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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要動手之際,曲諳淡淡道:“別動?!?/br> 霎時間,一股寒意從他的腳底直竄而起,頃刻便將他渾身凍結,他再也不能移動半寸! 曲諳無奈嘆息,“我很不想用這個……在讓你忘掉之前,我再多說幾句,不要再把我和空云落牽扯到一起,這讓我不太舒服?!?/br> “關于我的事,請全部忘掉,回去之后就說什么也沒找到?!?/br> 曲諳的語氣堪稱彬彬有禮,可卻有無形的力量,無比強硬地在那人的大腦中肆虐,將他的記憶細致碾碎。 這是一種混沌的鈍痛,他的頭腦混亂空白了片刻,清醒之后,他已站在新竹居之外。 發生了什么? 他茫然四顧,一頭霧水地走了。 “安任!” 連宵推門而入,就見曲諳靠在美人身上,臉上的唇印艷紅,樂不思蜀地喝酒調笑,可一見連宵,他就像被家長當場抓到做壞事,忙坐直,還把酒壺往前推,撇清這些空瓶和他的關系。 連宵驚呆了一瞬。 曲諳故作自然道:“連宵,你怎么也來了?” “你還真……”連宵話都不曉得如何向下說,他看了眼那美人,美人朝他嫵媚一笑。 “姑娘失禮了,我這弟弟頑劣,還須由我多多教訓?!边B宵道,他上前把曲諳拎走,家仆遞上冪籬,他往曲諳腦袋上一扣,活像拐賣的。 曲諳乖乖跟著走了,聽到連宵低聲問:“可有何異樣?” “沒有?!鼻O答道。 第180章 興州,蕭府內宅。 每年蕭責都會回蕭家小住,他爹娘都知道他干著危險的行當,從來都不放心他。按照他們最初的期盼,蕭責應當考科舉入仕,以蕭責的才智,再加上蕭家的財力,平步青云絕非難事。 蕭責沒能遂了父母的愿,便也就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 他才剛回來五日,就收到了山莊的來信,信中內容令他心緒翻涌,眉頭緊鎖,乃至于放松四周警戒,有人走到他身后兩步,他才察覺過來。 蕭責回過頭,溫柔美貌的婢女柔聲道:“少爺,夫人讓奴婢給您送一碗甜湯?!?/br> 蕭責將信扣上,內心無奈。 這也是二老的要求之一,蕭責已過弱冠之年,卻仍未娶妻,很讓二老擔憂。兒子成日在刀尖舔血,他們就很不情愿了,便想著若是成家生根,就能安定下來,從那什么晦氣山莊回來,老實繼承家業。 也唯獨這個要求,蕭責遲遲沒有答應,二老就另辟蹊徑,給他屋里塞了六個花容月貌的丫鬟,想讓他樂不思蜀。 “放下罷?!笔捸煹?,“你可以退下了,下次進來前,要得我許可才行?!?/br> 美貌婢女嘴唇微顫,囁嚅道:“奴婢曉得了?!?/br> 不久后,蕭夫人親自過來,徑直走進兒子的房內,頗有微詞:“責兒,你一天到晚悶在家里,也不乏味?說是回來陪我們,還得我自個兒上門來?!?/br> 蕭責捏了捏鼻梁,嘆了口氣后笑道:“兒子知錯,請母親責罰?!?/br> 蕭夫人只是借機與他說話,哪舍得責罰他?她上前拉過蕭責的手,念叨道:“你呀,成天不知著家就算了,連個念想也不愿留給我和你爹了?就算你不愿成親,至少也要留下一兒半女。你可知,經常同我喝茶的王夫人,她兩個兒子的子嗣都七歲了,我看著真是羨慕不已?!?/br> 蕭責正要開口,蕭夫人將他堵住,“闖蕩江湖玩玩兒可以,把自己一輩子抵進去那可不值當了。你不曉得,我是沒日沒夜的擔心你和千玿出差錯,千玿這臭小子,都一年多沒回家了,要愁死我不成?” 蕭責的神色柔和了幾分,安撫道:“娘,您放心,我會保千玿周全。下一次,我也會將他帶回來?!?/br> 蕭夫人道:“那下次,你倆一同成親了罷!” 蕭責:“……” “好事成雙,甚好!”蕭夫人喜上眉梢,笑了起來,“你們倆什么事都要齊頭并進,喜事也該如此!” 蕭責若有所思,低聲道:“倒不是不可以……” 蕭夫人又道:“對了,昨日你帶回來那朋友,今兒一大早又出去了,說是去找人。管家說他臉色蒼白,卻不好阻攔?!?/br> “他真當自己是金剛之軀?”蕭責罕見的惱怒了,“娘,我出去找他,您自便?!?/br> 興州的街道上人來人往,每一家商鋪都絡繹不絕。 其中有一人,頭戴冪籬,身材高大修長,但背微佝僂,走進一家商鋪,又很快出來,手里空無一物,看來他并不是要買東西。 他每走進一家,便會問里面的伙計,“可曾見過一名男子,身量約莫五尺二,樣貌俊秀,明眸皓齒,但嘴唇的顏色淺淡,帶一身病氣,他叫曲諳……” 耐心的伙計會告訴他,未曾見過;正忙著的不耐煩的,就說沒有沒有,不買東西別進來礙事。 他皆禮貌致謝,走往下一家。 這一年來,他數不清自己說了多少遍,但得到的回答都是否。 從最初的忐忑激動,到現在平靜自如地走完一條街,一座城,他已經麻木了嗎? 或許在旁人看來,他已如傀儡,無止歇的找尋只是在自我安慰。 可只有他知道,這一年的每天每刻,他仍抱有期許,期許著下一次詢問會得到他想要的回答,期許下一個擦肩會與他念想之人再度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