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仲秋辯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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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曉拿起劍屏上的闊劍,習慣性地抱在懷里,就要往外走。突然,兵甲鏗鏘,靴聲隆隆,廳堂外也不知從哪涌出數十名甲士,持櫓仗刀,沖了過來將廳堂團團圍住。后面又有十余名弩手,手持勁弩,對準了丁曉。 一瞬間,廳堂內外殺氣騰騰,不過丁曉還不放在眼里,他回過頭,看了一眼鄧文,又瞟了一眼劉寵,笑道“哈哈,久聞陳王殿下好弩,果然名不虛傳?!?/br> 這是鄧文的宅邸,而鄧文卻不知道劉寵何時安排了這么多的伏兵,嚇得大驚失色,若是丁曉死在了自己家里,那自己還不一定會是怎么個死法。一想到這,“撲通”一聲,鄧文跪了下來,撲過來抓住劉寵的衣擺,結結巴巴地說道“殿……殿下,不……不可??!” 劉寵嫌棄鄧文膽小怕事,一腳踢開鄧文,手按佩劍,緊盯著丁曉說道“一介以武犯禁的輕俠劍客,誅便誅了,有何不可?” 丁曉聞言,直視劉寵,凜然說道“殿下豈不聞‘近在咫尺,人盡敵國,匹夫一怒,五步流血’?” 丁曉依然抱著劍,似乎沒有要出劍的意思??墒窍騺眍H具膽氣的劉寵,看著丁曉冰冷的眼神,竟然生出了恐懼,對不可捉摸的力量的恐懼,對隨時來臨的死亡的恐懼。 “殿下!”丁曉又是低喝了一聲,隨著一股莫名的涼風吹來,不知驚了什么鳥,嘎嘎叫著飛起,愁黯陰霾的廳堂中,只剩時漏叮咚作響。 也不知過了多久,劉寵終于回過神來,感覺后背冰涼,竟是不知何時衣衫已經被冷汗打透了。廳堂外的甲士弩手讓出了一條路,丁曉也已經不見了蹤影,只能聽到那似自豪、似嘲笑的吟唱聲“白馬驅酒家,銀鞍霜落愁。仗劍拂塵去,何須覓王侯?” 八月初一,姜泫早早就起來了,梳洗過后,卻還沒看到荊韋,便和史阿去荊韋的房間把他揪了起來。荊韋散亂這頭發,一臉不情愿地埋怨道“姜君,這一大早,醒來作甚???” 史阿一聽,拍了一下荊韋的后腦,說道“昨夜便就說過,今日適逢太學辯會,我等隨姜君與會,說不得,今日便是姜君名揚天下之時!” 姜泫坐在荊韋的臥榻上,擺了擺手,說道“子泰說笑了,何來名揚天下,此行只瞻仰盛會罷了?!?/br> 等著荊韋穿衣服,史阿便問道“姜君,這太學辯會我也去過幾次,卻是不知為何辯會之日定于每月初一?” 姜泫說道“太學常有辯會,定于每月初一,卻是近年才有。昔日南陽許子將、許文休憑其才識謀略,設壇開講,每月初一命題清議,評論鄉黨、褒貶時政,不虛美、不隱惡、不中傷,能辯人之好壞、能分忠jian善惡,或在朝、或在野,都在品評之列。評后驗證,眾皆信服。凡得好評之人,無不名聲大振。一時引得四方名士慕名而來,競領二許一字之評以為榮。初一既旦日,是故稱‘月旦評’。是由,太學亦效仿佳事,便將辯會之日,定在了每月初一?!?/br> “原來如此,那此行姜君定要大顯身手??!”史阿說著,躍躍欲試的樣子,簡直比姜泫還要激動。 