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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鳶尾花散落一地,被踩踏的不成樣子,蘇鳶彎腰拂開鳶尾花叢地上撿起一張照片,很普通的照片,程清讓穿著白襯衫側頭看著笑著的江昭昭,背后是蒼翠的法國梧桐,郎才女貌,歲月靜好,他的父母曾經很相愛吧。 她蹲跪到地上試探的觸到程昀紅腫的臉頰:“你……你怎么了?” 程昀呼吸之間帶著顫音,崩潰的癱坐在地上,整個人縮成一團,佝僂著背,像只蝦米:“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害怕,我怕你也不要我了?!?/br> 他雙臂環膝,肩膀聳動,聲音略帶哭腔,話說一半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真的很糟糕,脾氣差,名聲差,品味差,生活自理能力差,自制力差,心理承受力也差,不值得被人喜歡,他就應該一個人待在永無休止的黑暗中自生自滅。 可他后知后覺的發現他對蘇鳶的愛對她的占有欲,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達到了自己無法想象的地步,好像有點離不開她了。 蘇鳶猶疑不定的問道:“程昀,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喜……” 茶幾上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她見程昀沒有反應提醒道:“先接電話吧?!?/br> 蘇鳶很想抬起手去擦他的眼淚,卻動不了。 你別哭啊,程昀,我不會離開你的,你忘了,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 她遲鈍的摸了摸發疼的嘴唇,依稀還有他的溫度,她不排斥與他親近,有那么一瞬什么禮法規矩統統都被她拋諸腦后了,甚至生出難以言喻的隱晦欣喜,她知道,這種感覺叫**情。 只緣感君一回顧,從此思君朝與暮。 從遇到程昀的那天起,他的喜怒哀樂就是她的喜怒哀樂,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她的歸宿。他那么聰明的一個人,為何就堪不透呢?她只要他一句話,一句就可以。 第四十二章 空氣濕冷, 醫院的長廊里充斥著經年不退的消毒水的味道,程清讓毫無生機的躺在病床上,氧氣罩遮住大半張臉, 兩頰凹陷, 面容慘白, 鬢間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長了很多白發。 醫療器械的輕微聲響在安靜的病房中清晰的令人窒息, 醫生對他說了什么程昀已經完全聽不到了,那一刻他腦中只有一個認知, 程清讓或許會像江昭昭一樣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他沒由來感覺慌亂,全身的力氣仿佛驟然之間被全部抽走,積壓在胸腔里的憤懣怨恨無處疏解,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像細細的琴弦密密的嵌入他的肌膚慢慢收緊, 他想了想,那種感覺是很疼的。 指尖傳來些微暖意, 恍惚之中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很暖和,蘇鳶柔聲道:“別擔心,醫生說叔叔已經脫離危險期了?!?/br> 陸一曼陪在病床前想哭又不敢哭, 程昀淡淡道:“你回家休息吧, 今晚我看著?!?/br> “我不累?!?/br> 程昀說話時牽動嘴角的傷口,他用指骨輕輕碰了碰:“讓你回去就回去,明早來接我的班?!?/br> 陸一曼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回家一趟,自她與程清讓結婚以來, 程昀沒給過他們好臉色, 為數不多的見面都是無休無止的爭吵與譏諷。 這是他們唯一一次平靜相對,也不知道為什么, 有他在,心就安了,這些日子的苦撐讓她在崩潰的邊緣搖搖欲墜,她有自知之明,程家的偌大擔子她撐不起來。 “明天華岳開股東大會?” 程清讓的助理李煒是從華爾街歷練出來的精英,與程昀有過幾面之緣,對他在外的荒唐事跡如數家珍,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不至于失了分寸,公事公辦的匯報工作。 程昀一邊擺弄手機一邊聽,也不知道是壓根沒聽進去還是完全沒有聽懂,李煒正想擯棄專業名詞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從頭到尾解釋一番,程昀開口道:“把公司的年終財務報表送過來?!?/br> 桌子上積壓著厚厚的文件,他略微翻了翻,海外部的占了一大半:“通知下去,明天請所有股東務必到場。對外宣稱程董在醫院臥床靜養,公司事務暫由我代替處理?!?/br> “好,我這就去辦?!?/br> “勞煩你幫我把蘇小姐送回了然居?!?/br> 蘇鳶挽住他的胳膊搖頭:“我不走?!?/br> 程昀摸了摸她的頭:“明天林導約你在華岳傳媒簽合同,我讓吳淞九點在樓下等你,別遲到?!?/br> “你都知道了?”蘇鳶心虛的垂頭,“你同意我去嗎?” 她能答應出演《箜篌》是個好現象,劇組里人多,有助于她快速融入社會,他總不能真的一輩子把她關在籠子里,她說,她喜歡自由。 “好好演?!?/br> 蘇鳶烏黑的眼睛在他青黑的眼底打轉,他看起來狀態很不好,不笑時凌厲的五官讓人懼怕,眼睛里有很多她看不明白的情緒,她輕輕抱了他一下乖巧道:“我明天再來醫院看叔叔?!?/br> 次日早九點,三輛黑色轎車依次駛入華岳總部大樓門廊,李煒從中間賓利副駕上下來,他邊扣西裝邊往后走,稍稍彎腰,頗為恭敬地拉開后座車門。 眾人屏氣凝神,難得的大晴天,溫暖的陽光與冷冽的寒風交融讓人有種說不出的焦躁感,山雨欲來風滿樓,華岳高層的變動左右著他們的去留。 程昀穿著正裝從車上走下來,俊美的過于刻薄的容貌,修長挺拔的身形,打破了公司職員對于華岳太子爺的認知。 關于程昀的傳言很多,僅止于傳言,無圖無實錘,媒體從不敢撲風捉影的編排他,所有人對生活糜爛的華岳太子爺全憑腦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