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我猜,這不專業。 但有時你要為自己出手。因為你不得不這樣。 我離開了上東區的咖啡店,咖啡店就在亨利和弗吉尼亞·金妮的公寓附近。我來到了街對面。我告訴你,那真是好大一棟樓。無法想象住在那種地方,我大概也不想住。都是長得漂亮的人住在那里,我不會受歡迎的——一個購物者的窩點。 為自己出手。 這一切相當容易,就是對購物者進行報復。我只不過從時代廣場的星巴克跟蹤亨利回家,這天下午我們在那里撞到了一起。 你把這灑到我身上了,這夠你賠的,你這行尸走rou的渾蛋。你一個月賺的錢都不夠買這襯衣的。我可是律師…… 我一發現他的住址,便比對合約和車管所的照片,查出了他的身份證件。亨利·薩特先生,和弗吉尼亞是夫妻。有一小會兒,我遇到了阻礙——數據挖掘記錄顯示,他們沒有任何內置有datawise5000控制器的東西。但隨后,我偷偷看了臉書,亨利和金妮——她喜歡的昵稱——的確把兩歲的特魯迪的照片發布上來了。傻瓜……但對我是好事。城里的嬰兒就意味著嬰兒監視器。沒錯,簡單檢測一下房子,就把網絡協議地址和品牌名稱查出來了。我利用網絡握手實施漏洞攻擊,然后在平板電腦上運行密碼破解程序,很快我就進去了。我聽著特魯迪輕柔的呼吸聲,打好了腹稿要跟這小家伙說什么,這肯定會打破當下mama和爸爸內心的平靜。 (打開一個充滿可能性的世界。畢竟,我不是死抱著datawise5000控制器的主意不放,別的選擇也很好。) 我一直走啊走,其實是大步慢跑。我經過了地鐵站入口。切爾西遠著呢,但我只能騎“兩腳馬”走回去(這是我母親的母親的說法,盡管我認為,她從沒親眼見過馬,也沒走過超出幾百英尺的路,那是從車子到她那印第安納州的“滾地小豬”自助商店的距離)。我擔心有人認出我來。那些討厭的閉路電視監控系統,到處都是。 我在想,晚餐吃什么?今晚要吃兩個,不,三個三明治。然后我要做新的微縮模型,一艘小船。我通常不做船的。滿世界都是航海模型制作者(就像飛機和火車模型制作者一樣——這種對交通工具的迷戀導致這個領域過度飽脹)。但彼得說他喜歡船,所以我就造一艘沃倫小船給他,一艘帶往復式船槳的經典劃艇。 然后,阿莉西亞可能會過來。她最近心煩意亂,因為過去的事又回來了。傷疤——內傷——隱隱作痛。我盡量改善狀況,但有時我真不知道怎么辦。 然后,我又想起了剛才的樂事,想起了這天早些時候,我們在星巴克外面撞到一起之后,他的表情是那么輕蔑、長相又是那么帥氣。 行尸走rou…… 哎,亨利,這句話很好,很妙。但我在想一句更好的:它必須跟笑到最后有關。 “嗨?!?/br> 阿米莉亞·薩克斯走進尼克·卡瑞里的公寓。 屋里東西稀少,但干凈整潔,井井有條。 “你有電視了?!?/br> 薩克斯想起來,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是沒有的。他們有太多別的事要忙。 “我在看一些警察節目,你看這些嗎?” “不看?!?/br> 現在也有太多事要忙。 “他們應該做一個有關你和林肯的節目?!?/br> “有人找過他,他拒絕了?!?/br> 她帶了一個搬家用的大紙箱過來,遞給他。箱子里裝有他的一些個人用品,是他們同居時的東西:年鑒、明信片、信件、許許多多家庭照片。她打過電話給他,說她在地下室發現了這些東西,覺得他會想要。 “謝謝?!彼蜷_箱子,翻檢物件,“我以為再也見不到這些東西了。嘿,瞧,”尼克舉起一張照片,“我們的第一次家庭度假。尼亞加拉瀑布?!?/br> 一家四口,他們身后是那經典的飛瀑,一道彩虹從水珠上閃現出來。尼克大概十歲,唐尼七歲。 “誰拍的?!?/br> “別的游客。還記得那時的照片嗎?你得去沖洗?!?/br> “去雜貨店取照片時總是很緊張。對焦好不好,曝光對不對?”他點點頭,繼續翻找?!芭?,嘿!”他拿起一個流程單。 紐約市 警察學院 畢業典禮 底下是他畢業的日期。封面上有印章:培訓局,培育精英。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薩克斯想起了自己的畢業典禮。她這輩子戴過兩次白手套,那是其中一次。另一次是她的父親去世,在警察局舉辦的悼念儀式上。 