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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岐抬腳欲進去,徐遲一把拉住他。 “怎么了?”周岐問。 徐遲抿著唇,搖搖頭。 那感覺又出現了。目光緩緩掃視四周。山坡。徒有其表的石屋。灌木叢。徐遲覺得自己的潛意識知道一些表意識還不清楚的事,有些東西沉陷在意識的泥沼深處,尚未浮到表面。它們在苦苦等待最佳契機。 這時,他聽到低矮的灌木叢中響起一陣細碎的聲響。 “磕噠磕噠磕噠?!?/br> 幾乎是一瞬間,腦海里浮現出老休斯屋里掛著的那根包裹著蛇皮的神杖,神杖頂部有一個銅鑄的小人頭,張著滿是獠牙的大嘴,其下巴能活動,風一吹,就發出磕噠磕噠的聲響。 那日往大峽谷進發,他與周岐的對話又在耳邊響起。 “每個石屋都有人轉化成土著民,唯獨我們一行四人安然無恙。從概率學的角度來看,是不是有點太幸運了?” “難道是我們四個人哪里比較特殊?” 不,不是特殊,絕不是幸運。 答案呼之欲出。 黑暗中,四周突然響起亢奮的鼓點,夾雜了嗚嗚哈哈的吆喝聲。 不好。周岐立時意識到他們中了埋伏。 山坡底下一眼望過去沒有任何遮擋,唯有一個小石屋勉強能提供掩護,他飛快抓起徐遲的手,想往屋里沖。 徐遲卻死死釘在原地,黑色的眼睛里迸出駭人精光,他沉聲喝道:“不能進,進去就中計了!” 第40章 “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岐險險踏進門檻的腳又收回來,話未盡,咻一聲尖嘯,有什么東西自背后剖開氣流,極速飛來。 “當心!” 徐遲厲聲提醒。 憑借杰出的運動神經,周岐聞言下意識側頭,淬著寒光的箭鏃貼著耳廓飛過,篤地一聲沒入門板,尾羽震顫不止。 周岐一抹被凍得冰涼的耳朵,指腹意外傳來濕熱的觸感,他長眼一瞇,隨即伸手將徐遲扯到身后,叫囂起來:“哪個沒長眼睛的孫子偷偷藏起來暗箭傷人?” 四下里先是靜了一陣,接著陸續亮起明滅火把,“呼喝、呼喝、呼喝”,有節奏的人聲如勞作時高喊的號子,由輕及重,夾雜沉悶密集的鼓點,聲勢浩大。 徐遲卸下背后的獵槍,單手拄在地上,另一只手拽了拽周岐的衣袖,說:“是那些土著民?!?/br> “瞎子也猜到了?!敝茚獪喩肀虐l出凜冽敵意,腰背微微弓起,強健的腿部肌rou收緊,整個人拉好了臨戰姿態,如一頭隨時準備反撲的惡狼,現在這頭狼殺氣騰騰的眼睛里仍充滿疑惑,“但我不明白,我們不是一條船上的人嗎?” “是,也不是?!毙爝t臉上浮現厭惡之色,“抹除通關者的記憶,把他們轉化成無知土著民的,不是規則,是薩滿?!?/br> “薩滿……”周岐訝異,音量陡地放大,“你說老休斯?” “之前你曾說我們四人能集體逃過轉化可能是因為我們較他人特殊,思來想去,我想大概率是因為我們就住在老休斯的屋子里。我猜薩滿想成功實施轉化,需要被轉化的對象乖乖待在他們建造的石屋里,這石屋一早便準備好,其中可能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機關?,F在能確定的是,出于某種原因,這種轉化秘術并不十拿九穩,所以老休斯不敢冒險在他的屋子里實施,怕把自己也搭進去,由此只能先放我們一馬?!毙爝t語速很快,說得很急,仿佛背后有人在催趕他,“仔細想想,不同于那位驍勇善戰的武薩滿,老休斯年老體弱,戰斗力基本為零,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老人,卻坐享全村最優資源,甚至擁有村里僅有的兩把獵槍,全村人也對其言聽計從,從老到幼,無半分忤逆,很奇怪不是嗎?我們早就該懷疑他了?!?/br> 但對方演技高超,多疑如徐遲,也防不勝防。 周岐兩道劍眉攏作山丘:“可是,這么做,對他有什么好處?” “好處?鏟除任何威脅因素,捍衛領導地位罷了?!毙爝t閉上眼睛,又睜開,“這是人的天性?!?/br> 山坡上,高亢的號角聲吹響,一聲令下,疾風驟雨般的流矢漫天亂射而來。 徐遲一揮槍桿,擋開兩三根箭,發現這些箭的準頭差得很,力氣也不夠,噱頭大于實際殺傷力,頓時了然。 “他們是想把我們逼進石屋!” “他想老子進老子就進?呸!偏不讓他們如意!” 周岐罵罵咧咧地問候了老休斯的十八代祖宗,單手猛地發力,拆下小石屋的門板,當盾牌舉在跟前,一把砍刀舞得虎虎生風,掩護著徐遲,竟不退反進,迎難而上。 沒徹底搞清楚轉化真相之前,徐遲也不敢貿然開槍射殺土著民,怕前腳弄死一個,后腳就有一個通關者被轉化,等于間接謀殺。被逼到不得不開槍時,他也只瞄準了四肢關節等一系列只會使人喪失行動力但于性命無礙的位置。這樣一來,夜間可視范圍本來很窄,加上限制重重,槍械很難真正發揮出實力。 到后來,徐遲索性棄了槍,抽出腰刀。周岐防左翼,他便守右側,兩人組成銅墻鐵壁,無堅不摧,一時間竟也能在箭雨中安保無虞。 雙方僵持不下。 周岐徐遲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攻上山坡,對方也似乎忌憚二人武力,不太敢近身rou搏,只敢放箭遠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