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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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戚映竹出現了。 葉行才知道,原來師父與這凡塵俗事唯一能感知的線,是阿竹姐啊。原來師父是通過阿竹姐,在加深他與這個人間的羈絆。 而阿竹姐,是這般溫柔細心的女郎。 葉行曾經吃過醋,擔心過若是時雨要娶阿竹姐,成婚后,師父會不會更當自己不存在。他帶著一種恐懼心去討好阿竹姐。然而現在葉行被戚映竹帶著一起生活,他漸漸放下心—— 師父不需要有人陪伴,但是阿竹姐需要。 只要阿竹姐喜歡他,師父就不會丟下他。 阿竹姐……像阿母一般。 葉行心中下定決心要更加討好戚映竹才是。 -- 五月清晨,一夜雨后,杏花碾落成泥。 葉行陪著戚映竹在院中曬藥時,馬蹄跫音響徹在外。二人抬頭,籬笆木門外,一隊騎士下馬而來。 戚映竹微怔忡,葉行靈活地一下子跳起。那隊騎士在門外徘徊半晌,抬頭向舍中院落那抬眸望著他們的女郎拱手,朗聲激動道:“映竹女郎,我們終于尋到你了!” 戚映竹驚詫地站起來。 葉行人到她腰部,卻緊緊在前,要擋著來人冒犯。他警惕地盯著院外那些人,腦中飛快轉動如何通知自己師父和“秦月夜”時,戚映竹問院外:“諸位……是何人?” 來人答:“映竹女郎,我等是宣平侯府的衛士。這些年,女郎遠走,君侯與夫人、女郎少公子都分外傷心,想著您,一直托人找您!早前女郎去敦煌縣令府時,因一張尋人畫像,我們終于找到了您的蹤跡。女郎,請跟我們回京城吧?!?/br> 葉行詫異仰頭:“阿竹姐?” ——什么侯府?他們在說什么? 戚映竹手扶著葉行的肩,微微搖了搖頭。她并不往外走,只擰眉道:“我早已與侯府脫離關系,割發斷情,之后又托阿瑛將落雁山上的錢財歸還侯府。養父養母養我一場,我也很感恩,但我此生還不了情,只等來世了。諸位請回吧,我不會回京城的?!?/br> 衛士首領急切道:“先前女郎與府上有誤會!君侯與侯夫人知道委屈了女郎,女郎病重離開時,府中人也十分傷心……待從我們女郎那里得知女郎您活著,君侯與夫人才放下小心。自然,侯府并非要逼迫女郎如何,實在是、實在是……” 戚映竹看對方面容悲戚,卻也仍蹙著眉,并不言語。 這位女郎心是有些涼薄的,不然也不會一走了之。衛士見識到了,也不敢將戲做得太過,恐這位女郎更加逆反。他低下頭,哽咽道:“我們君侯病重,即將、即將……思及往事,深為想念女郎。君侯只想在、在……之前,能夠見女郎一面!” 戚映竹怔然,臉色微白。她再是想與侯府了斷,聽到養父病重若此,也不禁心里生焦:“養父之前身體硬朗……” 衛士唏噓:“朝中諸事相逼,如何說得清。女郎,您是在侯府長大的,那些許錢財,又豈能當真了斷情義?屬下說句難聽的,侯府在您身上花的精力與錢財,您此生無法還清……但君侯對您并無所求,只想見您最后一面。到底父女之情,多年情義,您總要滿足君侯的最后一個愿望么?” 另一衛士說服:“您想想昔日君侯待您的情!” 戚映竹抿唇,目中生出掙扎。她怔忡半晌,想到昔日年幼時,她身體還沒有病得那么厲害時,養父養母也是與她親近的。有一日中秋,他們一家人一起看煙火。 年幼的女孩兒被煙火嚇得瑟縮,年輕的宣平侯大笑著將她抱入懷里,捂住她耳朵。宣平侯與夫人笑談:“咱們阿竹這般膽小,以后可得嫁一個威武得什么也不怕的郎君,好好護著阿竹才是!” 侯夫人嗔:“君侯盡是說笑。阿竹還小呢?!?/br> 宣平侯便低頭,與年幼的女孩兒抵著額,用胡子扎她。她至今記得養父當時眼中的笑:“是啊,阿竹還小。什么算命先生的話,都是胡說八道。咱們阿竹要慢些長,要好好在阿父阿母身邊多留兩年。阿父阿母,舍不得你!” ——只是可惜,富貴如侯府,父母子女之情,依然敵不過病痛的折磨。 戚映竹其實也理解,他們是怕在她身上放太多心,她去了后,他們會接受不了??墒?、可是…… 算了。 戚映竹低下眼睛,她臉色蒼白地問:“養父當真……不行了么?” 衛士答:“君侯想見您最后一面?!?