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三部分 星期四 利用 第16章 清晨,切爾西的清晨。切爾西的陽光,透過打開的百葉窗照射進來。 我在玩具房,再次聽錄音、記日記?,旣悺じダ饰魉剐夼那诿惚M職,通過我在厚實紙頁上寫下的漂亮文字得到了體現。 我們今天玩了很久的“異形探索”游戲。我們三個,我、薩姆還有弗蘭克。我和招人喜歡的男孩子。薩姆的爸爸很有錢。他賣醫療類的東西,我不懂是什么,但公司付給他豐厚的報酬,甚至給他一輛車!所以薩姆擁有任何平臺的任何游戲。 有意思,那天我走了一條不同的路線回家,一條安全的路線,在辛迪家外面撞見了他們,在那之前,他們甚至從沒在意過我。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有興趣一起出去玩。但他們有興趣。他們拉幫結派,結成團隊。他們長相出眾,冷傲不羈,任何時候想要什么樣的女孩都可以,但他們想跟我一起玩。 就是他們的朋友泰伊·巴特勒、達諾,即便在長島的曼哈斯特,有點像野蠻人,有點像鄉巴佬。就是他們,推推搡搡,盯著我看,說我是瘦竹竿、sao貨,類似這樣的話。薩姆聽說巴特勒說了我什么,就去找他,跟他說別sao擾格里菲斯。巴特勒就沒再煩我了。 我不是經常見到他們,薩姆和弗蘭克。那伙人,那些女孩。但這才是事情顯得真實的地方。他們會這樣,嗨,格里菲斯,最近怎樣?他們喊了我的姓,這是史詩般的事,自己人才這樣。嗨,格里菲斯,來杯可樂嗎?然后我們各走各的路,過幾天或一周再見面。 沒法跟他們正兒八經聊什么。這是當然的。我想聊聊,聊自己的長相,或覺得不一樣的事。跟誰都沒法聊,真的。是啊,有爸爸,在比賽節目的間隙找他聊,根本不可能。mama呢,有時可以聊聊。但她不理解。她有她的烘焙活兒、有她的朋友、有她的手工活兒、有她的食物,等到六點半之后再聊,還是算了吧。我弟弟還好,但他有別的事要忙。 可是跟薩姆和弗蘭克聊? 還是不了??赡軙茐奈业哪撤N感覺。 我把日記和播放器收起來,伸了伸懶腰,起身朝折疊床墊走去,低頭細看阿莉西亞的身子。白,真的很白。嘴巴微張,眼睛略閉。 即便在亂糟糟的衣服中間,在皺巴巴的床單上面,也很美。 床邊有臺帶鋸,這真是一件相當邪惡的器械。如果中世紀的人擁有一臺帶鋸,你想象一下,該有多少人跟魔鬼斷絕關系啊。割,割,用一根手指割。 用隨便什么東西割。 有個聲音嚇了我一跳?!案マr?!?/br> 我轉過身。阿莉西亞動了動,在鹵素燈光下眨著眼睛。 她坐起來,眨著眼睛,也伸了個懶腰?!霸缟虾??!彼咔佑种斏鞯卣f。 她以前從沒跟我說過這句話。第一次,她在這里過夜。第一次,她見到玩具房。從來沒有別的人見過,而且我以為這種事永遠都不會發生。 讓別人進入我的避難所,讓別人看到真正的我,這很難,非常難。我永遠沒法好好把這件事解釋清楚,但讓她進來,就好像賭上了一切。搞搞一夜情,cao到精疲力竭,這很容易;但是,比如說,帶一個女人去美術館,看你喜歡得要命的繪畫展覽——這就是冒險,非常冒險。假如她哈哈大笑呢,假如她嫌無聊呢,假如她認為你不符合她的標準呢? 她就想抽身而去。 但昨天晚上,阿莉西亞走進玩具房,在我的指令下睜開眼睛,她跟我平常見到的一樣開心。她的目光掃過工作臺、鋸子、刀具、錘子、鑿子,掃過我的新工具,帶細小鋸齒的剃鋸,我的最愛。我的孩子。