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五皇子祁修身體較弱一點,僅僅騎馬走了個過場,什么事情都沒有做。 祁延往祁崇那邊看了看。祁崇對今天的圍獵似乎沒有太大的興趣,只獵了一只野鹿。 眾人聚集在一起,正打算離開,祁延眼神移動,看到了人堆里兩張熟悉的面孔。 寧德公主祁頤是楚皇后所出,楚皇后容色絕佳,寧德公主小小年紀也有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封號。一旁嘉寒縣主的父親是鼎鼎大名的壯武侯,壯武侯曾帶兵鎮壓西北造反,她也沾了光被特封縣主。 寧德公主是第一美人,嘉寒郡主便是第二了,一些文人墨客哪怕沒有見過她們,為討楚氏一族歡喜,都將兩人稱為京城兩絕色。 兩人都穿太監的衣服,偷偷跑出來的,寧德公主察覺到了祁延的目光,眨眼一笑。 祁延完全沒有想到她們兩個居然扎到了這樣的危險地方來,萬一出了什么閃失……想到這里,祁延臉色變得鐵青,也罷,婦人之仁終非好事,一個meimei而已。 嘉寒縣主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四皇子,她一雙清冷美目落在了前方秦王殿下的身上。 秦王已從馬上下來,身負弓箭,其形挺拔如松柏,其容俊美若天人,一雙冰冷鳳眸里滿是漠然,氣度雍容且威嚴,生來便有皇者風范。 秦王身側是六皇子祁賞,祁賞因與秦王交好,去過秦王府很多次,自然也見過明臻。 說起來六皇子祁賞,朝中大臣對他褒貶不一。祁賞天生聰明伶俐,卻不往正事上著心,成日里往秦樓楚館里鉆。 祁賞最喜歡美人,無論男女,只要對方長得好看,祁賞就青眼相加,這也讓他被人詬病。也有人懷疑過,不愛朝政的六皇子成日跟著秦王殿下是因為秦王是皇室里容貌最突出的,祁賞覺著順眼。 此時此刻,祁賞笑嘻嘻的對秦王道:“皇兄,我最近得了一只五色鸚鵡,鸚鵡身上的羽毛五彩繽紛,就像寶石一般閃爍,它聰明伶俐,任何話語教它兩遍,它就會說了?!?/br> 祁崇對這些奇珍異禽沒有太大興趣,只冷淡的“嗯”了一聲。 一旁給祁崇牽馬的李福捧了祁賞的場:“哎呦,這神鳥不常見吧?” “這是自然,整個京城也只有本皇子得了一只?!逼钯p一條眉毛往上挑了挑,“皇兄,我把它送給阿臻meimei,可好?” 祁崇臉色冷了幾分。 對于明臻,祁賞倒沒有其他想法,主要他也不敢有這個想法。祁賞風流成性,整個京城都曉得他的習性。明臻不是祁崇的姬妾,尋常姬妾倒可以送人,明臻是祁崇身邊長大,祁崇十分珍愛,祁賞可不敢風流到祁崇帶大的小姑娘頭上。 青樓女子用千百兩銀子就能打發。明臻的話……大概要千百條命吧。 上次匆匆一面,見了不到半刻鐘,人就走了,直到現在,祁賞還在懷念這個天真無邪的小meimei,后悔沒有多逗一逗。 明臻之態,與祁賞見過的其他女子都不同。 他忍不住道:“已經及笄了吧?皇兄,你既然不娶,將她許配給誰家呀?總不能在府里養一輩子吧。有這樣一位美人在,到時候秦王妃肯定會拈酸吃醋?!?/br> 本朝女子及笄后便可以出嫁,但是,家族稍微有點底蘊的,都會將自家姑娘多留幾年,反正家里養得起,他們舍不得自家姑娘小小年紀就嫁去伺候公婆生娃娃。 祁崇冷冷的道:“此事與你無關,不要再過問?!?/br> “我就是好奇,”祁賞道,“皇兄喂阿臻meimei吃什么長大的?等我有了女兒,也這樣喂養?!?/br> “粗茶淡飯?!?/br> 祁延遠遠看著祁崇,他本來下了馬走路,此時卻突然翻身上了馬,祁修也跟著祁延一起上馬。 他隨后給身邊侍衛使了個手勢,示意侍衛保護寧德公主和嘉寒縣主兩個不省心的小祖宗。 兩旁都是林木,獵場有專人負責,由于皇帝未來,僅僅是皇子們玩樂,所以四周駐扎的軍隊較少一些。一些猛獸是絕對不會出現在獵場中的,哪怕有豺狼虎豹,多是一些幾月齡或者身體有殘疾的。 此時此刻,近處卻突然傳來一聲虎嘯,虎嘯風聲,震蕩四野,大地似乎都震動了起來,祁延和祁修胯‘下的馬兒全都嚇得四蹄伸展,往后跑去。 祁延沒有見過真老虎,完全沒有想到壓根是這樣的情況,他嚇得趕緊握住韁繩,生怕從馬背上甩下來。 寧德公主和嘉寒縣主聽到這滲人的吼叫,已經被嚇得面色蒼白,躲在了侍衛的懷里。 