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許是打小帶大的,所以蕓娘對這個侄女向來是疼愛的。當時知道她要跟著她娘改嫁的時候,她還回去看了她一眼,給她送了一身新衣裳。 時隔六七年沒見了,再相認,姑侄兩個抱著哭了許久。 蕓娘罵侄女主意大,那么遠的距離竟然自己一個人尋來,也不怕途中出了什么意外。但也知道侄女這回來投奔自己,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沒忍繼續責備。 蕓娘給阿沅弄了吃的,還燒了水給她洗了澡,給了她一身干凈的衣服。 后來蕓娘問阿沅怎么來了她這里,蘇家村那邊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阿沅支支吾吾的不肯說,最后蕓娘索性道要帶著她去蘇家村討回公道時,她才磨磨蹭蹭的說出繼父不懷好意的行為。 脾氣極好的蕓娘聽到這話,都氣得直罵那何秀才是禽獸,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以為這些年來阿沅一直在何家受苦,說什么都不讓她回去了。還叮囑她,若是旁人問了,就直接說是外甥女,爹娘不在了,沒有親戚,便前來投靠小姨。 蕓娘有幾姐妹,有的遠嫁多年,一面也沒見過,她的話也不會讓婆家人懷疑。 只是蕓娘脾氣好,但她的婆家人卻不是好相與的。 陳家老太太本來就是尖酸刻薄的人。在蕓娘這幾年來連生了三個女兒后,更是沒有給過她一天好臉色看,開口則是罵罵咧咧的。 阿沅來了后,陳家老太太見多了個吃白飯的,罵得更加變本加厲了。 若非這幾日阿沅每日幫忙做家務,老太太恐怕會搬個凳子坐在門口罵。 阿沅也并非是沒臉沒皮的人,所以這幾日一直想在鎮上找些活計做,最好是能包住的活計。 哪怕給人家當奴仆,也比再回何家那個獸窩要來得強。 只是鎮上招女工的地方少之又少。酒樓那倒是招女洗碗工,可一看到阿沅這么細皮嫩rou,也不像是能干得了臟活苦活的,所以說什么也不要。 昨天蕓娘打聽到鎮上的繡紡招女工,頓時就想到阿沅母親的女紅極好,便也猜想阿沅的女紅也不差,所以就想今日帶她到繡紡報名試試。 想到今日還要去鎮上,阿沅看了眼睡在身旁的陳家小姑,隨即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天還是黑的,陳家的人除了要做早飯的蕓娘,都還沒起。 阿沅簡單的梳洗后,就到了廚房中幫姑姑做早飯。 早飯差一些還沒做好,外邊院子就傳來陳家老太太尖酸刻薄的罵聲:“生不出兒子也就算了,連做個早飯都這么磨蹭,老陳家是造了什么孽才娶了你這沒用的婆娘。沒用也就算了,還多招了一張嘴回來吃飯,咋就那么能!” 難聽的話傳進廚房,蕓娘的臉色露出了尷尬,忙拉過外甥女的手:“你別聽她說,你好好待著,等找到活計再說?!?/br> 阿沅輕“嗯”了一聲,但心底也知道姑姑的難處,也是急切的想找到一份活計渡過難關。 第2章 鐵匠 熟悉感 阿沅端著清湯粥從廚房出來,就見瘦小且長相有幾分刻薄的陳老太太面色陰沉地站在屋檐下。 雖然老太太臉色不好,看她的眼神也像是吃人一樣,但人在屋檐下的阿沅還是硬著頭皮喊了一聲“老太太”。 阿沅明白,若不是自己幫著干活,且姑姑說她只住個七八日,等在鎮上找到活計就離開,不然老太太早就把她趕走了。 老太太不喜家中多了一張嘴,也更不喜歡阿沅的長相。 目光落在阿沅低垂的臉上,晚中露出了幾分厭惡。 一張小臉蛋白里透紅,下巴尖尖的,一雙眼睛更是水靈靈的,像是會勾人一樣。 