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
最終不知道對方是把箭射完了還是怎么著,攻擊突然就停止了。 周岐放下被插成刺猬的門板,抻了抻酸痛的胳膊,亮開嗓子喊話:“休斯!躲著藏著充什么縮頭烏龜王八蛋?有本事出來,好話歹話都放臺面兒上說清楚,讓我周某死也好死個明白!” 徐遲在他身旁喘著氣,知道周岐這是在故意拿話激人,敵暗我明,扛得片刻全是僥幸,必須讓對方主動現身。他的一雙眼睛在暗夜里發亮,緊盯方才傳出號角聲的方位。 那里齊腰的灌木叢里蹲著幾個人影,周岐喊完,三人現身出來,緩緩走下雪坡。兩高一瘦,先后而行,最前面那個瘦小的身影腳下打滑摔了一跤,直接抱頭滾了下來,那一頭似綠非藍的頭發在雪光映襯下十分具有辨識度。 ——是冷湫! 周岐感覺到身邊人的氣息瞬間就變了,隱而不發的怒氣層層疊疊兜頭壓下,壓迫著人的神經,徐遲手指在刀柄上神經質地彈了彈,亮白刀身映出他俊美肅殺的面容。周岐呼吸一窒。 另外兩人緊貼一起亦步亦趨,是任思緲,和拿刀抵著任思緲脖子的武薩滿。她們停在山坡半途,與周徐二人謹慎地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任思緲拼命使眼色,小幅度搖頭。 冷湫雙手縛在背后,嘴里塞著布團,滾下來一頭栽進積雪里后便一動不動,像是昏死過去。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徐遲盯著面上涂滿紅色樹漆的武薩滿,話卻是對老休斯說的。 老休斯躲在灌木叢后眺望。 他很聰明,比徐遲想象中的還聰明。他不光聽得懂通關者的話,甚至會說,再不像之前一樣裝傻充愣,cao著生澀的口音:“只要你們走進石屋,我們就會放了你們的人?!?/br> 徐遲問:“進了石屋我們會怎么樣?” “感謝神明,你將真正成為我們中的一份子?!崩闲菟瓜袷菨姙⒘伺D痰陌咨壑橥赃呣D去,轉出他真正的金黃色的瞳孔。 “就會變得像她一樣嗎?”徐遲指了指怒目而視的武薩滿,“像她一樣對你忠心耿耿,言聽計從?” 老休斯用蒼老的嗓音發出桀桀笑聲:“上一個跟你一樣聰明的人已經替我倒了十年的洗腳水?!?/br> 周岐也冷笑,不遑多讓:“上一個敢讓岐大爺見血的蠢貨墳頭草已經三米高?!?/br> 老休斯不理會周岐挑釁,他一早看出來,這兩個厲害的外來者中徐遲才是真正讓人頭疼的那個,他只盯著徐遲,不耐煩地豎起眉毛:“你們到底進不進去?” 他話音剛落,那頭武薩滿接收到訊號,刀口輕輕一收,任思緲脆弱白皙的脖頸上立即出現一道瘆人的血痕。她顫抖著閉上眼睛,盡量放緩呼吸,保持鎮定,她一個曾從尸山血海之中爬回來的戰地醫生,臨死前維持體面的一點勇氣還是有的。 冷湫暈過去又醒過來,張開眼一見血就嚇得不行,蹬著兩條伶仃細腿想從地上掙扎起來,但被困兩天,滴水未進,手軟腳軟,在積雪里蠕動半天愣是爬不起來。只能囁嚅著向徐遲求救:“徐叔叔……” “男人應該憐香惜玉?!崩闲菟箵芰藫苎?,黃金眼里露出兇光,“給你三秒鐘思考的時間,三,二,一……” 周岐的心臟提到嗓子眼。 要知道,任思緲一死,依據魔方規則,與她綁定隊友關系的自己也會死。救她等同于自救。他不動聲色地彎曲膝蓋,大腦飛速計算著時間與距離。 武薩滿反手握住刀柄,刀口橫向拉開。 冷湫啊一聲尖叫,拔出小皮靴里藏著的匕首,反身欲往上沖,武薩滿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刀口方向發生變更。 就是現在! 周岐后腳跟離地,喘息間已掠出去十米。 然而,比他快的,是箭。 離武薩滿和任思緲還有三米,數支箭齊齊飛來,咄咄咄插在他腳邊凍硬的土地里,有一支差點貫穿他的腳面。 他不得不停下來。 那邊冷湫虛張聲勢的攻擊還未近身,匕首就被一腳踹飛。武薩滿又當胸連補幾腳,冷湫再次從半坡上滾下。 難道這就到窮途末路了嗎? 周岐把拳頭攥得咯吱直響,心念電轉間,否定一個又一個援救方案。 “休斯,你不想去上翹面了嗎?” 這時,徐遲朗聲道。 周岐怔了怔,扭頭。 徐遲給了他一個淡淡的眼神。 這個眼神里明明什么也沒有,充其量只有兩分安撫的意思,周岐卻陡地放下心來。 太奇怪了。比起自己,他倒像是更信任徐遲。 對面停止了動作。 老休斯沉默了一陣,問:“你真能帶我們去上翹面?” “我不光能帶你們去上翹面,我還能替你們殺光所有異形飛蛾。怎么樣?跟我做個交易吧?!毕袷菫榱嗽鰪娬f服力,徐遲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比平時重,擲地有聲,“但你要是強行把我轉化成你們,消除我的記憶,抱歉,我不確定我還能記得飛蛾的弱點。這樣一來,我和我朋友這三天的冒險全都白費?!?/br> “你知道那群蛾子的弱點?”老休斯的嗓音因激動而發顫,隨后又強自鎮定下來,將信將疑,“你不是在騙我?” “我為什么騙你?騙你只能拖一會兒時間,然后死得更慘,沒什么好處。這里馬上就會被海淹了。時間不多,你只能選擇信我?!毙爝t勾起薄如刀鋒的唇角,他談判起來總是游刃有余,誰也瞧不出他手上究竟有多少底牌,“認清現實吧,不管真假,現在我是你們唯一的希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