我喜歡看她蒼白的額頭和臉頰,被所有這些鋼制表面反射出的藍白色光芒照亮。 但真正讓她著迷的,是我用那些工具制造的東西。 “這些都是你制作的?”昨天晚上她問。 “我做的?!蔽要q豫地說。 “哦,弗農,這些都是藝術品?!?/br> 聽到這個,我的生活要多完美就有多完美。 美好的一天…… 但緊接著,昨晚我們就變得非常忙碌,之后沉沉睡去?,F在,早上,她想再看看我的手工作品。 沒等我轉身回避,或者遞給她一件袍子,阿莉西亞就從床上起來了,以她的方式做了我通過同居做的事。因為現在,她在日光下全身赤裸,我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的傷疤。這是她第一次讓我完整地看到它們。她穿著衣服的時候,高領裙子或高領襯衣把它們蓋住了。她半裸的時候,穿著遮蔽式的胸罩和高腰內褲。而我們在床上的時候,燈光暗到完全看不見。然而現在,在敞亮的日光中,她身體的每一英寸都看得清清楚楚:鞭打過的rufang和大腿,灼傷過的大腿根,臂骨猛烈彎折、戳穿蒼白的皮膚后留下的斑紋。 我為這個女人感到心痛——因為這些傷疤和傷疤內里的傷痛,所有這些都是她丈夫留下的,是多年前的事,是那個可怕時期的事。我想讓她再次變得完整,變得完美,掰回她丈夫扭斷的胳膊,撫平她灼傷的下腹部,修復她的rufang。但我的鋼質工具就是我擁有的一切,它們只在反方面起作用:切割、碾壓和折斷rou體。 雖然我能做的,就是無視這磨難重重的皮膚,這一點都不難,以及向她表達我有多渴望她——現在這已經很明顯了,但我覺得,這也是我能幫她治愈其他傷疤、那些內里的傷疤的另外一種方式。 阿莉西亞抬頭看我的眼睛,幾乎露出了微笑。然后她用我們倆一起弄臟的床單,把她那備受侵擾的身體裹住,因為尋常情侶醒來后都會這么做。她走到架子前,再次觀摩我用我那一大堆工具做出來的微縮模型。 我幾乎只制作家具。不是玩具,不是kids-r-us的塑料品,或中國孩子用膠粘在一起的錯位的木頭,而是工藝精美、質量上乘的東西,只不過很小、很小、很小。我每做一件東西都要花好多天,有時好幾周。在制作模型的車床上加工家具腿,用鋒利的剃鋸切割出平整的接縫,給五斗柜、書桌和床頭板刷十來遍清漆,這些東西就會變得光滑、飽滿、深沉,一如秋天靜謐的池塘。 阿莉西亞說:“這比得上你在海波因特的藝匠工作坊里看到的東西。北卡羅來納,你知道,那里的人做真正的家具。弗農,太棒了?!蔽覐乃哪樕峡闯鏊钦J真的。 “你跟我說過你靠賣東西過活,在ebay,在網上。我只是猜買進賣出,標高價格?!?/br> “不是,我不喜歡那樣。我喜歡做東西?!?/br> “你不應該說‘東西’,這些不只是東西,它們是藝術品?!彼貜偷?。 我可能臉紅了,我不知道。有那么一刻,我想抱她、親她,但不是通常那種方式,抓住她、品味她的手指或嘴巴或rutou或大腿根。我只想把我的嘴唇貼在她的太陽xue上?;蛟S這就是愛,不過這些事我不懂,現在我也不想考慮那么多。 “這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工作室?!彼h顧四周。 “我的玩具房,這是我的叫法?!?/br>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做的是這個?你完全是個謎?!?/br> “只是……”我聳聳肩。答案當然是購物者。惡霸,野蠻人,以羞辱他人為樂事的人。