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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諳咯噔一下,后背倏然滲出汗水。 “你不是我哥?!笨赵坡涿碱^緊皺,瞳色濃郁,“我哥呢?” 剌覓不解地看著曲諳的臉,沒有一絲不妥,聲音、身型、氣質無一不是曲諳。 “洛洛,你跟哥哥開玩笑嗎?”曲諳道,“我就在這里呀?!?/br> 空云落的小臉一片寒冰,仿佛是從雪里走出來的,他道:“段千玿,你好大的膽子?!?/br> “莊主,你……”易容成曲諳的段千玿以為空云落恢復成本性,錯愕地回頭,對上了那雙冰冷,卻覆著薄淚的眸子。 這是變回來了,還是沒有? “屬下知罪?!倍吻Йx單跪下地,聲音轉回了本音,“請莊主責罰?!?/br> 剌覓張著嘴,當場愣了。 “我哥呢?!”空云落又怒又顫,“你假扮他做甚?他不回來了么?” “并非如此,曲諳只是一時半會不能回來……” “他在哪?段千玿,你老實回答!”空云落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紅印浮現。 在一瞬間,段千玿飛速思考,他瞞不住莊主,但目前能困住他,就算把真相托出,莊主也無能為力。 于是,段千玿道:“曲諳他已前去佘林谷?!?/br> 空云落震驚后退幾步。 剌覓不解風情地問:“他去佘林谷干嘛?里面都是蛇呢?!?/br> 空云落失聲道:“他一人……去佘林谷?你也讓他去?” 段千玿低聲道:“他說有把握取得雙尾赤霞蜥的毒腺,解藥不可再拖?!?/br> “他死在里面怎么辦?”空云落說,他稚嫩的肩膀不住顫抖,他想起了曲諳昨晚給他講的故事,原來勇者就是曲諳自己么?可到最后曲諳也沒說勇者回沒回來。 ……他不回來,我怎么辦? 這個想法,宛如惡鬼帶毒的獠牙,在空云落的魂魄上撕咬,他像喘不上氣來似的,大張著嘴,一只看不見的手掐著他的脖子,身體里有什么東西要沖出來。 段千玿瞪大了眼,詫異道:“莊主!” 剌覓不住地倒退,臉上驚惶不已,他的衣服詭異的鼓動著,是他身上的蠱蟲在狂躁不安。 網一般的紅痕浮現在空云落的臉上,紅得像獻血滲出。 “不好!他體內的蠱要失控了!”剌覓喊道。 “有什么辦法?”段千玿不敢貿然接近,“不是說遡時蠱性情溫和么?!” “我不曉得??!”剌覓掏出一把藥粉,一邊撒一邊念念有詞,是晦澀的疆宜話,還跳大神似的繞著空云落轉。 空云落跪落下來,一手撐著身體,手指抓握,竟扣進了地板里! 也不知真是剌覓那套見了效,還是空云落挺了過來,他終于不顫了。但抬起頭,血痕滿布的臉和那雙赤色眸子,看得人心里發慌,不能直視。 “莊主……”段千玿道。 “我去找他?!笨赵坡溟_口,他的聲音很奇怪,稚嫩與低沉同在,像兩種聲線重合在一起。 “你要攔么?”空云落靜靜看著段千玿,“攔得住么?” 段千玿低下頭,“屬下不敢。請莊主讓屬下同去?!?/br> 剌覓心想著是個好機會,忙道:“我也想去!” 申時五刻,天色已暮。 曲諳下馬時腿肚子不住哆嗦,差點跪倒下地,臉色也十分難看。他扶著馬,抬頭望著數丈外的一塊巨石,石上刻著遒勁的三個大字——佘林谷。 在“佘”字之上,雕刻著一個兇悍陰冷的蛇頭,蛇頭突出,仿佛真有一條蛇封印在巨石之中,掙扎欲出。 這就是佘林谷的入口。 曲諳虛弱的姿態與這兇煞的“招牌”格格不入,路過的人忍不住驚奇打量他,像這樣的人出現在此,除了尋死,他們想不到別的原因。 圣君在曲諳身旁抱臂旁觀,“你還受得住嗎?我看還是找個地兒休息罷?!?/br> 曲諳搖了搖頭,“給我五秒?!?/br> 他閉上眼,平緩呼吸,心臟那兒似乎有塊石頭壓著,跳得困難沉重,他要適應一會兒。 五秒一到,他睜開眼站直,道:“可以了,走吧?!?/br> 佘林谷毒蛇遍生,兇名在外,但卻有不少人在此聚集。毒蛇雖險,但毒性越強,就越值錢,逮著幾條,興許一年都可衣食無憂,所以吸引了許多人前來。 此時人都往回走,夜幕降臨,技藝再高超的人也不敢在此多留。 逆行而上的曲諳二人格外引人注目,還有人朝他們喊話:“想要什么蛇,我這里有,夜晚進谷,九成是出不來哩?!?/br> 曲諳對那人拱手說謝,圣君則充耳不聞,大概這才是他卸下包袱的真實模樣,普通人在他眼里就和雜魚一樣。 他們走進了佘林谷。 佘林谷里樹叢交錯繁多,每棵樹都有樹藤垂落,白日還能分辨,但天色一暗,就都像一條條垂吊的蛇,讓人根本不敢靠近。 曲諳挎著一包袱,里面是各種解毒藥,還有防蛇粉,他還親眼看過剌覓的實驗,眼鏡蛇都對這藥粉退避三舍。 但無論如何,也不能消除他踏進蛇窩的膽戰心驚。 圣君隨手拿著一木棍在前頭開路,有幾次往藤上掃蕩,激起嘶哈聲響,腕粗的蛇挺起身子聳動威嚇。 圣君淡定朝蛇七寸打去,蛇很快像面條一樣軟下來摔在地上。 曲諳在后面,心跳都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