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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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了解謝淮舟,這個人從來是聽話只聽一半。 他不讓謝淮舟來找他,謝淮舟就不會擅自出現,但他說不準,謝淮舟會不會裝作一個陌生的游客,出現在羅塞爾星,出現在他家門外。 就像他在蘭德學院和g6星的時候一樣。 顧謹亦停下了手,側影落在窗沿上,顯得有些落寞。 但他發了一會兒呆,就發現時間已經九點了。 他跟曲溪約好了今天去看模擬賽,中午還要一起吃飯。 他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去喊楚小年起床,洗漱吃飯,送他去了老教授家上課,然后就出了門。 到了蘭德學院后,他沒有徑直去找曲溪,而是先去了桃桃那里。 他聽曲溪說,桃桃的零件衰壞得越來越快了,多個功能出現混亂,也許堅持不住多久了。 但他到的時候,這個少年模樣的小機器人還是跟以前沒什么兩樣,金發柔軟,唇紅齒白,除了做冰沙就是曬太陽。 他買了一份焦糖奶油的冰沙,付錢的時候送了桃桃幾張新出的寶石卡片,桃桃滿意地收下了,又給他加了一份糖漿。 顧謹亦就端著這份頗大的冰沙走了,去曲溪的辦公室,兩個人一起分了。 曲溪今天下午沒有課,因為前陣子最近比較忙,她跟顧謹亦已經有七八天沒見了。兩個人一邊吃冰沙一邊沒什么主題地聊天,窗外綠茵蔥蘢,蟲鳴陣陣,倒也幽靜。 曲溪現在已經懶得給顧謹亦介紹對象了。 因為顧謹亦經常來找他,隔壁辦公室幾個單身的alpha都有點躍躍欲試,但她甚至沒高興跟顧謹亦提。 反正顧謹亦也不會見。 她挖了一口冰沙,瞄了眼顧謹亦袖口露出的手腕,清瘦,素白,空落落地掛著一只腕表。 雖然這陣子顧謹亦精神還不錯,也經常笑,但她總覺得顧謹亦比剛來羅塞爾星的時候瘦了些。 她心里嘆了口氣,有些說不出是什么滋味,面上卻還笑了笑,對顧謹亦說道:“走吧,吃飯去?!?/br> . 曲溪跟顧謹亦在外面玩了一天。 楚小年中途發了視頻,說今天要留宿在老教授家,跟老教授的小外孫一起玩,顧謹亦想了想,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是老教授一直樂呵樂呵地挽留,他也就答應了。 既然不需要去接楚小年,他們就又在外面吃了晚飯,兩個人看了一場表演給游客的水上歌劇,又一起沿著小路,慢悠悠往回走。 顧謹亦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曲溪說話,心情卻有點低落。 他想起了楚覓云。 當年楚覓云還在的時候,他們三個人也經常這樣從學校里跑出來,喝酒看劇,過了宵禁時間才回去,挨個從圍墻邊翻墻,好幾次都差點被保安逮到。 如今他跟曲溪再也不會有宵禁了,兩個人慢悠悠走在河道邊,楚覓云卻再也不會在前面喊他們快點了。 他想到這里,眼睫輕眨了眨,眼眶微微有些泛酸。 他輕聲跟曲溪說:“你說小年長大以后,是不是會很像覓云?” 他說這話的時候笑了笑,好像已經看見了小年以后的模樣。 曲溪想了想,也笑了。 “應該會吧,他眉眼都像覓云,很漂亮,就是嘴唇不像,”曲溪說道,“他嘴唇和輪廓應該像他爸爸?!?/br> 話說到這兒,兩個人又都怔了怔。 其實他們到現在也不知道楚小年的親生父親是誰。 楚覓云當年只說孩子父親已經去世了,沒說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顧謹亦跟曲溪那時候都信了,也不敢去追問細節。 但是隔了很多年,兩個人卻都有些懷疑,也許楚覓云沒說實話。 因為他們沒見過一張關于楚小年父親的舊照。 這個人去世了,就好像在楚覓云心里蒸發了一樣,再沒有提及。 這根本不像楚覓云的風格。 只是顧謹亦跟曲溪也不敢問,這么多年都假裝不知。 如今楚覓云已經去世了,他們也許永遠不會知道楚小年的父親是誰了。 曲溪踢了一顆路上的小石子,她是三個人中間唯一沒有戀愛過的,但是看了楚覓云和顧謹亦這傷筋動骨的愛情,她覺得自己一輩子單著也沒什么不好。 她甚至說不清顧謹亦和楚覓云,誰在她心中更倒霉。 只是楚覓云已經不在了,前塵往事全都煙消云散,可是顧謹亦還有很長的一生,還有很多年要去度過。 這讓她總是不自覺地難過。 