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著年輕得過分的陳鐵軍，李萬山既感覺到了他身上蘊含著的強大氣勢，也認為他實在是年輕得過分。

    陳鐵軍卻不愿意把時間浪費在寒暄上面，至于對方存疑這個問題，只要他給出能夠解決問題的建議，關于他的存疑都會消失。

    于是他開門見山地說道，“李處長，空海軍對級引進機型的意見不統一最終會影響到引進先進戰機的進程。我個人有一些想法，也許對解決這個問題有一些幫助。當然，至于我是如何得來的消息，你可以致電葉部長求證。我叫陳鐵軍，耳東陳，鋼鐵，軍隊?！?/br>
    穩穩當當條理清晰無比冷靜。

    李萬山信了八成，至于致電葉部長，他會做的，但不是現在。

    “好，你說說看?！崩钊f山說道。

    陳鐵軍說道，“李處長，我在西南軍區機關直屬修理廠擔任廠長，此次回南港，一來是探親二來有公務。我們在進行戰斗車輛的改裝工作，遇到了困難。我知道南港是機械外貿的重鎮，所以想在南港采購一些機械零部件運回去。您也知道，我們部隊單位經費很有限。我希望能夠得到你們的幫助?！?/br>
    聞言，李萬山和徐慶陽對視一眼，皆感到驚訝。

    好一陣子，李萬山說，“這是條件？”

    陳鐵軍嘴角掛著微笑說道，“是請求?！?/br>
    “小伙子，你要條件就直接提嘛，呵呵?！毙鞈c陽說。

    戴著近視眼鏡個子不高身材偏瘦的李萬山給陳鐵軍的印象是挺好的，很符合他對機工貿易工作人員的想象。最關鍵的是，陳鐵軍敏銳地嗅到了李萬山身上的兵味。要知道李萬山從部隊轉到三機部已經快十年了，可見陳鐵軍這方面的觀察力是極其靈敏的。

    “不是提條件，是請求地方的同志支援?！标愯F軍微微笑著說，“我們只需要一套車用動力系統，主要是發動機和變速箱。我在港口十四號倉庫找到了合適的型號，但是他們要價三千元錢。我們修理廠沒這么多錢?！?/br>
    徐慶陽說，“你希望我們買下來贈送給部隊？”

    “或許你們有別的辦法，比如讓十四號倉庫贈送給我們廠?！标愯F軍略顯無奈地搖頭，“兩位首長有所不知，我們修理廠規模很小，小到拿不出三千元錢來。我也是被迫無奈才冒昧找上門來?！?/br>
    暫時把煩惱拋到腦后的李萬山恢復了機工部實權處長的自信和敏銳，他說道，“如果我們不答應，你就不說了，是嗎？”

    微微搖了搖頭，陳鐵軍說道，“不，無論如何我都會說，供你們參考。只不過在此之前我必須得把我的另一個目的講出來，以免引起誤會?！?/br>
    略微整理了一下，陳鐵軍緩緩道來，“空軍希望得到f-16戰機，這與空軍奉行的國土防御發展戰略是貼合的。海軍認為f-16戰機的作戰半徑以及載彈量不符合他們的要求，是因為海軍在海上沒有載機平臺，大航程大載彈量并且最好是雙座的，這是他們的剛性需求?！?/br>
    這幾句話一出口，李萬山和徐慶陽都被震住了。

    這些信息是絕密的。

    瞬間，李萬山相信陳鐵軍是葉部長的家人了，也只有如此，陳鐵軍才能得知如此秘密的信息。部隊對裝備的技術指標別看只是寥寥的幾組數據，卻是能反映出一支軍隊發展方向的重要信息。

    稍稍停了一下子，讓他們消化一下，陳鐵軍才繼續說道，“這樣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因為兩個軍種的發展戰略歸根結底是不同的。只有一種辦法能夠解決，選擇一種能夠滿足兩個軍種需求的機型?！?/br>
    一聽這話，李萬山嘆了口氣，對徐慶陽說，“這個想法并不新鮮?！?/br>
    陳鐵軍胸有成竹，繼續說道，“空軍哪怕得到了f-16，他們早晚也要得到重型制空戰機。我的意思是，為什么不勸說空軍暫時放棄f-16，一步到位選擇重型制空戰機呢？”

    “美國人不愿意出售f-15?！毙鞈c陽說。

    李萬山想要阻止他卻沒來得及，轉而一想，陳鐵軍既然知道這些絕密的信息，肯定也知道美國人的態度。他還想到一點——難道陳鐵軍的出現是葉部長的授意？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揮之不去了，再看陳鐵軍便多了一分敬畏，因為他的背景。一些高級干部的子弟參軍服役走軍旅之路是極其常見的，幾十年前父輩爺爺輩打下了江山，自然是希望后代能夠繼承衣缽繼續在軍中奉獻。細細想來，李萬山越發的覺得陳鐵軍就是這樣的子弟。