尼克把流程單放回箱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他合上箱子,問道:“來杯葡萄酒嗎?” “好的?!?/br> 他走進廚房,拿著一瓶葡萄酒和一罐啤酒回來了。他給她倒了一杯霞多麗。 酒的香氣、金屬和酒杯的相碰、他的手指從她手上掃過的感覺,觸發了另一段記憶。 砰…… 她把這段記憶斃掉了。近來她經常這樣斃掉記憶。 他們喝著橡木味的葡萄酒和啤酒,他帶她在屋里四處看看,盡管沒什么可看的。他從倉庫里拿出了一些家具。他挑揀了幾樣東西,有從親戚那里借的,有打折時買的。一些書、幾箱文件。然后就是“紐約州人民訴尼古拉斯·j.卡瑞里案”的案卷資料。這許多資料都攤開在餐桌上。 薩克斯仔細看著相框里的家庭照片。他把照片擺在壁爐臺上任人觀看,她喜歡這一點。薩克斯跟他的父母在一起度過了許多時光,也喜歡有他們陪伴在側。她還想起了唐尼。他住在布魯克林,離尼克不遠。尼克被捕以后,薩克斯努力跟卡雷爾一家保持聯系,尤其是尼克的母親。但最終,聯系日漸稀疏,最后完全斷了。這就像經常會發生的那樣,當兩人之間共同聯系的支點消失——或者其中一方進了監獄的時候。 尼克又倒了一些葡萄酒。 “一點點就好,我要開車?!?/br> “你覺得都靈和科邁羅相比怎么樣?” “我更喜歡雪佛蘭科邁羅,但那輛車變成了一個金屬塊?!?/br> “見鬼,怎么會這樣?” 薩克斯說起那個罪犯的事,那個人任職于一家數據挖掘公司,侵入到受害者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包括她的生活。對他來說,讓人把漂亮的科邁羅ss拖走并壓成廢金屬,就跟系鞋帶一樣輕而易舉。 “你抓住他了?” “我們抓住他了,我和林肯?!?/br> 尼克沉默一陣,然后說:“怎么說呢?我喜歡去看羅絲。我不確定她是不是相信我。就是有關我弟弟的事,真正發生的事?!?/br> “不會的,我們后來聊過。她相信你?!?/br> “聽你之前說的,我以為她病得更重。她很好啊?!?/br> “有些女人不化妝就不會出門。那就是她的健康臉色,美寶蓮?!?/br> 尼克喝了口啤酒?!澳阆嘈盼?,是嗎?” 薩克斯揚起頭。 “關于唐尼和這一切,你一直沒說什么?!?/br> 薩克斯朝他微微一笑?!叭绻幌嘈拍?,我就不會給你資料,我現在也不會在這里?!?/br> “謝謝?!蹦峥说皖^看著地毯。地毯的磨損呈現出一種特定的圖案,她認為這是鞋后跟造成的,穿這鞋的人很重,雙腿常伸。她記得他們那時坐在沙發上——對,就是這個沙發——沙發是有罩子的,但她從形狀看得出來,這是同一個沙發。他把那箱工藝品收起來?!鞍缸拥倪M展如何?那個用器械亂搞的家伙?順便說一下,那真變態?!?/br> “案子?進展緩慢。這個罪犯很聰明?!彼龂@了口氣,“那些控制器現在無處不在。計算機犯罪調查組的人說,未來幾年內置式產品的數量會達到二百五十億?!?/br> “內置式?” “內置的控制器。爐灶、冰箱、鍋爐、報警系統、家用監控器、醫療設備,所有這些東西,里面都裝有無線連接或藍牙連接的計算機。他可以侵入心臟起搏器,把它關掉?!?/br> “天哪?!?/br> “你看到電動扶梯出什么事了?!?/br> “我現在爬樓梯?!蹦峥丝瓷先ゲ幌袷情_玩笑。他又說,“我在報紙上看到一篇文章,是講他的所作所為的,還講了那些公司應該如何修整它們的服務器或什么的。在云服務器里,阻止他入侵。不是所有公司都在這么做。你看了嗎?” 她笑起來?!笆俏腋傻??!?/br> “什么?” “我把消息透露給了一名記者。有一個安全補丁,讓不明嫌疑人無法侵入控制器,但好像不是所有人都安裝了安全補丁?!?/br> “我沒看到警察局廣場召開新聞發布會?!?/br> “嗯,我并沒有告訴別人我在做這件事。通過電視臺發布,花的時間太久?!?/br> “警務工作中的某些事永遠都不會變?!?/br> 她聽到這話,舉了舉酒杯。 “國內恐怖主義?這就是他的計劃?” “看起來是這樣。是泰德·卡欽斯基那類人?!?/br> 過了一會兒,尼克問:“他怎么樣?” “誰?” “你的朋友,林肯·萊姆?!?/br> “健康狀況跟預想的一樣,一直都有危險?!