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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擺了擺手讓他起身,不啰嗦的問道:“人呢?” “相爺是問圣上和七皇子吧?”小元宵聲音低小,一臉賠笑。 沈宴眉眼在笑,臉色卻陰沉,“她召玄衣入宮為何不通報我?” 小元宵看沈宴臉色不好,也不敢多言,忙道:“小的該死!方才圣上召七皇子入宮,來的太急,小的沒來得及通報相爺……” “那如今人呢?” 小元宵一臉的惶恐,“先去七皇子入宮,但沒在寢殿待多久,就被圣上領著出去了,只讓長情跟著……小的也不知去了哪里?!蓖笛劭瓷蜓绲哪樕?,又趕緊補道:“小的聽了一耳朵,好像在殿里時圣上說要讓玄衣再看一看他最難忘的地方……旁的就真不知道了?!?/br> 九微在旁邊聽的目瞪口呆,膽戰心驚。 他媽的什么時候小元宵居然和沈宴這個王八蛋一伙了??還是從原來開始小元宵就是沈宴安排在她身邊的探子?!這么多年來,她居然沒有發現!她居然一直當小元宵是自己的親信! 她覺得渾身發冷,跟當初知道長情一直恨著她時的感覺一樣,愚昧的自己想扇自己,之前她得有多失敗,才連一個真正親信的人都沒有? “燕回?”沈宴喚了她一聲,微微低頭看她的臉色,“你不舒服嗎?” 當然,不舒服爆了! 九微干笑兩聲,道:“我大概知道那個地方是哪兒?!?/br> “你知道?”沈宴略略驚訝。 九微不講話的往前走,沈宴狐疑的跟了上去。 一路的細雪撲面,落滿帽檐。 九微在前,忽然問道:“相國大人在宮中有不少眼線吧?” 沈宴在后,望著她的背影,她習慣一般的負著袖,走的老氣橫秋,搭著嬌小清秀的身子有些好笑,像極了一個人,小小年紀就老氣橫秋。 少年君王,被千萬雙眼睛瞧著,監視著,要端正得體,不能有失國體。國舅教的好,她也一直做的很好。 大抵這些小習慣她自己都沒有留意過吧。 沈宴微微瞇眼,呵出一團白霧道:“是不少,你想象不到的多?!?/br> 她似乎嘆了口氣,便不再講話。 夜里的宮中靜的只聽到兩人的腳步聲,呼吸聲,越行雪越大,一地生白。 是在一處宮殿前停下。 沈宴抬頭看了一眼,“這里?” 空空寂寂的宮殿,門外沒有守衛,大門半掩著。 九微點了點頭,這是原先先帝賜給沈貴妃的宮殿,后來成了軟禁沈貴妃的冷宮,沈貴妃死后這里便荒廢了下來,這些年來九微都只讓宮人休整空著。 “這里大概就是玄衣難以忘懷的地方了……”九微輕輕嘆氣,玄衣的榮耀在此,苦難也在此,她還記得先帝曾為這處宮殿賜名——芳華殿。 芳華已逝,滿殿塵埃。 沈宴沒有講話,伸手推開了半掩的門扉。 滿園的荒草寂寂,果然是沒有主人的園子怎么休整也透著荒涼。 九微側頭看他,他不笑時唇角微微下垂,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宮中的一間正殿前亮著燈火,不甚亮,似乎是一盞燈籠,暈暈的照出窗扉。 他們剛想進去,便聽身后有人喝道:“誰在那兒?” 九微一回頭便瞧見遠處一列羽林衛,國舅在其中,慌忙閃身竄入院子,躲在門后對沈宴低低道:“你去將國舅引開,別讓他發現玄衣入宮了?!?/br> 沈宴點了點頭,輕之又輕的對她說了一句,“你小心些?!鄙焓謳ё×嗽洪T。 之外的腳步聲,人語聲一下子隔得遠了。 九微聽了一會,便轉身往正殿去。 正殿中靜極了,果然只放著一盞燈籠。 九微順著門縫往里瞧了瞧,空寂寂的大殿中只有一人跪坐在地,趙明嵐和長情都不在。 她就著煌煌的燈火瞧清那人的側臉,似乎是玄衣。 他安安靜靜的跪坐在大殿中。 “玄衣?”她推門進去。 玄衣的肩膀細微的顫了顫,轉過頭來看她,紅紅的眼睛,濕濕的眉睫,是在哭? “你……沒事吧?”九微近前,又忙問:“趙……圣上和長情呢?” 玄衣斂下眉睫,極輕極輕的笑道:“走了?!?/br> “走了?”九微蹲下身去看他,“他們沒有怎么樣你吧?” “能怎么樣?”玄衣唇角掛著笑,眼睛卻斂在眉睫下看不清神色,“還能怎樣……” 他在哭嗎? 這殿里太昏暗,九微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看到有晶晶亮的淚水落在塵土滿布的地上。 “玄衣……”她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該講些什么,便只是問:“你有沒有傷到哪里?” 他安安靜靜的搖了搖頭,忽然開口道:“你害怕嗎?” 害怕?九微愣了愣。 玄衣手中似乎攥著什么,聲音低又輕,“這宮里這么靜,這么冷,你死在這里都沒有人會知道,你不怕嗎?” 她不知玄衣為何忽然這樣問,輕輕“嗯?”了一聲。 玄衣抬起頭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里滿是淚水,明明在笑,眼淚卻落的急,“我的母親就是死在這里,親手割斷自己的手腕,留了滿滿一地的血……”他手指收攏,緊緊攥著掌心的那物件,“我就在那門邊喊人來救救我母親,我喊了很久,沒有人應我,這宮殿像死了一樣,宮娥躲的遠遠的,守衛就站在門外,我可以聽到宮殿外的鐘鼓聲,那時我的阿公被父皇處死,看熱鬧的人一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