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阿米莉亞·薩克斯走進客廳，放下證物箱，箱子里裝著從她母親的連棟住宅搜集的證物。她徑直走向朱麗葉·阿切爾。她張開手臂抱住這個吃驚的女人，差點把她綁在暴風劍扶手上的手腕弄脫。

    “我——”這個女人開口說道。

    “謝謝你，救了我母親的命?！?/br>
    “是我們大家?！卑⑶袪栒f。

    “但是，”萊姆說，“是她想出斷電策略的?！?/br>
    “我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br>
    阿切爾聳聳肩，跟萊姆所能做到的聳肩差不多。

    薩克斯從實習生看向萊姆?！澳銈儍蓚€真是好拍檔?！?/br>
    萊姆通常對多愁善感或無關事宜沒什么耐心，他問梅爾·庫柏：“最新情況怎樣？”技術員剛剛掛掉電話，結束跟交通部門的人的通話。

    他說沒有人員喪命。跟死亡擦肩而過的是一名醫生，他的轎車撞到一輛豐田車的尾部，撞裂了油箱。他和另外那名司機渾身浸滿汽油，但被一個路人拉了出來，隨即，兩輛車就被大火湮滅了。（醫生當街脫個精光，扔掉濕淋淋的衣服，以確保雙重安全。）

    不過，有六人嚴重受傷。

    這會兒，萊姆打電話給羅德尼·斯扎內克，咨詢有關事故的事?！坝惺裁崔k法可以追蹤信號嗎？”

    這名調查計算機犯罪的警探解釋了一長串，有關手機基站、公共無線網絡和虛擬專用網絡。

    “羅德尼?！?/br>
    “抱歉，答案是沒有?！?/br>
    他掛斷電話?！鞍魳O了的武器?！彼_克斯對萊姆和阿切爾說。

    人在市中心的塞利托，打來電話說小組的所有人和他們的家人，現在都處在保護之中?！笆莡ac優先級?！彼緡伒?。

    萊姆已經放棄努力，不想去了解紐約市警察局的簡約表達法?！斑@是？”

    “在那渾蛋被抓住之前，這會一直適用?！比姓f。

    阿切爾笑起來。

    薩克斯和庫柏把證物取出來，證物由她搜自她的母親家——花園、屋子本身和街對面的臺階，有目擊者看到一個瘦巴巴的工人在那里休息、看報紙、喝咖啡。

    萊姆掃視一眼客廳?！安锁B到底在哪兒？”他嘀咕道，“忙另外那起案子？”

    “沒錯?！彼_克斯點點頭，但沒多說什么。

    “拜托，什么人找到這個古鐵雷斯，斃了他吧?！?/br>
    出于某種原因，薩克斯笑了。萊姆并不覺得好笑。

    薩克斯逐一列出證物?！安欢?。電線，斷路器面板上的電工膠帶。他用這個弄壞了一盞燈?！彼e起一個塑料袋，里面是一小塊電路板，“當他觸發電路板的時候，燈內的兩根電線相交，導致斷路器斷開。這是為了把我mama引向斷路箱。這是環境微物證據，自然沒有摩擦嵴或頭發，除了我和我mama的。還有一些纖維。他戴著rou色的棉手套?！?/br>
    “你之前找到了銅屑，現在我們則發現了真正的電線?！睅彀卣f。

    根據美國電線標準，這是八號線，直徑大約為零點一二八英寸。

    萊姆說：“可以承載相當高的電壓。什么，梅爾？四十安培？”

    “對，在溫度六十攝氏度的情況下?！?/br>
    “生產商的情況呢？”

    萊姆看到，黑色的絕緣層上有字母。

    庫柏查了一下首字母縮寫?！昂嗟吕锟怂闺娎|，大眾品牌。很多地方有賣?！?/br>
    萊姆嘲諷道：“罪犯們為什么不去特色店買東西？……他又是用剃刀剝皮的？”

    “對?！?/br>
    “電工膠帶呢？”

    “可能質量很好，”技術員說著用鋼探針戳了戳其中一部分，“黏性強，粘得勞。便宜膠帶通常覆蓋不均勻，而且很薄?！?/br>
    “燒一點點，看能不能查出品牌名?！?/br>
    在氣象色譜儀發揮魔力之后，庫柏看了一遍結果，又把結果放到顯示器上展示給屋里的人。

    阿切爾說：“它們看起來很普通。每種品牌的電工膠帶不都含有這些成分嗎？”

    “數量，”萊姆說，“數量決定一切?！?/br>
    庫柏進一步解釋：“我把這些物質當中每一種的量放到數據庫里搜索。微克之差，情況就大不相同。數據庫給出結果，要過……啊，我們現在看看吧。是這其中的一種?！?/br>
    屏幕上顯示：