姜泫確實有參加辯論的想法,但太學士子三萬人,每年仲秋,也就是八月的辯會,更是有天下士子云集于此,此等盛會,必然藏龍臥虎,上臺辯論若只是敗了倒也無妨,可是一旦出丑,那就貽笑大方、得不償失了。有了這層顧慮,姜泫一展才學的愿望便淡了很多。 說話間,荊韋已經穿好了衣服,發髻也簡單扎了起來,史阿又叫來荊蓁和小元,眾人圍坐在院中的石案上吃過早飯,姜泫便要帶著史阿和荊韋出門。小元的粥還沒喝完,見姜泫他們都吃完走了,自己也想溜走,卻被荊蓁強行按住,逼迫他不情愿地把剩下的粥喝完。 這邊姜泫還沒走出二門,荊蓁便將突然喊住“公子,且慢!” “嗯?”姜泫三人回頭,卻見荊蓁急急忙忙跑去了正房,三個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正納悶兒呢,荊蓁便捧著姜泫的長劍跑了出來。 這兩步跑得太急,氣喘吁吁的荊蓁將長劍雙手遞上,說道“呼……公子,忘了佩劍?!?/br> 姜泫笑了笑說道“今日太學仲秋辯會,文章之事,不宜佩劍。再者,子泰佩劍,易之佩刀,又是在天子腳下,無礙的?!?/br> “哦!”荊蓁縮回了手,神情有些失落。 見狀,姜泫摸了摸荊蓁的頭,說道“此劍許久未用,也該保養了。蓁兒且幫我用鹿皮擦拭一番,如何?” “嗯!”荊蓁抿著嘴,露出了笑容。 小元在后邊捧著碗,笑嘻嘻地說道“哎呦!哎呦!蓁兒jiejie羞羞咯!” 蓁兒害羞不過,跑回去照著小元的屁股輕輕打了兩下,噘著嘴責怪道“讓你胡說!” 小元也不疼,依舊笑嘻嘻的。見到這番情景,姜泫和史阿、荊韋相視而笑,之后一齊出門望北而去。 一路穿過南市,便到了五雍閭門,過了閭門向東沒走多遠,便能見到石碑林和欞星門了。前次來太學,是為瞻仰石經,后來又遇到張徹生事,所以過欞星門而未入。 太學相比天下州學、郡學,規模更大,規制更高,又屢經擴建,但布局都是前廟后院,大同小異。這廟,便是供奉至圣先師孔子的文廟了。 欞星門,是為尊孔如尊天之意。進了欞星門,走過神道,渡過泮池,繞過尊經閣,進了戟門,循甬道丹墀而上,便是夫子廟的主殿大成殿了。 大成殿前是一片寬闊的廣場,中間建有露臺,是春秋祭奠時舞樂之地,三面環以石欄,四角設有紫銅燎爐,燃桐油火炬,常年不熄,便是夜晚,也是光如白晝。 此時露臺上下、大成殿內外擠滿了人,都是天下各地前來參與仲秋辯會的士子??粗松饺撕?、摩肩接踵的,姜泫腦袋都有些大了,遙遙拜過孔子之后,便和史阿、荊韋趕緊從側門繞了出去,直接去后面的學宮。 學宮占地極大,本能容納萬人,幾番向東、西、北擴建之后,常有士子三萬人在此受教。當然,正式的太學生只有數千人,剩下的不是在這長期游學蹭課的,便是像姜泫這樣臨時光顧的。 學宮內有兩百四十房,鱗次櫛比,沿著甬道直走,就能看到一片比大成殿前那處廣場還要大許多倍的圓形場地,以青石板環繞鋪滿地面,足足有二三十畝。四周坐滿了人,有外地來的士子,也有穿著玄色或者素色方領長裾衣袍的太學生。初看估計,怕不有萬人。人雖多,卻都在靜靜聆聽,并無喧嘩,只是偶爾彼此之前互相交談。 場地中央有一高壇,高壇上面種著一棵高大的檜樹,壇前四棵杏樹,是為杏壇,是仿造孔子講學之所建造的。 姜泫剛進這場地,離杏壇還有四五十步遠,那壇上的士子講的是《易》,滔滔不絕,不似有意提聲高喊,在這里卻仍能聽得一清二楚。 