    “f-15不是唯一選擇?！标愯F軍揉了揉鼻子，拿出煙來，說，“二位領導，抽根煙?！?/br>
    分了過去之后，陳鐵軍很自然地點了煙，抽了兩口，繼續說道，“格魯曼公司的f-14就是很不錯的選擇，而且據我所知，他們正處于財務危機當中，談判起來會比波音更友好一些?！?/br>
    “f-14？”徐慶陽皺眉，顯然并不清楚這款戰機。

    李萬山是做了功課的，他先是皺眉，繼而若有所思，“美海軍的艦載戰斗機，重型雙座的變后掠翼戰斗機?？赡軉?？他們不愿意出售f-15，不見得愿意出售f-14。我了解過，f-14的技術水準比f-15只高不低?！?/br>
    陳鐵軍微笑說到，“不接觸一下怎么知道不行。正好格魯曼公司正在與空軍合作改進殲八，完全可以找他們聊聊的。我個人認為，從具體的國防實際出發，f-14比f-16更合適?！?/br>
    “最關鍵的是，f-14是艦載戰斗機?！标愯F軍把這句話說得很重。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李萬山和徐慶陽聽不出言外之意。想來也正常，現在國內極少人有航母意識，軍中如此更遑論地方。大概要到海灣戰爭爆發，國防軍的指戰員們見識了現代化戰爭，震撼之余尋求變革。到了那個時候航母的重要性才在越來越多的人心里凸顯出來。而航母戰斗群的核心攻擊力量就是艦載戰斗機。

    陳鐵軍也不打算就這個話題展開說，此時說再多用處不大，沒人能理解以及相信他提出的作戰思想。沒錯，就是作戰思想，作戰觀念。這可不是區區一個副營職干部能夠影響到的發展指導思想。

    “f-14可能會便宜一些?！标愯F軍拋出一個重磅信息，“格魯曼公司應該是有一些庫存的，賣不掉，想買的不能買，砸手里了。談一談，應該能夠便宜買回來，肯定是比f-15便宜的。估計也不會比f-16貴到哪里去?？偠灾?，選擇f-14，既能夠滿足空軍的需求也能讓海軍滿意，并且不會超出預算?！?/br>
    徐慶陽問道，“航母艦載戰斗機，咱們海軍沒有航母，要這個干什么？”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梢詥枂柡＼姷囊庖?，問問飛機研究所的意見，估計他們會非常激動的?！标愯F軍說。

    徐慶陽又問，“可是，艦載戰斗機，空軍怎么用？”

    顯而易見，徐慶陽是不太了解技術的，也不了解艦載戰斗機。

    “陸基戰斗機要改成艦載戰斗機比較困難，艦載戰斗機不用做改裝直接可以用作陸基戰斗機?！崩钊f山代替回答了。

    陳鐵軍小小意外了一下子，李萬山顯然是做過一些研究的，估計是時常談起該話題的，否則不會在表達的時候充滿自信。

    “小陳，格魯曼公司的狀況，你是如何得知的？”李萬山直視陳鐵軍，問道。

    陳鐵軍說，“消息的來源是可靠的。因為家庭的關系，我有機會接觸到更多的國際時事新聞，尤其是軍備方面的。十年前伊朗巴列維政府向格魯曼公司訂購了一批f-14，數量應該是多達六七十架的。他們也沒航母，就是作為陸基戰斗機使用，直接就能用。后來巴列維政府倒了，格魯曼那邊應該還沒完成交貨的，但是因為美國政府把伊朗現政府視為邪惡政府，拒絕了繼續交貨。格魯曼公司的經濟危險也是因為這筆交易，大致的情況應該是因為通貨膨脹。從第二批戰機開始，格魯曼公司每向巴列維政府交付一架戰機就要倒貼進去數百萬美元，而且越來越多。一直到巴列維政府倒臺，格魯曼公司已經向這個無底洞倒貼了上億美元，資金情況直接垮了。如果咱們表達出購買他們倉庫里的f-14的意向，格魯曼公司肯定會很積極的，他們還是有一定的活動能量的，一定會竭盡全力地促進交易成功。其實最需要擔心的是錢的問題，可以利用格魯曼公司著急變現的心理把價格盡量的壓下去，能比f-16便宜那是最好的?！?/br>
    李萬山越聽越認真，問，“你是從國際上公開發布的新聞做出的分析判斷還是國際上有做出判斷的機構發布了相關的分析結果？”

    “我個人做的分析，不一定準確，但我認為八九不離十的?！标愯F軍說。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對我們來說是很好的消息，我們能掌握主動權?！崩钊f山說著陷入了沉思。

    陳鐵軍提醒了一句，“談的時候要有底氣，關鍵是底氣，帝國主義都是紙老虎，咱們迫切得到先進戰機，但是咱們的選擇多。法國英國西德，都有拿得出手的戰機。反觀格魯曼，自從國會拒絕了美軍主導的政府貸款，他們離死不遠了，所以是絕對很著急獲得大筆現金。來自中國的訂單能夠挽救他們于水火。格魯曼公司的高層一定會意識到這一點?！?/br>
    李萬山再一次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