    魯德倫膠帶和黏合劑

    康菲工業產品

    哈默史密斯黏合劑

    “很好，很好?！比R姆咕噥道。

    薩克斯在檢查她之前舉起來的袋子，那個讓羅絲的燈短路的遠程繼電器。庫柏將這個裝置安放在一臺低倍顯微鏡的載物臺上。他們仔細看著屏幕?！疤炀€在這里?！彼赋鰜?，“信號從這里進來，關閉開關。這不是現成的開關。這是別的什么東西的組件?？吹搅藛?？這個基座？他讓電路板產生了疲勞。上面有個編碼?！彼丫幋a讀出來。萊姆沒法看見編碼。

    庫柏目不轉睛地盯著顯示器，像平衡滾球那樣快速盲打。一會兒后，他們轉向屏幕。

    “家寧公司的阿特拉斯車庫門開啟器，延展型號?？梢詮奈迨a遠的地方開門。我猜，他取出開關，把其余部分扔掉了?！?/br>
    剩下的微物證據表明，有更多胡桃木鋸屑，有一些來自羅絲連棟住宅的玻璃碎片，有更多跟先前現場的黏合劑有關聯的膠水，但沒有別的新東西。

    “把每一樣都記到白板上?！?/br>
    犯罪現場：布魯克林馬丁街四二一八號，

    -罪行：企圖攻擊。

    -嫌疑人：不明嫌疑人四十

    -受害者：羅絲·薩克斯，未受傷害。

    -攻擊方式：cao控斷路箱，讓人觸電

    -證物：

    -沒有摩擦嵴、dna。

    -亨德里克斯電線的絕緣層。

    -更多黏合劑，跟先前現場的一樣。

    -胡桃木鋸屑。

    -玻璃碎片，跟先前的現場有關（這個地點）。

    -不明嫌疑人戴著rou色棉手套。

    -電工膠帶，屬于如下品牌之一：

    -魯德倫膠帶和黏合劑。

    -康菲工業產品。

    -哈默史密斯黏合劑。

    -家寧公司的阿特拉斯車庫門開啟器。

    “都是普通的東西，梅爾？”萊姆問。

    “對，這個區域有上百家店鋪在賣。沒什么幫助?！?/br>
    有兩個聲音一齊發聲：“但他攻擊你母親的連棟住宅，是臨時起意的，薩克斯?！迸c此同時，阿切爾說的是：“但他不是預先計劃好對你母親發動攻擊的，阿米莉亞?！?/br>
    他們又一次被對方的話絆住，萊姆大笑起來。他向薩克斯解釋：“不明嫌疑人對其他所有受害者發動攻擊，都是預先籌謀好的。但他攻擊你mama，是最后一刻才做的決定。他沒料到你會這么不屈不撓，對他有這么大的威脅，這就意味著他大致在同一時間買了膠帶、電線、玻璃、玻璃密封膠和車庫門啟動器。很有可能，有些東西是在同一個地方買的，或者全部都是。在幾天或幾周的時間段內分別購買，這才是明智之舉，但他別無選擇。他必須阻止你?！?/br>
    阿切爾瀏覽著證物表?！八谑兄行挠玫降钠驼◤?，那些組件或許也是這樣的情況——為了毀掉托德·威廉姆斯的辦公室?！?/br>
    “很有可能?！比R姆說，“咱們就從車庫門啟動器著手，你不覺得嗎？薩克斯？”他一直對她說話。

    “什么意思？”她在看短信，分心了。

    “車庫門啟動器。弄到零售地點的列表，然后展開調查，看有沒有人在店里買其他東西?！比R姆補充道，“從皇后區開始，從那里鋪開?！?/br>
    薩克斯打電話給重案組，組織一個調查小組，讓他們著手搜查那些所購物品。隨后她掛斷電話，給他們發郵件，提供物品清單，都是不明嫌疑人四十有可能購買的東西。萊姆注意到，她有一會兒望了望窗外。接著，她轉身走到他的近旁。

    “萊姆，你有空嗎？”

    這屬于那種毫無用處的表達。為什么不直說：我想跟你談談，咱們避開周圍的人吧。但他自然是點點頭：“有啊?！?/br>
    他驅動輪椅駛向她，兩人一起進入過道對面的客廳。好一會兒，她沉默不語。他非常了解她。當某人是你的愛人和職業伙伴，她的心理就幾乎沒有隱藏的余地。她沒做戲。她在權衡她想說的話，就像仔細測定半身像里發現的毒品，以便最為精準地確立對嫌疑人的控告。在某些事上，薩克斯確實喜歡沖動，但貼近她內心的事，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她嘆了口氣，轉過身，然后坐下?！坝屑挛业酶阏務??！?/br>
    “好啊，你說吧?！?/br>
    “幾天前我就可以告訴你的。我沒有。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沒這么做。尼克出來了?！?/br>
    “卡瑞里？你的朋友?！?/br>
    “我的朋友，對。他被釋放了。他聯系了我?！?/br>
    “他還好嗎？”

    “非常好。就身體而言。我以為待在里面會讓人改變很多?！彼柭柤?。萊姆明白得很，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坝屑?，我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你。我之前沒說，但現在我必須說了?！?/br>
    “這是開場白，薩克斯？繼續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