弗農·格里菲斯坐在他那昏暗的房間里造玩具……犯得著去認識他那種怪物嗎?我要的人要么時髦,要么酷帥,要么漂亮。 我沒回答。 “買家都是什么人?”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盎ㄥX最多的是那些‘美國女孩’的擁躉。他們大多是律師、醫生和公司總裁,為了他們的小女兒,什么事都愿意做,花多少錢都可以?!蔽抑浪麄兛创@些東西——即使是我要價一千美元的東西——就跟看待一大塊聚氨酯模型差不多。我懷疑他們喜歡的是孩子打開包裝時的表情(不過我懷疑,孩子差不多會冷漠以對)。不,商務人士喜歡的是向鄰居炫耀?!芭?,瞧我找人給阿什莉定做的東西。柚木的,你知道?!?/br> (我總是在思考這種諷刺意味,父母們給他們可愛的小家伙購買一個五斗柜,這五斗柜是由同一雙手制作的,它們也拿美妙的工具敲破頭骨或割破柔弱的喉嚨。) “哦,瞧啊,你還做古代的東西?!彼诳匆患苁?、一座攻城塔、一張中世紀的宴會桌、一具施刑架(我更受歡迎的產品之一,真有意思)。 “我們要感謝《權力的游戲》。電影《霍比特人》上映的時候,我做了很多精靈、半獸人的東西。只要沒有注冊商標,中世紀的東西都可以做。我打算做《饑餓游戲》,但我擔心商標和版權問題。對迪士尼,你也得多加小心,還有皮克斯。哦,你一定要看看這個?!?/br> 我從架子上找出一本書,舉起來,《微縮房間內的死亡謎案研究》。 “這是什么,弗農?”她輕輕走過來。我翻著書頁,感覺到她的身子挨在我身上。 “芝加哥有個女人繼承了大筆財產,是個百萬富翁。這是很久以前的事。她在一九六二年死了,叫格勒斯納·李。你聽說過嗎?” “沒有?!?/br> “真是個人物。她不像一般的繼承人,熱衷社交活動。她對犯罪著迷,主要是謀殺。她辦宴會,豪華的宴會,招待警方調查員。破案的方方面面,她都學到了。但她的心思不止于此,因此她弄清楚那些著名謀殺案的細節,做出了犯罪現場的立體模型——你知道,就像玩具屋的房間。每個細節都完美極了?!?/br> 這本書就是她那些微縮模型的照片集。模型名稱,就像三居室謀殺案和粉紅浴室謀殺案這種。每個場景里,在真正的橫尸之地放置有玩偶尸體,在實際染有血跡的地方布置有血跡。 我突然想到了紅。關于購物者女士阿米莉亞·薩克斯,我了解到的情況是,她專門從事犯罪現場調查工作。我心里閃過兩個念頭:她大概會喜歡這本書。 另一個念頭:在一個微縮模型里,代表她那勻稱身體的玩偶躺在臥室的地板上,頭骨被敲裂,紅發在血跡中愈發紅艷。 我們看著李在作品中設置的一些細節,哈哈大笑。我把書收了起來。 “你想要一個嗎?”我問。 她轉過頭來?!耙粋€什么?” 我朝架子點點頭?!耙粋€微縮模型?!?/br> “我……我不知道。那些不都在你的商品目錄里嗎?” “是的。但買家會等。你想要什么?特別想要的?” 她探身向前,視線落在一輛嬰兒車上。 “太美了?!彼诙温冻隽宋⑿?。 兩輛嬰兒車,一輛是受人委托;另一輛只是因為我喜歡做嬰兒車而做的。說不上緣由,我的生活里過去沒有,現在沒有,也永遠不會有嬰兒和孩童的存在。 她指著那輛委托定做的嬰兒車,更好的那輛。我把車子拿起來,遞給她。她小心翼翼地觸摸著,又說一次:“太美了,每個地方都美。瞧這輪子怎么轉的!還有彈簧呢!” “得讓嬰兒覺得舒服?!蔽艺f。 “謝謝你,弗農?!彼橇宋业哪?。床單滑落在地,她轉身躺到床上,抬眼凝望著我。 