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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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女頓了頓,語調生硬,別扭地軟化了語氣,“大人吩咐過,您若有事,可去書房尋他?!?/br> 她突然撐起一把傘,拉著謝汝的胳膊把人拽到傘下,半挾制著人,往書房的方向走。 “您與大人的院落僅一墻之隔,”二人幾步便走到了,侍女隔著好遠停下了腳步,指著遠處一間亮著燈的屋子,“那便是大人的書房,您請?!?/br> 侍女說完不等她反應,轉身便折返,謝汝忙道:“你去哪?” “大人有令,若無事稟報,三丈內,不許有活物接近?!庇绕涫敲吭鲁跗?,會被削成泥。 侍女淋著雨往回去,木然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解,可她哥平瑢說了,謝姑娘是例外。侍女轉回身,看了看已經走到廊下的少女,撓了撓頭。 難道謝姑娘不算活物嗎? 第9章 “你若仍愿意,便來我身邊…… 落日入杳冥,墨云卷蒼穹,風聲似龍吟般悠長婉轉,雨勢漸大,如浪濤奔騰。 謝汝舉著傘,迎著風,艱難地撥開雨簾,擠進了游廊之下。她收了傘,甩了甩已沾濕的袖子,終于松了口氣。 咚咚—— “大人?”她輕敲門板,柔聲喚道。 “……” 無人應答。 再叫,依舊一片沉默。 屋內的安靜與窗外的喧囂對比鮮明,謝窈驀地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鼓足勇氣,將門推開,吱呀一聲—— 一股強勢的氣味迎面逼來。 謝汝被這味道沖得心肝顫了顫,她嗅了嗅,分辨出這是一種安神的香料。 聲、形、聞、味、觸五感,通常能迅速喚起人對于某段模糊過往的回憶,她今日被男人抱了滿懷時,他身上便有淡淡的熏香味,那時未曾深思,此時想來,便是這味道。 謝汝定了定神,將傘立在門外,抬步入了屋門,風雨太大,她反手將門板合上。 順著香氣往書案后瞟,那兒沒人。桌上只有一尊香爐,安神香正燃著。這香雖可安神,但因藥性極烈,于身體康健之人而言藥效過于霸道,用久了還會于有損于身體,因而鮮有人用。 謝汝自幼沉迷醫術,但凡見到香料或是藥材都會格外敏感,甚至算得上過度在意,須臾間她腦海里已閃過許多不好的念頭。 她試探地往里走,“大人?沈……大人?” 目光掃過屋內,視線定格在角落里,瞳孔驟然一縮! 沈長寄的外袍散落,人頹然坐在地上,背靠著墻,他的臉色蒼白,雙眸緊閉,似乎不省人事。 謝汝的眼底閃現一層驚慌,忙奔過去,“大人?。?!” 腳尖猛地停在他的面前,不敢再往前,看他死氣沉沉的樣子驀地又想起了前世,心中一痛,隨即是無窮無盡的恐慌,她恍然意識到,即便重生,她依舊怕極了他出事。 她緊繃著身體,手指緊了緊,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手心里爬滿汗水,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幾個深呼吸后,才半彎下腰,手指顫抖著去探他的鼻息。 手指甫一靠近,男人驀地睜眼??! 謝汝不設防地撞進了那雙無比陰冷深邃的黑眸里,隨后男人死死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 她失了平衡,錯愕地倒進了男人的懷里。 他的懷抱還是那樣guntang,溫度高得像是烈日下灶爐里的沸水一般炙熱,靠得近了,那股霸道的安神香比白日更濃,仿佛他整個人都浸透在了這片香海里。 男子的目光還未清明,眼神卻已飽含殺意。 他的嗓子極啞,字字像是含著沙,“滾出去?!?/br> 謝汝與他一同開口:“沈長寄,你怎么了啊……” 她帶著哭腔,霎時讓男人清醒了許多。 咚咚隆隆隆—— 少女倒下時碰到了一旁的高幾,上面擺的古董花瓶搖搖欲墜。 沈長寄身體比意識先行,屈起的腿撐著地,翻身將人護在懷里,右手托住她的后腦,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仿若刻在了骨子里一樣不需要反應。 咚——咔嚓—— 古董花瓶砸在男人的背上,滾落在地上,成了一地碎片。 沈長寄一聲沒吭,垂眸看向與他只隔一寸的人。能感覺到她輕柔的呼吸拂面而過,二人這一刻呼吸交融,男人的喉嚨不由自主地滾了滾,備受折磨的心疾之痛竟奇跡般地減輕了許多。 他眼眸一壓,甩掉心中一閃而過的旖旎,冷靜艱難占了上風,用審視的目光打量她。 