎么了,就聽到男人強忍著怒意的聲音。 他兩只手狠狠地抓住司月的胳膊,眼睛絕望地看著她那身黑色的裙子: “我再問你最后一遍,你今天晚上去哪里了?” 他手指難以控制地顫抖,司月痛得無法動彈。 “我在加班?!?nbsp;她眉頭輕蹙著,心里卻是虛得慌。 “沒騙我?” 男人的嘴唇開始迅速失血。 “…沒有?!?/br> 季岑風狠狠地凝視著她,看她如何朝他撒謊,看她如何背叛他。 “好,很好,司月。記住你今晚說的話?!?/br> 那大概是他們最后一次以平等的身份對話了。 季岑風看著這個無論如何都不肯說真話的女人,徹底寒了心。 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那場車禍。也并不知道那個晚上發生了什么。 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季岑風永遠不會原諒,背叛他的人。 更何況,是那個他決定要和她一起走下去的人。 當年季如許也是這么說的,他說相信我,相信我。 可他那樣自私地因為自己的傲慢和自大,背叛了整個家庭。 季岑風早就知道,做出決定的那個瞬間,命運的閘刀就已經落下了。 背后的理由是否感人肺腑,那把落下的閘刀也再不可能重新抬起。 她做了她的決定,他也就做了他的決定。 晚風獵獵地吹過他指尖燃燼的煙蒂,一簇火苗跳起,他又點了一根。 都是她自找的。 都是她自找的。 是她自己自甘墮落,才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的。 與他何干。 天空忽然炸裂了幾聲驚雷,季岑風微微抬頭朝上看去。 下雨的夜,很亮。 那驚雷伴隨著凌厲的閃電劃破在沉寂的夜幕中,輕而易舉地就能驚醒那些脆弱的心靈。 季岑風牙齒輕輕咬著剛剛點燃的煙蒂,目光遠遠地看著天。 “轟——” 又是一聲驚雷。 這晚上怕是不會停了。 男人忽然就收回了視線,伸手直接掐滅了那點亮。 一縷青煙朝夜空散去,他快步走進了別墅。 寒氣淡淡地縈繞在那個男人凝重的身周,季岑風伸手打開臥室門的下一秒,就看見了一個剛剛驚醒、滿臉蒼白的女人。 司月手指緊緊地抓著被子的一角,聲音還有些余顫: “我,我起來喝水?!?/br> 第21章 很掃興 后半夜睡得很不安穩, 司月醒來了很多次。 夏夜的驚雷異常得執著,連帶著刺眼的閃電一遍一遍出現在司月的夢里。 “司洵,你讓我進去!” “jiejie, 我夠不著!” “司洵!” 小女孩的叫聲已然帶了哭腔。 “啊——” 又是一聲驚雷。 “司洵, 讓我進去!” “jiejie,我夠不著門??!” 六歲的司月被死死關在大門的外面, 陰霾的烏云沉沉壓在司月的頭頂, 她大哭著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叫司洵給她開門。 可是三歲的司洵怎么夠的著, 他拼了命地在里面大叫jiejiejiejie,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破敗老舊的院子里,老天都懶得多看一眼。 那個被暴雨淋透的小姑娘,最后嚇得暈倒在了滿是泥濘的臺階上。 怪的了誰呢? 怪的了誰呢? 司南田和李水琴出門吃喜酒, 司月在門口收拾晾干的衣服, 突如其來的一陣大風將門轟然關上, 還不等司月反應過來, 剛剛還是白天的外面忽然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司月嚇得連忙要往家里跑, 才發現大門已經被緊緊關上。 要去怪三歲的司洵沒有想到站在凳子上來開門嗎?還是要怪司月在門口不帶鑰匙? 誰也怪不了。 司月很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有些痛苦與不堪降臨到你的頭上時, 那并不是你的錯。 它就是降臨了, 你要么挺過去, 要么挺不過去。 不必怪別人。 - 早上五點的時候,司月就醒了過來,她睡不著了。 這一晚上幾乎等于沒睡。 她輕輕地翻過身子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他今天倒是沒有和往常一樣出門長跑。 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他就很疲累,再加上半夜才回來睡覺。 沒有起來也實屬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