/br> 戚映竹應了。 也許在一旁急得跳:“阿竹姐,你答應等我師父的啊?!?/br> 戚映竹蹲下來,對他柔聲:“小行,人生一世,總是要有些溫情的?!?/br> 她心中再是多怨多怪,可侯府對她的養育真實,她不能否認。她自是一個道義并非黑白分明的善人,但她也知道自己這個養女做的不好。她是下定決心遠離那一切、過好自己日子的,然而養父不久于人世……她希望自己是徹底冷血無情的人,可她不是。 戚映竹對衛士說:“這是最后一次?!?/br> 衛士目光閃爍。 -- 那些衛士等著戚女郎收拾行裝、與他們一同返回京城。戚映竹一下午都在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勸說悶悶不樂的葉行。到夜里,藥娘子行醫回來,得知自己小徒兒的身份這般厲害,如今要離開自己,藥娘子也是不快。 戚映竹安撫完了小的,便又要安撫大的:“老師放心,我只是回京城看父親。之后我還會回來的?!?/br> 藥娘子耿直道:“人家有親女兒親兒子在,你湊什么熱鬧?人家當初不是都把你趕到那什么山上住了么,這不就是說人家也沒多喜歡你,人家喜歡的是自己的親女兒,怎么會臨死了想起你了?” 戚映竹怔一下。 她解釋:“即使我在落雁山上,那些珍貴藥材,都是侯府給的。后來,我病重得起不來的時候,阿瑛帶著御醫經常來看我。阿瑛后來更是帶我一同找父母……若非侯府點頭,阿瑛怎能那般行事呢?養父養母雖不與我說什么,但他們心中是念著我的。我一走三年,消息全無,對他們本就愧疚。如今怎能連回去見最后一面都不行?” 藥娘子郁悶:“我還是覺得,你看重的情,人家可能只是隨手而為。救你的命,對人家來說不傷筋骨,親女兒不怪的話,救你又何妨。你太重情了?!?/br> 戚映竹失笑:“老師說什么?我最不重情了。我沒什么朋友,世人都說我涼薄的?!?/br> 藥娘子深深看了她一眼,但見女弟子態度堅決,便也勸什么了。藥娘子只給戚映竹開了些藥,讓她上路帶一些藥。藥娘子囑咐她注意身體,快去快回。 戚映竹夜里睡前,去拍葉行的門,幼童卻不給她開門,分明是生她的氣。戚映竹隔著門道:“小行,明日你就回‘秦月夜’去吧。我的事,我已寫信告訴你師父。你師父忙完自己的事,自然會來尋我……你不必擔心我的安危。且我養父病重,我去看一眼,有又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呢?” 她三年前怕過唐琢對她糾纏不放。 然而,三年已經過去了! 閆騰風閆大哥給她的那個衛士告訴過她,唐琢已經成親生子。既已成親生子,她又早已人老珠黃,唐琢豈會一直盯著她? 戚映竹勸了半晌,葉行也不開門。她以為小孩兒鬧別扭,只要嘆口氣去睡了。次日,戚映竹坐在馬車中與衛士們一同回京。中午眾人在茶棚休憩時,衛士從馬車下綁出一個小孩兒,罵罵咧咧。 小孩兒大聲嚷:“放開我放開我,我才不是偷東西!阿竹姐,阿竹姐!” 戚映竹出了茶棚,看到滿臉灰撲撲的葉行。她吃驚:“小行,你怎么來了?” 葉行撲入她懷中,抱著她哼:“我師父讓我監督你,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我才不回‘秦月夜’,‘秦月夜’現在都沒人,好無聊的……你不是說很安全么?那我要跟著你一起,我還沒有去過京城呢。前年時師父一個人去,都沒帶我?!?/br> 戚映竹:“……” 她心情復雜,又很感動。她低頭捏捏小孩兒的臉,道:“……你也未免太伶俐了些?!?/br> 葉行扮個鬼臉。 -- 半月后,戚映竹進了京城,入侯府。入了侯府,葉行懨懨,身體吃不消,戚映竹讓人先帶葉行下去。她自己去前堂拜訪人,見得院前草木蕭蕭,仆從人人沒有精神,戚映竹疑心侯府似乎衰敗了些。 她正端詳侯府景觀,一個婦人急匆匆從正堂而出:“阿竹!” 多年未見,便是侯夫人抱著戚映竹,都一頓眼紅,哭泣:“你這個人,怎么當真那么絕情?說走就走?還將錢還給我們……我們差你那點兒錢財么?你……你看著,身體似乎好一些,臉上也有點兒rou了?莫非真的像阿瑛說得那樣,你的病真的好了?” 戚映竹也是哭得眼紅。明明二人上一次見面,鬧得那般僵,說得老死不相往來。