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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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眾人聽著,覺得這也難怪兩個孩子起沖突。 年輕人雖學了點武功,但江湖經驗太少,終究是著了宵小的道。 賣藝的老頭聲音低沉:真論本事,‘定掌’或許不在‘損針’之下,但這兩個孩子里頭,卻是‘損針’的傳人更加技高一籌,最后將一枚小針刺在了那小哥兒的膻中xue上。 ——其實他這話說得太過謙了,有些閱歷的人都曉得,定掌的武功,已然臻至江湖一流高手,但損針卻還差上一些。 眾人聞言,皆是微微一驚。 膻中xue乃是要xue,這樣一來,那小哥兒不死也得重傷。 賣藝的老頭:那小哥兒的爺爺膝下只一個孩子,那孩子也只一個孩子,曉得這件事后,做爺爺的自然要為孫兒報仇,便去那富家公子家里討說法。當著事主的面,那富家公子居然還有膽子胡說八道,那小哥兒的爺爺也佩服這人的作惡的膽子,就給了他一個痛快,中間那藏在富家公子家里的江洋大盜聽見了動靜,兩邊一碰面,便打將起來,最后那小哥兒的爺爺雖然勝了半招,卻被踢中了一腳,也耽誤了些時間。 旁人都曉得,所謂的勝了半招,指的是將對方斃于掌下。 賣藝的老頭淡淡道:‘損針’家的小姑娘雖是因著誤會才殺人,但到底也是殺了人,‘定掌’其實也不要她性命,只要她一雙手,一只眼珠子也就是了,也不知那對婆孫怎么就非得逃跑不可。 他說話時,廳內那位帶著孫女的婆婆本來一直都低著頭,此刻卻默默挺直了背。 賣藝的老頭:一邊在逃,一邊在追,最后不合跑進了錦繡閣的庫房里,擾了人家的生意。 ——錦繡閣是錦繡山莊李家名下的鋪子,跟萬家的萬寶樓一樣,都是做買賣的地方。 賣藝的老頭:錦繡閣也有趣,將庫房修在懸崖邊,三面都是絕壁,只有一邊能過人。 姓孟的年輕人看著他,微微笑了笑。 杜棲昀低聲:孟大哥,你在想什么? 姓孟的年輕人同樣壓低聲音道:就算是沒學過武功的普通人,借助工具也能從絕壁行走,何況江湖高手? 賣藝的老頭聽見了這句話,似乎也頗為同意,嘆了兩聲,繼續道:‘定掌’當初也是如此作想,看見庫房門口有人在打瞌睡,便拿住了對方詢問——‘定掌’這人脾氣不大好,可嚇壞了那看門的漢子。 那漢子訥訥幾聲,不能言語,‘定掌’轉而看周圍的草叢,發現里面有些凝固的血跡,有些新一點,有些舊一點,一路往崖下延伸過去。 ‘定掌’想追過去,又怕中了敵人的障眼法,便從那漢子身上搜來鑰匙,把庫房的門鎖起來——錦繡閣的庫房是特制的,門窗跟墻壁都額外加固過,不易破壞,若是‘損針’跟她孫女兒當中躲在里面,也只能跟那些大箱子,小箱子,關在一起。 賣藝的老頭靜了一會,似乎在回想當日的情景,然后道:‘定掌’的輕身功夫不算好,也不算壞,比起‘損針’來說要略差一些,但氣力充沛,若是長途趕路,反倒更具優勢。當日‘定掌’緣著山壁往下爬,越往下,痕跡就越少,終于相信那對祖孫沒有從山壁離開,而是藏在庫房當中,他立刻返回,卻發現了一件怪事。 鎖未打開,鑰匙被‘定掌’自己拿走,庫房的門窗都是好的,墻壁也十分正常,但里面的箱子卻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半左右。 柳家的弟子道:那個看門的人呢? 賣藝的老頭:看門人被‘定掌’點住了xue道,他武功不行,若是有高手在身邊往來的話,也留意不到什么。 貨無二價馬定源忽然道:在下似乎也聽過此事,說是李莊主手下莫名丟了一大批寶貝,正在廣發通緝,各處追索。 賣藝的老頭道:當時城里城外都戒嚴了,但凡有人想帶著東西往外跑,都得仔細盤查一番,但那些寶貝卻跟憑空消失了一般,無影無蹤,不但李莊主沒找回自己的失物,‘定掌’也弄丟了‘損針’祖孫的行蹤,好在天從人愿,從臨州、青州又跑到了懷州,總算在進入丹州之前,將人截了下來。 他說話時,一直在盯著那位帶著孫女的老婆婆。 賣藝的老頭淡淡道:老朽一直沒想明白當日那庫房里的設計,心中實在是牽掛不已,還請損針娘子賜教。 