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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安公子很瘦,肩膀并不偉岸,身上有股藥草味,卻不覺得苦澀難聞,這股氣味是從他的肌膚之下滲透出來,帶著體溫的暖香,竟叫人……很著迷。 青瓷徹底喜歡上了他,嘴角不由得牽起一抹笑,她抬頭親了親曲諳的臉頰,聲音嬌柔:“公子……” 臉被親了。 曲諳卻找不到半點驚慌,他記得自己第一次進青樓,女孩子靠他近一些,他都慌亂得不行,可現在他怎么就坐懷不亂呢? 青瓷不美嗎?美,在他貧瘠的異性相處經歷中,青瓷的容貌能排進前三;反感青瓷的靠近嗎?不反感,她再進一分或徹底抽身,也不會讓他欣喜或惋惜。 這種心情概括來說,應該是……無所謂。 青瓷另一只手捏住了曲諳的下巴,將他的臉輕輕扳過來,嬌美的紅唇貼近,“安公子,奴家……” 她對上了曲諳波瀾不興的眼眸。 眼中沒有絲毫情緒,這反倒帶著一層意思——對方并未將她放在眼里。 因為,這眼神可以放在花上、樹上、茶上、酒上,卻不該放在一位姑娘身上。 青瓷盈著甜蜜的心忽然被一盆污水沖散,仿佛在嘲笑她廉價的動心。 她猛然離開,手也抽了出來,顫聲道:“奴家孟浪了,請公子原諒?!?/br> 曲諳慢吞吞地“哦”了一聲,隨后笑了笑,“沒事?!庇侄似鹉潜坪攘?。 青瓷心中一梗,這模樣,分明在告訴他自己連一杯酒都不如。 平日不管客人何種態度,她都會笑臉相迎,可今日卻酸楚不已,內心波動復雜。 曲諳喝了半壺,才意識到自己忘了與身旁的姑娘共飲,忙倒了一杯遞給青瓷。 青瓷失落地搖頭,小聲道:“奴家身體不適,可否換別的姐妹來陪您?” 曲諳讓她注意自己的身體,也點頭說好。 守衛把消息傳達給連宵時,連宵正巧在醫館了。西平鎮來人了,簡短的一句話讓他眉頭緊皺。 連宵問:“那人長什么樣?” 守衛答道:“沒仔細瞧,但個頭高,靛青的衣裳,對了,還是個左撇子?!?/br> 僅憑這些,還聽不出厲害之處。不過連宵謹慎,立刻派人把曲諳找回來。 “什么?他去了新竹居?”連宵瞪大眼睛,他怎么都想不到曲諳會去那種地方,“大小小大他倆帶他去的?” “不是,是安公子自個兒說要去的?!奔移蜑殡y道,“還說瞞著您,否則不能盡興?!?/br> “好哇?!边B宵咬牙,“他可真夠有興致的。你,再去叫五人,和我一同去新竹居將他接回來?!?/br> 然而,誰也不知,一高大的靛青色衣著男子,就站在醫館門邊,將他們的話全都聽入了耳。 曲諳這一邊,青瓷走后又來了個金琴,正是曲諳在大堂所見的女子。 她比青瓷要放得更開,趴在曲諳的肩頭為他唱歌,在曲諳的臉頰留下清晰的唇印,還想以唇渡酒。 曲諳笑著拒絕了,“我還是喜歡對著杯子喝?!?/br> “公子,你對奴家怎就一點兒也不動心?”金琴嗔怪道。 “我的心臟有毛病?!鼻O認真道,“動心是會死人的?!?/br> 金琴只當他在開玩笑,咯咯笑著喂他酒喝。 這時,忽然有人破窗而入。 金琴嚇了一跳,躲進曲諳的懷里。 曲諳看過去,來人一身靛青,面容陰翳,目光緊鎖著曲諳,眼中緩緩浮現出復雜的瘋狂,他冷笑道:“你果然沒死?!?/br> 曲諳沒見過他,卻熟悉他身上的氣息。 “一個人?”曲諳平靜道,甚至在說話時還輕拍金琴的肩表示安撫。 那人將曲諳的動作盡收眼底,嗤笑一聲,“一年而已,空云落瘋魔了般滿天下找你,而你卻逛青樓找新歡,看來你對他,也不過如此?!?/br> 曲諳低頭對金琴道:“你先出去,別擔心,不會有事,不用叫人進來?!?/br> 金琴不安地看了眼那人,以為是曲諳的舊識,便起身快步離開了廂房。 接著,曲諳才掃興地望向那人,“不歸……山莊的吧?” 他說得這樣猶豫,仿佛對不歸山莊的記憶已淡去。 “你不記得我?”那人狠盯著曲諳,“托你的福,我的右手此生無法使力!” 曲諳耐心地問:“為什么呢?” 他竟還問為什么?那時在牢中,他氣不過傷了曲諳的手臂,事后被空云落回擊了同一處,毫不留情,幾乎斷了他右臂的經脈。 “哦,我想起你了?!鼻O恍然大悟,“怪不得說聲音耳熟,是你啊。我可沒傷過你的右手,倒是你,用你的真氣貫穿了我的肩膀??偛荒芤驗槲业膫昧?,就來找我要債吧?” “你!若不是你,空云落又怎會……!” “你來找我,不僅是私怨吧?”曲諳撐著下巴,邊思考邊說,“看來還是應了最壞的結果,讓你們知道了我在這。真傷腦筋,我才剛找到趣味兒,還不想挪窩呢?!?/br> 對方皺了眉,眼前的曲諳變了許多,最讓他瞧不起的懦弱膽怯,半點兒也不見,明明是如此孱弱的人,卻給了他不小的壓力。 這一年多的時間,他究竟有了什么機遇? 但內心再怎么蛻變,也改不了他手無縛雞之力的事實,無論如何先把他帶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