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仁心思如何就只有他自己明白。

    當新春聯歡晚會的序幕拉開，鳴縣外頭的鞭炮聲都小了。

    時隔將近二十年，后來不知道多少次的重播經典節目，有些臺詞方曉曉閉著眼睛都知道，可在看到開場竟是孫悅解曉東對她來說基本上就是“古董”的藝術家，方曉曉還是多看了幾眼。

    是重回一次連思維也跟著變得古老了嗎？家里新買的電視放出來的畫面很清晰，里面那些演員的穿著化妝比起后來要鮮艷的多，可方曉曉就是看著漂亮。

    磕著五香瓜子，含著話梅糖大白兔奶糖巧克力，抱著小狗在懷里，自己吃也給小狗剝幾顆瓜子，蘋果桔子甚至還有青蘿卜，反正嘴巴就沒閑著。

    《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的歌曲響起，方曉曉也跟著哼。

    難得看到的牛群馮鞏的相聲，便想到后來新春聯歡晚會上馮鞏和別人表演的小品，總覺得這才是經典。

    《昨天，今天，明天》的幾個人在明天別有自己的坎坷路途。

    太多的節目在后來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可還是興致盎然，一邊看方曉曉和張紅說著后面的內容還有可能的小品劇情發展。

    方曉曉說的八九不離十，到后面張紅看方曉曉的眼神怪異無比。

    “怎么了？”方曉曉嚇了一跳，是她太放松哪里暴露什么了？

    張紅認真的說：“曉曉，以后你去當作家吧?！?/br>
    “為什么？”方曉曉問。

    “你看你什么都能猜出來，比那些編相聲小品的都厲害，我想起來你小時候還往報紙雜志投稿來著，不然以后寫小說也行??！”張紅說。

    寫小說啊——

    方曉曉呵呵了。

    現在寫小說聽上去還很高大上，在后來就變成了碼字工，沒有底限限制，只要會打字就可以寫小說，甚至聽說還有小學生在寫，于是在相當時間里整個華夏幾百萬的人都在電腦上寫小說，出名掙錢的能有百分之一就不錯，太多太多的是辛辛苦苦一個月掙得還沒有別人正常工作七八天掙得多，而且長期的坐在椅子上不是眼睛有問題，就是手指勞損，腰間盤突出，腸胃衰老心肌梗塞等等，掙得錢還不夠去醫院的花費。

    別說她對她的未來早有所計劃，即便是沒有她也不會考慮這個行業。

    太坑。

    時間轉眼還有十分鐘就要到零點，張紅去煮素餃子，方曉曉則去了院子點炮竹。

    兩千響的炮竹“噼里啪啦”冒起煙火，捂著耳朵也掩不住那歡快，只是這個聲音很快就被四周圍的鞭炮聲遮掩，連天邊都好像映的通紅。

    小虎也過了幾次春節，習慣了這忽然而來的鞭炮聲，那兩只小的卻是頭一次，嚇得“嗚嗚”的往狗窩里鉆。

    只是鞭炮聲太響又太漫長，在狗窩里也受不了這樣的折磨，紛紛叫著找小虎mama，張紅笑著把門簾打開，小虎和那兩只小的就在廚房里躲著。

    方曉曉覺得其實它們是在等除夕的素餡餃子吃。

    孩子歡快的笑聲從隔壁傳過來，方曉曉也被感染，拿起幾只二踢腳往院子里走。

    找個平整的地面，放穩，用香火點燃，看到捻子冒起星子，迅速的閃身躲開，剛躲到門洞，“砰——”震耳欲聾的聲音從地面上爆炸的起來，沒多久第二聲再起。

    如果靠的近，耳朵絕對有被震聾的錯覺。

    在城市里生活的那些年方曉曉看到的大都是煙花，再響的就是孩子們玩兒的摔炮。二踢腳這樣的炮竹近乎絕跡。

    新年的熱鬧也讓方曉曉變成真正的孩子，家里僅有的六枚二踢腳，方曉曉一股腦都放了。

    “砰——”

    “砰——”直震天際。

    “吃素餃子了?！狈秸室舶盐缫故c的餃子端出來。

    “你先吃吧，我哄曉光睡覺去了?！编囆郾е杌栌姆綍怨庹f。

    “剛才不是還醒著嗎？怎么也得吃一個，吉利?！狈秸收f。

    鄧小愛輕聲哄著：“曉光，起來吃個餃子？”

    “……”

    孩子在mama的肩膀上扭了扭身子，又開始要哭。

    “行了，孩子鬧覺呢，明天再吃吧?！编囆郾е⒆舆M去臥室。

    “你也吃一個?！狈秸收f。

    “等孩子睡著了?！编囆墼捯暨€沒落，門就已經關上了。

    “辛苦了，姐夫?！编圌i過來拿起一個塞到嘴里，一邊吃一邊豎大拇指，“好吃?！?/br>
    素餡餃子是趁著看聯歡晚會的時候方正仁包的，本來說是一起，曉光看見他包就要過來搗亂，鄧小愛防著孩子，鄧鵬就是個懶怠的，這幾十個素餡餃子都是他一個人連調餡帶和面又包帶煮，當然好吃。

    “你放炮了嗎？”方正仁問。

    “沒有?！编圌i說。

    “怎么能不放炮呢！”方正仁驀的火大，這在原來過年的時候都是從沒有過的。十二點的炮必須要放，去邪氣，保平安，一年才能順順利利。

    鄧鵬完全不以為意：“不是都在放嗎？也不缺咱家的這點兒響。唉，對了，姐夫你還有錢嗎？”

    方正仁也顧不上發火了，問：“你干嘛？”

    “就是上回投資的那個生意啊?！编圌i理所當然的說，“我不是跟你說了嘛，人家半年發一次利息，我先前投資的那回已經拿回來利息了，比銀行的高多了，這回過了年人家還有一次籌集，咱再投點兒，回頭三年咱們就能連本帶利收回來?！?/br>
    說方正仁不心動是假的，尤其看見張紅的那個什么食屋掙錢之后他就更想掙錢。

    同樣是離婚，他離婚就是接二連三的工作上不順，最后連工作都沒了，她憑什么就掙錢？

    聽說食屋掙得還不少，投出去的本錢不出一年就能掙回來。

    這在開玩笑？

    本來聽鄧鵬說投資籌集，他還有點兒猶豫，在看到張紅的食屋開門，他就決定投了。

    兩萬塊，這些年他自己的存款。

    小愛也投了三萬，差不多就是這兩年他陸陸續續給小愛的所有錢。

    鄧鵬都說他姐比他這個姐夫還有魄力。

    什么魄力？

    他現在沒工作了，怎么也得存著點兒錢應付別的突發狀況。

    這小子倒是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

    “你也知道我現在退休了，沒錢?！狈秸士脆圌i，“倒是你，你也這么大了，是不是該出去住了？”

    鄧鵬嘶了聲，眼神怪異：“姐夫，你也說你沒錢了，我出去住，誰花錢？再說住一塊兒挺方便的，省錢省精力，我還能干點兒別的?！?/br>
    “你干什么？”方正仁輕哼。

    這些日子這小子就是個蛀蟲。

    鄧鵬呵呵：“以后你就知道了?！编圌i擺手進去了屋子。

    方正仁：“……”

    *

    門外邊鞭炮聲漸漸的消停下去。

    除夕夜的鐘聲也早已經敲響。

    新的一年到來。

    方正仁看著外面暗下去的天色，驀的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