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書迷正在閱讀:民國棄婦逆襲、穿成花瓶美人后我爆紅全網、醫道圣手、NTR指南、初禮、比克斯魔方、替身女演員總是被cao(1V1,SC)、一世寂寞梨花白、平庸(百合ABO 劇情H)、甄妮的煩惱(文警官的太太)
也許這就是成熟后的好處,要是換作他二十歲的時候,應該會控制不住地跟謝淮舟大哭大鬧,會哭得自己都喘不過氣來,讓謝淮舟現在就滾。 但他現在二十六歲了,他坐在浴缸里,被溫熱的水和謝淮舟的懷抱包圍著,連生氣都覺得疲憊。 他很乖地讓謝淮舟把自己洗干凈,用寬大的浴巾擦干,吹頭發,像一個漂亮精致的大號人偶。 等他們從浴室出去的時候,門口的機器人服務生已經快速地換過了新床單。 謝淮舟抱著他坐在床上,好像還是一對恩愛眷侶。 顧謹亦在這懷抱中,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覺。 他昨夜根本沒有怎么睡著,剛才的一場漫長對峙也耗去了他所有精力。 但他半夢半醒,問了謝淮舟一個問題:“謝淮舟,我沒有說過愛你,對不對?” 他只跟顏里安承認了。 但他沒有在謝淮舟面前說過。 謝淮舟垂下眼看他,顧謹亦素白的臉有種瓷器般的脆弱感,睫毛如蝶翼一樣纖細,嘴唇很紅。 這樣的顧謹亦看上去很乖,很好哄。 但他心里清楚,顧謹亦再也不是在療養院里,一看見他就會笑得眉眼彎彎的年輕人了。 “嗯,你沒說過?!彼貞?。 顧謹亦得到了答案,神經松弛了下來。 “那就好?!?/br> 他在謝淮舟懷里睡著了。 窗外的雨停了,不知過了多久,天色稍微晴了些許,薄紗窗簾后,有光亮透了進來。 在這溫柔平靜的日光中,謝淮舟清晰地意識到,顧謹亦不會再留在他身邊了。 這場延遲了六年的處刑,終究還是落在了他身上。 . 這天的晚上,顧謹亦還是和謝淮舟回了家。 他們像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走進家門的時候還一切正常,顧謹亦陪著楚小年吃了晚飯,楚小年五天沒見他,一直黏在他身上不放,又很擔心地摸摸他的臉,軟綿綿地說:“爸爸,你臉色好白呀?!?/br> 顧謹亦笑了笑,敷衍過去:“可能是因為天氣有點冷?!?/br> 小孩子總是很好騙,玩累了也就沒精神了,顧謹亦陪著他搭了一晚上積木,楚小年就困得睜不開眼了。 顧謹亦把他交給了保姆,等楚小年被抱走以后,客廳里只剩下他跟謝淮舟兩個人。 謝淮舟知道自己沒有發言權,所以什么也沒說。 顧謹亦則是注意到,謝淮舟手上,又戴上了他送的那個黑色手環。 那是他的一小段人生。 他把這個手環送出去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對謝淮舟泥足深陷,他這一生陷入過兩次戀愛,可到頭來,卻只對一個人心動過。 可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陷入對謝淮舟的迷戀的時候,心里有個角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眼前的這個人,與六年前那個人,實在太像了。 他一邊清醒,一邊淪陷。 實在是很沒出息。 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并沒有像謝淮舟想的那樣,對他進行宣判。 他像是一瞬間被抽去了所有情緒,真的變成了一座沒有情感的美人雕像。 “我先回房間了,晚安?!?/br> 他沒有回跟謝淮舟共住的那個臥室,而是去了隔著一個客廳的,他剛來謝家的時候,單獨住過的房間。 這個房間他總共只睡過幾晚,后來更多被他當作了書房,放著不少他的私人物品。 他走進房間里,這里時時有人打掃,所以房間里很干凈。 他在房間里找到了自己當初帶來的行李箱,打開后,里面的東西所剩無幾。 他從中拿出了一個老舊的,型號落后的光腦。 這是他六年前用過的,如今早就被淘汰了。 因為沒有連上星網,這個光腦只剩下基礎的儲存功能。 