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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書年抬頭看了看斑駁脫落的墻皮,地上常年無人踩踏,已經被大片大片的青苔占據,恐怕房門四敞大開的賊都懶得光顧,用得著養狗看家護院嗎? 他走到盡頭找到那家掛燈籠的門戶,門虛掩著,謝書年直接推門而入,瞬間就被內部的家具擺設驚得愣住了。 不同于外面的蕭索破敗,堂屋的四面墻上鑲滿了五光十色的鏡塊,乍看斑駁陸離,細看每塊鏡片的位置都是經過細致周密的設計,組合在一起,剛好組成十二生肖的圖案。 水晶吊燈掛在天棚正中央,跟四周的鏡面遙相呼應,站在其間就像是掉進了一個色彩繽紛的萬花筒,一路走來,像是不同的平行世界里偶遇了千千萬萬個自己。 謝書年穿過前廳走到里面的房間,門依然是開的,房間面積不大,里面的景致幾乎一覽無余。 貴族小姐油畫屏風前擺著一張歐式復古的單腳圓桌,前后放著兩把木椅,桌面上擺滿了稀奇古怪的小物件,還有兩杯冒熱氣的紅茶。 謝書年不請自坐,拿起桌面的一個小擺件,是個三寸來長的沙漏,淡藍色的細砂在狹窄的縫隙中緩緩流淌,一張紙片隨著細砂流失顯露出來,上面赫然寫著張卓瑤的名字。 “歡迎光臨?!币宦曂回5恼泻?。 謝書年放下沙漏,看屏風后走出來的青年男子,對方著了一身不帶雜色的純白禮服,胸口別著一塊精致的金色懷表,本就不大的臉硬是被眼睛遮住了三分之一。 謝書年望著鏡片后那雙顏色瑰麗的眼睛,許久,食指敲了敲桌面:“我們見過?” 白耳要端茶杯的手一頓,雖然他跟謝書年之前沒有碰過面,但他本身外表過于惹人注目,以防萬一他還是稍微裝扮了下,結果那個謝書年竟然一上來就說他們見過? 這可有點出乎意料了。他有這么出名嗎? 白耳繼續端起茶杯,貼近嘴邊稍微抿了一口,不動神色的又把紅茶吐了回去。嘖,還是很燙。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懷表,“在2分13秒之前我們沒見過,但現在,我們確實見過?!?/br> 他抬起頭對著謝書年笑,精致的輪廓在五彩斑斕鏡面中顯得那么虛幻,比其屏風上的小姐,他反倒更像是從油畫中走出來的。 但謝書年對這樣極致的美貌沒有一絲欣賞的心思,他只覺得這里很危險,而這個美貌的青年,更加危險。 “是我多話了?!敝x書年雙手搭在桌面上,手機就藏在袖子里,手指就扣在一鍵報警的位置上?!澳俏覀冎苯忧腥胝},你在蘋果上留的那句話,不覺得侵犯了別人的隱私權嗎?張卓瑤想不想說那是他的自由,你無權干涉?!?/br> “自由?”白耳重復這個詞,點了點頭,故作驚奇的看向對方,“原來你知道這是他的自由,那你為什么要生氣,要對他表現出憤怒的情緒?” 沒想到對方會用自己的話反駁自己,謝書年被噎得一時語塞。 其實無論是誰都會有一兩個不想被人所知的秘密,這是人之常情,而非出于惡意的隱瞞。謝書年心里很明白,可這事換到自己跟小傻子身上,他心里卻別不過來這個勁兒。 本來他跟對方的關系就存在著非常多的不確定因素,像是一座沒有地基的空中樓閣,隨時都會飄到他看不見的地方。這讓謝書年心里非常不踏實,因為家庭跟成長環境所致,他身邊的關系網就像秦逍說的那樣,大多都是靠利益跟金錢維系的,一旦他的公司出現任何變故,這張關系網會頃刻間土崩瓦解,沒人在乎他的死活??尚∩底硬灰粯?,他的出現于謝書年就像一個墜海之人抓到了一根浮木,他是他唯一的救贖。 他在滿足的同時,恐懼也在與日俱增,他太害怕了,害怕有一天這根浮木會斷裂,他會被拋棄,繼續過回以前孤身一人的日子??墒撬呀浉惺苓^有人陪伴的滋味了,他還回得去嗎?他早就不回去了。 如果這根浮木斷裂,他會選擇與其一起沉入海底喪生。 所以一旦出現危及到他們關系的因素,他都會草木皆兵,撒謊可以原諒,但小傻子撒謊卻不行。他偏執想要得知對方隱瞞自己的原因,知道對方的毫無保留的一切,知道他整顆心都是完完全全向著自己的。 沒有利益驅使,更沒有陰謀詭計。 謝書年靠在椅背上,睨著白耳,“你不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白耳被威脅性的視線盯著,依然神色從容。手肘抵在桌面上,雙手交互托著下巴。 “不是我,而是我的一個朋友,這些都是他告訴我的。我相信你也認識他?!?/br> 白耳拿起剛才謝書年把玩過的沙漏,搖了搖,標著‘張卓瑤’名字的卡片在玻璃罩里嘩啦響。 他從椅子下拿出一個黑色木盒,掀開盒蓋,里面擺著顏色各異的小沙漏。他將手中的沙漏放進空缺的位置,一盒沙漏正好圓滿歸位。 “但我覺得比其他隱瞞你的事情,你也許會更想知道他性格大變的原因。催眠你應該聽過吧?” 謝書年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你是想告訴我他性格大變的原因是被催眠了?”他嗤笑一聲,“那我今晚還真是白跑了一趟?!?/br> 雖然他科幻電影不少看,但至少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不至于連這種鬼話都信。醫學上的催眠最多也就是幫人放松身體,激發出潛意識。讓人性格大變,產生跟鬼上身似的的效果,那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