彼v了其中的一些危險,包括有可能致命的自主神經反射異常,可以導致中風、腦損傷和死亡的血壓迅速增高?!暗约悍浅W⒁?,他做鍛煉——” “什么?他怎么做?” “那叫fes,功能性電刺激。肌rou內的電極……” “《五十度灰》……哦,見鬼,不好意思。那太過火了?!彼孟衲樇t了,這可不是平常的尼克·卡瑞里。 薩克斯微微一笑?!傲挚喜辉趺囱芯苛餍形幕?,但如果他知道這是什么書或什么電影,他會哈哈大笑,說:帥呆了。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可有幽默感了?!?/br> “你覺得難以接受?” “我?是啊。我跟一個女朋友去看的電影。片子太糟了?!?/br> 尼克大笑起來。 她決定不再談萊姆和她自己的事。 薩克斯站起身,又倒了些葡萄酒,喝的時候感覺臉上發熱。她看了看手機:晚上九點?!澳阌惺裁窗l現?”她朝案卷資料點點頭。 “找到了一些很好的線索,可靠的線索。還要下很多功夫。有意思,證明自己的清白,就跟起訴罪犯一樣艱難。我原以為要容易一些?!?/br> “你很小心吧?” “找了我的好朋友,讓他干大部分的跑腿工作,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我嘛,刀槍不入?!?/br> 他還在警隊的時候,人們就是這么說他的。刀槍不入。薩克斯記得尼克不但是個好警察,還是個冒險者。為了拯救受害者,他可以不顧一切。 在這方面,他們很相像。 “你想……”他試探道。 “什么?” “吃點晚餐嗎?你吃過了嗎?” 她聳聳肩?!拔铱梢猿砸稽c?!?/br> “只不過問題是,我沒去全食超市?!?/br> “你去過全食超市買東西?” “去過一次。我覺得有必要花上八美元買一份水果沙拉?!?/br> 她哈哈大笑。 他又說:“冰箱里有冷凍咖喱,是達戈斯蒂諾超市的,還不錯?!?/br> “是吧,不過我敢打賭熱一下更好吃?!彼o自己又倒了一杯葡萄酒。 那是什么聲音? 這名即將退休、六十六歲的印刷工正在他的公寓樓走廊里,一棟普普通通、有幾十年歷史、在紐約城這個平淡無奇的地帶很有代表性的公寓樓。他在薩蒂酒吧喝了一兩杯之后,走起路來就搖搖晃晃了。此時將近午夜。他一直在想,酒吧里的那個喬伊,說到政治和所有那些的時候是個渾蛋,但至少你說要這樣那樣投票的時候,他沒有辱罵你。跟他斗嘴很好玩。 但隨著他慢慢頓住腳步,側耳傾聽他正經過的公寓里傳來的聲音,他對這個夜晚,以及晚上那四五杯酒的記憶就慢慢消退了。 愛德溫·博伊爾湊近房門。 電視。 肯定是電視。 但是,即使是新電視機、新音響設備,聽起來跟這個聲音也有區別。不是同樣的聲音?,F場的就是現場的,而這就是現場的。 另外,在電視和電影里,情侶zuoai的聲音要么干脆明了(并且通常伴有音樂),漸漸變成黑幕,要么像色情影片里一樣持續不停。 這是真槍實戰。 博伊爾咧嘴一笑。有意思。 他不知道這是誰的公寓,不太清楚。主人似乎很正派,只是顯得安靜。不是那種去薩蒂酒吧晃蕩、閑聊瞎扯政治或什么的人。在私家偵探身上,你可以看到那種同樣的安靜,至少電影里是這樣。這名印刷工從不認識私家偵探。 現在,女人低聲呢喃,節奏加快。 男人也說了什么。 博伊爾心想:如果錄下來,他可以把錄音發給誰? 嗯,當然是cao作紙板裁切機的老色鬼湯米。還有干會計的金杰——她總是把性掛在嘴邊,總是打情罵俏。還有處理應收賬款的約瑟。 博伊爾拿出手機,慢慢貼近鄰居的房門,然后把這個聲音秀錄下來,邊錄邊暗自微笑。 還有誰會欣賞呢? 嗯,他要想想。但他今晚肯定不會把錄音發給任何人——在薩蒂酒吧待了幾小時之后不會。他到頭來可能會誤發給前妻和兒子。明天上班的時候發。 終于,他的鄰居和他的哪個女友加快速度,事情結束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可能是他,也可能是她,又可能是他的想象。 博伊爾關掉手機上的錄音器,把手機收起來。他沿著走廊,搖搖晃晃走向自己的公寓。他努力回想最近一次zuoai的時間,想不起來——這是七八杯酒下肚后的作用——但他敢肯定,那是上屆政府任職期間的某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