但是見了面后,卻仍有舊日恩情在。戚映竹心中無奈,想她對養父養母的心,縱是狠心斷,心里卻到底忘不了。 戚映竹沒有回答侯夫人的問話。她和母親一道回去,擦干淚,道:“怎么沒有見到阿瑛和星垂呢?” 侯夫人不自在道:“阿瑛啊,阿瑛學女紅學得刻苦,和你不是關系不好嘛,自然不會出來。星垂、星垂……去相看媳婦呢?!?/br> 戚映竹奇怪地看侯夫人一眼。 她與戚詩瑛的關系分明和緩了很多,怎么侯夫人不知道呢?為何不讓戚詩瑛出來?難道戚詩瑛會誤會她想鳩占鵲巢,回來當什么侯府千金么?戚詩瑛雖然直白了些,但也不是那般拎不清的呀。 戚映竹暗自記下疑點,應和了侯夫人幾句,卻也帶了警惕。她接著被引去見君侯,宣平侯確實瘦削了很多,神色憔悴了很多,見到戚映竹也如侯夫人一般,抱著她哭。 夫妻二人一同拉著戚映竹,說起當年戚映竹幼時的事。戚映竹心中懷念,附和二人,氛圍十分溫馨。 中午三人一道用膳,戚映竹再次問:“阿瑛和星垂不來么?” 一道清朗男聲自外傳來:“阿竹meimei只記得什么阿瑛星垂,倒是一直不記得我了?好沒良心?!?/br> 戚映竹一僵,她猛地起身,呆滯看到一襲錦衣貂裘的郎君從堂外步入,那人在門口脫了大裘交給仆從,滿目歡喜地看著她,親昵地喚一聲:“阿竹meimei!” 戚映竹立刻去看自己的父母,宣平侯神色平靜,侯夫人目光閃爍不敢與她對視。她心中有了數,微微屈膝:“……殿下?!?/br> 唐琢來扶她:“阿竹meimei這般見外做什么?你仍叫我‘唐二哥’便是?!?/br> 他傷心道:“這些年,我身邊的人來來去去,一個個叫我‘殿下’,我倒與人疏遠了太多。我常在想這滿堂荒蕪,人人穿著戲服唱大戲,誰知道皮下魑魅魍魎都是誰。每每這時,我就想起阿竹meimei,若是你還在我身旁,我便不會那般寂寞?!?/br> 他握住戚映竹的手。 戚映竹笑:“民女怎敢與殿下攀親?!?/br> 她作出讓座狀,似尋常無比的,將自己的手從唐琢手中抽出。唐琢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入座后又說起往事,嘆道:“阿竹meimei,你還記得你年少時,我總跟在你后邊,嚷著要娶你么?” 戚映竹:“殿下慎言。殿下這般說,尊夫人聽了可是要不快的?!?/br> 唐琢目光深幽了些。 他轉頭與旁邊僵硬而頹廢的宣平侯聊天:“我記得,三年前阿竹meimei不在的時候,我曾經和阿竹meimei攀過親。我阿父和君侯大人都許了的,生辰八字都問過了……那時候我還以為我能娶了阿竹meimei呢?!?/br> 戚映竹微笑:“那時,我遇到了一些事。若非那些事,我當與時雨在成親?!?/br> 她向眾人介紹:“若非那些江湖恩怨,養父養母還愿意認我的話,其實時雨當叫你們一聲‘阿父阿母’。那時候我還以為我能嫁了時雨呢?!?/br> 唐琢臉色微冷,有些僵。 他盯著戚映竹,戚映竹仰目,溫溫柔柔地看著他,卻并不避閃。 唐琢笑了—— 帶刺兒啊。 美麗的、脆弱的、顧影自憐的山間山茶,兀自綻放得繁美潔白,香氣馥郁人間……竟也帶著刺么? -- 這頓飯吃得不冷不熱,唐琢如何憶昔日,戚映竹便如何不動聲色地憶她與時雨不為人知的曾經。唐琢若要回憶他如何爬樹看她,戚映竹便要回憶時雨偷偷去山中尋她。 宣平侯如木頭人一般。 宣平侯夫人神色越發不安,左看看,右看看。 當夜這頓飯吃飯,唐琢深深看宣平侯一眼,起身告退。戚映竹推脫身體不適,也告辭而走,侯夫人未能攔住。戚映竹回去后,便將床上躺著的小孩兒喊醒:“收拾一下,我們快些離開這里?!?/br> 葉行:“???” 戚映竹擰眉:“這里不對勁兒,有人暗藏禍心,我被騙了?!?/br> 戚映竹帶著葉行從后門出府,她自是不會武功,但是葉行會一些。戚映竹不能放下心,果然,二人出了侯府后門,迎來的是火燭光高照,宣平侯和侯夫人立在那里等她。 侯夫人不忍道:“阿竹,別折騰了,回去歇著吧?!?/br> 戚映竹仰目,盯著不作為的宣平侯:“衛士說您病重,快死了,讓我回來見您最后一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