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有些事并不急,再說我人都在這里了,還能跑得哪里去?!睋淖约喝松戆踩臅r葑,還不忘將手覆蓋在了男人的眼睛上,掌心則被睫毛刷得有些癢癢的。 “我們睡覺了好不好,蓮香,我也好困的?!?/br> “好,不過阿雪要陪奴一起睡才行,不然奴總覺得睡不安穩?!鄙徬憧v然心里在想,可是身體上的疲累遠勝過心理上的需求。 何況她說得對,現在人都回到了他身側,有些事并非那么急。 沒一會兒,男人便摟著懷中人睡得香甜。 只是在她睡著后,另一人卻是已然睜開了眼,并往床下離開。 打開那紫檀纏青枝衣柜時,里頭不單放著她早已穿習慣的大紅色袍子,還有那疊得整齊的,繡著一朵牡丹花的小衣和擺放在傷藥旁邊的一卷白色綁帶時,不禁搖頭失笑。 他倒是有心了,甚至準備的一切都是她早已用習慣之物。 所以說有時候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她更害怕在這日復一日的溫水煮青蛙中喪失了對外界的警惕性,甚至是甘愿活在由他所編織的糖衣炮彈之中。 不過今日的風可真是大,就連這陽光都驅趕不了那刺骨的凌厲寒風。 不知誰家的柿子樹偷偷地鉆出了墻邊,正在同著過路人,無聲的炫耀著說:你看我今年可是一個大豐收的季節,你看我的結出的果子是不是又大又紅又甜。 隨著青州城的一切都已經步上正軌,等朝廷新派下來的任命官員到來后,也是到了他們應該離開之時。 在晚上,等林拂衣回到落腳的府邸時,便聽下人急急來報,說是施大人死而復生的回來了,現在正在院子里頭等著他。 喜得他連那沾染污泥的外衫都來不及換下,便馬上往那正院中趕去。 可是越等靠近那方狹小之地時,人越發緊張了起來,在臨進去之前,還不忘整理了自己的衣著形象,若是時間充足的話,他恨不得去換一身新做的衣衫來才行。 不過就是兩三步就能到達的彼方,可在他眼中,那邁出的一步都重如千斤,不知這是否就是所謂的近鄉情怯。 人只有在越在意一個人的時候,才會變得那么的緊張與患得患失。 等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推開門時,見到的便是那日思夜想之人,正坐在那墊了軟墊的太師椅上,對他紅唇輕啟。 “林大人,許久未見別來無恙?!?/br> “許久未見,不知雪客那段時間過得可好?!逼鋵嵥胍獑柕氖?,在她失蹤的那段時間里,可否有吃好睡好住好,還有在還活著的時候,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來找他? 此時此刻的他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和她說了,可是當他對上她那雙漠然的桃花眼時,那些話就跟卡在了喉嚨口中,吐不出,咽不下。 “自然是極好的,反倒是林大人此番處理的倒是雷厲風行,真不愧是之前在朝堂里頭摸滾打爬多年的老人了?!?/br> “你我二人許久未見,難不成現在一見面就非得要聊這等無營養的公事嗎?!绷址饕麓桨贻p扯,露出了一抹苦澀至極的笑。 任誰見到許久未見之人時,本以為那滿腔熱血會換來一個同等的熱情,誰曾想,他換來的不過就是一桶加了冰塊的涼水。 “可本下官記得,下官好像除了和林大人聊這些公事外,再也沒有其他多說的話了?!?/br> “我今日前來只是想要問林大人要那莫飛天尸首的,就是不知林大人將那貪官的尸體扔在了哪個亂葬崗中,我好去尋了回來?!睍r葑站起身來,漆黑的眼眸中蕩漾著層層笑意,只是那笑意非但不曾到達眼底半分,更彌漫著令人毛骨悚然之意。 “人已經死了,雪客要他的尸首又有何用,難不成還想將人拖出來鞭尸不曾?!?/br> “若是我說是,你又如何?!闭l讓她是一個眥睚必報的小人,即便對方死了,她也得要將人從墳里頭拖出來碎尸萬段,方才一解她心頭之恨。 “你我二人相識已有數年,林大人難不成直到現在還不了解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嗎?!睍r葑伸出那只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戳了戳男人的胸口,笑得嫵媚至極。 “你………”可誰知,對方的臉突然紅了個徹底,就連那白凈的耳尖尖都泛起了一抹緋紅的春日碧桃之艷。 時葑順著他古怪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她原先坐著的那方雪白軟墊上,正盛放著一朵艷靡到了極點的無根彼岸花,此刻連空氣中都能輕嗅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看什么看,沒見過女子來癸水啊?!贝藭r時葑的臉,紅得簡直能滴血,偏生她就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炸毛小奶貓一樣。 還有她這小日子什么時候來不好,偏生選在了這個時候,最為糟心的還是被她一直所厭惡之人給看見了。 就連她的腹部也在現在傳來了一陣陣絞痛,就像是有人拿著把刀子往里頭攪著那些腸子,更因著她體寒之故,以至于每一次來小日子時,都會格外難捱。 “是不是很疼?!绷址饕伦匀恢琅觼砉锼馕吨裁?,可這卻是生平第一次遇到,連帶著他都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干脆直接一個箭步上前,不顧她的反抗將人給打橫抱起往室內的床上走去,絲毫不介意她會將他的床給弄臟。 “那,那個你先休息,我讓人去給你熬點紅糖水,喝完后應該會好一點?!倍饧t得能滴血的林拂衣,回想起以前府里的meimei們每次不舒服的時候,都會選擇喝紅糖水。 “你先拿著這湯婆子放在肚子上,應該會有點用?!钡谝淮巫鲞@些伺候人在小日子的活上,他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你去幫我找一點白色綁帶還有棉花來,還有一條干凈的褲子和外衫,不然總不能讓我一直穿著臟衣服?!比缃衩嫔n白,虛弱無力的時葑因著過度的疼痛而將自己給蜷縮成一團,鬢角早已被冷汗打得濕|濡一片,就連這話都是有氣無力,像極了被掐住脖子的小鷓鴣。 “好,那你先少說點話,要是還有什么不舒服的,記得和我說?!绷址饕码m不懂這些,可府里頭的女人總會懂的,隨馬上派了墨珩幫忙去打聽女子來了小日子時需要注意什么。 等半刻鐘,臉頰紅得能滴血的林拂衣走進來時,手上還提著一個小碎花包裹。 人在進去前,還做賊心虛的往周邊看了好幾眼,生怕會被誰給瞧見一樣。 “里面是一些女子所用的月事帶,還有干凈的褲子和外衫,你現在可還能起身不?!绷址饕驴粗稍诖采现艘蛑鴣砉锼?,而越發顯得楚楚可憐的小臉時,恨不得能以身代之,好讓她少受一些苦楚才好。 “我還要點熱水?!辈蝗凰龘哪茄獫n沾了屁股,沒地洗怎么辦。 “我已經準備好了,可否需要我幫忙?!比羰强梢?,他倒是不介意幫她給包辦了。 雖說一般男子視女子癸水為不吉利的穢物,他倒是不曾覺得有什么,更何況當對方還是自己心儀之人時。 “滾?!睍r葑看著這人的臭惡嘴臉,直接將身后的軟枕給砸了過去,漆黑的眸子中折射著幽幽刺骨寒意。 “那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記得喚我一聲,我人便在門外?!