史阿來過幾次,早先便知道這番情景,誰人都說此地人杰地靈,有先賢護佑,但神鬼玄妙之說不足信,史阿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便說到“這杏壇甚是奇異,無論站在何處,聽那壇上之人辯講,都是真真切切、一般無二?!?/br> 姜泫環顧了一下四周,見除了留有四條通道進出口,剩下的都是整齊光滑的高墻。這便明白了高墻呈圓形,暗合了聲學的傳音原理。圍墻由磨磚對縫砌成,光滑平整,弧度過度柔和,有利于聲波的規則折射。加之圍墻上端覆蓋著琉璃瓦使聲波不至于散漫地消失,更造成了回音壁的回音效果。 姜泫大為驚訝,不想這個世界、這個時代,便有能工巧匠能利用自然規律建造出如此奇作!驚嘆過后,便說道“這高墻環繞,有攏音之效,故而聲不如易之大,也可讓墻內學子聽清?!?/br> “???”荊韋說道“姜君又拿我說笑,卻是與我何干?” 三人低聲談笑幾句,便尋了一處空地坐下聽講。剛好,那名講《易》的士子與幾人對答辯難一番,頗有所得,便下壇去了。又有一名年輕的太學生登壇,開了講題。依照慣例,這太學生先自我介紹“在下太學生濟陰董訪,近日研讀《尚書》,其中便有四篇,頗有所感……”之后便是侃侃而談,其所見頗有獨到之處,引得臺下不少士子稱贊。 一番長篇大論之后,壇下卻有一人站了起來,朗聲問道“壇上可是公仁之弟董公義?”姜泫和史阿望去,說話之人,不到三旬,五綹長髯,豐神俊朗。 董訪時揖作禮,說道“正是在下,先生可識得家兄?”董訪在家行二,還有一個兄長董昭,二人出自濟陰董氏。 那長髯士子點了點頭,登上杏壇,圈揖說道“確是識得,在下廣陵陳琳,表字孔璋,見過公義與諸位先生、同學?!?/br> “原來是文章通達孔璋兄,卻不知孔璋兄登壇,可是有何指教?”后上壇之人便是徐州廣陵人陳琳,頗具文才,素有才名。 “公義謬贊了,指教卻是不敢,”陳琳回答道“公義所注《尚書》四篇,卻有一篇為偽作??上О?,可惜!”語氣頗為惋惜,似乎是指董訪有一些功夫白下了。 此言一出,壇下嘩然。昔日秦始皇焚書坑儒,又因周漢之際屢經戰亂,《尚書》多散失。孝文皇帝時,故秦博士伏勝,整理編撰《尚書》二十九篇,書為隸書,是為《今文尚書》。后孝景皇帝子魯王擴建王宮,侵占孔子舊居,于孔子舊居屋壁中發現暗藏的《禮》、《論語》、《孝經》、《尚書》等簡書,為篆文書寫,其中《尚書》二十九篇,乃是昔年孔子十二世孫孔安國以伏勝所傳校定,后來多有擴增,共計《古文尚書》五十九篇。 時人雖多崇今文,然而也將《古文尚書》中的篇目視為真作。董訪所言,乃是選出了《古文尚書》中未收入《今文尚書》或與《今文尚書》有異的篇目,闡述了一番見解,卻沒想到有一篇直接被陳琳否定為偽作,當下心中大急,問道“卻是何篇?” 陳琳說道“年前,康成先生所鑒,《咸有一德》,乃是時人偽作?!?/br> 董訪到底年輕,壓不住氣,急忙反駁道“《古文尚書》五十九篇流傳已久,或有謬誤,但也絕非通篇偽作。再,太史公所著《殷本紀》,便有‘帝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訓,作肆命,作徂后?!司浔阒浮断逃幸坏隆?,如何會是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