他重新啟動了這個光腦,在信息庫里,看見了自己曾經發出去的,一千多條信息。 每一條信息的收件人,都是同一個人。 顧謹亦一條一條看過去。 每一條都是他在苦苦哀求傅沉回來,放棄了自我,不肯相信自己被拋棄了。 他發出去的最后一條信息,是在他上手術臺之前。 他就要動手術了,只有25%的可能從手術臺上活著走下來。 “我不要愛你了,”他還記得自己坐在病房里,窗外已經是冬天了,素雪蓋滿了花園,梅花卻還沒開,“我要跟別人結婚了,我會過得很幸福?!?/br> 那時候他并沒有準備嫁給楚覓云。 他說這句話只是想讓自己死心,他失去了愛人,但他還很年輕,他以后還會遇見新的人,會擁有家庭。 而在手術結束后,他經過了漫長的恢復時間才能下床,他再也沒有打開過這個光腦。 可他也沒有丟棄過這個早就被淘汰的型號,甚至連搬來白帝星,他也帶過來了。 如今,他再一次啟動這個光腦。 他才看見,在他信息庫中,還躺著一條回信。 聯絡人是未標注的賬號。 但他點開這條回信,就知道這條信息來自于誰。 上面寫著—— “別嫁給別人了,嫁給我好嗎?” “對不起,你還愿意要我嗎?” “我已經學會怎么做松餅了,也會煮紅茶了。我買下了好幾顆小行星,你可以換著住?!?/br> 顧謹亦輕笑了一聲,眼淚從眼眶里掉出來,滴在了光腦的界面上。 他想起來了,難怪他來謝家的時候,謝淮舟會給他做烤松餅。 他們當年住的那個療養院,并不是什么設備齊全,服務周到的地方,更像是租住給租客的一片別墅區,除了山清水秀以外,所有事情都得自己動手。 他買了一個做飯機器人,但是做菜很難吃,而且翻來覆去就是那幾樣。 傅沉來了以后,學過幾樣簡單的料理,但是甜品卻一直做得極其難吃,連最簡易的烤松餅都做不好。 可現在他又變回了謝家的家主,他卻學會了。 顧謹亦搖了搖頭,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他看見了這條信息的發送時間。 是在他跟楚覓云訂婚的時候。 他跟謝淮舟,總是這樣,擦身而過。 . 而在隔了一個客廳的臥室里,謝淮舟也沒有睡著。 他撤去了房間的屏蔽功能,時時刻刻聽著外面的動靜。 他明知道顧謹亦不會一聲不吭就離開,顧謹亦太心軟了,永遠當不了一個壞人。 但他卻還是如驚弓之鳥。 他低頭望著左手臂內側的一條疤痕,今天離開酒店的時候,顧謹亦曾經問過他,這條疤痕,是他父親留下的嗎? 他搖頭說不是,卻也沒告訴顧謹亦,這道疤從何而來。 在現在的科技水平下,這種疤痕只需要一個噴霧就可以去除,但他卻一直保留著,提醒自己到底錯過了什么。 這道傷口里,曾經藏過一個芯片。 他離開顧謹亦的時候,什么也沒有帶走,唯一帶著的,是顧謹亦買給他的光腦,是最簡易的款式,連接的是一張假身份卡。 他坐在飛行器上,冷靜又冷淡地吩咐手下過陣子去接顧謹亦,心里并沒有想好他跟顧謹亦的未來要走向何方。 但是當飛行器降落,他從窗內看見他父親的人把他們全部包圍的時候,他的身體遠比心臟誠實。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掏出了光腦內的芯片,用刀在手臂上割開了一道傷口,將芯片藏了進去。 他用止血噴霧噴在手臂上,那里看著又平整光潔。 誰也不知道他在里面藏著一個芯片,這個芯片沒什么特別的,沒有儲存什么驚天秘密,只有他年輕的愛人,絮絮叨叨的聊天記錄。 他的身體,比他的大腦反應更快。 在他被捕的那一刻,他藏起來的唯一一樣東西,是跟顧謹亦有關的紀念。 可惜的是,他被監禁的那半年里,身體雖然沒有收到傷害,精神卻一直被高壓折磨。 等他被救出來的時候,他花了快兩個月才完全康復。 而他手臂中的芯片也取了出來,留下一道猙獰的疤。 但因為一直藏在血rou里,這個芯片已經徹底損毀。商家的技術人員花了很久,才讓這個芯片重新能使用。 里面最后一條信息還停留在他離開顧謹亦的時候。 顧謹亦對他說:“早點回來?!?/br> . 謝淮舟現在想起曾經的自己,只覺得可笑。 他怎么會錯誤地覺得,愛著顧謹亦的只是失去記憶的傅沉,而不是恢復記憶的謝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