已經變成個老婆婆的損針娘子抬起眼,這一抬首一凝目之間,竟有了些當年那位叱咤江湖的女子高手的風采,她稍稍掠了掠鬢發,笑道:原來還有公冶老爺子想不明白的事? 她明知強敵已至,頃刻間便要生死相搏,卻不漏半點懼色。 賣藝的老頭:不止老朽想不明白,便是錦繡山莊的李莊主,也想不明白。 就在此時,那姓孟的年輕人忽的笑了一下:我雖也有兩個地方想不明白,但箱子是怎么少的,倒是能大概猜到。 賣藝的老頭轉過目光,仔細打量了年輕人一下,道:公子是讀書人?肯為小老兒解惑么? ——他之前自稱老朽,現在卻將自稱換成了小老兒。 姓孟的年輕人笑:既然庫房內有各種尺寸不同的箱子,那只要將小箱子藏在中箱子里,中箱子再藏在大箱子里,如此嵌套,不就能讓東西看起來瞬間消失了一半么? ——別人或許一時半會想不到這點,但對于某個曾經連開了四十七個套箱的挖寶人,答案就挺明顯了。 年輕人又道:老爺子還說,當時看門的人嚇得厲害,嗯,或許就是他跟旁人合謀,私下里做了點手腳,早早把東西給運走,只把箱子留下來,就算當日老爺子沒有過去,也會找機會,制造出‘門窗都鎖死但屋內的箱子卻憑空消失’的特殊場景。 賣藝的老頭默默咀嚼了一會,問:損針娘子以為如何? 那老婆婆看了姓孟的年輕人一眼,點了點頭,道:后生可畏。 姓孟的年輕人微笑:不敢當,雖然有些事情想明白了,但還有些事情不大明白。 賣藝的老頭:公子請說。 姓孟的年輕人好奇:老丈行走外在,怎的還帶著那么個黑色箱子在身邊? 賣藝的老頭回答:這箱子里裝的,是小老兒的孫子。 他輕輕一推,箱子上的沉重石蓋就被推開,過程中沒發出一絲響聲,顯然是用了定掌的獨門內勁。 箱子里裝的,居然是一個半蜷著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雙目緊閉,面色如蠟,連嘴唇都是白的。 杜棲昀借著火光看清了箱子里人的樣子,伸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唯恐叫出聲來。 賣藝的老頭淡淡道:小老兒得在孫子面前替他把仇報了,免得這孩子往生后,心里還憋著不痛快。 此刻已經入夜,屋外飛著急雪,而山上的廢棄莊園內,則出現了一具年輕人的尸體,面對此情此景,哪怕是常常在外行走的江湖人,也覺心內有寒氣漸生 姓孟的年輕人的目光在箱子里面一瞥而過,沒有疑問被解答的釋然,反倒更是困惑:我對醫術也略知一二,這位兄弟看著雖然嚴重,但卻不像是完全氣絕的樣子。 ——別的不敢保證,但對尸體的辨別,這年輕人還是挺有幾分把握。 賣藝的老頭唔了一聲,承認:公子說的不錯,但損針入體之后,逆著經脈,一路往心臟行走,小老兒雖然用了龜息法子幫孩子延命,但也左不過就這幾天功夫了。 第94章 杜棲昀大著膽子看向箱子里的人。 包括她在內,大部分人第一眼看過去,都以為箱子里放著的是尸體,但那姓孟的年輕人卻能瞧出這是活人。 杜棲昀:孟大哥,你學過醫術? 姓孟的年輕人微笑:算是略知一二。 屋外大雪綿綿密密,不斷從蒼穹上飛墜下來,似乎永無止境,大廳的門栓子斷了,原本是半掩上的,如今早已被風吹得大打開,不時有雪花斜飛進廳內。 頂著所有人的視線,年輕人施施然站了起來,拿起那只隨身攜帶的竹箱子,緩步走到賣藝的老頭身邊,查看他孫子的情況。 胡姓老人考慮到這書生是跟著杜家的車隊一塊來的,萬一出了事,定掌說不準就得遷怒他們,勸道:孟公子,你……你這是在做什么? 姓孟的年輕人語氣里帶著絲不緊不慢的輕松:我替這位兄臺瞧瞧,說不準能幫上點忙。 柳家的弟子聽長輩提過損針的陰毒之處,治療時稍有不慎,反倒會讓傷者因此身亡,也提醒道:這位兄臺若是失敗…… 姓孟的年輕人笑:既然這位公冶兄左不過也就這兩天功夫,那便是失敗了,損失也不大。 柳家的弟子:…… 他看著一臉淡定的書生,再看看神色不動的老頭,一時也不曉得該佩服哪位心態好…… 另一邊的杜棲昀倒是另一種想法——她瞧著那姓孟的年輕人從竹箱子里拿治療工具,有些好奇里面的東西就是怎么收納的,怎么像是取之不盡似的。 不少人都曉得,損針十分細小,而且一旦受到真氣影響,就會在人經脈中到處亂竄,非常之難以捉摸。 姓孟的年輕人看病的樣子也沒什么特殊,直接將黑箱里那位兄臺的胳膊撈出來,在人手上搭了一下——看見這一幕時,不少江湖人都覺得事情有點不妙:治療普通人跟治療江湖人完全不是一套體系,他們見過不通武功的大夫把江湖人的內傷當胸悶來治的,所以通常來說,能治武林人士的,治普通人也可以,但倒過來,就容易因為專業不對口而出現各式各樣的問題。 