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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棕馬的馬蹄慢悠悠踏在水分不足顯得有些枯黃的草叢里,踩倒了一片又一片膝高的野草,卻沒心思低頭啃一口。 邊上替少女放馬的老伯很有些憂愁,勸它:“你倒是吃一口哩,否則那姑娘回來了,見我們把你餓著了,老頭兒我可怎么交代呦!” 但馬自然是聽不懂人話的。 栗子從鼻子里噴出一口氣,低頭嚼了嚼樹下因積水多長得還算鮮靈的草葉,幾下又給吐出來了,似乎鬧了脾氣。 真真把客棧老伯急得連拍大腿,大叫道:“你呦你呦……你一匹半大不大的小馬,怎末比個人還難養活呦!” 馬兒愛搭不理,這話倒被聽覺很靈敏的花七公子捕捉到了一星半點。 于是駕著馬循聲而去,抱拳朗聲道:“老伯,打擾了!請問靜云客棧怎么走?離此地可遠?” “靜云客棧?”耳背的老伯聽得不大清楚,又重復了一遍,甚至想比劃一下那字如何寫——這對花滿樓來說自然是無用的,沒有紙筆,除非對方將字寫到他的身上去,或是刻在木頭上。 錦衣公子下了馬走過去:“是的,應當是安靜的靜,云彩的云,我是追著一位姑娘來的,她長得……” 話未說完,客棧老伯連連搖頭:“不不不,我不認識什么姑娘,我們客棧里沒有什么黃衣服扎著兩根辮子的小姑娘!” 花七公子沉默片刻,有些莞爾:“老人家,你不必擔心,我要找的不是什么黃衣服的小姑娘,更沒有扎著兩根辮子……我要找的那位姑娘很年輕,但并不小,她……” 客棧老板說完才知失言,正在懊惱自己這張嘴,聽了這話又稍稍放下心來,將信將疑地聽眼前清俊公子繼續。 花滿樓卻頓了頓,只因為發現自己并不能說出鐵心蘭具體的穿著打扮,只得低低道:“她長得極美,聲音也好聽,是不必親眼瞧就知道很討人喜歡的姑娘……” ——他突然因自己的目盲產生了些微妙的失落,明明這種情緒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哎呀,公子說的人我曉得是誰了!那姑娘可是姓鐵?定然是了,沒見過那般好看的女娃了……哎呦,正好老頭子也希望有人將待在廟里的鐵姑娘找回來,瞧一瞧她托付給我們的這匹馬呢……”老伯高興地說了一通,其中不乏些沒什么意義的牢sao。 花滿樓一直耐心地聽著老人家說話,時不時點頭附和,想從中分析整合著關于鐵心蘭的消息。 聽到末處,那百無聊賴吃著草的小棕馬卻應景地跑了過來,晃悠著腦袋嗅了嗅他的氣味,正如初見時那樣…… 然后,栗子歪了歪長脖子,張嘴 ——不輕不重地啃了花七公子一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627 14:50:29~20200701 14:57: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越鳥 5瓶;無程程 3瓶;碧玉妝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不會繼續努力的! 樓樓太慘遼,栗子咬錯花啦! 哪怕把試圖PUA蘭蘭的無花咬了也好嘛! 其實這個女人,是蕭咪咪啦。 第54章 、葉落無痕 《浮生拾慧》中提到:夾竹桃, 假竹桃也,其葉似竹,其花似桃, 實又非竹非桃, 故名。 時值夏秋之交,靜云寺后院的夾竹桃開得正盛。 重重疊疊的油亮綠葉中有數不清的潔白花朵在日光下吐艷爭芳,花蕊帶著淡淡的青黃色,很是美麗。 心蘭在廟里住了有段時日了,每日陪著僧人打坐談經、撫琴烹茶、煮飯澆花…… 聽起來并沒有什么意思,不過無花的齋菜做得當真一絕, 他身上又有種奇異的氣質,很難讓人生出厭煩的情緒來。 每天都是淡泊寧靜得很,只看光景如流水般逝去。 少女背著手瞧了許久的花。 終于忍不住要伸手去摘了。 都言佛前草木許有靈性, 心蘭其實并不信。但不信歸不信,她還是見無花不在才打算采一朵的。 ——指尖初初搭上花萼,不防手腕卻被人握住。 年輕僧人眉目微凝,沉聲道:“鐵姑娘,不可!” 他的左手握著她的右手,力道不大卻不容掙脫。 心蘭本來也不是偏要摘的, 她并無辣手摧花的趣味。 但對方如此強硬地拒絕, 她便也有些惱了:“一般的寺廟都會摘花采葉,制成香囊售賣給初一十五上山的香客,薪資用做寺內開銷或接濟窮人。我花一兩銀子就買這一朵,插瓶里養著瞧,大師可應允?” 無花只是搖頭:“當真不可?!?/br> 少女姣好的面容比花朵更嬌艷,卻撅著嘴冷冷道:“好罷,我不摘就是了……大師可以放手了?” 青衫僧人似乎才注意到自己的動作, 微微垂眸,低頭歉然道:“對不住,貧僧一時情急……冒犯姑娘了?!?/br> 他道歉時很真摯,俊臉亦染了層薄薄的絳紅色。 若不是頭頂干干凈凈,渾似一位克己守禮的翩翩佳公子,而非六根清凈的出家人。 剎那間,鐵姑娘仿佛也沒了氣性,擺擺手道:“反正大師是出家人,眼中紅顏即枯骨,不妨事的……欸,我跑遠一些摘些野花去好了?!闭Z罷抬腳便離開了。 青衫僧人卻在原地靜靜待了良久。 頓了頓,又攤開了左手的掌心,那上面自然干干凈凈什么也沒有的,只有幾條深淺不一代表每個人獨特命運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