比吮悔s出去后,揉了揉鼻尖的林拂衣擔心她因疼痛而昏厥,便時不時的往里頭問著話。 “雪客,要不要我進來幫忙?!?/br> “滾?!闭鹬率聨У臅r葑被他那么一句,直接給嚇得手一抖,連那手中的帶子都掉落在地。 “你要是不舒服的話,我………” “滾?!?/br> 第134章 一百三十四、聚寶閣 等時葑換好后,在…… 在對方孜孜不倦的sao擾下, 換好衣服后的時葑方才不再說那個滾字了,何況她現在也想要靜養,莫要太生氣才對, 要不然屆時疼的還是她。 “現在可有好點?!绷址饕驴粗@張血色盡失的小臉, 只覺得心臟處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給攥得喘不過氣來。 “要是還有哪里不舒服的, 記得和我說, 我好請大夫來府上給你看看,還有我不會讓其他人知道的?!彼氖址旁谒亩亲由陷p揉著, 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 “你要是不說話, 我說不定更好一點?!碧貏e是她現在只要一看到他的臉,總會聯想起那個夢境。 她不單單和夢里的林喜見結婚生子, 甚至還一起度過了那么多年, 現在她只要一想想,仍是滿心惡寒。 許是因著他的大手放在她肚子格外舒服, 連帶著她都不想將其拍開了,好像就這樣躺著也不錯,就連這屋子里頭的竹香聞久了, 連人都帶上了幾分困意。 “你前面可幫我派人去叫蓮香過來了嗎, 我擔心他醒來后見不到我而擔心?!痹谶@個時候, 她仍是想著,若是那人在左右倒是會好上幾分, 最起碼對方懂得醫術。 誰知這話剛落,近在咫尺的男人卻是忽地變了臉色,原先唇角的那抹笑也僵硬了起來。 許久,方才緩緩道來,“自然是派人送了信?!敝皇沁@信中寫的是什么,他可就不知道了。 “反倒是雪客最近幾日可得要好生歇著, 那些生冷性寒之物也不能碰才行?!?/br> “我只是小日子來了,又不是得了什么重病?!?/br> “還有我不想喝了?!币娭腥诉€欲在給她喂紅糖雞蛋水的動作,忙搖頭推拒,她擔心要是在喝下去,等下就得跑廁所了。 “那你現在想要吃什么,我吩咐小廚房給你做,做你最愛吃的杏仁羊奶或者糖蒸酥酪可好?!?/br> “不了,你讓我休息一下就比什么都好,等下若是蓮香來了,記得叫我一聲?!彼f完話后還打了一個哈欠,顯然一副困到了極點之態。 何況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一件件一樁樁就像是壓垮著她神經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若是有哪里不舒服,記得和我說一聲?!绷址饕略谒郎蕚渌^去時,還伸手為其捻了捻被角,只是人在她閉上眼后,都未曾離開半分。 那雙淺色的瞳孔中,則是盛滿了貪婪的勢在必得之色,就連那手都趁著她熟睡間撫摸上去,并一寸一寸的細致描繪著她的五官輪廓。 從那飽滿的額頭,任意生長的一雙黑|粗劍眉,卷而翹的鴉青色睫毛,高挺小巧的鼻梁,最后是那張失了血色的水色唇瓣。 男人帶著薄繭的手停留在那唇珠上許久,感受到底下的柔軟時,忍不住里頭陷入了幾分。 手并不能傳遞著他nongnong的思念之情,唯有那兩片薄薄的唇瓣相互抵觸,更要不斷的對她訴說著,他對她壓抑中的厚重情意。 而另一邊的蓮香在醒來后,不但不見了原先睡在他的懷中之人便算了,反倒是還等來了那將整個院落層層包圍的士兵。 這些人,無需他想,他都能猜到是誰派人的。 林拂衣,他當真是好樣的?。?! 隨著天色漸暗,天邊最后一抹余暉散盡,黑幕籠罩大地時,躺在林府里頭,睡了一覺后醒來的時葑覺得精神頭倒是好上了不少,就連那疼痛難忍的腹部都好受了不少。 