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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說出來的話比往日更加親近,羅老爺知道薛沛這是把圣人給他題聯之恩,記到了自己替他美言上了。他并不覺得自己受之有愧,畢竟不是每一個接任者,都會替薛沛把王子騰的那兩封信呈給圣人。 對薛沛的親近,羅老爺還是十分受用的——跟薛沛不同,他是自己這一輩才開始做暗探的,所有的家人親戚已經一人無存。身為暗探,更沒有什么親近的朋友,還是到了金陵,與薛沛接觸的多了之后,羅老爺才有了閑談之心,所以薛沛對他這樣不見外的說話,羅老爺覺得新奇。 因著新奇,羅老爺對薛沛要求自己的事也上心幾分:“不知何事能讓你覺得為難?!?/br> 薛沛眼里就有些無措、憤怒與不甘:“二月的時候便要縣試了,甄先生說我那庶弟薛襄,可以下場一試。只是這下場需有人做保。我也曾寫信進城,請原來相熟的人家幫個忙,不想,唉,總是我癡心妄想了。所以還要請老兄務必幫我這個忙?!?/br> 對這樣的世情冷暖,哪怕是明知道心里也不免生寒。羅老爺相信,薛沛寫信的人,一定是原來他交往之中,覺得可能施以援手的,不想竟無一例外的都被拒絕,想想也是慘然,于是同意之后,還特意問了問薛沛他寫信的都是哪幾個人,理由是不能與薛沛求重了人。 薛沛一一將人名說與羅老爺聽,見他不停的點頭,顯然對那幾個人也很熟悉,心里更放下不少——這幾個人都與原主面和心不和,時時想著取原主而代之。 前一陣子有甄應嘉出事在前,這些人還算消停,可是甄應嘉出事已經兩三個多,誰知道這幾個人會不會覺得可以對自己施以報復。 現在的薛沛,自身力量還是太弱小了,不得不借用羅老爺這個外力。防患于未然,保證自己鄉居不受別人的打擾,才是薛沛這一世想做的事,適當的借用些外力解決自己的麻煩,薛沛駕輕就熟。 送走羅老爺,薛沛還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王子騰出了事,總得讓薛姨媽這個做meimei的知道知道。 說起來薛沛還真理解不了薛姨媽的腦回路:按著這個時代出嫁從夫的規矩,哪怕薛姨媽的的確確是低嫁了,過了門也該以夫家為主。以前原主愿意包容她,她將王家看得比夫家還重也就算了,薛沛穿來之后,幾次明確告訴她,自己不愿意再包容了,這位還沒什么悔改之心。 倒不是說薛姨媽還悄悄往京中送東西——現在他們居于莊子,想往城里送東西都不那么方便,薛姨媽要暗里送東西,少不得會被薛沛知道——而是這個女人現在竟對自己的兒女也不上心了。 明明原著里薛姨媽對自己的一雙兒女還是很疼愛的,哪怕性子有些糊涂,至少薛寶釵該學的東西都學會了,薛蟠也還孝順。 誰知這一世也不知道從哪天起,薛姨媽便不出門了,就算寶釵生病的那兩日,莊子里都快鬧翻天了,薛姨媽還是躺在床上養自己的“病”,只派了同貴每日問問寶釵的情況。 等到寶釵病好,兩個孩子每天去給她請安,她也沒有什么話對孩子們說,倒是不再當著孩子抱怨,可是薛沛見過幾次母子們相處的情形,反正他是別扭的不想再看第二次。 一般的女人,娘家靠不住,又失了丈夫的心,不是應該努力抓住孩子的心,好讓自己至少后半輩子有靠嗎?薛姨媽這是要唱哪出? 覺得薛姨媽行止反常的薛沛,今日破天荒的出現在薛姨媽的房里,讓她有恍如隔世之感,看了薛沛好幾眼,也沒想出自己應該怎么跟薛沛打招呼??墒遣徽f話,又實在不是為□□之道,只好一眼一眼的看薛沛,希望薛沛能自己尋個話題。 薛沛倒不是好心照顧薛姨媽的情緒,而是他喜歡開門見山,坐下后直接告訴薛姨媽,一個多月以前,王子騰已經被鎖拿進了大理寺,京中王家,也已經被抄了。至于女眷,羅老爺沒說,薛沛也忘了問,所以干脆如羅老爺一樣,一字不提。 “不可能,圣人那么信重哥哥,怎么會聽信小人之言,一定是圣人誤會了?!毖σ虌尵退闶菍ν踝域v很失望,可是也還有兄妹之情,怎么也不肯相信薛沛的話,一直盯著薛沛的眼睛,希望看出他有一絲的慌亂,好證實薛沛是在撒謊。 薛沛就那么任她盯著自己,還向她點了點頭,證明自己說的全是實話:“聽說王家書房里,不僅搜出了王子騰與四皇子往來的書信,連甄應嘉收到王子騰運往金陵裝備的收條都有好幾張?!彼哉鏇]有冤枉你那個野心勃勃的哥哥。 薛姨媽的淚終于流了下來,嘴里一直念叨著怎么會,圣人是不是對哥哥有什么誤會,還問薛沛有沒有收到榮國府的信,信里說沒說身為姻親的榮國府,有沒有、又是怎么替自己哥哥奔走的。 薛沛對這個問題嗤之以鼻,還替王子騰奔走,賈政那個假道學,說不定是京官里第一個跟王子騰劃清界線的。不過看著薛姨媽精神幾近崩潰,薛沛好心的沒把話說出口——眼看著就要過年了,薛姨媽這個做主母真躺倒,請醫用藥,大過年的多晦氣。 不過薛沛還是好心的提醒薛姨媽:“錦衣衛從王家抄出了二十幾萬有薛家印記的銀錠,都懷疑是王子騰跟甄應嘉合謀了咱們家的銀子。若是哪日有人問起,你該知道怎么說,不然連累了蟠兒與寶釵,哼哼,你這個王家女兒,真要去與你兄長做伴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