他們看著那姓孟的年輕人,忍不住替對方擔心。 杜棲昀的擔心還要更深一層,她見過這年輕人咳嗽,顯然其醫術之低,連自己的毛病都沒能治好,遑論去治療別人。 但杜棲昀也沒開口提示——萬一定掌曉得孟大哥水平不夠卻硬著頭皮上,抬手給人一巴掌,那孟大哥豈不得步上故事里那位富家弟子的后塵? 姓孟的年輕人搭了搭脈,目光微凝,然后伸指在人身上一按——一般人這么cao作,只會讓損針開始在經脈中到處亂竄,但作為一位內力渾厚且極擅細節cao作的人,卻能用真氣編織出一個小型的籠子,將損針困在其中。 真氣如絲如縷纏上,將損針困得動憚不得,姓孟的年輕人指尖夾著一枚長長的金針,對著傷者的心口倏然刺入。 ——看見這一幕時,賣藝的老頭肩頭顫了一些,險些把持不住,想要出手阻止。 姓孟的年輕人一挑一收,將金針從傷者的胸口拔出——借著火光,可以清楚瞧見,針頭除了一些顏色極深的污血外,還沾著一枚比頭發絲還細的小針。 圍觀眾人暗暗納罕,有些人想,或許是年歲太久,江湖人將損針的可怕之處傳得太夸張了,真治起來,也沒沒那么困難,還有人想,既然損針會隨著真氣游移,那讓一個身無武功卻精擅醫理之人治療,或許才是最正確的法子。 ——這年輕人施針的姿勢固然輕盈靈動,卻看不出什么身懷武功的跡象,也難怪旁人紛紛誤會。 金針尖端的淤血被擦去,那年輕人凝視著血液的顏色,沒有因為將損針挑出來而欣喜,反倒有些凝重。 傷者雖然用龜息之法保住了性命,但內傷瘀滯的時間太長,蘇醒后,很容易因此失去行動能力。 本來以定掌的功力,決計不至于無法替孫子疏通經脈,但他擔心一旦打通瘀滯后,損針回流的速度會加快,所以遲遲不敢幫忙治療。 姓孟的年輕人沒有沉吟太久,又連續九針刺在胸口周邊的xue道上——金針上附有一縷精純至極的玄虛真氣,真氣刺激著經脈,并慢慢帶動了傷者本身的內息流轉。 這年輕人出手極快,圍觀人里沒有擅長醫術的,瞧不出內情,只看見人先刺了一針后,深入經脈的損針就被取出,然后又連刺了數針,傷者死灰般的面色上就隱隱有了些活人的氣息,簡直不敢置信。 有人湊過來,語氣親切:敢問兄臺是從哪學來的醫術? 姓孟的年輕人笑道:家里傳了一些。 還有人道:不知兄臺如今在哪里高就?憑兄臺這手施針的本事,江湖上哪個門派都能去的! 姓孟的年輕人回答:只是在家中幫忙而已。 眾人聽這年輕人說話,雖然言語客氣,卻總是淡淡的,似乎對他們所描繪的光明未來不甚在意,一時間簡直恨不能幫著對方生出些求職生涯的野心來。 杜高粲聞言,也默默更正了之前對人落榜書生的看法,也許對方之所以沒考中,是因為讀書只是副業,正經職業其實是大夫。 年輕人問邊上的路人要了點烈酒,仔細擦拭過金針,又把金針過火灼了一下,方才重新收起。 賣藝的老人:多謝公子。 明明沒過多久,但他的聲音卻啞得厲害,顯然對孫子的情況十分憂心。 姓孟的年輕人笑道:幸不辱命。又道,既然令孫已無性命之憂,那老先生何妨高抬貴手,莫要與小孩子計較? 柳家的弟子想,這書生乃是一個無名小輩,縱然有了救命之恩在前,但素聞定掌此人的脾氣有些古怪,若是不愿就此下臺,豈不得多起紛爭,趕緊附議了一下:掖州王一向厭惡旁人舉動失禮,也不喜外人在自家門前生事,既然令孫已無大礙,老先生不看這位兄弟的份上,也請看在她老人家的面上,再給小孩子一個機會。 姓孟的年輕人聽見掖州王時,看了柳家的弟子一眼,唇邊露出一點似笑非笑的影子來。 賣藝的老頭點了點頭,向那姓孟的年輕人道:既然如此,那公子說如何,便如何罷。對那帶著孫女的老婆婆道,咱們兩家的恩怨本來就自誤會而起,既然這孩子沒事,但便兩廂罷手,損針娘子以為如何? ——他說話時,心里也想著,自己與那姓孟的年輕人不過萍水相逢,卻蒙了對方的救命之恩,今后必得有所回報才是,只是不知對方究竟想要些什么,現在廳內閑人太多,也不便深問。 老婆婆同樣松了口氣,道:便依公冶先生所言。 ——在場中人里,除了定掌本人之外,她怕是最擔心那位傷者情況之人,只有對方病情好轉,自己孫女才有逃脫定掌追擊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