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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孩子??!”耿老頭氣急,手里的煙斗在半空中恨鐵不成鋼地揮了一下,但并不是作勢要打的動作?!按謇锸谴謇?,你可不是村里人??!你是城里人,城里人哪有不念書的!你……” “我是城里人嗎?”沒等耿老頭說完,隋談尖刻地問了一聲。 耿老頭愣了愣:“咋、咋不是咧?” 隋談嗤笑了一聲?!拔沂浅抢锶?,那為什么我會在這個雞不下蛋的地方呆了一年了還沒人管我?” 耿老頭這才明白過來隋談在說什么。他一只手拿煙斗,另一只手有些無措地摩挲了一下大腿,剛想找詞兒開口,隋談就又搶白了過去。 “你今天來問我上學的事,是你自己想問我的吧?” 耿老頭下意識點了點頭,沒明白隋談的意思。隋談冷笑了一聲:“我在你這兒住了不到一年,早上出去晚上回來,你還會關心關心我上學不上學的事。把我送來這里的人,說起來是我爹,是我生下來就看了我十幾年的人??晌铱荚嚨氖?,他有問過一次嗎?” “我在這兒快一年了,他有打過一個電話來問問我嗎?除了給你的那沓錢,他對我在你這兒好吃懶做了一年過問過一個字嗎?” 隋談越說,語氣越是尖刻,臉色越是陰沉,聲音中的戾氣越是無法掩飾。耿老頭犯難地摩挲著大腿,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自己心里也知道隋談他爸把兒子一個人扔在這里不聞不問,隋談心里肯定不會好受,嘴笨如他,一時間哪能找到什么話來化解隋談的這份怨怒呢? 巨大的情緒波動讓隋談的呼吸急促了不少。他深深吸了口氣,剛才變得尖銳的聲音現在低了下去,但語氣中的陰沉不減反增。 “我奶奶去世之前跟我說過,我媽跑了,她和爺爺也都走了,就只有我和我爸兩個人了,讓我聽我爸的話?,F在既然我爸沒話跟我說,那我也沒話跟他說,我也不需要再聽任何人的話了?!?/br> 說完,他看了耿老頭一眼,站起身來徑直走開了。青春期的少年身量漸長,長長的手臂一掀一收,他就掀起了布簾子,鉆進了自己床前的那點小小的空間里,再也不愿說話,不愿見人。 不多時,外面傳來耿老頭的一聲嘆息。 這次談話讓隋談本來就糟糕的心緒更加糟糕了,師小楂第二天見到的就是模樣比平時更加陰沉了的隋談。見到隋談這樣,師小楂沒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到了他身邊,伸手揪了揪腳邊愈發茂密的野草。 山野里的風隨著季節的變化愈發溫熱了,師小楂挨著隋談坐著,不一會兒,就捉過他的手,在他手腕上綁了個什么東西。 隋談低頭一看,那是一串野草。 準確地說,是野草編成的草環。隋談有些驚奇地睜大眼睛,那草環雖然樸素土氣,但編得很是精致,翠綠的草和一種細細的白色的莖枝纏在一起,自有一番山野的俏皮和妙趣。 師小楂見隋談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就沖他笑:“喜歡嗎?” 隋談沒有說話。他看了看師小楂那雙剛剛不知不覺間就編出了一個精致草環的手,那上面沾著些淡綠色的草汁,隋談向那雙手伸過去的時候還被師小楂躲了躲。 “臟,別碰?!?/br> 隋談沒理,把他一只手捉了過來,然后把那靈巧的指尖放在嘴邊輕輕一吻。 師小楂顫抖了一下,隨即臉紅了,垂著頭不好意思地沉默著,身子卻貼隋談更近了。 隋談感覺到腹腔里一陣火熱。師小楂現在越來越討他喜歡了,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就覺得這蠢兮兮的鄉下人怎么看怎么可心,每個動作、每個眼神都是往他的喜好里鉆的。有時候他覺得師小楂可愛,于是不管對方在做什么,不管他們在哪兒,隋談都會把他推倒揉搓一番。師小楂從來不推拒反抗,那柔順地、毫無保留地打開自己的樣子,更加能討隋談的歡心。 他覺得師小楂就是自己能在這山里活下去的唯一指望,有那么一些時候他甚至不怨恨父親把自己扔在這里不聞不問了,如果能和師小楂這樣的可人兒就這么幕天席地過一輩子,也不是不可以。 他甚至漸漸接受了這樣的生活。 但接受,不代表喜歡。 所以當冬風吹起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小汽車開進這個明顯與它格格不入的小山村的時候,隋談的心神一瞬間像是被煮沸了一樣。他的預感已經告訴他了,這樣一個山村里,會出現一輛轎車的可能性太小了,除非…… 沒有什么除非,他父親從車上走下來的一刻就把一切“除非”給砍斷了。 他父親變了不少,黑了瘦了,但穿著即使是在上海也難得一見的高級衣服和皮鞋,顯得盛氣凌人。山路并不好開,尤其是進到村子里以后,從那羊腸小道開到耿老頭家門前,隋談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見他父親和司機向這邊走來,司機似乎在抱怨路太難開、傷車,他父親卻毫不在意說了句車壞了、再搞一輛來不就好了。 他父親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臉,然后讓他收拾東西,要帶他離開。 隋談飛速地沖進了耿老頭的土坯房里開始收拾東西,那些曾經在腦子里構想的、如果見到了父親他會怎么抗拒、怎么怨恨,在真的有離開這個山村的機會的一瞬間,都化為了烏有。他做過了無數次心理建設,讓自己接受后半生都要在這個小山溝里和師小楂一起度過的現實,但現在他要離開了,那些心理建設一瞬間變得毫無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