這容貌在這十里八鄉還真的是拔尖的,但好看就是好看,就是太妖了。 阿沅從旁邊低頭走過,老太太回頭再看了眼她的背影。 阿沅腰細,而該豐的地方更是圓潤豐腴,雖然穿的是寬松的衣裳,但還是遮掩不住她那豐腴的好身段。 老太太雖然心里雖然輕蔑,但看那圓潤的臀狀,心里卻忽然生出了別的念頭。 這一看就是好生養的臀形! 想到了自家一連串都是孫女,而老四還沒媳婦,不如…… 老太太心里有了別的念頭,越想越起勁??聪驈N房的方向,見還在廚房中忙活的大兒媳,一拍手打定了主意就快步走進了廚房。 阿沅把稀粥端到了堂屋,剛從屋中出來的陳家小叔看到阿沅,眼神驀地一亮,急忙上前獻殷勤。 “來來來,讓我來端,哪能讓客人來幫忙做這個活?!?/br> 陳家小叔要來接手,阿沅也不與他推搡,直接把一盆沒幾粒米的清水粥給了他,省得被別人看在眼里腹誹不成樣子。 “廚房還有窩窩頭沒端出來,我去端?!?/br> 說著便徑直轉身快步走去廚房,而陳家小叔的目光則肆無忌的打量阿嬌的背影。 阿沅離廚房還有幾步路的時候,就聽到了老太太陰陽怪氣的說話聲:“你那侄女模樣生得好,身段又好,大老遠來投奔你,這途中就沒個男人幫襯著?沒有的話又是怎么平平安安地來到陳家村的?” 半年前才打完仗,四處流竄的敗軍居無定所,也就成了流寇。北邊那邊現在亂得很,這南邊也受了波及,世道極為不安生。 就是前不久鎮上有一家五口被人屠殺了,大家伙都說是那些流寇做的,到現在兇手都還沒抓到。 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娘子長途跋涉來投靠親戚,這要是沒有一個人護著的話,老太太是不信的。 蕓娘雖然脾氣好,可聽自家婆婆這么敗壞自己的侄女,也是沉了臉:“娘,阿沅還是黃花大閨女!” 老太太卻還是不信:“大花她娘你難道就沒聽到村子里邊說的閑話?都說你那外甥女被人沾過了,難尋好人家了。不若這樣,老婆子就大發慈悲,老四現在不是沒討上媳婦么,先讓你那侄女當老四的妾,我不嫌棄她不干凈……” 老太太絮絮叨叨還沒說完,“呯”的一聲,碟子重重落在灶臺上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娘,你別說了!”蕓娘再好的脾氣也被老太太的話給氣笑了。 老太太可真敢說,也不讓她那小兒子撒泡尿照照自己長什么樣!身材矮小,又黑又胖,臉上有顆蒼蠅痣,還好吃懶做,連個丑媳婦都娶不到。 就那鱉樣,還想讓阿沅當他的小妾? 做夢! 在廚房外的阿沅聽到這些話,垂下了眼眸。 老太太被向來軟性子好欺的媳婦嗆了聲,驀地一瞪眼大罵:“你個惡婦,竟敢兇你婆婆,反了天了?!” 阿沅深呼吸了一口氣,佯裝剛過來,開口打斷里邊的罵聲:“小姨,還有什么要端出去的嗎?” 說著走進了廚房。 在旁人面前,阿沅都喊蕓娘做小姨。 到底是外人,老太太沒有繼續罵下去。怒瞪了一眼阿沅,冷哼了一聲隨即走出了廚房。 蕓娘見了阿沅,面色不好,眼眶也有些濕潤。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阿沅沒有隱瞞,微微點了點頭。 蕓娘擦了擦眼尾,然后拉住她的手,安慰她:“你莫要多想,姑姑定然不會讓你做妾的。你模樣好,性子也好,姑姑肯定會給你尋到一門好親事的,今日姑姑帶你到鎮上找活計,找到了就在鎮上住,不要再受白眼?!?/br> 蕓娘是知道自家小叔劣根性的。阿沅在這陳家住一小段日之或許還會平安無事,但日子一長久了,難免會被那混子鉆了空子,到時候阿沅就是有口也難辨,只能選擇嫁給那混子當妾! 蕓娘心疼阿沅,怕她在飯桌上遭人白眼,所以給了她兩個窩窩頭,讓她拿進房中去吃。 