謝汝卻急得快要哭了,“你怎么了,讓我看看?!?/br> 說著便要伸手去探他的脈。 沈長寄輕而易舉鉗住她的手腕,瞇著眼又看了她一眼,抽身遠離。他靠回墻邊,獨屬于姑娘家身上的香甜遠離,他心底驟然一松,不著痕跡地舒了口氣。 身體松弛,可心疾的痛復又席卷而來。 謝汝也忙爬起來,手突然碰到個冰涼的瓷碗。那碗中還剩下些湯藥的殘渣,謝汝怔愣片刻,手伸過去,將碗端到嘴邊,鼻子先是嗅了嗅,聞到了某種特殊的味道,她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她不可置信地瞪著那藥,又聞了聞,心里繃緊的那根弦斷了。 她的唇貼上碗邊,微抬手,舌尖就要去嘗藥底。 沈長寄長臂一揮,將她手中的碗拍飛,瓷碗砸在門上。天空中突然降下一記驚雷,瓷片的碎裂聲被雷聲吞噬。 少女的質問聲隨之而來: “斷魂草,為何這藥中有大量斷魂草的殘渣?!” 斷魂草全株有大毒,根莖枝葉無一不要人命,也有人以此物入藥治病,但此碗中的劑量,早夠服用之人死幾回了。 沈長寄注意到她眼底的悲涼和驚懼,眉心蹙了蹙,心底浮現出一問:她為何如此在乎我。 謝汝不知從哪來了熊心豹膽,“啪”的一聲,怒不可遏地反手拍掉男人的手。 不由分說地拉過他的手腕,白皙如蔥段的手指搭上,凝神診脈。 沈長寄沉默了,他半斂眉目,眸中藏了些別人看不懂的情緒。 時間一點一點拉長,耳邊只有窗外的暴雨聲。 許久過后,少女無力地垂下手,“這算什么……” 她迷茫地望著他,“你這是什么……” 她不會,她無法解,她聞所未聞。 “心疾,天生的?!?/br> “心疾……痛嗎……” “……不痛?!?/br> 謝汝眼底漫上一股潮熱,真是騙子,怎可能不痛。 “那……那藥是能治你的病嗎?我當真是孤陋寡——” “不能,這藥只能減輕痛苦?!鄙蜷L寄無情地折斷了她的希望,習以為常、不甚在意地開口,“國師亦無計可施,別白費力氣?!?/br> 他原是想安慰她,勸她莫要過于執著于斷出他的病癥,這病本就是世間罕有,他爬至高位已有數年,見過名醫無數,早已看淡。 沒想到少女聽了他的話,心緒瞬間崩潰。 “無計可施是何意?!國師很厲害嗎?他不行,那就再請高人來,定有能人可醫治你的……再、再不行,我可以去學,我可以的,我從小習醫,雖無師從,但我讀過許多書,熟識醫理,寺中的師傅們都夸我……” 沈長寄慢慢坐直身子,認真地看著她。 “你別看我如此不起眼,我沒辦法,我不可以太出眾,蓋過嫡女風頭,可我不是真的蠢笨,自小過目不忘,我看過的醫書皆在我腦子里,你等我回去整理一下,定能尋到法子……” 她說著便狼狽地要爬起身,可她忘了,此刻是在沈府,即便是出了這個門,她也無法去翻閱那些遠在謝家的古籍醫書。 沈長寄朝她伸手,掌心緊緊包覆著她的小手,將人拉回懷里,“謝姑娘,冷靜些?!?/br> 他拍拍她的腦袋,大腦有一瞬間空白。 他怎會對一才相識不久的女子動手動腳,他一向排斥女色,可見著她后,一再越界,竟像個登徒浪子…… “求你放我回去,我能想出法子來的!” 謝汝拼命掙脫,男人自始至終冷靜地擁著她,直到她用光了自己的力氣,不再掙扎。 有她在懷,那心如刀割、生不如死的痛苦像是消失了一樣。 每月今日,從無人敢靠近他,可謝汝不同,她的靠近讓他覺得舒服。 沈長寄不再抗拒那抹橫沖直撞的悸動,順從本心,身體慢慢前靠,額頭貼上她的。閉上眼睛,細細感受心口的怦然心動,輕輕呢喃: “謝姑娘……你我曾經,”他頓了頓,“彼此相愛,是嗎?” “我總覺得與你似曾相識?!?/br> 有一滴淚落到了他的鼻尖上,他倏得睜開眼,看她流淚,眸中閃過一絲痛色,又覆上一抹溫柔。 他似是不解,自語地呢喃:“這淚竟比心疾之痛還磨人,你若否認,我可是不信的?!?/br> “唔嗚嗚——”謝汝終于再也忍不住,抓著他的衣領,痛哭出聲。 男人靠著墻,攬著她的腰身,聰慧如他,已猜出了些端倪,輕聲地問:“我忘了些過往,是嗎?” 謝汝拼命搖頭。 “無妨,忘了便忘了?!彼氩[著眸,望向寂靜黑夜,“一起填上新的便是?!?/br> 少女的眼淚沾濕了他的前襟,像有烙鐵印在心口。沈長寄的心臟疼得要命,他一邊新奇這陌生的痛感,一邊又生出了些不舍。 銅墻鐵壁般的心上裂開了縫隙,有人正在往里闖。 時間長了,沈長寄覺得如此不是辦法,他是能忍心口的痛,但卻不愿看她繼續流淚。 可惜人生在世二十三年,直至剛剛才學會的柔情畢竟有限,他亦不擅運用,想要說些甜言蜜語,又有些詞窮,在肚中搜羅了半天,才冒出一句: “謝姑娘,再哭便要渴了?!?/br> 謝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