他們兩個人走得很慢,但這條路本就不長,顧謹亦先到了家門口。 他問曲溪要不要進來坐坐,曲溪搖了搖頭:“不了,我直接回去了?!?/br> 顧謹亦也不強留,低頭去輸指紋。 但是在花園門打開的時候,他聽見曲溪在身后輕聲問他:“謹亦,你以后準備怎么辦呢?” 顧謹亦沒聽懂,有些詫異地回過頭。 “什么怎么辦?”他問。 曲溪咬了咬嘴唇:“你會一直在羅塞爾星住下去嗎……不走了嗎?” 顧謹亦愣住了。 他沒想到曲溪會這么問。 但他笑了下,避重就輕道:“怎么了,你嫌我煩了嗎,不想我在這兒住著了?” 曲溪卻沒笑。 她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覺得,在羅塞爾星的生活,并不是顧謹亦想要的。 羅塞爾星也許能讓顧謹亦停歇,給他一個暫時的庇護所,但是顧謹亦在這里,并不快樂。 他們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但顧謹亦只是陪她玩,并不是自己真的想出來。 可她看著顧謹亦回避的眼神,還是沒再多問,把手里剛才買的零食塞給了顧謹亦。 “你想住多久都行,”她悶悶道,“零食記得給楚小年,別私吞?!?/br> 然后她往后倒退了幾步,走下臺階,對著顧謹亦揮揮手,“我走了?!?/br> 她踏著月光離開了。 顧謹亦看著她走遠,才重新打開花園的門,走了進去。 但他在走進花園前,往外面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他的錯覺,總覺得似乎有人在看他。 但他回過頭,街道上空空蕩蕩,對面的花店已經關店了,落地窗的紗簾落下,后面全是扶疏的樹影。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自己過于敏感了。 他進了玄關后就換了家居服,沒在樓下多逗留,就去洗漱睡覺了。 而在睡覺前,他又想起來曲溪剛剛問他的話,和看著他的眼神。 曲溪的聲音很輕,萬般不甘愿。 他知道曲溪是在問他,會不會想離開羅塞爾星。 這對曲溪來說,大概是這輩子最艱難的一句問話了。 因為他離開羅塞爾星會去哪里,曲溪心知肚明。 可她還是問了,就因為察覺到他可能沒那么開心。 顧謹亦想,他這輩子雖然情路坎坷,交朋友的運道卻一向不錯。 他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手指,那里空空蕩蕩,再沒有戴著一枚結婚戒指。 他沒有回答曲溪的問題。 可其實那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了離別那天,謝淮舟的臉。 . 顧謹亦別墅里的燈熄滅了,外頭的路燈卻還亮著,照著空蕩蕩的街面。 而在街道的花店里,扶疏的樹影后,一直坐著兩個身影,因為藏在黑暗中,從外面是瞧不見的。 正是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謝淮舟和謝柯。 謝淮舟已經在這里坐了一個下午,但是顧謹亦都沒回來。 如今他終于看見顧謹亦,卻短得像轉瞬即逝,只能看見別墅里的燈亮起,又熄滅。 他回憶著剛剛顧謹亦從街道邊經過的身影,手指搭在咖啡杯的邊緣上,摩挲了一下。 “他好像,不太開心?!敝x淮舟說道,像是在詢問又像在自言自語。 謝柯坐在對面,并不是很敢接這句話。 他哪兒看得出來顧謹亦開不開心。 他已經陪著謝淮舟在這里坐了一下午了。 這間花店的店主就是謝家的人,是個笑起來很可愛的圓臉姑娘,看起來跟其他小店家沒什么兩樣,卻能輕輕松松撂倒三個alpha。 謝柯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還覺得他哥是不是又犯病了,要對顧謹亦做點什么。 結果到現在,他才知道,他哥讓人來開著這個花店,只是為了能藏在這店內,多看顧謹亦兩眼。 這么一想,他又覺得他哥挺慘的。 等了顧謹亦一天,不敢輕易現身,就算見到了,也只能隔著花木,遠遠地望上一眼。 說出去誰敢信這是謝家的家主。 他琢磨著,小心翼翼對謝淮舟說道:“你要是覺得顧謹亦在這兒住的不好,你就去把人接回來唄,他不肯你就多道歉,死纏爛打也行?!?/br> 他想了想,又道:“都過去兩個多月了,顧謹亦應該也消氣了?!?/br> 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