正當她準備起身下床時,原先緊閉的房門‘嘰呀’一聲推開,隨從外面走進一提著食盒的青衫男子。 “醒了,正好起來吃點東西?!绷址饕聦⑿滓频酱策?,并將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拿出,里頭皆是她素日喜歡吃的。 “他人還未來嗎?”她嘴里說的那人是誰,彼此間都心知肚明。 “許是有事耽擱了,反倒是你張嘴?!币娝S久未曾動筷子,男人便將那剔好魚刺的雪白魚rou蘸了醬后遞在她嘴邊。 “我有手有腳的自己會吃,反倒是你能不能別做出這等惡心之態,看著都不能令人安生吃飯了?!睍r葑側過臉,躲開了他的投喂。 只因此情此景,總會不由自主的令她聯想到,她在夢里坐月子的那段時間,也是林喜見坐在床邊,一口一個喂她吃飯時的場景。 夢里是琴瑟和鳴,恩愛如初的小倆口,夢外則是令她厭惡至極的作嘔之態。 “雪客難不成覺得我此番作態,純屬就是那等惡心的矯揉造作?!蔽丛氲綍脕磉@么一句評價的林拂衣,此刻也有些惱了,更多的是他的那一顆真心被她隨意踐踏。 “難不成不是,你可別說你林大公子喜歡上了我這個憐兒,不過這些話,恐連想想都覺得是那等貽笑大方的可笑?!陛p扯了下唇角的時葑冷嗤出聲,并將面前的吃食往后推了推,意思已經是在明顯不過的推拒了。 若是他林大公子當真喜歡上了她時雪客,倒不如直接說母豬會上樹,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那樣來得稀奇。 “若我說是,你又當如何?!绷址饕虏活櫵捓锏睦渲S嗤笑,堅定的目光不帶半分戲謔之色的對上她的眼睛,一只手則握著她的手腕不放。 原先放在床上的小幾不知何時放在了地上,任由里頭飯菜的余溫在慢慢消失。 “林大人說這句話時,不妨指著自己的心口問一下自己先?!毖垌衅岷谝黄臅r葑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只覺得滿心諷刺,更多的打從心底里頭升起的nongnong厭惡。 “我在說出這句話時,自然是早就問過自己的心不下百遍,我為何會喜歡上你,為什么就不是其他人,偏生會是你時雪客?!?/br> “呵,你說你喜歡我,為什么我就是一點都不相信,反倒是覺得虛偽至極,更像是你和其他人再一次拿我打了賭?!睍r葑見掙扎不開男人的桎梏,臉上的冷諷之色更濃,那張嫣紅的唇瓣里則在不斷的吐出那冷刀子話。 “你說你喜歡我,那只能說明是你犯賤,居然會喜歡上自己最為厭惡的人,你說這不是犯賤又是什么?!卑尊氖种妇徛膿崦夏腥饲咫h異常的臉,就像是一條吐著猩紅信子的美人蛇。 “難不成在你的眼中,只要是喜歡上你的人就都是犯賤,或者是不可理喻的蠢笨之人不曾?!?/br> “是?!蓖缀邝聍褚黄臅r葑對上男人審視的目光,吐出了在明確不過的答案,隨即紅唇揚起,諷刺道: “你說你喜歡我,那你喜歡我什么,喜歡我這張堪比憐兒貌美的臉,還是這具殘破不堪,不知被多少人睡過的身體,還是喜歡我處處與你針對的性子,亦或只是單純的可憐我!可憐我不斷的被人拋棄是不是?!痹挼阶詈?,她的嗓音變得拔高而尖利,更帶著撕心裂肺的癲狂。 “不,說不定你也只是想要學之前的人一樣刻意的接近我,在用那糖衣炮彈腐蝕著我,最后的最后,就像是和之前的人一樣將我給徹底拋棄,然后在跑去和其他人炫耀,說,不就是一個用來打賭的玩意嗎,你看她多好騙啊,只要我隨意說幾句好話,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將那傻子給騙得團團轉,你說這天底下哪里還會有比這更蠢的人不成?!?/br>