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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苑林可不敢了,這一次就搞得差點恩斷義絕。他從筆筒里拿出一只膠棒,賣乖地說:“我幫你貼照片?!?/br> 梁承翻出一張免冠照,照片中他是短寸頭,襯得五官凌厲畢現,他的表情嚴肅而緊繃,盯著鏡頭的目光有一些陰郁。 喬苑林端詳許久,好奇道:“這張照片什么時候拍的,當時心情不好???” 梁承說:“忘了?!?/br> 已經是遞交表格的最后一天,時間截止到下午,梁承騎摩托載喬苑林前往德心中學。周日休息,學校僅剩幾間辦公室留人值班。 作為高價私立中學,德心的占地面積相當龐大,每條小路設指示牌,校內有學生設計的手繪地圖免費自取。 喬苑林給梁承拿了一張,途徑實驗樓,迫不及待地說:“實驗課就在這兒上,負一層全是生物標本?!?/br> 教學樓,圖書館,禮堂,他每個地方都介紹到了,唯獨不提體育中心,因為他至今沒進去過。 辦公樓照常開著冷氣,梁承落后兩步跟著喬苑林走。他搞不清楚為什么答應了這件事,短暫的沖動,抑或心軟,反正找不到十足的理由。 喬苑林回頭沖他笑,精致機靈的一張臉,竟透著傻傻的憨氣。 就那么高興嗎?梁承面無表情地想,伸出手掌罩住喬苑林的腦袋,擰回去,讓他看路。 喬苑林又一次回首,說:“到了?!?/br> 他們停在一間辦公室外,門虛掩著,梁承掃過銘牌上鍍的“段思存”三個字,壓在褲逢上手輕握成拳。 喬苑林敲敲門:“段老師?” 里面說:“進來?!?/br> 段思存靜坐在單人沙發上,沖著門口,手表摘下來放在茶幾一垂眼就能看到的位置。門推開,他越過喬苑林的肩頭望過去,不加矜持地起身。 喬苑林比平常任何時候都要高興,說:“段老師,我們來交表格,沒有截止吧?” “沒有,沒有?!睆牟欢嘁痪鋸U話的段思存重復了兩遍,“先坐……怎么過來的?” 這話問得像在親戚家做客,喬苑林耳聰目明地閃到一邊,回答:“梁承哥騎摩托拉我來的?!?/br> 梁承走進來,在段思存的注視下將檔案冊撂茶幾上,直起腰,毫無預兆地問喬苑林:“你們學校有小超市么?” 喬苑林說:“有,怎么了?” “我渴了?!绷撼姓f,“幫我跑腿買瓶礦泉水?!?/br> 一路都沒說渴,而且辦公室里就有飲水機,喬苑林沉默須臾,答應道:“好,我也想喝瓶果汁?!?/br> 辦公室剩下昔日的師生二人,段思存摘掉眼鏡望著梁承,靠近抬起手,力道十足地按住梁承的肩膀。 梁承終于直視他,久違地說:“段老師?!?/br> 段思存點點頭,攬住梁承后背簡短地擁抱了一下,說:“上一次見跟我差不多高,現在比我高半頭了?!?/br> 他們坐下來,段思存問:“這一年多,過得怎么樣?” 梁承的雙臂搭在膝頭,十指交握,微弓著背,說:“無所謂好不好?!?/br> 段思存惋惜地低嘆,道:“咱們不談過去了。不過真巧,你當年救的小孩兒是喬苑林?” 梁承:“嗯?!?/br> “后來怎么碰見的?” 梁承說:“我租住在他家?!?/br> “原來是這樣?!倍嗡即鎿嵘蠙n案冊,“上次在車站沒機會說話,我一直惦記你,看見招聘助教的信息就想讓你來?!?/br> 梁承用陳述的口氣問:“你認為我合適么?!?/br> “當然?!倍嗡即娌患偎妓鞯?,“但這份工作是階段性的,你做個一年半載,重新適應一下校園,以后總要繼續讀書才是正道。我在幾所大學有些關系,你——” 梁承打斷他,了無波瀾地說:“我的事不用別人插手?!?/br> 段思存便沒有再往下說,去辦公桌上拿來一份助教考核的資料,同時記起一些遙遠的東西,問:“我給你的那些課程資料,還留著么?” “留著?!狈瓉砀踩ヒ呀洷尺^了,梁承接住文件沒有打開,“你早知道我跟喬苑林認識?” 段思存剛來德心不久,喬苑林拍下資料的照片請教他,雖然梁承的筆跡被避開了,但他隱隱覺得是他親自影印送給梁承的資料。 那之后,段思存佯裝無意地在喬苑林面前提及梁承,但他很小心,每次都是點到為止。 段思存克制地笑,說:“我早上就過來了,一直坐在辦公室等你?!?/br> 梁承問:“你確定我會來?” “不?!倍嗡即娴?,“我在賭?!?/br> 梁承把資料卷成一個筒,卡在虎口牢牢地攥著:“我來不是因為你的推薦?!?/br> 段思存并不意外,說:“我知道?!?/br> 檔案冊皺巴巴的,曾被喬苑林興奮地護在胸膛上帶回家、粗魯地丟開、靜置在床頭反復拿起又放下。 梁承將目光從折痕上移開,看著段思存,說:“段老師,我有一個條件?!?/br> 段思存道:“我會盡量滿足你?!?/br> 梁承說:“我覺得利用十幾歲的小孩兒沒什么意思?!?/br> 段思存的笑容消退,他瀏覽過內推的頁面,卻深知梁承不會答應他的推薦。正好喬苑林求他,便賭一把,讓喬苑林付出的努力和情感去動搖梁承。 而梁承一早就明白了,所以吵架時罵了喬苑林“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