這個時候,一只白色的大虎從林木中撲了過來,它行走時便有五六尺高,體長將近兩丈,比尋常大蟲的體型還要龐大一圈,一雙銅鈴般的眼睛里閃著兇光,對著眾人又嘶吼了一聲。 風里似乎都帶著這條大虎的血腥之氣。 李福見過場面再多,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他嚇得兩股戰戰,手中繩子沒有握住,秦王的馬兒跑了,一旁祁賞也沒有握住手中的韁繩,他的馬也跑了。 一時間人仰馬翻,沖上去的侍衛死傷無數,這只大虎似乎沖著祁崇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了祁崇。 但是,祁崇搭弓射箭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大虎飛奔的速度,千年玄鐵縛龍弓拉開,百尺之遙,箭破虛空,刺中了大虎的額心,正中“王”字,絲毫不差。 箭身深深入了虎頭,僅僅有羽翎暴露在外。 旁人驚魂未定,祁崇已經收起了手中縛龍弓。他肩背挺拔,如竹如松,氣度仍舊雍容,仿佛射殺的只是一只飛鳥,沒有絲毫恐懼或者緊張。 李福說話還帶著顫音:“殿……殿下?!?/br> 祁崇淡淡的道:“虎皮尚且完整,剝下來弄干凈帶回去,冬天鋪阿臻床上?!?/br> 方才放箭時,特意只射中老虎的額頭,不破壞其他部位的皮毛。 李福耳朵轟轟鳴鳴,被突然出現的猛虎嚇得剛回神,哪怕祁崇近在咫尺,聲音低沉清晰,他也覺得不太清楚,反應了一下,才明白祁崇的意思:“奴才這就吩咐下去?;⑵げ粔蛉彳?,明姑娘可能會覺得扎身子,到時候再讓姑娘做定奪?!?/br> 被虎咬死的侍衛有十余名,另外有三名太監被祁延和祁修胯‘下受驚的馬兒給踐踏死了。眼下風平浪靜,祁延讓人扶著從馬上下來,只覺得腹中翻滾,中午吃的飯都想吐出來。 寧德公主也受驚不輕,她頭一次見到這么可怕的東西,回去后只怕會做噩夢,見祁延吐了,她也覺得腹中難受,也跟著吐了一地。 祁賞很快反應了過來:“獵場怎么會出現這東西?是誰負責的?” 祁崇道:“此事之后再查,先回去?!?/br> 祁賞跟在祁崇屁股后頭這么多年,清楚知曉秋后算賬不是祁崇的風格,如果平常情況下,祁崇會在此時此刻讓人將失責官員揪出來,但是,眼下祁崇沒動作,就代表這件事情背后錯綜復雜。 老虎死了,仍舊沒有人敢大膽上前,生怕這龐大的家伙再活回來。祁賞大著膽子過去了,認真看了看,開玩笑道:“這雪白帶黑紋的皮毛,可真是漂亮,也不知道怎么吃得這么健碩,爪子比我臉都大,前臂比我腿都粗?!?/br> 掰開老虎溫熱的嘴巴,祁賞比劃了一下虎牙:“半尺長的牙,輕輕一咬脖子就斷了?;市?,你可真厲害,殺死了這樣危害一方的猛獸?!?/br> 他上前去看,自然是想知道這老虎真是無緣無故的冒出來,還是人豢養的。 外邊的嘉寒縣主目睹了全程,此時她再去看祁崇,臉色也悄悄紅了起來,羞澀的低下頭。 四皇子祁延只覺得心中不安,忙匆匆讓祁修帶上寧德和嘉寒離開,這件事情和他預想的壓根不同,他將事情搞砸,得讓皇帝和皇后幫他收拾爛攤子。 第20章 他單手捏住了明臻的下巴…… 一個時辰之后,祁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跪在皇后面前述說委屈。 楚皇后自然知曉祁延這次的行動,她本以為天衣無縫,完全沒有想到祁崇不按套路去走。 十年過去,楚皇后的美貌到底衰減了一些,由于后宮勾心斗角,眼中也不復當初清澈水靈,眼角也生出細細皺紋,飽滿的面容開始變得干癟。 她咬牙切齒的道:“以祁崇的行事風格,斷然不會將這件事情當成意外,他沒有追究負責獵場的人?” 如果是旁人,祁崇當場就下令斬了。 負責獵場的是宇文家的嫡孫宇文波,也就是祁崇的表弟。宇文波頗得大司馬喜愛,在宇文家也被眾星捧月。 祁延搖了搖頭:“他可能知道,獵場由宇文波負責?!?/br> 宇文家自然是支持祁崇的。但宇文家族十分龐大,三輩人的想法都不同,可以說是一代不如一代。宇文波被寵溺長大,向來愛偷懶,一些事情能避則避,領了好差事后,什么事情都推給手下的人,自己痛痛快快的吃喝玩樂。 這才給了楚家空子可鉆。 