我內心掙扎。一個小時也耽誤不了我太多事。 再說,這似乎也算仁慈,就讓我今天要殺掉的這個人再多活一小會兒吧。 “我想把那鬼東西弄出去?!比R姆朝湯姆咕噥,一邊點點頭指向電動扶梯。 “你的首要證物?我該怎么弄?這可是五噸重的機械設備?!?/br> 這個設備擺在這里,真讓萊姆煩躁。這就是一個提醒,是啊,很有可能成為首要證物的東西,卻不是那么回事了。 湯姆在找隨電動扶梯而來的資料?!按螂娫捊o惠特莫爾?;萏啬獱栂壬?。事情是他安排的?!?/br> “我打過了,他沒回我電話?!?/br> “嗯,林肯,你不覺得最好還是讓他來處理嗎?還是說,你真的要我在克雷格廣告網上去找‘電動扶梯部件搬運服務’?” “克雷格廣告網是什么?” “我們等律師跟那家公司聯系。至少他的員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地板真的一點都沒剮壞,真讓我驚訝?!?/br> 門鈴響了,萊姆很開心看到朱麗葉·阿切爾來了。他發現她獨自一人,哥哥沒跟來。他猜是在她的堅持下,他在人行道上把她放下,讓她自己駛過那個“可怕的”坡道。不允許有百般呵護了。 他不知道該給她分派什么任務。沒有任何讓他心神振奮的事。給慕尼黑一所刑偵學院做的學術研究;有關質譜分析法的意見書,即將發表在他為其供稿的一家科技期刊上;有關從煙霧中提取微物證據的方案。 “早上好?!彼f著驅動輪椅進入客廳,同時朝湯姆笑了笑。 “歡迎回來?!笨醋o說。 萊姆說:“你會說德語嗎,隨便問問?” “不會,不會說?!?/br> “啊,好吧,我找點別的事讓你忙。我覺得有幾個課題不算太無聊?!?/br> “嗯,什么無聊不無聊的,我愿意做你手頭的任何事。請見諒,我用了懸垂式修飾語?!?/br> 他輕笑一聲。的確,她剛才說的是不管她是否無聊,她樂意研究任何課題。語法、標點、句法可以成為難以對付的對手。 “早餐呢,朱麗葉?”湯姆問。 “我吃過了,謝謝?!?/br> “林肯?你吃點什么?” 萊姆驅動輪椅靠近電動扶梯?!拔矣X得所有單個部件都不會超過一百磅重,誰都可以拆開。不過我想我們應該等——”他的話突然頓住。 湯姆又問了一遍什么事。 萊姆一個字都沒聽到。 “林肯?……什么……嗯,眼神好兇。我只是問問你早餐想吃點什么?!?/br> 他沒理會看護,而是驅動輪椅靠近腳手架,觀察那個致命的檢修口,以及那下面cao控彈簧栓的開關和伺服驅動器。 “工程學的首要法則是什么?”他輕聲說。 “我不知道。你早餐想吃點什么?” 他煞有介事地繼續說:“答案是效率。設計中不應該有——” 阿切爾差不多把他的話說完了:“——超出必要的組件以實現預設的功能?!?/br> “正是如此!” 湯姆說:“行了,行了。哎,松餅、百吉餅、酸奶?都要嗎?” “該死的?!辈贿^這話說的是他自己,而不是他的看護。 “怎么了,林肯?”阿切爾問。 他出錯了。沒什么比這更讓他生氣了。他轉動輪椅,趕緊朝最近的電腦駛過去,調出梅爾·庫柏在電動扶梯內部拍攝的特寫照片。對,他想對了。 他到底是怎么疏忽的? 事實上,他根本沒有疏忽這個關鍵因素。他注意到了,但不可原諒的是,他沒有認準他回想起的這句原話。 開關線的末端是一個插頭,插頭插在伺服驅動器內側的其中一個插座上。 其中一個插座。 這時他向阿切爾解釋道:“看看cao控彈簧栓的伺服驅動器。右邊?!?/br> “啊,”她說,聲音里也有一絲厭惡的味道,“有兩個插座?!?