蕓娘打算等吃完早飯忙活完了家務后,再帶著她去鎮上。 阿沅吃了一個窩窩頭,藏了一個,隨后幫著姑姑喂雞喂豬。 阿沅知道自己礙眼,所以在陳家的這幾日,她都像是影子一樣,不說話只埋頭干活。 做完家務活后,蕓娘也約了其他婦人一塊到鎮上。 世道不安生,多幾個人結伴而行能也安全些。 因先前也去過一趟鎮上了,幾個婦人對阿沅也沒有第一回 見的時候那么好奇了,只閑聊著其他的事情。 這時就見前邊不遠處有一個提著籃子的婦人,穿著一身桃紅色,似乎也是要去鎮上。 遠遠看去只見那大.屁.股一晃一晃的,看著很是風sao。 陳家村的一個婦人“嘖”了一聲:“這劉寡婦自己一個人去鎮上,也不怕竄出個混子把她給抱到林子去了?!?/br> 另一個婦人嗤笑道:“她還巴不得有個混子出來呢?!?/br> 婦人的話,讓其他幾個人哄然大笑。蕓娘拉著阿沅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讓她不要在意他們說的話。 一個婦人疑惑道:“這劉寡婦三天兩天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鎮上,莫不是去會姘頭?” 知情的婦人嗤笑道:“哪是去會姘頭,分明是去勾搭鎮上的霍鐵匠,可奈何人家霍鐵匠瞅都不瞅她一眼?!?/br> “何止劉寡婦一個人想勾搭霍鐵匠,這鄉里鄉村的,還有鎮上的寡婦哪個不是三天兩天往打鐵鋪轉悠的,都希望能勾搭上那身強體壯的鐵匠?!?/br> 之前打仗的時候在這十里八鄉招募了許多的壯丁。而半年前仗打完了,但能回來的人很少,因此寡婦也就多了起來。 說起那霍鐵匠,幾個婦人的話就更多了。同行的阿沅也免不得聽了些。 她們說那鐵匠也是上過戰場的,幾個月前的一日,霍鐵匠牽著一匹傷痕累累的戰馬來了清河鎮。 在鎮上租賃了一間鋪子,開了個打鐵鋪。 沒人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姓霍,所以都是喊他霍鐵匠。 霍鐵匠許是因在打仗的時候殺了不少人,所以一身的煞氣。小孩和小娘子都怕他,但那些沒了男人的寡婦卻是把他當成了香餑餑。 霍鐵匠能開得了鋪子,那手上自然是有銀子的。再加上孤家寡人一個,樣貌英俊,身強體壯,而成過親的婦人都知道這身體強壯的好,所以可不正是那些寡婦眼中的香餑餑嗎? 只是霍鐵匠沉默寡言,終日一身黑衣,活似個閻王。冷冷冰冰的一個人,也不與旁人來往,連那些個狐媚子也沒正眼瞧過一眼。 聽到這,阿沅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在山神廟的那個男人。 男人的模樣有些模糊了,但散發出來冷冽的氣息,滿身的煞氣都還讓她記憶猶新。 她還記得當時放在火堆上烤的也正是黑色的衣服。 最重要的是當時她都那樣了,他都沒有趁人之危,反而是好不憐香惜玉的把她拎到了雨中,讓她清醒。 若是當時她不是一副快死了的模樣,阿沅總覺得他或許會直接打暈她,把她給綁了起來。 到最后是阿沅求著他幫自個的。她感覺要是有些東西不舒緩出來,她不死也會沒了半條命,或者會變成一個傻子。 她不想死,也不想變成傻子。 她阿爹只有她一個閨女。在病死前,阿爹千叮萬囑的與她說,無論遇上什么困難,都要活下去,把根延續下去。 時至今日她都時刻記著阿爹的話,想要好好活下去。 那個男人沒有要了她的身子,但卻碰了女子最為保守的地方。這事阿沅沒敢和姑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