想起祁崇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再想想祁延——前面皇帝派祁延去南部賑災,結果祁延可好,趁著無人管教他,一邊私吞賑災的錢款,一邊將下面送來的女孩子玩兒了個遍。 楚貴妃越想越氣,眸色越發凌厲:“可有留下什么證據?” “兒臣也不知曉?!逼钛庸蛑亮瞬裂劬?,“母后,兒臣現在害怕,今天三哥看兒臣的目光,簡直想殺了兒臣……” 他就擔心祁崇沒死,反而抓住什么把柄,把他逼到絕境中。 楚貴妃瞧著祁延的動作,一陣煩躁,都是小時候沒有教好,對祁延寵溺太多。這孩子已經這么沒用了,往后也不會有什么大出息。 楚貴妃越發覺得祁延蠢笨不堪:“本宮幫你善后,你先回去歇著吧?!?/br> 祁延猶豫了一下,道:“今天寧德和嘉寒也跑到了獵場?!?/br> “她倆跑去做什么?”楚貴妃臉色又是一變,“肯定是寧德這丫頭的主意,嘉寒一向穩重,不會做出這么不得體的事情?!?/br> 嘉寒縣主的母親,是楚貴妃的堂姐,因而壯武侯與楚家為伍,嘉寒也被當成自家孩子。 楚貴妃心中煩悶,正要揮揮手讓祁延下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看向祁延:“你覺得嘉寒怎么樣?” 這些年,楚貴妃都有心撮合祁延和嘉寒。 祁延雖好色,對嘉寒卻沒有半點意思。大人們不知道嘉寒的秉性,他可清楚得很。 從幼年時起,嘉寒就屢屢借用寧德的手除去礙眼的人,宮女的眼睛長得好看,都會被她策劃著給挖了,偏偏長輩都覺得她知書達理,冷靜端莊,認為寧德恃寵生嬌,壞事都寧德做的,寧德自己也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成了棋子。假如娶嘉寒回來,祁延別想在府中多納一個妾。 祁延干巴巴的道:“兒臣只當嘉寒是表妹?!?/br> 楚貴妃擺了擺手:“罷了,你下去吧?!?/br> 不愛端莊得體的名門貴女,卻愛一些狐媚子貨,祁延果真扶不上墻。 母子情分再重,這些年都被消磨薄了幾分。相反,這些年祁修懂事了很多,文質彬彬,也少了些畏縮。 且說秦王這邊,他剛剛回去,一邊走一邊和祁賞議事。 祁賞搖著頭道:“這些年來,宇文家給你惹的麻煩可真不少。若非你武功高強,宇文波這次失職,恐怕就要了你的性命?!?/br> 說完之后,祁賞又覺得不太妥當,疏不間親,不知宇文家對祁崇來講,地位是不是比自己更重一些。 祁崇卻沒有更多話語,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不會讓旁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祁賞道:“皇兄,接下來您打算如何做?” 祁崇鳳眸微瞇:“來日再算這場賬,孤先敲打敲打宇文家?!?/br> 祁延做事不夠嚴謹,查到他頭上并不算難,但貴妃和楚家肯定會百般維護。加上皇帝——皇帝本就忌憚祁崇,說不定將矛盾轉移到宇文波失職的事情上。 今晚的晚宴也因為這件事情取消了。 過了不到半個月,李福將弄干凈的虎皮送到了明臻這里。 明臻好奇的去看托盤:“這是什么東西?” 李福詳細講了講,之后道:“歲寒宮陰涼,現在就可以鋪,姑娘喜歡靠窗這邊的美人榻,鋪在榻上可好?” 明臻點了點頭:“麻煩公公了?!?/br> 李福將一整張虎皮鋪了上去,它可以完整包裹住兩個明臻了,往美人榻上一鋪,整個房間瞬間多了別樣的氛圍。 晚膳也準備好了,因為明臻最近越發顯得虛弱,所以滋補的菜品多了很多,天琴用小勺盛了一點羊羔rou到明臻碗里,這是整只小乳羊,先煮后蒸,足足要一天時間,千般處理,這才一點點羊rou腥膻的味道都沒有,反而一股清甜香氣,rou入口即化,鮮美無比,筷子都夾不住,只能用小勺盛著吃。 等晚上明臻入睡之后,祁崇從外回來,余竹難得見他:“殿下,安國公給屬下寫信,說下個月將阿臻姑娘帶回府?!?/br> “他有何事?” 余竹道:“屬下打聽了一下,安國公似乎看中了幾名年輕人,覺得他們文采很好,人也老實,有意挑選一個給明姑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