/br> “我們看過這個。我們盯著看過?!卑⑶袪枔u搖頭。 萊姆皺著眉頭?!拔覀儺斎豢催^?!?/br> 驅動器里沒有理由要安裝第二個插座,除非有什么東西——大概是另一個開關——插在里面。 當然,他們面前的這個模型是這種情況,真正卷入事故的電動扶梯的情況怎樣呢?他向阿切爾提出這個問題。 她指出阿米莉亞·薩克斯私下給那架電動扶梯拍過一些照片。 “很好?!彼颜掌{出來。 湯姆又問一遍:“林肯?早餐?!?/br> “待會兒?!?/br> “現在?!?/br> “什么都行,我無所謂?!彼桶⑶袪柖⒅掌?,但是照片沒有給出答案。拍攝角度不適用,發生慘劇的電梯井里有太多血跡,看不清楚。 “我想弄清楚——第二個開關?!比R姆輕聲說。 阿切爾說:“這個開關失靈了。而且,如果我們走運的話,它的生產商不會是中西部交通運輸公司,而是另一家公司,一家資產雄厚的公司?!?/br> 他繼續說:“它在哪里?另一個開關?文件里有什么信息嗎?” 瀏覽過她下載的資料后,她回答說什么都沒有?!拔覀冊鯓硬拍苷业??” “我有個主意。布魯克林的那個商城,事故發生地,所有電動扶梯都是一樣的,對吧?” “我猜是的?!?/br> “這樣如何?惠特莫爾雇一個私家偵探——他用的偵探肯定有一打。私家偵探塞點東西到電動扶梯的梯級里,讓它停下?!比R姆點點頭,他喜歡這主意?!八麄儠⒖探衼砭S修小組。他們打開檢修口的時候,惠特莫爾的人可以緊跟在后,進到里面拍照?!?/br> 湯姆無意中聽到了這話,皺起眉頭?!澳闶钦J真的,林肯?你不覺得這樣過火了嗎?” 萊姆臉色一沉?!拔铱紤]的是桑迪·弗羅默和她的兒子?!?/br> 朱麗葉·阿切爾說:“在你這么做之前,我可以先試試嗎?” 他非常喜歡這個搞破壞的主意,不過他說:“你有什么建議?” “喂?” “是霍爾布魯克律師嗎?” “是的,你是誰?”聲音從萊姆固定電話的揚聲器里傳出來。 “我叫朱麗葉·阿切爾。我跟你昨天用skype通話的人共事。埃弗斯·惠特莫爾,還有林肯·萊姆?!?/br> 電話里一陣沉默,那人在回想?!芭?,那件案子。律師和顧問。關于人身損害訴訟案。格雷格·弗羅默?!?/br> “對?!?/br> “是的,我想是有人提過你的名字。你也是顧問?” 萊姆注視著她窄窄的臉。她的藍眼睛盯著地板,心神專注,表情冷漠。 “我是?!?/br> 那人冷冷地咕噥道:“嗯,我們還是破產狀態,毫無變化。我說過了,你們想提出動議解除凍結,那就放手做吧。破產托管人會極力反對,我懷疑你們是否能贏,不過隨你們便吧?!?/br> “不,我打電話是要說別的事?!卑⑶袪柕穆曇衾飵е峭环N怒氣,萊姆回想起來,那是她第一天來做實習生,他把她打發走的時候。 他納悶她會說些什么。 “什么事?”霍爾布魯克問。 “你很客氣,建議我們或許可以追查別的被告,不過沒有一個可行?!?/br> 這位內部法律顧問的語氣聽上去小心翼翼的:“不,我認為這似乎不太可能。畢竟,中西部交通運輸公司是應該承擔責任的公司。這一點我是承認的。我也感到抱歉,我們沒法幫助你們的委托人,那位遺孀?!?/br> “是不太可能,”她附和道,“然而,你一直沒跟我們提過,有一家公司或許是一個可行的被告?!?/br> 對方沉默以對。 “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一家,對吧?” “你是什么意思,阿切爾女士?” “你沒告訴我們,有第二個開關可以打開檢修口?!?/br> “第二個開關?”他的語氣支支吾吾的。 “這就是我要問的問題?;魻柌剪斂讼壬?,它是誰生產的?它是怎么起作用的?我們需要了解這些?!?/br> “我真的幫不上你的忙,阿切爾女士。我要掛電話了?!?/br> “你知道林肯·萊姆,這件案子的另外一位顧問,他合作最頻繁的對象是紐約市警察局,還有——” “我們不涉獵那個范圍?!?/br> “我要說的是,還有聯邦調查局?!?/br> “這里沒有涉及州犯罪或聯邦犯罪。保密協定禁止我談論跟我們有合約關系的公司?!?/br> “你這是確認了有第二個開關可以打開檢修口?!?/br> “我……唉,我要終止這次談話了。我現在要掛電話,還有——” “——還有你掛電話后,我就打電話給桑迪·弗羅默,建議她和她的律師召開記者招待會,說在追查她丈夫死亡的真正責任人的過程中,中西部交通運輸公司不予以配合。我會建議他們使用‘隱瞞’的說法。我猜這在破產法庭上會影響很壞,尤其是在想拿到公司高管的私人財產的債權人中間?!?/br> 一聲嘆息。 “你幫幫我們。她是個寡婦,帶著一個兒子。我相信你說抱歉是真心的。好事做到底,告訴我們。拜托了。第二個開關是誰生產的?” “你平常有空讀休閑讀物嗎,阿切爾女士?” 她皺起眉頭,看了一眼萊姆。她說:“偶爾?!?/br> 窸窸窣窣,萊姆聽到翻頁的聲音。 這位律師說:“我自己是《娛樂周刊》的超級粉絲,還有《今日飛釣》,不過我還會找時間讀《工業體系月刊》。我特別喜歡三月的這一期。第四十頁和四十一頁?!?/br> “什么——” “再見了,阿切爾女士。我不會再接你的電話了?!?/br> 他掛斷了電話。 “很好,”萊姆說,“從《波士頓法學》學的?” “《波士頓法律》,”她糾正道,“不過不是,我臨場發揮的?!?/br> 萊姆已經在上網了,他找到了霍爾布魯克提到的那本期刊的電子版,滾動到他說過的頁碼。那是一家叫cir微系統的公司,為它的一款產品所打的廣告。頁面的大部分內容都是專業術語,乍一看,萊姆一個都不懂。產品特征是一個帶有伸出電線的灰盒子??凑f明,這叫datawise5000。 “這到底是什么?” 阿切爾搖搖頭,上網瀏覽。她用谷歌搜索了幾秒鐘,找到了答案?!昂昧?,聽聽這個,這是一個智能控制器?!?/br> “我覺得這個名詞我聽說過。再跟我講講?!?/br> 她讀了幾分鐘,然后解釋道:“很多產品內置這種控制器。運輸系統——電動扶梯、升降電梯——汽車、火車、工業機械、醫療設備、建筑設備。成百上千的家用電器:烤爐、供暖系統、家用照明設備、安保設備、門鎖。你可以用你的手機、平板電腦或計算機發送數據給機械,或從機械接收數據,不管你人在哪里,你都可以遙控這些產品?!?/br> “所以,有可能某個維修工人因為疏忽發送了一個信號,檢修口就打開了?或者哪里跑出來的無線電波激發了檢修口?” “有可能。我在查維基網站。還有……哦,天哪?!?/br> “怎么了?” “我在看cir微系統的介紹,就是控制器的生產商?!?/br> “怎樣?” “這家公司的老板,維奈·帕爾特·喬杜里,有新比爾·蓋茨之稱,”她看著萊姆,“而公司的市值是八千億美元。咱們打電話給埃弗斯·惠特莫爾吧,我想這個游戲我們又有的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